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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434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Seattle 讨论区 】
发信人: oldyang (隔花人远天涯近), 信区: Seattle
标 题: 原创-多收了三五万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Mon Aug 13 20:44:53 2018, 美东)
Open House的门口，横七竖八停着很多周围的软件工程师家里的车。车里往往装着婴儿
座椅，或者随便的放着一堆印着“大华”、“百佳”之类的塑料袋子。车跟车之间挨得
很近。停着车的路边，就是那栋正在open的SFH。下午的太阳光从屋檐下照到车的后视
镜上，反射的光斑一晃一晃的落在在门外那些来看房子的码工们的身上。
那些穿着牛仔裤的码工和他们的老婆们一听说有open house，一到点就开车过来，到了
门口，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里边占卜他们的命运。
“SFH一百二十万，condo七十万。”站在那里的Agent热情却不失骄傲的说。
“什么！”穿牛仔裤的码工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
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卖九十万么？”
“八十万也卖过，不要说九十万。”
“哪里有涨得这样利害的！”
“亲，现在西雅图的房地产市场正热？全世界的买家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涨呢
！”
刚才开车犹如舒马赫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公司照应
，report给力，bug们也不来作梗，一年多赚了这么几万bonus，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
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买的好，我们都回去继续租房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亲们，”Agent非常职业的一笑，“你们不买一样卖的很快。各处多的是cash offer
。头几批还没买完，又从国内来了好几批呢。”
Cash offer，国内，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买眼前看到的房子，却只能
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买呢？房租越来越贵，为了孩子上好学区的学
校，老人过来帮忙，房子总是要买的。
“我们开去A*看看吧，”在A，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Agent又来了一个“亲”，带着职业的笑容说道：“不要说A，就是B去也一样。
这两天的均价就是SFH一百二十万，condo七十万。”
“到A去买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从A上班要两个小时，就说每天坐公车
，那孩子怎么送啊？”
“小姐，能不能降低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亲们，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房子是市场定价，有买有卖。你们要知道，降低一点
，我们就要赔本的，这样的事情，您也不愿干吧？”
“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价钱是八十五万，今年又卖到九十
万，不，您说的，八十万也卖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一百万少一点吧。哪里知道有一
百二十万了！”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价钱，九十万吧。”
“小姐，码工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Agent听得厌烦，但还是带着职业的微笑，只是语速稍稍快了些：“你们嫌价钱高，就
再等等看。最近楼市这么火热，不卖你们的，有别人来买。你们看，门口又有两辆车停
在那里了。”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又涨了，一百二十万！”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房子还是要买，而且晚买不如早买。
在丈夫和老婆的辩论之中，在各种账户和rate的计算之下，结果门口的车渐渐少了；车
与车之间也没有那么挤了。穿牛仔裤的码工一家和Agent握了手，换到手的是一张名片
和一张写满字的flyer。
“小姐，不waive home inspection，不行么？”白白花花的钱不知道花的值不值，好
像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亲！”Agent仍然微笑的脸上略有些不快，“房子抢的这么凶，要做home inspection
那么浪费时间，说不定就被别人抢走了！”
“那末，我们就按list price下offer？”从账户上看，这么多钱真有点咬手。
“亲！”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么好的房子，不加个几万怎么可能
抢得到呢！”
不要加价就抢不到，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丈夫老婆看了看自己下
的offer，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赶紧给自己的agent打电话下offer了。
一批人终于离开了open house，另一批人又从停在路边的车上跨下来。同样地，在
Agent那里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拿bonus以来感到的快乐。同样地，万分舍不得
的摁了半天计算器，怀揣着微末的希望走了。
离得最近的Mall里见得热闹起来了。码工一家开一趟出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快没
有油了，需要加一箱。牛肉水果面包也要带几磅。卫生纸如果单买也太吃亏了；去
Costco买一大包，就便宜得多。出来了新的IPhone X，女人早已眼红了好久，今天借着
看房的机会就嚷着要一同出来，自己一个，国内的弟弟一个，七大姑八大姨，都有了预
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一个LV包包，一条Tiffany项链，或者一件名牌的小洋装。
难得今年天照应，多赚了这么几万bonus，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
应该？缴租，付学费，还信用卡，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
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辆特斯拉。这东西实在酷，都去过太空了，
跟自己现在开的两田，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open house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
！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账户里的余额没多少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
哪里的多少贷款给人家，人家才会满意，这要等人家说了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开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附近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
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Mall里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超市里溜达着。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
刚才看到的价钱，咒骂那黑良心的Agent。女人推着车子，或者一只手牵着小孩，眼光
只是向两旁的商品看。小孩给柜台上展示的IPad和Xbox勾引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弟弟，最新的VR游戏，买一个去，”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接着是speaker里的
——冬，冬，冬，——叭，叭，叭。
Electronics柜台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Hello，do you need help?”，同
时亲热的叫住“亲们”，他们知道发bonus的日子，“亲们”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
容放过的好机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码工一家把信用卡交到店伙手里。牛肉卫生纸之类必需用，不
能不买。IPhone X呢，预备买两个的就只买了一个，预备丈夫老婆一人一个的就先买了
老婆的。展示的新车只进去坐了一下，给老婆的一句“不要买吧”，便又跳了出来。想
买特斯拉的简直不敢问一声价。有几个女人拗不过孩子的欲望，便给他们买了最便宜的
Xbox One游戏机。游戏里的人物上天入地，这不但使拿不到手的别的孩子眼睛里几乎冒
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亲们”还买了一些薯片零食，向grocery里买了一点肉，回到附近的park里BBQ，又从
车里拿出水和饮料，便坐在公园的草地上开始烤肉。女人去领跑来跑去的孩子。一会儿
，炉子里冒出了烟，个个人淌着眼泪。小孩在草地上跌交打滚，又抓起不知是谁拿来的
球来玩，惟有他们有说不出的快乐。
肉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的公园里
烤肉，你端起diet coke来说几句，我放下盘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
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一百二十万，真是碰见了鬼！”
“去年前是reorg，report不好，亏本。今年算是好年时，bonus好，还是亏本！”
“今年亏本比去年都厉害；去年还只卖九十万呢。”
“又得把自己赚的钱交出去了。唉，码工住不到自己的房！”
“为什么要买房呢，你这死鬼！我一定要把钱留在家里，给老婆吃，给儿子吃。我不买
房，宁可交房租，让他涨吧！”
“也不好只租房呀。明年房子又涨50%，贪图些什么，难道贪图明年背着重重的债！”
“房子真个租不得了！”
“Quit了去加州吧。”
“加州工作多，赚的也多，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
“谁来内推？他们quit的有几个当了manager，去投他们offer好拿。”
“我看，到弯曲也不坏。我们隔壁的小王，不是么？在弯曲什么公司，听说拿了五十万
的大package。五十万，照今天的价钱，就是两年半能付清！”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IT最近不景气了，好多的公司裁员，小王在那里被layoff了，
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油腻的脸，个个难看不过，好
像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码工，到底替谁干的？”一个人呷了一口可乐，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路边“open house”的小牌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干的。
我们吃辛吃苦，赔重利钱借债，他们嘴唇皮一动，说‘一百二十万！’就把我们的油水
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价钱，那就好了。凭良心说，八十万，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市场定价，有买有卖。”
“那末，我们也是拿工资来买的，为什么要替他们买单。”
“我刚才这么想：现在让你们张狂，等经济危机了，我们再来抄底。” 理直气壮的声
口。
“前几年不是房价大跌过么？”
“那时候工作都没了，好多人被layoff了”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被layoff，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肉吃完了，大家开车回自己的公寓。
公园里便冷清清地飘荡着灰色的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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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不敢写任何真实的地点，只好用A和B代替了。 | r*****g
发帖数: 434 | 2 这文笔颇有三番房托之风
三番房托已经开辟第二战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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