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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223 | 1 2012年6月17日 | 分類: 最新文章綜覽,編輯手記 | 作者: Agnes Tam
最最最親愛的爸爸：
我知道你的聽覺不復當年好了，但不要緊，你還能看。有好些說話，我很想跟你說。你
經常嫌我說話太急，所以，我決定用筆把那些話逐一寫下來，讓你慢慢讀。
你沒有生我下來，我的命卻因你而生。
我不是你和媽媽親生的這個事實，我已經確實知道超過11年了，然而，它仍舊是家裏的
一個禁忌。每逢那些老套的無線電視劇，上演「甲不是乙親生的」大龍鳳，廳中都會出
現一種異常的、局促的沉默。我知道你們很介意領養這回事，覺得旁人總是在閒言閒語
。你們常說，如果當時不是「死到臨頭」，需要倚靠傳媒報導我們的官司，你們會花一
生的氣力，去保護這個「不風光」的秘密。我說過很多次，我真的完全不介意。但是，
你們總是認爲我口不對心。今天，讓我說服你多一次。
血緣只是偶然，但這25年來的愛護與養育，卻不是隨機的意外啊！由一個體弱多病的農
村嬰孩，撫育成現在這個肥肥黑黑的中女，（香港這個殘忍的社會叫所有不再是十八廿
二的女孩子為「中年女人」，簡稱「中女」，你個囡就是其一！），是多少的心血！我
們不是富貴人家，但是物質與機會，我從來不缺。你們節儉省下的錢，都用來送我到最
好的學校，安排我學外語、鋼琴、琵琶、結他和羽毛球；要電腦有電腦，要出國交流便
出國交流。
還記得幾年前，有一次我陪你到東區醫院覆診，在巴士上，你問我大學畢業後的打算，
我直言告訴你我心目中的幾條路，包括我很渴望往外國找工作，因爲香港沒有動物法律
相關的工作機會。
你問：「去外國幾好啊。其實有什麽原因令你卻步呢？」
我說：「你。我怎麽捨得丟下你？」
你答：「唉……我還有多少年呢囡……」
當時我別過臉，強忍著兩泡淚水，你不知道吧，你說得就輕鬆了！很多人養兒防老，施
恩望報，但我肯定你對我的愛是絕對無私的。
我想啊，我該多麽慶幸你們當時未有己出，不然，我怎麽能夠幸運地給你們撿起，給賦
予一個如此溫馨的家，過了二十多年燦爛的人生？
生活在過分重視血緣的傳統中國社會，讓你們背了這個不必要的包袱25年了，我真的感
到很難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再將「雅然不是我親生」看成憾事了，你們要為你們無私的
愛，感到驕傲、偉大！至少，我這麽認爲。
謝謝你的放縱！
這麽多年來，我聼過媽媽和無數個親戚，怪你過度放縱我，說慈父多敗女。你從來不打
不罵，我想做的事，你就讓我做，我不想做的，你不勉強，一句「阿囡自己識諗的了」
就算。其實，我倒很好奇，我現在長大成人了，性格價值取向大都定型了，你有後悔嗎
？覺得我被寵壞了嗎？
我希望你沒有後悔，雖然我認爲，你的放縱或多或少造就了我今天反叛的性格。我自幼
就很渴望自由，打機的自由、拍拖的自由（我相信不是很多父母能夠容許自己的子女初
中就談戀愛）、過年不到處拜年的自由、吃素的自由。漸漸，我對自由的意義、先後緩
急了解多了，我發覺，這些年，我都在追求自己和其他生命的自由，嘗試掙脫建制對個
體的思想和行爲的枷鎖、甚至生命的摧殘。
畢業後，你一直很擔心我的路向。我不願意做個律師仔，不肯打政府工，沒有既定路程
，沒有穩固的階梯，的確是少了份安全感。我一直為未能給你和媽媽提供更好的物質條
件，感到遺憾。你辛苦了70年，現在很應該好好享兒女富。爲此，我恆常掙扎。也許，
追求理想和盡孝義，有時，真的兩難存。
我沒有一張可以拿出來讓人「哇」一聲的卡片，也不稀罕名成利就，我從不奢想你能為
我驕傲自豪。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那是因爲我對自由的追求，對善良公義的執著。
我能夠自信地告訴你，我每一晚都能肯定我在過我獨一無二的生活，感覺很踏實，心安
理得，也很快樂。如果你能夠分享那份喜悅，我會更開心。
請你放心，我會活得幸福快樂。
去年連續好幾個月，雖然家裏沒人患鼻敏感，但垃圾筒每天總是會出現一堆堆的紙雲吞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問，但你還是給了我最貼心的沉默。那個時候，我徹底地不曉得從
何說起。我自己也夠傷心，我不想你為我難過和擔憂，那會讓我更難過和自責。
爲什麽自責？大學那些年，你和媽媽都會興致勃勃地提到嫁妝婚宴的安排。前年，在畢
業禮那天，媽媽問你，阿囡畢業是否很開心，你感性流起淚來，說：「很開心。只要看
完阿囡結婚，我就走得安樂。」然後媽媽在旁哄笑，說：「你只要健康，一定看得到！」
你要我怎麽忍心劃破你最後的願望？
我曾經爲此很難受。後來，我想通了，你真正想看的不是我成婚，你渴望看到的，是我
幸福，而幸福的途徑其實有很多，從人際關係中的真摯情感，在尋覓理想的道路上，生
命的轉角和未知裏，我都能找到很多的快樂。而最重要的是，我能有幸陪你走生命最後
的一段，能夠照顧你，這已是多大的福氣！我會更努力愛自己、愛你們。你看到嗎？我
現在已經很快樂。
你不用為我擔心，那些起伏錯誤，讓我的生命多了厚度和質感。你的女兒不輕易服輸，
我很清楚我現在走的每一步，也用心地學習把每一步走好，曾經蕩失過，現在回來了。
啊，還有，也請你千萬不要怪那位男孩子。上次他來家作客，你輕輕地吐了一句「那麽
錯蕩？」，氣氛馬上變得怪怪的，雖然我心裏還是竊竊偷笑：世界上的爸爸總是不讓別
人欺負自己的女兒！但其實，他真的沒有欺負我啦，只是人生充滿了意外和偶然，而且
，你的女兒也夠任性。到目前爲止，他是我生命裏影響我最深的第二個男人，他是一個
鼓勵我發夢的人，給我拒絕妥協的勇氣，是他告訴我，為了公義，可以義無反顧。我以
前不懂得照顧人，是他經常教我逗你開心的方法，告訴我能夠在你有生之年盡孝，是人
生的大福，要珍惜。所以呢，能夠碰上他，也是我的運氣。可能，一個人不能夠太幸福
，否則對其他人不公平哈哈！
最後……
我很快就要到倫敦讀書。我沒有說出口，是因爲我怕我會流眼淚，但其實，我是十萬個
不捨得。以上的話，我害怕我現在不說，隨時沒有機會再讓你聼明白。所以，就趁著父
親節，一次過告訴你。但是，如果你看不明白我拙劣的文筆，那麽，你明白一樣東西就
足夠了：爸爸，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雅然上 | J*H
发帖数: 1448 | | q****3
发帖数: 2223 | 3 饮茶, 游泳
【在 J*H 的大作中提到】
: 大家是怎样过父亲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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