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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2178 | 1 标 题: 笼中游记——我的朝鲜四日游
发信站: 水木社区 (Wed Jun 11 00:07:29 2014), 站内 [累计积分奖励: 230/100]
“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这次难忘的朝鲜之行，全程犹如被
锁在一个精致的笼子当中，沿着指定路线被巡回展出了一次，我在笼中看风景，看风景
的人也在笼外看着我。
一 源起，日程
到朝鲜看看，有这想法已经很久了。
其一，我是个原教旨主义的五毛，对曾经的、现存的社会主义国家均有浓厚兴趣，我总
希望他们能搞得好一点，目测只有天朝还算马马虎虎，其他都惨得很，特别似乎朝鲜，
恐怕再不去这国家就没了。从90年代起，互联网上不断有人“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朝鲜”
，有的信息极荒诞极雷人，三人成虎，半信半疑，总想亲眼看看。
其二，我是个民间青年历史学家，朝鲜有悠久而独特的历史，又与我国历史紧密勾连，
特别是隋唐国防重心从西北转移至东北之后，唐帮助新罗统一前三国，唐出兵击败日本
，元灭高丽置行省，以蒙古人、宋人、高丽人征日本失败，明万历年间付出巨大代价击
退丰臣秀吉，毛文龙利用朝鲜抵抗后金，然后，就是1894、1945、1951……总的来说，
中国势力进入朝鲜半岛，虽然有时恶意、有时善意，但总体上是去帮忙的，有时帮上了
忙，有时没帮上忙，有时帮了倒忙，有时帮着帮着把自己搭进去了……
其三，建设和谐家庭的需要。（此处略去三千五百六十八字）
所以，这次主要关注的是：1、政治，2、历史，3、随便看看。
我从淘宝上买了个四日游套餐，流程大致是：
Day0 晚上，北京拼团，乘K27到丹东。
Day1 丹东当地旅行社送过江去，在新义州办完入境手续，乘老爷车慢慢悠悠，于傍晚
时分晃到平壤，朝鲜国际旅行社接收，入住酒店（我们下手晚了，只能住在弱弱的两江
，如果下手早则可以住在高大上的羊角岛）。
Day2 板门店停战谈判和停战协定签字大厅、开城城内成均馆（含王氏朝鲜历史博物馆
）、铜碗餐、万景台金日成出生地、主体思想塔、建党纪念碑、书刊陈列馆。
Day3 平安北道与平安南道之间的妙香山之国际友谊陈列馆和普贤寺，六九龙北中学，
万寿台铜像（还捎带千里马纪念碑），中朝友谊塔，凯旋门，金日成广场。
Day4 平壤地铁，乘火车到新义州出境。
下单前大致看了看，赴朝旅游的各种产品大同小异，基本都是这些内容（有同伴说另有
一款，用金刚山取代妙香山），而且基本都是采取多个渠道上人然后拼团给丹东当地旅
行社的套路。一开始我想自己到丹东参团，这样可能比较省；但下手晚了，买火车票看
起来很困难，于是还是买了北京出发的团，这样也有好处，将来的团员都是北京出发，
比较有共同语言。得知我要去朝鲜，同事们多表示了有限度的惊讶，我的顶头上司还背
着手跟我做了谨言慎行、看破不说破的警示教育。奇怪，我看着很像一个爱乱说话的人
吗？
二 当官，入境
K27是国际列车，夕发朝至，到了丹东站把我们赶下来，摘几节车厢，挂几节车厢，换
上朝鲜的乘务员，就变成了丹东到平壤的火车（貌似朝鲜叫52次）。
出了丹东站，毛主席背对鸭绿江，面向我们招手，似乎在说：同志们快过江！丹东地陪
把我们组合成团，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要听从朝鲜导游指挥，要尊重三代胖子，
不要对朝鲜制度评头论足，不要随意拍照，特别是不要拍军人和军事设施，不要购买动
植物制品等等。
排队过关之前，导游突然把我拉到一边，说，你们这个团比较小，才十个人，我们就不
派专门的领队了，你在名单上排名第一，所以我们就把你报成领队了，你看，你们集体
签证的首页就是。一会儿过关的时候问你要领队证，你就说忘带了就行，然后后面就没
你事儿了……
虽然感觉好山寨，但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乌纱帽，我不禁兴奋地搓了搓手。仔细打量了一
下我们这个团，除了1名60后，1名70后，剩下的全是80后、90后，有4个还是在校学生
，一种儿童团长的感觉油然而生，使命和荣誉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从丹东发车后越过铁路桥，8分钟到达新义州，朝鲜上来了一大帮人：先是上来收护照
和签证的，应该是边防人员；然后是海关的，目测海关的任务最为艰巨，他们要把每个
人的行李具体到车厢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发入境单和财产申报单，而且还要开箱检查；
最后是卫生检疫的，拿个东西扫啊扫的，这一步貌似没什么用。出乎意料，这些在中朝
边境工作的人加上列车的车长，竟然基本不懂汉语，遇到问题时真的完全无法沟通，还
要求助现场观众。车开了以后，倒是发现了一个英语讲得很流利的朝鲜大叔。
我要吐槽一下朝鲜海关：入境单和财产申报单我仔细看了看，真是不忍直视。申报单至
少有四处错误，比如“兴奋剂”写成了“光奋剂”，“剧毒”写成“巨毒”。入境单的
“地址”项英文赫然是adress。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朝鲜人民军缴获一把made in
Australia的斧子然后愤而与奥地利断交的故事。不过，海关大叔是上来的一堆人马中
汉语最好的。他能说句子，他指着我的名字说你姓许？我说是，他拿下自己的帽子，内
衬写着一个大大的“许”字。这个意外的缘分有点小小的作用，后来他查我包的时候貌
似就很信任，查得不怎么严。
丹东入境后，我团首席摄影师猫哥就咔咔咔拍个不停，在江边偷着玩手机的人，路边走
过的人民军等等。我们的车厢里有个朝鲜人，他在旁边了一会儿，就对猫哥说起了大段
大段的朝鲜话，我们都表示不明觉厉，他却没有停下来解释一下的意思，仍然自顾自地
说着，大意是责问为什么要不停拍照。也许这仅仅是个意外，我们遇到了一个比较2的
人，我看别人拍的也挺欢的，不过这的确给我们制造了紧张空气。
检查接近尾声的时候，车厢外有一男二女给我们送盒饭，我们去取了来，每人一盒米饭
，一瓶水，一盒菜，有炸鱼、鸡蛋、豆腐等，还挺好吃。送货的人还向我们兜售啤酒、
饮料。去领饭的猫和我一致认为，有一个女服务员非常漂亮，传说中朝鲜半岛“南男北
女”看起来是真的！
火车从新义州出发之后，手机信号显示满格，但已经不能拨打，网络更没有，我们进入
了无线电静默状态，此后四天，我几乎没有碰过手机，事实证明，人的行为习惯是可以
改变的。但一旦离开新义州，我们又恢复了低头微信微博的状态，说明这种改变是很脆
弱的。
三 初遇，初夜
火车进入朝鲜之后，以很慢的速度向前推进，225公里足足走了5个半小时，并且一直在
左右摇摆，如同坐船一般。铁路两边，是大块大块平平整整的水田，渠系配套很好，地
势起伏的地方也开垦出来了，种植了疑似土豆的作物。出发时带了一本孟森的明史讲义
，开头讲朱元璋关心农桑，“二十六年，核天下土田，总八百五十万七千六百二十三倾
，盖骎骎无弃土矣”。“骎骎无弃土”这五个字，用在窗外真是再合适不过，可以种的
地方全都开出来了，一直开到院子的外墙，无隙地可言。水田里不时可以看到有农民和
军人在插秧、补苗，看起来农业生产搞得很起劲，衷心希望他们有个好收成。
朝鲜是个多山的国家，实控12万平方公里的80%是山地，铁路两边似乎是朝鲜较为平坦
的地方，两边的水田，不知道要养活多少个人。
我们在道路两边，几乎没有看到比较粗的树木，都是小树，而且长得歪歪扭扭，很纠结
，仿佛是一拉就倒的“消息树”，以后三天在朝鲜，也很少见到大树。我想，从这些树
的年龄，能够推断出哪一年朝鲜最为困难。
路边有时会出现动物，有很瘦的牛，有羊，有鸡，有鹅，还看到过几次野鸡，但没有看
到猫和狗（在平壤中朝友谊纪念碑我看到了一只宠物狗）。在几乎没有野地的情况下还
能养活动物，说明至少路两边是没有吃饭问题的。
窗外时而不时地有行人，男性普遍黑瘦，学生系着红领巾（似乎比中国的大）三三两两
地放学回家（朝鲜是半日制），穿军服的人比较多，但军容堪忧，歪戴帽子的，敞怀的
，形体偏小，军帽却不适当地高，实话说看着挺惨的。在某个站还见到了装在车厢里的
坦克。
胖子一世和胖子二世独特的笑容无处不在，无远弗届。常常见到路边有些高大上一点的
建筑，正中悬挂着这两位。有的地方是立一块影壁，上面画着领袖和人民在一起的壁画
。“老大哥在注视着你”，在《1984》中仅仅是制造一种紧张气氛，而在朝鲜，“爷爷
和大爷在注视着你”却得到了生动的展现。后来我们知道，朝鲜的每个城镇，每个村庄
，都会建有统一样式、不同尺寸的“永生塔”，象征着“伟大领袖金日成主席”和“伟
大领导者金正日将军”永远和人民在一起。在世的那一位洗剪吹，叫做“敬爱的元帅金
正恩同志”，尚未完全封圣，保存了一点起码的矜持。
初到异域，总会有点兴奋，但窗外的景色渐渐千篇一律，时间长了自然审美疲劳，我们
都去呼呼了。到了晚上六点钟左右，楼房、行人、小汽车开始爆发式增长，我们意识到
，我们来到了光荣的、伟大的、斯博兰蒂的平壤！
火车进站了！我们看到了一大排豪车还有接站的人们，有个有肚子的人貌似是个领导，
两女一男上来和他问寒问暖，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快手快脚地去取行李。按照丹东导
游的交代，他们已经把我们的座位发给了朝鲜国际旅行社，我们原地等待即可，端坐不
动。我们惊喜地发现有个超级美女身着绚丽的民族服装在接站，接上头之后发现真的是
负责我们团的导游，这一发现让我们全团不分男女都high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实在想不到，朝鲜在旅游这块儿这么下本，把这种三胖生活秘书级的美女都放出来当导
游了。
朝鲜对每个团，即便只有一个人，也是三人配备，一个司机，两个导游，我们这个团是
一男一女，两人是朝鲜旅游大学童年毕业的，我刚开始以为男的是保卫干部，后来得知
也是导游。他们带我们到“岔路口”餐厅吃了晚餐，味道很不错，有炸鸡和啤酒，这里
还可以吃三大特色食品之一平壤冷面，当时以为下面还会有，谁知下面就没有了！
平壤规划良好，市容整洁，街道宽阔，楼房看着很新；大同江、普同江等在这里汇集，
路旁有各种纪念建筑和体育馆、艺术馆、展览馆等设施，路上经常看到奔驰、凌志等豪
车；大的十字路口，女交警身着制服，不时敬礼；路边经常有美女走过，这一切让平壤
看上去是颇为像样的城市。可想而知，为了建设好平壤，朝鲜应该是把所有的资源都砸
到这儿来了。朝鲜共两千万人口，其中三百万在平壤。在这里的不到三天时间，我们不
停地在各个时空中穿越，有时是2014年，有时是八十年代，有时是十七世纪。
两江酒店位于大同江及其几十条支流之一普同江的交汇处，是朝鲜一级酒店，但条件粉
是一般，我洗完澡之后热水断了，我手忙脚乱跑到一楼大厅找到导游，导游向前台反映
之后，前台面无愧色，做国家干部状，镇定自若地拨了个电话，说马上就好。一个半小
时后，两个完全不通汉语的女服务员来看了看，好像是表示真是糟糕，通过电话里面导
游的中介，说是第二天早上会好，然后就走了。然后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第二天晚上
回去试，依然没有，反而是接到了导游的紧急通知：赶快接点凉水，正在检修水管，二
十分钟后凉水也没了！这个工作效率……这儿的自来水刚出来的很浑浊，杯子里白白的
，我在朝鲜期间基本是靠自带的瓶装饮料解决的，后来我上火了。
等电梯时遇到了四个中国人，其中两个是在这边办企业的，开了两个烟厂，产大同江、
平壤两种烟。他们说希望你们来朝鲜不会后悔，他指什么，我现在也没想的很明白。房
间里有三个朝鲜台，外宾还能看到大量中国的卫视以及半岛电视台。第一天，朝鲜台在
放了一段苏联电影之后，录播了一个规模盛大的庆功仪式，从插图来看，像是一个水利
工程，猛然想起前一段三胖表扬了“马回岭速度”，想必就是这个了。在仪式之后，放
弃了拜仁慕尼黑对皇家马德里的欧洲冠军杯，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看来朝鲜人是真
喜欢足球。
四 战争，革命
清早起来，吃了好吃的麻花，一百六十八公里，两个半小时车程，要经过四道军事哨卡
,到达赫赫有名的板门店。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中间有个服务区买水果、纪念品、饮料
。有趣的是下午返程是在路对面的服务区，而服务员和东西还是上午那些，也就是说，
他们很有把握，上午只有这个方向有车来，下午只有那个方向有车来，所以一套人马就
足够了……
到板门店之前，导游交代了好多纪律，解说完再拍照什么的，后来发现其实很松的，随
时拍照也没什么事儿。这种气氛底下我们完全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危险，实际上后来有
人查了一下，说军事分界线两边各2公里，是世界上地雷密度最大的地方，orz。
坦率说吧，这地方其实完全可以做的更好的，现在只是在军事分界线的板房里拍拍照，
在开始停战谈判的地方拍拍照，在签署停战协定的大厅里拍拍照，也没有向我们介绍停
战大厅墙壁上的图片，其实比较无聊。解说员主要说朝鲜人民军打败了美军，朝鲜人民
经历了民族分裂的巨大痛苦等，以及谁的国旗比较高上，这太不生动了。这么好的题材
要让中国来做，必定会制造出无数假古董，盖个niubility的展览馆。
开城是朝鲜的古都，曾称之为松都、中都，郊外有松月山。开城是王氏朝鲜的都城。王
氏朝鲜是王建统一了新罗、后百济、泰封“后三国”之后建立起来的王朝，绵延至1392
年被李成桂推翻，国祚达400年，正好是我国辽宋夏金元时期。蒙元发动了对朝鲜的征
服战，基本上占领了朝鲜，但国王逃到江华岛上坚持抵抗，最后双方达成妥协：蒙元在
朝鲜置行省，但朝鲜国王领此行省。1368年明朝攻占大都后进入辽东，过了二十年左右
渡过了鸭绿江，在鸭绿江东设置铁岭卫（明制一卫为五千六百军户），王氏朝鲜震怒，
派李成桂进攻。李成桂回师灭掉了王氏朝鲜，向朱元璋称臣，李成桂的信写得不错，朱
元璋看了之后龙颜大悦，下令把铁岭卫移回鸭绿江以西，东边这块土地就赏给了李朝，
并取“朝日鲜明”义，赐李朝国号为朝鲜。开城本在三八线以南，朝鲜战争中未遭空袭
，保存较为完好，但只给我们安排了成均馆这一个景点，有点可惜。成均馆相当于中国
的国子监，是贵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导游说是一千年前的大学，其实更像一个后备干部
培训基地。还是《明史讲义》上面的例子，朱元璋经常派出国子监生担任某一专项工作
。成均馆本身除了两棵古树以及教室、宿舍等几间房子之外，没太多可看。但馆内有王
氏朝鲜历史博物馆，让我颇为惊喜，总评下来差不多也是最值得一看的景点。
展览馆中有当时的史书，完全用汉字写成，语法、笔法和中国也完全一样；有当时买卖
人口的价格，青年妇女的价格最高，但远远逊于一头牛；有圆形方孔币；有一枚青铜活
字；有当时的瓷器、布匹；国王的墓室和石棺；当时流行的游戏等等。有两点让我印象
很深。一是朝鲜有尽量把历史往上够、与中国攀比的趋势。比如说活字是中国发明的，
但金属活字是朝鲜发明的；比如说筷子是中国最先使用的，但勺子是朝鲜最先使用的；
再比如说火药是中国发明的，但在海战中使用火药是朝鲜更早。二是有一副描述战争场
面的画，旁边挂着一副武将的头像，盔甲与中国无异，导游说叫“姜住在”，她回忆了
一下，说可能是壬辰卫国战争时期的将领。这显然是错的，壬辰卫国战争是在李朝时期
，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壬辰卫国战争更为著名的将领是李舜臣。我猜可能是力战元军
的崔忠献，但武将旁边有朝鲜字写成的名字，按说是不会念错的，此处存疑，留待慢慢
破解。
（此问题已解决，是抗辽名将姜邯赞，http://zh.wikipedia.org/wiki/%E5%A7%9C%E9%82%AF%E8%B5%9E 感谢moonwxy网友的提示）
品尝了开城铜碗餐，全团追加了520元买了两份高丽参炖鸡。此后的旅程就是接受主旋
律教育了，残念……路上，男导游和女导游情绪很高，讲开城小气鬼的笑话，猜字谜，
唱歌。
万景台，金日成出生的地方。据介绍，金日成1912年出生在万景台一个地主的守墓人之
家，1925年即参加了革命斗争，后来到了中国，参加了抗联，1945年返回朝鲜，成立朝
鲜劳动党，就任朝鲜政府首相。1994年去世。这块我想起了一个传言：金日成和金成柱
不是一个人，后来的金日成是金成柱冒认的。这事儿我没能力鉴别，也存疑吧。
然后，是主体思想塔、建党纪念碑。前者真是高啊……主体思想，说起来虽然冠冕堂皇
，其实质我理解就是排除中国的影响吧。建党纪念碑和主体思想塔在一条线上，这让我
想起华盛顿国会山向下那一条线。建党纪念碑是三个小碑组成的，是三只手（……），
分别抓着镰刀、锤子和毛笔。这儿出现一个花絮，是女导游的一个追求者蹑踪而来，跟
她说了半天话。后来，女导游说，此人追了他四年，是个好人，但没感情也没办法，她
介绍了一个女朋友给他，但他还在暗地里追求女导游，这个剧情比较复杂，可见情爱纠
葛，真是人性固有的部分，不管什么制度、什么时代，总是短不了的。
晚餐是朝鲜火锅，又称神仙碗，但我没吃出好来。归程，猫哥百般劝诱，导游终于同意
提前下车，走回两江酒店。而猫哥偷偷溜掉去拍照，被英雄的朝鲜人民当场拿获，两个
导游都被这个意外吓得颜色更变，我们百般安慰无用。男导游一直藏在路口的树丛中等
到猫哥回来，据他说，以前有过团员脱团外出迷路的事，导游被当场开除。
第二天晚上朝鲜本地台节目是切尔西对马德里竞技。
五 鉴宝，少年
昨天刚刚经历了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开城，今天要连续三个小时且路上不停，目标是朝鲜
五大名山之一的妙香山。妙香山，曾名太白山，后来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改为这个名字
，朝鲜同志们的想法很独特……
妙香山是朝鲜知名风景区，景色优美，有三条上山的道路，大量瀑布，此地产金矿，但
伟大领袖说，不能为了开采金矿而破坏这里的美景，于是，就没有开采。但也许是由于
国籍，也许是时间太紧张，实际上我们往来奔波六七个小时，只看了两个点：国际友谊
展览馆和普贤寺。用旅游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安排堪称灾难，但从这种奇怪的安排本身
，即可以窥见朝鲜目前政治挂帅、死要面子的状况。
国际友谊展览馆分两个馆，均是恒温的，用来陈列各国政府及民间人士送给金日成、金
正淑、金正日、金正恩的礼物。参观这里，要先向金日成、金正恩同志的蜡像鞠躬，而
且不能拍照。展品堪称琳琅满目，来自中国的礼物占了很大一部分，其中既有中共中央
、中国政府和历任领导人的，也有许多公司、大学、个人的。印象比较深的有叶剑英同
志手绘的一匹大马，气象雄浑，挥洒自如，题了四个字，这是我见过的最难看的领导人
题词。还有李先念同志送的一副绣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白猫在盯着一个蟋蟀，这礼物
送的让人真是不得不多想啊。
中国主题之外，是亚非拉卢瑟大联盟主题，各种神奇的礼物，其中尼加拉瓜有幅画，一
个大鳄鱼人立，手里端着几个杯子。展览馆的解说员还特意问了一句：这礼物很好吧。
我们都说好好，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再下来是俄罗斯主题，俄罗斯人真喜欢送熊，纵观全馆，至少五头熊因为金家父子丧了
命，到第五头熊的时候，连解说员都会意地跟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再下来是主体思想主题，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日本、非洲的“主题思想研究所”送来
各式礼物。
美帝送的礼物不多，却很受重视，有罗德曼送的公牛队队服，有奥尔布赖特的一个什么
，有卡特送的一个乔丹签名的斯伯丁篮球。
参观了金日成馆之后，1990年出生的解说员妹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比如问我观感是什么。我说，感觉非常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然后补充说
，看到不少老一代领导人送给那谁的礼物，让我想起两国一些共同的经历。后来，她还
问我在馆里说乔丹和罗德曼是队友是怎么回事。
随后是朝鲜三大名寺之一的普贤寺，此寺建于1042年，朝鲜战争中遭到轰炸，大部被毁
。我们从第三道山门开始参观，有四大金刚，与汉地佛教无异，有四角九层塔，八角十
三层塔，前者为原有，后者是复建的。1042年，正当宋辽时期，史家有言，辽以释废、
金以儒亡，此寺受辽国影响的可能性较大。朝鲜受佛教影响很大，前述朝鲜发现的金属
活字就是用来印制大藏经的，而地藏菩萨相传是新罗王子，在这里没有人提到地藏菩萨
，我揣测是否因为新罗国位于朝鲜半岛南半部。朝鲜讲述历史，是从檀君朝鲜-高句丽-
王氏朝鲜-李氏朝鲜这个序列，而韩国的观点似乎以统一的新罗为中古历史的开始，不
需要等到王建统一。由于我们都没有上香，这个点过得很快。在这里我也被问了观后感
，这儿好说多了，我说1000年前建的寺庙，以木质结构为主，能保存至今是个奇迹，在
中国也不多见。
由于昨晚上两个导游被猫哥拖得五劳七伤，今天来回路上他们都不唱歌了，一味睡觉。
回到平壤，与六?九龙北中学学生联欢。这个中学看墙上的说明，似乎是1969年6月9日
因为金日成的批准建立的。据说是朝鲜最好的中学之一，硬件很旧，卫生条件很一般，
一进校园便是草地足球场，球门边上还立了个和球门一样大的木牌，应该是练习射门的
，死角是五分，边网是四分，角度较正的地方是三分。这我在中国倒没见过。据导游介
绍，朝鲜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半日制教学，上午上课，下午参加各种兴趣小组，也可
以参加劳动，温习旧课或者干脆出去玩。我们在小礼堂欣赏了朝鲜少年的文艺表演，其
中不少系着红领巾，所以应该是十四五岁的学生（朝鲜系到十四岁）。一方面我们感谢
朝鲜少年们的精彩表演，另一方面也深深同情他们，所以节目一完，我们便蜂拥而上，
把早已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他们。女导游告诉我们，万景台少年宫周四会有表演，那个
要精彩得多。女导游当年在中学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儿，因为她个高，所以是独舞。
离开学校，我们前往万寿台给两位六十米高的胖帝铜像献花，顺道看了小时候地理课本
上出现过的千里马雕像。离开此处，穿过友谊路，到达了“中朝友谊纪念碑”。
中朝友谊纪念碑是1958年志愿军全部撤回中国后，周恩来总理亲自到朝鲜与金日成共同
选定了风景优美的牡丹峰，划了12万平方米，建成了中朝友谊纪念碑，碑下有展览室。
有三幅壁画：志愿军入朝、中朝并肩作战、志愿军参加战后建设。正中间有志愿军在朝
鲜牺牲的团以上干部名单。在我们看来，志愿军对朝鲜有再造之恩，实在是怎么纪念都
不过分的，但实际上一路上朝鲜人不太提到志愿军，只在板门店解说时提到有两位志愿
军代表也参加了谈判和签字仪式。想到把血洒在异域的英雄儿女，在想到朝鲜的现状，
十分纠结，难以释怀。
中朝两国在历史上有许多共同的回忆。近现代两国同遭帝国主义入侵，同样面临着救亡
与革命交织的时代主题，就有了许多交集。仅举一例，彭德怀庐山会议之后多次写交代
材料，中央文献研究室加以整编，形成了彭德怀自述，其中提到，在彭德怀攻打长沙时
，英国军舰曾开炮轰击红军，彭德怀决心反击，但整个红三军团，当时除了他本人之外
，“只有一个朝鲜人武亭会用炮”，后来就是武亭开炮反击，迫使军舰远离岸边。后来
，武亭回到了朝鲜，被金日成在权力斗争中基本玩死。金日成何以如此忌惮亲华的延安
派，何以对志愿军百般防范，各种隐匿，何以废除汉字如此坚决，何以如此强调“主体
思想”，很重要的一条，中国太大，在它周围生活的国家，很难免于被中国灭亡和侵吞
的恐惧。朝鲜对中国的观感更是复杂。一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
了。昨日读《国语》，晋语中有一则《宰周公论齐侯好示》，宰周公劝晋献公不必参加
葵丘之盟，理由是齐国是以施恩的方式笼络诸侯，但“惠难遍也，施难报也。不遍不报
，卒于怨仇”，情感和利益要保持一个平衡，过于强调情感，特别是抱着施恩望报的心
态，最后难免“卒于怨仇”。今天，中国经济实力大大增强，开始出现了到处撒钱换好
评的苗头，领导人也应当听听宰周公的这番话，思考一下这样做是否能收到一个好的结
果。
第三天晚上朝鲜台放的是金正日198x年访华的纪录片。中方大佬尽出，胡耀邦全程陪同
，这位现在很少能从电视上看到的领导人气场太弱，完全做了金正日同志的陪衬，直到
太宗出场，像对自己晚辈一样给毕恭毕敬的金正日夹菜，才算扳回了一城。杨尚昆身着
带着红领章的军装，萎靡地歪在沙发上，直到发现镜头在对着他才振作起来。
六 地铁，返国
第四天的行程只能算作聊胜于无，起早参观了平壤地铁，平壤地铁离地面达100米，我
家领导用iphone在下行的电梯上拍了照，效果如同时间隧道。导游解释，地铁修得这么
深，是因为平壤地下都是泥沙，到很深的地方才是岩层。在下去之前，导游强调，车厢
里会有一个小朋友，不要看他可爱就给他礼物。我当时想，大概是为我们专门准备了一
个车厢，车厢里除了我们只有一个小朋友。在我们下去之前，我看到入口的工作人员抄
起电话说了几句，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导游跟地铁的工作人员也做了交代，看起来朝鲜
对于这个可能与朝鲜普通民众接触到的环节是格外警惕。上了一节车厢之后，车厢里很
满，我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全是群众演员的可能性毕竟还是比较低吧。但我在车厢里居
然真的发现了一个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到站之后，他和我们一同下车，我担心他和父
母走失，就停下来看谁会过来找他，谁知他转了个身，上了同一次车的另外一个车厢…
…细思恐极！
导游临走前给我们安排了友谊商店，还给我们拿来一张纸，要我们证明是我们自己要求
的。我想了想觉得于己无害，略一思忖，一挥而就：
朝鲜国际旅行社：
在朝鲜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三夜，临走时颇为不舍。在我们全体团员的强烈要求下
，郑同志、金同志和申同志克服困难，热心地额外安排我们到友谊商店购买纪念品，特
此证明，并表示衷心感谢。
此致
革命的敬礼
whiho等三人
虽然团里的小伙子们普遍舍不得离开漂亮的女导游，但时间终于到了，我们挥手道别，
踏上了回国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们遇到了一个朝鲜官二代，在一个争取投资的部门当
个小官。他在中国广东出生，长大，回朝鲜读高中、大学，参军，入职。他说了一个很
值得注意的信息，中国陷入雾霾危机后，朝鲜准备全面清理300多个火力发电机组，他
这次就是争取上一个煤变气的项目，他还说，煤变油的技术也已经有了，美国、德国、
日本的技术领先，中国排在第四，他们也在准备上这个项目。朝鲜不出产石油，但不缺
煤炭。我们全程都没有找到兑换朝鲜钱币的机会，这位高富帅随身带了一张5000元的大
额纸币，却一时兴起，送给了我们团的小萝莉甜甜，要知道我们的导游一个月工资也只
有3000多朝币！
车上还遇到了一个中文上佳的美国籍印度人，他在伯克利上学，已在上海、西安求学三
年。他有很强的洋五毛属性，说中国这种模式是最好的，美国只有两亿多人，搞两个党
，也还可以。像印度那样终日吵来吵去，一条路，一座桥都建不成。不过，他在中国欺
负越南、中国操纵汇率等问题上的立场仍然是完全美国式的。
车慢慢地驶到新义州，朝鲜的大队人马又来了，有趣的是，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他们
似乎对朝鲜人查的更加严格。驶过铁桥，我们回到了丹东，我们没有像有的游记所说的
那样，看到灯火通明的丹东，“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而是混合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朝鲜把我们待如上宾，衣食住行都相当优待，也尽可能把他们认为是好的一面展示给我
们，加上美丽而殷勤的女导游，让人不太忍心说它的坏话，但他们不小心表达出的、我
们留心观察到的，又让人心情格外沉重。
七 观察，分析
朝鲜“政治挂帅”，政治已经完全控制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这种政治是封建意
味极强的个人崇拜政治。两位胖子的肖像洋溢在每个人的周围，他们的各种纪念日是朝
鲜的大部分节日，夏令营、剧院、中学、普贤寺，无不沐浴在领袖的关心和恩惠之下。
为了维护政权永远正确的神性光芒，他们几乎不得不在任何一个问题上加以剪裁。例如
，他们在板门店，会宣称朝鲜人民军打败了美军，既不提当年只是签了停战协定，也很
少提及志愿军才是当年抗美援朝的主力。又如，他们会怀念金大中、卢武铉时代朝韩的
频繁交流，咒骂李明博为“鼠明博”，说李明博曾经提出，如果朝鲜开放军事设施、放
弃核武器，就给每个朝鲜人3000美元，我回来查了一下，李明博是说，韩国愿意帮助朝
鲜将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以上这些，是很容易被一般游客注意到的。实际上除了
当代政治，朝鲜人官方的历史学说，也是做了剪裁的，与前面所说的例子相比，这方面
耗费的心力就比较微妙、比较隐蔽了。
按照中国的说法，朝鲜大致分为檀君朝鲜（传说）、箕子朝鲜、卫满朝鲜、乐浪郡与三
韩、新罗百济高句丽、王氏朝鲜、李氏朝鲜这么几个阶段。在北朝鲜的历史学说中，首
先是以檀君朝鲜为信史；其次是完全没有箕子朝鲜和卫满朝鲜，从檀君朝鲜一步跨越到
高句丽；再次是在高句丽的同一个时代，还有新罗和百济，这两个国家朝鲜基本不提，
我想这是因为高句丽曾定都平壤，而新罗百济则位于半岛南部，隐隐有个谁为正朔的问
题；第四是新罗统一前三国，朝鲜也不提，这除了对新罗的态度，恐怕还是因为新罗统
一与唐军干涉有很大干系，朝鲜选择了相对干净的王氏朝鲜，作为统一政权的起点。细
细玩味中朝说法的不同之处，便可隐隐然把握一条突出“主体”的感情线。
就我们看到的部分，朝鲜似乎没有那么困难，但导游临行前让我们提一个问题，却意外
地漏了一点底出来。当时我们的团员问他们，每月发多少粮食，女导游说每天700克，
重体力劳动者800克，都是大米，男导游补充说国家用八毛钱一斤收购农民的大米，再
以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卖给非农人口。如果女导游所说属实，就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合
42市斤粮食，当年我国实行粮食关系的时候，平价粮也是成年人一个月42斤，从量上来
说并不少。但在结合收购价格来看就不对劲了。朝币对人民币的官方汇率是15比1，但
黑市价实际上是300比1。八毛钱一斤收购大米，也就是说100斤大米才合人民币不到3毛
！即便纯以本币计算，朝鲜坐一次无轨电车或地铁是5个朝币，也就是说，农民要卖6斤
大米才能坐一次地铁，这还不算完，后来我追问男导游，朝鲜的一斤是多少克，男导游
的回答不甚清楚，但按我的理解，一斤就是指一公斤！这也就是说，农民甚至可能是卖
12斤大米才能坐一次地铁！这是什么？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剪刀差，在这样残酷的剪刀
差下，农民出售粮食完全不可能是出于自愿的，可想而知，这背后必然蕴藏着一系列的
惨事。想到此处，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其他的一些场景：路边那可怜的小树、那瘦弱
的耕牛、那普遍矮黑的朝鲜男人、吃到麦丽素都爱不释手的女售货员、气质高贵的女导
游竟会直接请求我们分一盒烟给男导游、为了廉价礼物而表演文艺节目的朝鲜少年……
朝鲜的未来在何处呢？
朝鲜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封闭。世界上已经有过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中国、东欧、
古巴、朝鲜、越南，都长期处于封闭状态，似乎社会主义就是封闭僵化。实际上，马克
思主义恰恰是主张国际主义的，甚至有为了强调国际主义而消灭国家、民族的倾向。早
期的马克思主义者，一直设想的是全欧洲工人阶级一同发动革命、一同胜利。列宁提出
，一国，特别是帝国主义链条上比较薄弱的一国，可以先革命，但革命胜利之后还是要
等待西欧工人阶级起来，特别是德国工人阶级被列宁寄予厚望。但历史并没有这样展开
，1918年11月德国工人和水兵的起义很快失败了，苏联这时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干
了。这也是托洛茨基主张“不断革命”的基础，托洛茨基断言，社会主义苏联被全世界
包围，被隔离于国际社会化大生产之外，关起门来和平竞赛，不但不能大大超越资本主
义国家，而且将连一个普通资本主义国家都不如。同样道理，朝鲜无论搞社会主义也好
，还是仅仅想维持一个小集团的统治也好，都要想办法开放，封闭是没有出路的。朝鲜
在山寨出核武器之后，按说对自身安全应该是放心了，完全可以试着逐步开放，否则无
疑只有死路一条。
现实中比较可能是这样：金正恩沉溺酒色，英年早逝，军方推举一位大佬出来收拾局面
，在控制住局势的前提下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三代胖子身上，朝鲜逐步开放，开始一
个新时代。另外一条支线：继承人也可能承认自己是维持不住了，向南方求援，南方启
动宏大的救助计划，朝鲜半岛统一。
另外，我这人对人性总倾向于往好的地方去想，我认为一个统治者固然会优先考虑自己
的权力和地位，但如果不是完全抵触的话，同时也会希望国家越来越好，金正恩毕竟在
瑞士上过学，对外面的世界也是见识过的，也许在巩固了自身地位之后，会有一些革新
吧。
无论怎样，衷心希望这个千把年来一直很糟心很悲惨的民族能平平安安地走向一个好的
未来
| P******0
发帖数: 9787 | 2 Horrible writing style.
★ 发自iPhone App: ChineseWeb 8.2.2
【在 q*d 的大作中提到】
: 标 题: 笼中游记——我的朝鲜四日游
: 发信站: 水木社区 (Wed Jun 11 00:07:29 2014), 站内 [累计积分奖励: 23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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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这次难忘的朝鲜之行，全程犹如被
: 锁在一个精致的笼子当中，沿着指定路线被巡回展出了一次，我在笼中看风景，看风景
: 的人也在笼外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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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源起，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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