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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5581 | 1 我们前面强调过， Battle of Allia是罗马历史的一个分水岭。罗马的政治，军事和社
会生活在这之后都有比较大的改变。而且从历史学的角度讲，Battle of Allia之前的
历史越久就传说的成分越重，也就越不可靠，这是因为Gaul人攻陷罗马城后，罗马的档
案记录都被毁掉了。
Battle of Allia也让罗马人从入侵者手里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武器制造（一些历史学
家认为当时Gaul人的炼铁技术更好，而且前面提到的几个古典历史学家都反复强调过高
卢人的武器）和战术（比如testudo）。在外交上，Gaul人入侵使得拉丁城邦更加紧密
的和罗马团结在一起，因为Gaul人的军事威胁实在不是一个或少数几个城邦所能应对的
。而在内政和经济发展方面，这次危机对罗马的影响也是深远的。我们已经知道，罗马
从公元前5世纪起开始的崛起（变得越来越富裕和强大）伴随着的是贵族统治秩序变得
越来越不稳定。在连续不断的对外战争中，贵族不止一次被迫对平民让步以换取平民对
战争的参与。而随着罗马控制下的土地不断扩大，非贵族出身的土地所有者也在不断增
加。这一方面是平民通过各种手段向贵族争取到的，另一方面是贵族为了酬庸他们的在
战争中出了力的client（经济上依附于贵族的自由民）。这样随着平民经济上的独立性
增强，他们也就有了共同的利益以及为了争取和维护这些利益所需要的组织。这就是保
民官的社会基础。以上为背景，下面先从军事制度说起。
在军事制度上，罗马人意识到他们之前的军事制度已经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而必须加以
变革。首先是军制。之前适用于王政或是共和早期（共和早期其实是不能称之为民主制
度的，更合适的提法是贵族统治）的贵族军到这时已经不够用的了。罗马经历这次打击
后意识到扩大兵源范围，组建公民军是必须的 。同时罗马也意识到，一以石质城墙为
核心的防御体系也是必需的。Rostovtzeff认为，古典文献里面提到的传说中的罗马国
王Servius Tullius进行的军事改革其实是把Battle of Allia之后的军事改革投影到了
王政时期。这次变革后，平民不再是贵族的从属，而变成了有完全权利和义务的公民（
也就是罗马人常用的带有军事义务含义的词Quirites，这个词前面详细解释过，这次不
再重复）。这次变革固化了罗马的征兵制度。任何17到65岁，在罗马疆域内拥有土地的
公民都有响应执政官的征召入伍服役的义务。登记征兵这件事是按财产情况分等级的。
本来征集军队这件事情在拉丁语罗马最早就叫做classis，但这个词的含义后来发生了
变化，开始向division这个意思转化，后来就成了我们现在熟知的意思class – 阶级
。第一轮征兵的那些人都是有能力为自己准备一整套金属铠甲的的。其中能另外准备两
匹马的那部分人则成为骑兵。然后按财产往下顺序征兵。而穷到没有土地的公民，则不
在征兵范围内。而工匠则另行征兵（工匠受保护，后来还有行会干预），一般在第二轮
征兵里面。
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政治上的相应变化。公民大会只有有有资格服役的人员参与，并被分
为近200个百人队（centuries，这里可以看到社会的军事化，即军国体制）进行投票以
决定行政官员的选举，法律，战争这些国家大事。对公民是否处以死刑的觉得也是公民
大会决定。平民政治地位的提高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Battle of Allia之后，大致在
367～366BC间通过的Lex Licinia Sextia（就是由保民官Gaius Licinius Stolo和
Lucius Sextius Lateranus 提出并在公民大会上通过的法律）给了平民更多的新增土
地配额（实际上，大部分新增土地被分给了平民），同时平民还获得了法律上能够成为
执政官的资格（这部法律通过后，罗马行政体系重新回归双执政官制）。可以看到，罗
马为了加强军事力量而导致的社会变革扩大了统治基础，增强了军事动员能力，一定程
度上削弱的旧贵族在政治上的地位，并提高了平民在政治和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性。特别
是平民通过对贵族的斗争逐渐获得更多的权利使得罗马政治逐渐向民主化方向演变。这
和希腊一些城邦中贵族平民之间的尖锐矛盾所导致血腥而无成果的革命形成鲜明对比。
与公元前6世纪到前5世纪的雅典相类似，罗马的这个民主化进程是一个渐进的，贵族和
平民相互妥协的过程。从古典历史学家的记载中可以看出，平民在斗争中最常用的手段
就是“罢工”，也就是拒绝服役。不过Rostovtzeff也质疑在公元前3世纪以前，罗马平
民能否做到频繁“罢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民主化进程使得罗马的社会动员能力
增强，因为拥有相当程度的政治权利的公民会感到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的重叠从而认同
对国家兴盛发展的责任。同时我们也要注意的到这个民主化不是泛民主化，更不是在所
有事务上都要以民主方式解决问题。在军事上，特别是在战争中或是在罗马疆域之外，
执政官对罗马的军事组织拥有绝对的权力，士兵必须严格地遵守纪律并服从指挥官的命
令。所以作为平民，在罗马城内是公民，有平民保民官代表他们来保护他们的权益，在
战争中或是在罗马城外，他们的身份是士兵，必须无条件服从军事组织的规则。要注意
到的是，保民官只是政治力量的制衡工具，他们在军事上没有发言权。他们的权力不出
罗马城，其不受人身伤害的权利和否决权都限于罗马城内。
根据Rostovtzeff，直到他那个时代，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对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4世
纪的罗马了解并不多。罗马，Latin和Etruscan城市在这一时间段的考古发现甚少。除
了能够看出希腊文化对Latin城邦的影响越来越深以外，其它的历史细节依旧模糊（请
熟悉最近考古发展的同学不妨站出来科普一下）。但是罗马在这段时间的宗教情况我们
还是知道不少的。这主要依靠的是保存下来的从罗马建城以来的节日历（official
Calendar of Festivals，这事很自然地归祭司管）。罗马和拉丁城市的原始宗教与其
他从游牧转为农耕的印欧民族（Indo-European Stocks）是非常相似的。这包括对多个
神的崇拜。罗马的主神自然是掌管天空的Jupiter （图一），他是国家和文明的保护者
。然后是战神Mars，来对罗马的敌对势力，以及罗马周围未被开垦的土地，山脉和森林
中所蕴藏的危险的拟人化所得到的神祗。在一部分Sabine人并入罗马并居住在罗马七山
之一的Quirinal hill以后，Sabine人的战神Quirinus（图五）就进入了罗马的宗教体
系。罗马早期宗教里面的这些神和希腊神话体系比起来更少人性。罗马政权规定了对这
些神的祭祀仪式，这样对神的崇拜成为被严格和精确规定好的仪式。相对祭司手里面的
正式的宗教系统，罗马人在家庭内部还有一套非官方的崇拜体系不在官方祭祀仪式范围
内，这包括了对应家族首领，是延续和家族内创造性力量的拟人化的超自然存在的
Jupiter，祖先之灵（the Manes ，有些人翻译成鬼，在罗马神话体系里主要还是代表
祖先的灵魂，因此，罗马人也有先祖崇拜的习俗）以及对应的祭祀，作为家族内女性的
神祗而被祭祀的Juno（图二），作为家庭财产（包括储藏，谷仓等）的守护神灵
Penates（图六；注意，是复数，罗马人吃饭的时候会扔一点进炉火里，就是献给他们
的），看护田地和道路的神灵Lares （图七；复数，单个的是Lar，罗马家庭吃饭的时
候常常会在饭桌上摆个她们的雕像），另外，家里的炉火也是崇拜的对象。炉火在国家
层面上的崇拜就涉及到了灶神Vesta （图八），著名的Vestal Virgin就是这个神的祭
司。罗马官方的神里面比较重要的还有一个两面的门神Janus（图九）。
罗马的宗教状况当然不会是一成不变的。罗马宗教变化的主要推动力有两方面：一方面
是大量来自拉丁城市的移民所构成的平民；另一方面Etruscans上通过政治和经济两方
面对罗马施加的影响。先说前者，那些拉丁移民，特别是来自希腊化城邦的移民带来了
他们的新神，这些神一部分是被拉丁民族接受了的希腊神，一部分是希腊化 拉丁神。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神都和贸易与工业相关，而且这些神的神庙大都建在Tiber河边或是
平民聚居的Aventine Hill。这些神包括贸易和商业的保护神Hercules或是Heracles，
其神庙在牛市（forum boarium）；手工业者的保护神Minerva，她本来是拉丁神，不过
后来希腊化了，对应的希腊神是Athena。在外来的影响下，罗马宗教发生了很多变化。
如同古典时期很多城邦那样，罗马也发展出了卫城内的宗教中心，这就是Capitoline山
上的为祭祀官方三主神（Capitoline Triad）Jupiter, Juno, Minerva所修建的神庙。
有意思的是这座神庙具有典型的Etruscan风格，祭祀的仪式也是Etruscan化的，但这三
个神没有一个是Etruscan神。三个神里面，Jupiter Opitmus Maximus是全拉丁城邦所
共同崇拜的神，Juno和Minerva（图四）则都是来自其他拉丁城邦，这显示出拉丁-
Etruscan双重影响下的罗马贵族中，拉丁文化仍然是主流，同时也显示出罗马希望成为
拉丁地区的政治和宗教的双重领袖。这种批了层Etruscan皮的拉丁神话崇拜系统就是罗
马宗教的典型特征。和贵族的三主神相对应的，是平民的三主神（Aventine Triad），
也就是Aventine山上的神庙里面供奉的Ceres（图十；谷神，对应希腊神话中的Demeter
），Libera和Liber（Libera是女性的富饶之神，Liber对应男性富饶之神，这样Liber
也就和酒联系在一起，于是和酒神Bacchus/Dionysus扯在一起）。
图一：Jupiter的大理石雕像。作于公元1世纪晚期。不是白色的部分是19世纪补的。这
尊雕像现存于俄罗斯彼得堡State Heritage Museum（这是座规模很大，历史很悠久的
博物馆）。
图二：Juno的雕像，应该是公元2世纪的作品。现存于Vatican Museum。
图三：战神Mars的雕像，公元1世纪的作品。原来的位置是在罗马的Nerva’s Forum。
现存于罗马的Capitoline Museum。
图四：Minerva的大理石雕像，公元1世纪的作品。现存于Palazzo Massimo Museum of
Rome。这尊雕像双臂不见了。典型的Minerva雕像应该是左手持盾，右手持枪。
图五：一枚Denarius（古罗马一种最常见的银币）钱币。正面（左侧）是Quirinus，背
面（右侧）是Ceres。Quirinus这个神后来地位下降得比较厉害。
图六：Penates银质小雕像，公元3世纪的作品。出土于法国Macon。这个神像头戴城墙
的象征mural crown（这是后来中世纪王国的底本之一，这种头冠常见于各种保护神的
脑袋上），右手一只祭祀用的碗，左手是cornucopia（考过GRE的都知道，这是丰饶之
角）。这个象征意义的不要再废话了。该雕像现存British Museum。
图七：Lar的青铜雕像，公元1世纪的作品。左手也是cornucopia。现存于National
Archaeological Museum of Spain。
图八：灶神Vesta的雕像。她手持火炬，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她的身份。该雕像现存于
Vatican Museum。
图九：门神Janus的头像。双面是他的特征。现存于Vatican Museum。
图十：谷神Ceres。这座雕像的手没了，本来应该是手持麦穗和cornucopia。这座雕像
出自公元1世纪，现存西班牙National Museum of Roman Art。
图十一：Heracles（也就是罗马版的Hercules），这最早是公元前4世纪的希腊雕刻家
Lysippos的作品。我们看到的这座大理石雕像是罗马人在公元2-3世纪的仿作。现存于
Naples National Archaeological Museum。 |
w****j
发帖数: 5581 | |
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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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j
发帖数: 5581 | 4 哈，多谢了，我还以为没人看呢。
【在 e********3 的大作中提到】
: 强文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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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
发帖数: 4631 | 5 好文要顶。
借贴搅点稀泥，harry potter 里面老师叫Minerva。古希腊雅典娜（Minerva）出现的
时候总是会和一只猫头鹰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感觉？
例如下图，雅典娜抱着猫头鹰和heracles在橄榄树下饮酒
这里面heracles的形象让我想起来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 |
w****j
发帖数: 5581 | 6 呵呵，还真是。那只猫头鹰叫Glaucus（希腊文是Glaukos）。
【在 c***r 的大作中提到】
: 好文要顶。
: 借贴搅点稀泥，harry potter 里面老师叫Minerva。古希腊雅典娜（Minerva）出现的
: 时候总是会和一只猫头鹰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感觉？
: 例如下图，雅典娜抱着猫头鹰和heracles在橄榄树下饮酒
: 这里面heracles的形象让我想起来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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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
发帖数: 4631 | |
w****j
发帖数: 5581 | 8 您老真是目光如炬啊，我下图的时候都没留神这些细节。背上有对翅膀，手里拿着象征
胜利的花冠，必然是胜利女神了。不过既然Jupiter是罗马神，对应希腊神Nike的罗马
神是Victoria。
【在 c***r 的大作中提到】
: Jupiter手里那个球上站的是Nike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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