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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 发帖数: 2761 | 1 三月的辽东冰雪化开,小冰河的冬季过后,春天又再次来到。但对于安宁了一冬的后
金来说,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春耕了,能期待九月的春小麦收获,忧的是登州镇
又来了。辽东周边的明军纷纷离开驻地,向着辽中的方向进发。
除了盖州之外,辽东的其他方向上,发现的东江军上岸的消息也不断传到沈阳。
皇太极独自坐在广阔的大政殿中,下面只有一个鳌拜,鳌拜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
的费英东的侄子,在后世因韦爵爷而人尽皆知的满洲第一巴图鲁,此时只不过是一个牛
录章京,但其作战勇猛,在宣大表现尤其出色,已经深得皇太极器重,时常随侍在皇太
极身边。
皇太极一边用左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鼻子,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报,等到看完后缓缓把
奏报放在腿上,抬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政殿。这个大政殿是他就任后修建的,平时他
是不到这里来的,一般只有开议政大会的时候才来,但今天他收到明军再次前来的消息
后,突然想到这里来坐坐。
这个大殿的上面从八王议政变成四大贝勒共坐,然后剪去了阿敏,死了莽古尔泰,
逼退了代善,终于成为他一个人的地方,下面也从十六大臣变成三十二大臣,大政殿见
证了他就任汗位以来的所有成就,当然还没有达到他心中理想的状态,在他原本的计划
中,他是会在这里正式称帝的,而不是一个大汗,但显然现在远远看不到希望。
今天来这里,那种空旷寂寥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在大政殿感受过,这让他的心很安静
,坐在这里把所有奏报都看完了。
明军出现的方向依然与去年秋季相差不多,但皇太极明白,后金受到物资和人力的
制约,这次攻势如果不能成功挫败,那就东江镇和登州镇就会在岫岩、凤凰城、宽甸等
地站稳脚跟。这几个地方都地处山区险隘,以前东江镇无力坚守,现在有登州镇加入,
他们的物资充足,又能在短期形成坚固防线,后金将无力把他们驱逐,若是任他们在此
地会聚兵力和物资,那下次等到秋季的时候,明军的出发地域就会比这次近两三百里,
能具有更长的持续作战能力。
登州镇在辽南的力量一直都在增长,而后金在减弱,去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粮荒,让
后金已经弱到不能长期围攻复州这样的地步,皇太极可以预见,若是春季没有取得快速
胜利,那么秋季那一场进攻对后金将是一场灾难。而他实际早在去年年末就看到了今年
形势的恶劣,所以坚持整训了一支汉军,就他上次操阅看来,行伍虽成却无登州镇的那
种气势。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一叠奏报,轻轻叹口气后,突然对下首的鳌拜问道:“鳌拜,登
州那个陈新还怕什么?”
鳌拜方面大耳身材魁梧,眼神却颇为灵动,跟那些寻常的白甲兵比起来,显得也更
有礼貌,他恭敬的答道:“应是最怕大汗。”
“他最怕朕?”皇太极苦笑一下,“他要是最怕朕,就不会好好的登州不呆,想法
设法跑来辽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年不跟我打几仗就不干休了,不要学那些汉官的
做派,朕要听你心中的实话。”
鳌拜犹豫一下道:“应是他的主子,就是明国的皇帝。”
皇太极闭目躺了一会,突然笑道:“朕也只想得出来此人,虽然朕知道可能根本不
是那么回事。”
鳌拜有些错愕的看着皇太极,不知皇太极是什么意思,皇太极已经站起来,发福的
身体圆圆滚滚,早已不复年轻时纵横沙场的魁梧矫健。
“东路的前锋出发了没有?”
“两路已出发了,最熟悉那一带地形的白甲也出发了。”
皇太极轻声道:“咱们也走吧。”
鳌拜立即去开了大门,皇太极走到大门口停了一下,对鳌拜道:“你此次带正黄旗
巴牙喇五十人,去萨哈廉的汉军督阵,凡退后者一律斩杀,不得有任何遗漏,即便该部
汉军全部退后,你也要全数斩了。”
鳌拜干脆的应道:“!”
皇太极又回头望着大政殿的殿顶,嘴唇轻轻动了几下,调头大步而去。
。。。。。。
辽东烽烟处处,后金的春耕再次被影响,各旗甲兵背着自己家中的所欲不多行粮出
发,全然没有了往年出征时候的那种跃跃欲试。比登州镇进攻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物价
一直居高不下,辽东去年大旱秋粮歉收,但旗税却越来越重,有不少家的包衣还被抽调
走去参加汉军。
经过登州镇几次消耗和去年秋收前的粮价暴涨洗礼,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汉人包衣大
批死亡,去年九月间沈阳每日运尸体出城的牛车多达数百辆,还造成了小范围的疫病,
后金对基层的控制十分严密,各牛录人口流动需要拨什库以上带队,皇太极还曾经专门
下旨,规定了贵族患病时不可立即探视,必须隔上几日都说得很清楚,使得疫病没有在
沈阳蔓延。沈阳已经如此,辽东乡间的情况更加严重,死亡人数早已无法统计,分吃包
衣人肉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天启七年大饥荒的时候。
这样一场饥荒下来,有多个包衣的普通旗丁已经不多,绝大部分只有一个包衣,非
职业兵的体制使得甲兵的负担越加沉重,很多人既要耕地还要服劳役,出兵的时候更要
自备行粮兵器马匹帐篷,而和登州兵打仗几乎少有收获,每打一次就在加剧旗丁的负担
。很多普通旗丁都是收完秋粮要在旗中大小官吏家借贷,以购买高价的粮食过活,就生
活的困苦而言,其实和明末的关内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就是他们还有作战的技
能。
最大的威胁方向依然是最便于投送兵力的盖州,登州的哨骑首先出现在榆林铺附近
,双方哨骑在两地之间往来,建奴的斥候在复州至盖州沿线都发现了登州步兵,因为有
沿途军堡驿站的掩护以及登州哨骑截杀,建奴的侦查无法太细致,报给皇太极和岳托的
奏报中,复州附近登州军数量从一万到三万不等。同时在盖州西北外海也出现了登州水
师的船只,后金派出了游骑和包衣沿海岸戒备,登州水师则用小船转运步兵在夜间上岸
袭击数次,使得盖州周围处处风声鹤唳。
在凤凰城方向,东江军的数量超过了尚可喜的估计,很多老人妇女也跟着沈志祥人
马上岸,总人数超过五千,有作战能力的人数约在两千人,约三成人有不同类型甲衣,
其他士兵也都有刀枪等正规兵器。这股杂乱但人数众多的东江兵虽然训练不佳,但还保
留这一股辽民复仇的血勇,后金在凤凰城的少量斥候难当兵锋,往通远堡缓缓退走。
东江镇总兵黄龙则去了宽甸方向,准备袭扰后金故地赫图阿拉,这一路作战人数约
一千人,跟去的人在两千左右,沿途提供辎重并到处挖掘人参。
而唐玮此时则走在春季攻势的中路上,岫岩堡城就在前方,与岫岩在辽南的重要地
位不匹配的是,岫岩城池虽大,却十分残破(注1)。岫岩属于盖州卫,原来的城池几
经破坏,已经不能作为合适的驻守地方,原本的历史上,济尔哈朗在天聪七年新建了岫
岩城,城周为两里三百零四步,主要为军事用途,控制沿海东江镇往北进军的道路。
登州镇突然崛起,后金力量被牵制在辽南,金州丢失后,登州镇又不断给广鹿和石
城的东江军援助,岫岩的战略形势急剧变化,岫岩孤处山间,盖州和凤凰城难以快速救
援,连山关至岫岩更达到三百余里,济尔哈朗自然就没能再去施工,在旅顺之战后被后
金军放弃,只剩一个破坏严重的岫岩堡,去冬留下少量后金白甲兵作为前哨,这些后金
猎人坚守了一个冬季,几天前尚可喜前哨和登州特勤逼近后,后金军才完全撤离。
从黄骨岛堡到岫岩一路上有不少路段十分泥泞,唐玮带的三双棉鞋中,有两双棉鞋
都脏得不成样子了,他不敢把第三双也穿了,现在就这样穿着满是泥斑的一双。这段泥
泞道路让钟老四的计划晚了一天。
蜿蜒的行军队列如长蛇般行进,一名塘马顺着队列跑过,依次向各连长传令,连长
一级级下达命令,最后袁谷子对小队下的士兵道:“沿堡城西墙扎营。”
唐玮扭了一下衣领,把脖子的位置拉开一点,脖颈的肌肉一阵轻松。他身上穿着制
式军服,里面穿着一件锁子甲,锁子甲的下摆一直拖到大腿,露在了军装外边,模样颇
为滑稽。
登州镇本身也处于冷热交替之中,各类型兵种都有,锁子甲最适合冷兵器的轻型兵
种,用途很广,但对于新型的火枪兵来说,他们的弹药、刺刀、火石包都是挂在鞓带上
,备用弹药和火石则是在腰部的衣袋中,梭子甲会影响士兵取到备用弹药,所以只能穿
在军装里面。虽然穿铠甲影响步兵机动力,但面对后金这样的冷兵器对手,铠甲还是能
大量减少弓箭杀伤,所以再难看还是得穿上。
幸好行军的时候明盔可以挂在背包后面,不然脖子还会更劳累。唐玮摆摆脖子后,
往前瞟了一眼,袁谷子的明盔依然戴在头上,上面晃动的红色三角小旗十分醒目,就没
有把头盔背着的待遇,唐玮不禁在心头觉得当官也不是啥好事。
到了扎营的西墙外,队伍终于停止下,整队等惯例之后,刘柳一声“休整”,唐玮
连忙放下背包,从最外侧的一个口袋中取出椰瓢,往嘴中咕嘟嘟的灌水。
刘柳嘶哑着嗓子大声道:“大伙走了这几天,总说辽东的路不好走,老子觉得好走
得紧。。。”
唐玮扁扁嘴,这刘柳是旅顺东江兵出身,他来过岫岩多次,当然觉得好走了。刘柳
继续道:“到了岫岩没算完,咱们晚到了一天,明日的休整取消了,钟大人将令,咱们
连明日往海州方向进发,直到遇到建奴哨骑为止。”
注1:岫岩的明代城池没找到明确记录,据《岫岩志略卷二》,新岫岩城为济尔哈
朗在天聪七年所建,城周两里有余,城北有残破土城一座,城周约八里,规模比新城大
得多,到乾隆年间只剩北墙,只能猜测为明代的岫岩城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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