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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 | 同是天涯「北漂」人
2015-07-29 看理想
第七说：台北不是我的家
[听说]
讲述人：马世芳
第1站
陈芬兰 《孤女的愿望》
《鹿港小镇》是一首北漂青年之歌，这个北漂的北当然指的是台北，就当年有很多各地
的年轻人，抱着黄金天堂的梦想到台北来寻找新的可能性，寻找新的机会。在《鹿港小
镇》之前好几十年，这样的题材就已经出现在台湾的歌谣里面了。
有一首歌曾经感动过很多很多的台湾听众，这首歌早在1958年就已经发行了唱片，这是
一首台语歌，歌名叫做《孤女的愿望》。当年才十岁的陈芬兰唱这首歌。
孤女的愿望
陈芬兰 - 怀念台语老歌3
请借问播田的田庄阿伯啊
人说的繁华都市台北从哪去
我就是无依靠可怜的女儿
自小就来离开父母的身边
虽然无人替我安排将来事情
我想要来去都市做着女工渡日子
也能来安慰自己心里的孤寂
从1950年代到1960年代，台湾的整个产业结构从农业转向轻工业，慢慢地转向制造业主
导的这个工业体系。所以在这个过程里面，释放出大量劳动力的需求，所以很多女性的
这个劳动力可以投入职场。
假如《孤女的愿望》的女主角真的如其所愿，在繁华的台北市当女工，攒了钱，读了书
，成了家，生了女儿，那么这个女儿长大之后，她会迎接什么样的台湾社会呢？
第2站
罗大佑 《鹿港小镇》
鹿港小镇
罗大佑 - 之乎者也
很多人以为罗大佑是鹿港人，以为这是罗大佑在写他自己的亲身经验，这是天大的误会
。罗大佑在创作《鹿港小镇》这首歌的时候，他根本没去过鹿港，整首歌的情境故事都
是他幻想出来的。
这首歌的创作缘起来自他在台北当见习医生的时候，帮他修理摩托车的那个学徒一边拿
着工具，一手的机油在那修车，一边嘴巴骂骂咧咧地在那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罗大佑
觉得很奇怪就说：
「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个学徒就跟他说：
「哎呀！没事啦！我当初就是从鹿港老家偷了家里两万块钱新台币到台北来，想著有一
天，我可以赚好几倍的钱，再回家去光宗耀祖的。结果没想到，到了台北，这些钱吃喝
玩乐，花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钱也没有脸回老家，就只好窝在这个车行，每天修理摩
托车。」
罗大佑听了这个学徒的故事就浮想联翩，回去就创作出来《鹿港小镇》这首歌。
鹿港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它曾经是台湾中部最大的港口，也曾经是台湾第二大城，但
是到了罗大佑创作《鹿港小镇》这首歌的时候，鹿港已经没落很多年了。这么一个文化
古镇，在台湾迅速现代化的过程里，也要接受都市文明的冲击，接受时代迅速变化，它
有些应付不来的尴尬。
他在最后非常愤怒地嘶吼出那一大段的歌词「听说他们挖掉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
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这个恐怕才是《鹿港小镇》
要表达出来最沉痛也最无奈的那种情绪，所以这种沉痛跟无奈的情绪搭配上这么重的、
这么激切的摇滚乐的形式，它才会这样震撼人心。
第3站
苏芮 《一样的月光》
一样的月光
苏芮 - 苏芮 国语精选16首
差不多1950年代到1960年代出生的这一代台湾青年，他们充分享受了台湾在经济起飞的
阶段，种种现代化带来的好处，但同时他们也在心底生出了一股在现代化过程当中，对
于不免被牺牲掉的老台湾的乡愁，这个是《鹿港小镇》这首歌处理的情绪，也是接下来
要讲的这首歌《一样的月光》要处理的情绪。
苏芮这样高亢、带着强烈爆发力的嗓子，真的前所未见，我想这个也需要罗大佑在之前
把摇滚这样的形式以及摇滚的精神先铺好了路，让苏芮在1983年可以顺利地被台湾的听
众接受。
什么时候蛙鸣蝉声都成了记忆
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地拥挤
高楼大厦 到处耸立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地俗气
罗大佑、吴念真，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来对七彩霓虹灯的敌意，霓虹灯是邪恶的都市
文明。然后他们都展现出那一种，对于已经逝去的农业时代的童年记忆，无比地怀念。
因为逝去的不只是那个旧时的记忆中的老台湾，也象征自己纯真的童年与少年时代。
第4站
林强 《向前走》
到了1990年，台湾解除戒严已经三年了，有一个叫林强的年轻男孩出版了一张叫《向前
走》的唱片。林强的《向前走》这张专辑在1990年横扫音乐市场，它让很多的听众发现
，原来台语歌可以不只是悲情的、压抑的，它也可以是青春朝气的，也可以是摇滚的，
也可以是带着完全不同的摩登质感的，所以林强变成了新生代的青年偶像。
林强拍摄这支MV的场地，就是在当时刚刚落成的台北车站新站大楼的大厅广场。然后呢
，在这首歌里面，年轻的林强要向八年前的罗大佑叫阵，他当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把
整首《向前走》听完了，我们的男主角他还没有走出台北车站呢！他还来不及经历那个
幻灭，是不是？
以前听人唱台北不是我的家
但是我一点都没感觉
OH！什么都不怕
OH！向前走
OH！什么都不怕
OH！向前走
向前走，这真的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整个台湾就像这首歌描述的那股气氛。这样的歌，
紧紧扣到了那个时候台湾社会的集体期待的心理，一炮而红。
现在的林强，你问他《向前走》这首歌，他会跟你说，他真的很不好意思，当年这首歌
害很多年轻人离开故乡，不能留在老家孝顺父母，罪过罪过。但是现在，回头听听《向
前走》这首歌，你还是可以感觉到那种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气势。
第5站
巴奈 《巴奈流浪记》
5:23
巴奈流浪记 | 演唱：巴奈
来自看理想
但是，也有人是非自愿的流浪，被迫要离开家乡。2000年，来自台东的创作歌手巴奈，
发行了她生命中的第一张个人专辑《泥娃娃》。
《流浪到台北》，这个是东海岸几乎所有的原住民琅琅上口的一首歌谣。但是被巴奈这
么一唱，哇！那种心酸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然后再接到巴奈自己写的歌词：
我就这样告别山下的家
我实在不想轻易让眼泪流下
我以为我并不差 不会害怕
我就这样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巴奈她在年轻的时候离开东海岸的家乡来到台北，她刚到台北，就被一个出租车司机给
骗了。载着她一直绕远路，最后多收了她好多钱，害她身上的钱几乎都花光光了。她告
诉自己说，我要记住这件事。也因为这样，她后来写下了《巴奈流浪记》这样的作品。
第6站
陈建玮 《台北怎么都没人》
2014年，有一个80后的年轻人叫陈建玮，他拿下了第25届金曲奖的最佳台语男歌手奖，
还有最佳台语专辑奖。在这之前，陈建玮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幕后音乐工作，他参与最
有名的作品就是林俊杰的那首《江南》，陈建玮是编曲人。
台北哪会拢呒人
陈建玮 - 30出头
在《三十出头》这张专辑里面，陈建玮唱了一首歌叫做《台北怎么都没人》（《台北哪
会拢呒人》），这首歌就像林强的《向前走》向罗大佑的《鹿港小镇》对话，陈建玮的
这首歌是向林强的《向前走》对话。
听人在说 中国有多大
少年人 会常常心惊怕
离开故乡 来台北打拼
离开台北 流浪到北京
就像许许多多的都会城市一样，台北，大部分的住民都是新移民，这是一座由新移民共
同撑起来的都市。所以「台北不是我的家」这句话，广义地来说，它也是这座城市大部
分住民的共同的心理状态。
这句话它可以是愤怒的，像《鹿港小镇》；它也可以是怀抱着希望和梦想的，像《孤女
的愿望》，像《向前走》；它可以是幻灭而压抑的，像《巴奈流浪记》；它也可以是有
点无奈的，像《台北怎么都没人》，在这些歌里，你大概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吧！
（本文为节目文稿节选，完整节目请点击“阅读原文”）
下集预告
第八说 我是一个民歌手
8.5 晚上线
“得有人在前面带路，后面才有人知道，我接下来也可以做一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马世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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