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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cyhearted (冰凌绝鲨), 信区: Movie
标 题: 观《建党伟业》有感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Jun 29 04:06:09 2011, 美东)
此片风评不佳,初以为是歌功颂德的谄媚之作,观后却不尽然。
个人觉得此片是拍给受过一定教育,起码通识中国近代史的观众的。情节就不细谈了,
明星也不细数了,这些都只是表象,这里只谈一下个人的几点感触与思考。
影片从辛亥革命、清帝退位开始,中国人都在问,中国的未来在哪里?中国要走怎样的
道路才能强国富民?其实这样的思考从鸦片战争之后就已经开始,洋务运动、戊戌变法
,被历史书称为“温和的改良派”,思考的同时,也开始了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的过程
,从最早的“施夷之技以制夷”,到清政府派遣首批留学生,包括之后周邓之流赴法勤
工俭学,直至今日一飞机一飞机留学海外的学子,学“技”孜孜不倦。理科生学习科学
技术,文科生观察西方社会,学习政治政体。这样“学西”的大环境下,中国成了一片
世界上最大的实验田。学英学法学日学俄,学到今时今日,我们还是在问中国的未来在
哪里?中国要走怎样的道路才能强国富民?
大学毕业之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国内的环境也不容许思考,主旋律听到的皆是
“祖国很好很强大,人民生活很幸福,太平盛世,一片和谐”,大家也仿佛斯德哥尔摩
症候群一般,虽然偶尔私下也骂骂party,那无非是装cool和个性的表现而已。
曾有人说只有游离在幸福之外的人才看得见幸福,同理,离开祖国,换一个视角才发现
一个真实的中国。看到外面的世界,有了比较,切身体会到了差距。就像社会底层的人
,原本安贫乐道,觉得生活也美满惬意,直到看到了上流社会,心生仰慕,奈何头顶无
形的天花板封住上升的去路,于是痛苦便产生了。就好像曾经听朋友说过的一个画面,
一个朝鲜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上街买菜,路过金日成塑像,停下脚步,放下篮子,向领袖
深鞠一躬。美国人看中国人,恰似中国看朝鲜。我们觉得朝鲜人民水深火热,可能朝鲜
人民在精神上极其具有幸福感,就像60年代的中国人民。
既然有了痛苦,纠结也就开始了。处于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阶段,仍旧反感西方媒体动
不动把人权、民主拿出来和中国讨论,那时侯像阿娇一样很傻很天真,相信民主是一个
进程,不是一朝一夕,美国60年代的时候不是还有segregation么。可是我忽略了最重
要的一点,美国有三权分立的框架。同时也意识到长期以来的教育让我们混淆了爱
party和爱国。
中国一直是王朝统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清末推翻帝制,名为共和,接连遭遇两次
复辟,之后群雄割据,北伐短暂统一,国民党内派系斗争加上外敌入侵,分崩离析,击
退外敌,国共内战,party一统江湖。2000年来,仿佛中央集权才是最适合中国的统治
方法。而朝代的更迭,无非是一次次的农民起义,推翻一个王朝,建立一个王朝,周而
复始。而这样的方式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冷兵器时代,起义军和朝廷所用兵器差距不大
,现在民众没有这个军事条件。不要相信小米加步枪打赢飞机大炮的传说,抗美援朝的
时候没有苏联的支持和对美军的空中牵制,棒子国也不会一分为二了。这样的传说就和
“某将军开枪打下飞机”一样,只是当时的中国人和现在的朝鲜人同样naive而已。
VIIV学生请愿都被血腥镇压,谈何民间通过暴力手段推翻party。
国民党、镰刀斧头党都是一党执政,现在贪官满地,当年亦是如此,绝对的权力就会导
致绝对的腐败,这和哪个政党执政无关,是制度所决定的。影片中,毛教主说得好:“
中国的问题不是换个总统就能解决的。” 于是做了多年愤青,高呼“party下台”后,
忽然悟道,中国的问题不是party下台就能解决的。一个党下去了,另外一个经过群雄
逐鹿冒出来继续专制统治,于民无益,反造成社会动荡。现在各位心心念念蒋委员长也
无非是希望国民党可以起制衡作用。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然而一个国家要创造财
富,不需要民主;分配财富,却需要民主的制度。从根本上说,现今的中国虽然呼唤民
主,却不真正懂得民主。国民大多抱怨,更多的不是抱怨体制,而是抱怨自己并不处在
特权阶级,是基于对官僚特权阶级的羡慕嫉妒恨。反之,如若自己处在特权阶级,端作
“二代”,自然无比享受,高唱红歌,维稳第一。既如此,若可侥幸推翻专制,重获共
和,然民主亦不会长久,举国定将陷入另一番利益争夺,此皆因民主、人权观念在大陆
未曾深入人心,此等词汇虽常挂于嘴,听于耳,但奴化已久,并不知其实质。“中国之
积弱在于积贫,积贫在于无知,无知在于不学。”所以叶澄衷在晚年要大力办学。而现
今我辈学到的只是“技术”,非“大道”。中国信仰缺失,原先的孔孟之道亦成为封建
落后的代名词,试问中国的学者,作为精英阶层的知识分子,其立身之本在于何处?近
日读Ralph Waldo Emerson的演讲《The American Scholar》,其中有一段“In this
distribution of functions, the scholar is the delegated intellect. In the
right state, he is, Man Thinking. In the degenerate state, when the victim
of society, he tends to become a mere thinker, or, still worse, the parrot
of other men's thinking.” 这和北大当年宣讲的“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有异
曲同工之妙。而影片中最让我感慨的也是当年北大校园里各位大儒之间的争辩。虽观点
不一,但同样在寻求救国之路。有史以来,社会最动荡的时候常常是文化、艺术最繁盛
的时候,如诸子百家的春秋战国和近代军阀割据的五四时代。但是当代中国没有独立的
知识分子,即便有,他们的声音也传不到民众的耳边。当局一直在说中华民族的伟大复
兴,然而首先要做的便是文化的复兴。中国必须有一批独立的学者,有清醒的自我认知
和文化定位,不再是单纯地学习西方技术,因为技术再纯熟,无非是个好的technician
,而并不具备scholar的意识形态。如此推行自上而下的改革,借助民心,或许才可以
给中国开出一条走向民主社会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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