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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发帖数: 2261 | 1 我本来决定就给你免讲这个问题尚存的疑难,跳过那些错综复杂的观点,仅给你讲斯多
葛派思想家所用的论据的“证明”就足够了,以表明美德是唯一必须的,为了在生活中
达到幸福的手段。但是你要求我将所有的三段论都检验一遍,不论我们的人用过的,还
是那些要对我们的理论将一军的。如果我有意作你所要求的事,这里写出的就不是一封
信,而是一部著作!从我这方面,从来不厌其烦地说厌烦这类论据:为了捍卫神与人用
一把小水果刀去战斗我感到羞愧!… …
“所有谨慎的人都是有节制的;所有有节制的人都是持之以恒的;所有持之以恒的人都
是镇静若定的;所有镇静若定的人都不为悲伤所动的;一个不为悲伤所动的人是幸福的
;所以,谨慎是成为一个人幸福生活的足够条件。”
有些逍遥派哲学家 指摘这个复合三段论,当说到“一个镇静若定,持之以恒,不为悲
伤所动的人”,“镇静若定”应该理解为一个稀少、有限地不安的人,而不是在从来不
发生惊慌的意义上来解释。相似地,“不为悲伤所动”,理解为那种不喜欢伤心的人,
那种不经常也不过分地为这种感情所苦的人;想象一个人的灵魂免受悲伤,他们说那是
否定人性;还说,智者本人,尽管不被不快所控制,并非不被它所触及;并且寻着这个
思路,根据他们学派的立场,讲他们的论据。采用这种推理,逍遥派哲学家们不根除情
感,而仅仅是节制它们。可是我们对智者的观念多么可怜,我们认为他们只是相比弱者
才是坚强的,相比最悲伤的人才是快乐的,相比放纵无缰的人才是有节制的,相比卑微
的才是伟大的。这不等于让拉达斯 同瘸子和低能儿比赛,来赞美她的速度?!
“她能在绿茵茵的麦田
麦芒上奔跑如飞
都不踩到青嫩的麦穗
她踏着波涛汹涌的浪尖飞奔
都不溅出一星二水花”
这些诗句,可以看出对速度的赞美,对速度的理解,而不是同那些跑得缓慢的人相比较
。有人稍微有点发烧,难道你叫他是“健康人”?病得轻不相当于健完全康。逍遥派说
:“人们说智者是镇静若定的,就如同说‘无核的’ 那种意义上的,不是说水果的核
是软的,而是那些有不太硬的核的。”这是错的!以我的理解,仁者所表现出的,不是
缺点的减轻,而是完全没有;他的缺点不是轻少,而是全无,因为,假使有缺点,不久
就将扩大,甚至控制他。就象白内障:发展到完全的地步就造成失明,可是即便是初起
,就足已妨碍视力。如果我们说智者有某种缺点,那么他的理性就不能面对它,就会随
波逐流,尤其是我们给他的不是一个,而是同时所有的情感,对付一个尚可,可是抵御
众多很难。众人的暴力更危险,哪怕是一群侏儒,也比唯一的巨人危险。逍遥派说智者
有对财富的欲望,尽管是有节制的;有野心,但并不过度夸张的;他会愤怒,只要还能
控制得住;有点反复无常,尽管不是很严重,有点胡言乱语;感觉有欲望,尽管不是为
之发狂!宁愿要一个人有公开申明的唯一恶习的情况,也不愿要,尽管都是轻缓的所有
的恶习。何况,一种情欲的大小并不重要:即便是再小,就拒绝服从理性的支配。这正
如任何动物都不能服从理性,——不管是野兽还是驯养的、温顺的动物,(出于天性动
物听不进劝告)——情欲,哪怕是再小,也是如此,说不得劝不得。老虎和狮子永远不
会失去凶猛的野性,只是偶尔缓和一点,然后再次爆发残暴,更别指望它们能被驯服。
温文尔雅克服不了恶习。而且,通过理性的帮助,情欲连被唤醒都不可能,而如果违背
理性被唤醒,就处于同等的条件下。在初萌的时候遏制它,比燃烧起来再控制要容易得
多!
因此,这种恶习的减轻(逍遥派所承认的)不但是虚假的,而且是徒劳的;我们应该把
它看成,就好象对我们说要节制疯狂或疾病一样。美德应该占据全部灵魂,因为灵魂的
缺陷不受调节;根除它们比控制它们更容易。难道我们能够怀疑,那些人类头脑中的根
深蒂固的、我们称之为“精神的疾病”的恶习——比如贪婪,残忍,缺乏自制——是节
制不了的吗?当然地,情欲也是不可节制的,因为总是得陇望蜀的。而且,如果我们给
忧伤,恐惧,欲望,和其他不好的冲动某些空间,我们就失去一切控制它们的可能性。
理由既简单又纯粹,引发这些情感的原因在我们之外;它们根据外因刺激的大小而增长
。如果思虑它的时间越长或观察距离越近,恐惧就越大;被未来占有大量财富唤醒的期
望越大,欲望便越强烈。如果我们手中没有欲望存或不存的可能性,于是也就没有强烈
程度的问题;假使允许它们出现,就根据外因的比例增长,能变多强烈就多么强烈。再
加之,一切缺点,不论多么小,都有增长的倾向,一切有害的东西都不懂得恰到好处;
虽然疾病初起时是轻的,它的力量向我们渗透,直到再添加一点点病状,我们被侵蚀的
身体就垮掉。想象一些发自外部的事物,能够由我们的意志决定其结束,这是疯狂!我
怎么能够有足够的力量,结束某种我不能让其避免发生的事?对,因为保持远离恶习,
比沾染上之后再压制它要容易得多。
还有的思想家用下面的特殊区别来反驳:“一个有节制的,谨慎的人,在某种环境,某
种精神状态,能够心情平静,但是在具体条件下就不能,实际上,这个人的精神修养,
不知何谓焦虑,忧伤,恐惧;然而许多外界原因能够作用于他,刺激他产生焦虑状态。
”他们想以此说明,一个人可以不是易怒的,可是会一次两次的发怒;可以不是胆小的
,可是有时后会感到害怕,或者说,不是具有恐惧的恶习,而是作为偶尔的“情绪”。
如果承认这个论点,那么,随着经常的反复,恐惧就能变成恶习;愤怒被接受入精神,
最终将摧毁精神避免愤怒的专门修养。除此而外,一个人不轻视外部原因,感到怕这怕
那,当必须以勇气迎战火于剑,为祖国,法律,自由而战的时候,就会犹豫不决,心存
疑虑。这种思想的动摇不定,不能是智者的属性。不但如此,我以为还应该考察另一件
事,为了不使我们陷入将两个应该分别表达的命题混为一谈的错误:亦即,我们应该得
出结论,一方面,唯一的财富,是道德财富,而另一方面,表示出美德是为获得幸福的
足够条件。如果承认,唯一的财富是道德财富,那么所有的美德是幸福生活的充足条件
;可是反过来,则不可能是这种一致的同意,这就是说,美德只须自己就给人幸福,不
是所有的人都同意道德财富是唯一的财富。色诺克拉底和斯珀西波斯承认靠美德就能是
幸福的,但是不接受道德财富是唯一的财富。伊壁鸠鲁也认为一个有美德的人是幸福的
,可是不认为美德是幸福的充分原因,因为在他看来,幸福来自一个人对美德的占有的
快感,而不只美德本身。区别并不太大:他否认美德没有快感而能存在。可是,如果美
德总是,不可分离地,与快感结合在一起,那么只需要她就是足够的条件,因为意味着
总是有快感在,即便是独自而来,而没有快感,就不得而存。这样说是有些荒谬:一个
人可以由于美德是幸福的,可是不能是完全地幸福的。这怎么可能,我无法理解!幸福
生活的本身实际就有完成的、不可超越的财富:如果这种财富是存在的,那么生活就是
完美幸福的。如果神的生活不识增减,那么神的生活是幸福的,没有任何能将其变得更
幸福的事。况且,如果说生活是幸福的,就是说那种什么也不缺少的生活,整个幸福生
活是一种完美;这种生活不但幸福,而且是极其幸福!我们不怀疑幸福生活是最高财富
;当然地,如果生活占有最高财富,于是便是顶级幸福的。正如尚善不能够接受任何增
加(至高之上能有何物?!),幸福生活也不能增加,因为没有尚善就不存在幸福。你
看,如果你说某人“更”幸福,那就也有可能说“更多许多”;而这样一来,就给尚善
无数的层级的递增,而依我来看“至高之善”,一切在其之上,皆无意义。如果一个人
比另一个人幸福得少,接下来比起自己的生活就更想要这个人的生活(因为是更幸福的
);然而一个幸福的人不认为有什么可比他的生活更向往的。如下两种情况都是不可接
受的:存在某种一个幸福的人更愿意要的来取代现有的,或者,不更愿意要某种比他现
有的更好的。实际上,一个人知道的越多,越是要追求达到那个最好的,希望不择手段
地达到它。那么,一个能够并的确该愿望比他现有的更多的人,如何能够是幸福的?
我告诉你这个错误源头在哪里:不懂得幸福生活的特性是她的统一性。是生活最高状态
的质量,而不是她的规模。正是因此,幸福生活同时是长久的又是短暂的,是扩散的又
是有限的,散在于许多地方,许多领域,却又集中在唯一的一点。谁若是以数目,尺度
,部分来评价幸福,就正是剥夺了她最优秀的内容。幸福中有什么东西比圆满更好?我
设想所有的人当他们吃饱了就不再吃喝。这个人吃得多些,那个人吃得少些,可是如果
两个人都感到饱足了,多少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喝得多些,那个人喝得少些,如果两
个人都解了渴,多少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人活得长些,那个人活的短些,但是这并不重
要,只要长寿和短命的人生都过得同样幸福。你把他称为“幸福少”的人不是实际上的
幸福,因为这个谓语不受认知递增。
“勇者不知惧;不知惧者无悲;无悲者幸福。”
这个论据是我们学派发明的。我们的对立派想推翻它,他们说我们把一个虚假的,有争
议的命题,亦即,勇者不知惧,当作一致认可的:“为什么?”——他们反驳说。——
“那么说,一个勇敢的人,当危险迫在眼前,不感到害怕?除非是个疯子,是个完全丧
失理智的呆瓜才不感到害怕。一个勇敢的人,有节度地感到恐惧,而不是全然不知惧怕
。”一个这样争论的人,就处在前面讨论过的同样的地位,把不严重的恶习,看作是美
德,因为一个感觉害怕的人,哪怕是十分轻微,稀少,可他并没有免除缺点。“危险迫
在眼前不感觉害怕,除非是个疯子”如果承认危险是一种祸事,这就是对的;可是当我
们知道不是祸事,当我们认为只有非道德才是祸事,我们就应该平静地面对危险,藐视
那种引起别人恐惧的事情。承认只有一个呆子或疯子才不害怕危险,我们势必得出当一
个人越被告知危险,就应该越害怕的结论!“可是,照你们看来,勇敢的人应该去自寻
危险。”不是的:不应惧怕危险,可是应该想办法避免。谨慎从事并不可耻,而感觉恐
惧却是。“怎么会是这样?对死亡,对监牢,对烈火,对一切命运手里的别的武器,不
害怕吗?”当然不,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看起来是祸害,而实际上并非祸害;
因为懂得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用来吓人的稻草人。你可以讲述漫长的囚禁,严刑拷打,
牢狱,贫困,受疾病折磨的身体,虐待狂,所有的,总之,一切你能想象出来的:勇敢
的人将这一切都当成是一场厄梦,而厄梦只能吓坏胆小鬼!难道你会认为,我们有时侯
有意识地选择某种事情是祸害?我告诉你什么是祸害“是向平庸之见所称的‘祸事’让
步,是向其交出我们应该为之忍受一切的东西:我们的自由。当我们不蔑视一切企图奴
役我们的,自由就消失了。我们的反对者如果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勇敢,就不会奢谈什么
勇敢的人的适当态度。勇敢不意味着轻率鲁莽,也不是酷爱危险,更不是喜欢冒险:而
是意味着懂得区别什么是而什么不是祸害。勇敢总是注意自我保护,可是同时非常有能
力承受一切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虚假的祸害。“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用一把剑刺伤了勇
敢人的脖子,如果然后又把他的身体一处处砍伤,如果他看见自己的肝肠涂地,如果用
慢刀子凌迟,叫他更加痛苦,如果捅开他已经半愈合的伤口流出鲜血,——他会不感到
恐怖?你说他不感觉到疼痛?”当然感觉疼痛,(因为美德没有剥夺人感觉器官的功能
),可恐惧,那是没有的;那个人不可战胜地,从高出俯视自己的苦难。如果你问我,
在这时刻,那个人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我的回答是:那种我们想办法给患重病的朋友提
振精神的同样的东西。
“一切灾祸都是有害的;一切有害的都使人变更坏;疼痛和贫穷不使人变更坏,因此不
是灾祸。”
有人反驳这个论据:“你们的命题是错误的,因为一切有害的都使人变更坏不是真理。
坏天气,风暴,对舵手是有害的,但是并不因此把舵手变坏。”
有些斯多葛派反驳说,坏天气和风暴使舵手变坏,是因为他不能完成任务,保持航向,
但涉及他的技术并没有变坏,而是关乎他的实际执行。逍遥派回答说,“逻辑上说,贫
穷,疼痛,和其它诸如此类的,都使智者变更坏,因为,如果不剥夺他的美德,至少阻
碍他表现美德。”如果舵手的条件和智者是一样的,或许所有这些就没准是对的。引导
智者以同样的生活方式的目的,不在于以一切手段把所从事的事业做到底,而在于使一
切都作得正直;相反,舵手的目的是无论如何要把船引向港口。技艺是纯粹的辅助,应
该叫他作什么就干什么,而聪明才智的功能是统治和领导。在生活中,技艺服务,智慧
下命!
以我之见,应该作不同的论证:任何风暴都不会使舵手的技术,还有这种技术的发挥变
坏。舵手不承诺任何人的舒适;他所承诺的,是他最大的努力,和驾驶船只的技术的知
识,这种技术越是遇到更大的障碍,便越是能够表现出来。一个人能够说出“涅普顿,
除非你从船头,永远别想沉没这条船! ”很好地展现了技艺。风暴不阻止舵手的奋力
,只是禁止他的成功。“你说什么?那么说风暴,使舵手所有奋斗都变作徒劳,使他倒
退,或者摧毁他的设备,让他无法前进,对他不是有害的?”他作为一个舵手时,不是
有害的,而只是在他作为航海者才是有害的;况且,他正是为此而成舵手。因为,不仅
不妨碍显示操舵的身手,而且还是他露脸的时刻,俗话说的好,好天气是个人都能掌舵
。坏天气对船是有不利的,而不妨碍作为掌舵人的舵手。舵手有两重身份,一种是如同
所有上了同一条船的乘客的一样的身份,既然他也是个旅客;另一种是特殊的:他是舵
手。坏天气对作为旅客的他有害,而不是作为舵手。由此而来,舵手的技艺是向外的美
好品质,因为关切到旅客的运输,正如医生的医术是关乎他所医治的患者;然而智者的
艺术,是广泛普及的美好品质,不但涉及与他一起生活的人,还是智者本人私有的。我
们甚至可以承认,坏天气在阻止他完成对他人所许诺的服务这一点上,对舵手是有害的
。可是,对智者,不论是贫穷,疼痛,和别的人生的风暴都对他是无害的。就连他的事
业都不是全部被阻止,只是阻止那些针对他人的事业:智者本人永远在行动,越是受到
命运的阻挡,便越发显得伟大。事实上,恰是那时候,智者专致于学识本身,我们说这
种学识,不论对别人还是对智者自己都是财富。
除此以外,即便是受到某些困扰,也不能阻止智者对他人有所利益。贫困能阻止他教授
如何处理国家的事务,但是不能阻止他教授如何对待贫穷。他的事业贯穿一生,因此,
任何处境,任何情况,不能阻止智者的行动表现出来。他恰恰能够来应付禁止他有别的
作为的那种障碍。智者身处两种境界:引导善,战胜恶。这样,我要说,智者,不论是
顺境还是逆境,以其行为彰显美德——让人们看到的,不是他的事业,而是在他自身之
中的这种美德。因此,无论贫困、疼痛,还是别的一切让“愚昧无知的人”慌忙逃避的
事情,对智者都不是障碍。你以为灾祸把智者碾碎?正相反,为智者所用!菲狄亚斯
不只是会在象牙雕刻,也会在青铜雕刻。如果给他一块大理石,或别的更普通的材料,
他用这块材料雕刻出尽可能好的雕塑。相似地,智者展示美德,有机会,则在富裕中,
没机会,就在贫穷中;如果能,就在祖国,如果不能,就在流放地,如果能,就作为将
军,如果不能,就作为士兵,如果能,就身体健康地,如果不能,就虚弱多病地。不论
命运给他的那份儿是大是小,他都懂得将其变得堪留青史。有些训兽师,更让最凶猛,
最可怕的野兽,习惯在人的面前;仅消除它们的攻击性还不够,而是使它们变得温驯,
甚至象朋友那样住在一起居。训狮人把手伸进狮子的嘴里,守虎人竟然能和那个野兽亲
吻,一个埃塞俄比亚小男孩儿,能叫大象下跪,走钢丝。智者是恶习的训兽师:疼痛,
贫困,社会地位下降,监禁,流放——普遍恐怖的对象!——当靠近他的时候,就变得
驯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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