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s*****w 发帖数: 1527 | 1 三年前我写过一篇“Nancy退休记”,记录了我身边的一名普通女性兢兢业业本本分分
,却始终摆脱不过被时代作弄被世道挤压的职业生涯。在文章下面的几十多个留言中,
许多朋友感言:"人的沧桑让你道得淋漓尽致。" 那时候,尽管无比同情Nancy,我在文
章末了依然强打精神给自己灌输"奋发图强"的心灵鸡汤。今天,我终于知道,社会程序
是精英们已经编排好了的,平凡如你我,如果不肯屈就,不肯从流,那么,我们都是
Nancy, 注定被碾压,完全没商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给蒙特利尔银行某部门电话,才发现对方是在印度孟买; 我给
自己银行的技术部求救,被告知线那边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 再后来,高盛似乎也不在
纽约了,多伦多道明银行好像藏着"多猫腻"。我渐渐学会听顺印度英语,南美英语...
不再对着电话喊"pardon? pardon?!" 所以每隔上一年半载,当得知身边的某个部门又
是整个外包,集体裁员,我也只是短短惊讶一番,很快就想通,当作意料之中的了。
Nancy们拼了一生的勤力去对得起一份薪水工作,却被告知早晚会被取代,不是被海外
的廉价劳力,就是被兴起的人工智能。当Nancy们成为精英眼里的deplorable时,他/她
们的"罪名"被罗列得堂而皇之: 缺乏视野宏图,没能继续进取,抵触革新变化,深陷思
维牢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这本就是精英们的拿手把戏啊。我看见Nancy自卑
地低下了头。唉,Nancy们啊,你们业务娴熟又怎样,加班加点又怎样,尽心尽责又怎
样,你们的付出也只是换来一份生活的维持,本来毫无昂贵可言,可就这样,在资本家
眼里,你们依旧不够便宜。
每天上班的火车途中,不时遇到货车争道抢跑。我望着浩浩荡荡没有尽头的集装箱和箱
子上打印的各个中国集团的大名,心里琢磨: 这些个气势磅礴,到底是养肥了谁呢?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来到加国,望着商场里罗列的玩具,毛巾,茶杯等各样中国制造,我
觉得价廉物美,理所当然。几年以后,我发现高档家具,电气用品也昂首挺胸地标上"
进口",豁然占据市场。再后来,更高端的,更大气的,一波波跟进...我开始吃惊: 我
的祖国在抗战的艰苦卓绝中,还懂得呼喊"民族工业",难道西人只知道醉生梦死,拱手
相让?!
别说,精英们都是瞅准了老百姓的懵懂觉悟,才敢恣意妄为。多年前电视里播放了一个
美国记录片,里面一个被采访的沃尔玛顾客告诉记者:"因为毛巾如此便宜,一元钱一打
,我就成打地买,给我的宠物狗擦脸用,一次性,用完就扔,洗都不必,哈哈哈!" 我
不记得记录片的名字,但是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痛。雪白的纯棉毛巾---我心疼
大地出产的棉花被暴殄天物,心疼中国工人为挣生活付出的血泪劳作,心疼因为工业化
而永久消失的山青水秀...我第一次知道,所谓的物质极大丰富,并不都是美好。
被廉价产品宠坏了的百姓,在温水煮青蛙的不知不觉中,付出了代价。工作渐渐消失了
,先是制造业,然后延伸到服务业,从低向高,层层推进。这次新冠爆发,美国才发现
,无论口罩,防护,还是日常用药,原来都得依仗他国制造。危机面前,照射出一个被
空心化了的美国。
百姓不但被无止境的物质腐蚀,更被无底线的"人权"腐蚀。离谱的工会,离谱的法案,
离谱的宣传,慢慢让"五月花"清教徒所倡导的"以勤劳致富来荣耀上帝"的文化传统丧失
殆尽。于是我们看到,在日新月异的中国,一夜之间可以腾空架起一座高速公路,而我
们这里,延伸一段地铁得要扯皮十年。人变懒了,人教贪了,于是左派精英拍拍手,耸
耸肩,第一个厌弃他们而去,到海外寻找更"乖巧"的子民去了。
贸易战的时候,我与中国的一个年轻精英,也是全球化的直接受惠者,有过一次微信对
话。她问我:"姐,你怎么看待全球化?"我说:"过去的近三十年,我目睹许多身边普通民
众被时代抛弃。他们并非天生滞惰,也不是愚笨无救,只是太过实诚,不够奸猾,不会
倒腾。我反正是极不忍心的。"
我又说:"我祝福自己的祖国同胞富足安康。但是对于我自己选择的国家,因为她曾经如
此慷慨地对我张开怀抱,也因为她承载了我全部的青春和奋斗,更因为她将是我的子孙
后代生息发展的地方,我决不希望看到她衰败,耗空。"
年轻妹子给我宽心:"姐,多虑了!时代是阻挡不了的,全球化是必然趋势。你的大宝小
宝这么聪明,担心什么! 只要有能力跻身精英行列,将来哪里繁荣就移民哪里呗,世界
范围畅通无阻,呵呵!" 她再加一句:"我有信心,他们绝对舍弃不了中国,凭着我们的
市场我们的劳工。资本,一定是逐利的,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妹子在生活中是一个让我喜欢的人。她就职于在中国的美企,是杜拉拉式的成功人士。
她曾经借着职业培训短期来过美国。她在威斯康星看到的是落后破败的美国。在中国的
"风景独好"的强烈对比下,她的世界观再正常不过,实在无可厚非。只是,这番通话
让我从另一方面茅塞顿开: 资本,从前顶着"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帽子
,戰栗戰驚。如今人家可学聪明了---只要能够与标榜"自由,平等,博爱"的自由主义
左派攀上亲家,打着"国际主义"的招牌,立刻能够放开手脚大展宏图,让唯利是图摇身
成为高尚的事业。瞧,道德至高的山头我占领了,挂羊头的旗帜我插上了,看谁再敢质
疑我卖的狗肉!
我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呢: 怎么现如今的资本巨头都这么左? 难道他们不怕被分田地,
均贫富吗?我真傻,原来人家早就与左派私下言欢。全球格局乃是他们合作共创的利益
最大化: 海外的劳力,海外的市场,海外的避税,还有,海外的那些个与他们互兑互利
的政府和官僚。原来,他们的左只是对广大平民的左,对他们自己则是早已留好了肆无
忌惮的"极右空间"---为了资本和利润,尽情海阔天空!
而我,终是落伍的。自从当年在枫叶旗下庄重宣誓,我对忠诚二字始终用心铭记。因着
这份看重,我流泪流汗不曾放弃,在日复一日的经年累月里,全新的家国情怀在心中发
芽生长,深深扎根,盘枝错结。"哪儿好就去哪儿"? 我怎么就放不下岁月编织的沉甸甸
的情义无价,放不下山川湖泊,瀑布雷霆,漫天红叶,白雪皑皑?! 我真是生活的弱者
,是感情的俘虏。我永远学不会Global Elite们的寡薄,潇洒。
三十年前的那个穷学生我,在新大陆的一路打拼,遇到多少象Nancy一样的善良普通人
,收获了多少细枝末节的温暖和帮助,才有了今天稳定又安逸的生活。这个国家的美丽
,恰恰是其中无数普通人身上的人性光辉的折射所致。而现在,这些普通人正在被压榨
,剥夺,抛弃,出卖。总得有那么个人,愿意出来为他们喊一嗓子,鸣声不平。而这,
不应该被算是煽动。
旧约圣经里有一个著名的所罗门王智断疑案的故事: 两个妇人争夺一个婴儿,都说自己
才是亲生母亲。所罗门建议把婴儿锯了一分为二各得一半。一个妇人竭力阻拦,另一个
则无动于衷。所罗门于是知道,只有不忍的,才是亲妈。世界上,真正的爱,一定是"
不忍伤害",无论是对待自己的婴孩,亦或自己的国家,还是自己的同胞,均是如此。
现在的左派精英们,那些global elite们,他们追逐世俗的权势和财富,脑洞大开,手
脚舒展,但是他们的心,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爱过。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