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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发帖数: 40 | 1 原文链接 http://mistory.tk/?p=4
苏格拉底曾说“我唯一的智慧即是了解自己的无知”,蒙田自问并问世人“我知道什么
?”故而他在《论瘸子》一文中谈到马丁盖尔一案时质疑理性是否会蒙骗人。娜塔莉泽
蒙戴维斯的这本《马丁盖尔归来》究竟是写历史,或是历史小说,或者是将一件历史事
件,象读文学作品一样解读,加入作者的想象、臆测,提出可能性,照戴维斯本人所说
的,她通过找出的材料及自己的解读给出“可能”、“或者是”,丰富事件真相。
这是本阅读时相当愉悦的令人感到amazing的书,戴维斯寻找大量的资料,力求去还原
当时人的财产观念、继承法规、日常生活习俗,给读者相当真实的阅读情境,除这起案
件本身外,与传统的对事件的叙述惯例不同,作者大量地分析主角的心理动机,且在书
中特别分析了主判法官的详细资料,使读者能了解判决结果的产生不仅与案件审理过程
原告、被告的证据、证人作证情况相关,同时法官个人的情感、宗教信仰对判决的产生
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在对事实的叙述过程中,作者对主角们的行为提出各种可能的动机
。本书读完,读者的想象却可继续伸展,这本书不只是写一件冒名顶替案,而是写案中
案,冒名者不但夺人妻财,而且几乎成功欺骗了法官,作者同时也在审判法官如何判案
,而通过作者给出的各种可能性,读者在书外也能对案件进行推理审判,在这样一样写
法面前,读者不是根据史料作出判断,而有可能是被作者提供的“可能性”“或者是”
来作出判断,真相有多种可能性,有诸多质问可以发出:为何贝特朗拒绝离婚?为何法
官要判冒名者死刑?木腿马本果然是真的吗?为什么这么巧回来?是否是皮埃尔的安排
?每个人都可根据书中的线索近似历史学家般来推理。当然,警惕心弱的读者有可能完
全被作者牵引至认定贝特朗是共谋者、背叛者、利益算计者,而法官科拉斯在判案过程
中有失理性,被自己的新教同情心所引导。
那么,这种写法是否成功?这种写法自有其迷人之处,尤其是吸引读者方面非常成功,
历史学家作为“过去”的审视者的“观察者的立足点”,作者是否放入太多不合理的臆
测?我们且看在这起冒名顶替案时,作者分析女主角在此种情境下动机、情感为何?戴
维斯力求去理解其各行动的合理性。对于女主角,在她看来1540年代的农妇贝特朗拒绝
离婚、接纳假马丁、起诉假马丁、重认归来的马丁盖尔,乃是因为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女
子,力求在当时的环境中为自己找到适当的社会及经济地位,在她的内心有相当精明的
利益计算,在这起冒名顶替案中,她是知情人、共谋者,因为怎么会有不能察觉丈夫为
假的妻子呢?她为何不在法案上说出任一件假马丁不知道的事情呢?至于法官科拉斯给
出的宽赦贝特郞的理由“因为她身为女性这一弱点,故而容易上当”,戴维斯立即用科
拉斯给自己的妻子的信件来予以反驳,信中的科拉斯对妻子挚爱及敬仰,戴维斯籍此反
问“这样的人是否真认为女人的天性是无知与软弱呢?”故而她推断,性别的理由只不
过是法官找理由。为更合理的解释贝特郞对自己行为的测试能力,作者甚至搬出了新教
这一利器,在这故事发生的地点,正是新教发生影响力之处,而新教教义中强调人要现
世的活自我塑造,寻求永恒天恩这一生机勃勃的精神。
阅读此书,可是发现作者对当时的地理环境、民间习俗、当时人的情感选择有相当深入
的了解。可是,是否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几点。即贝特朗只是一位1540年代的农妇。在
16世纪的农村,多数女性没有受过教育,活动范围不超过几天足力或畜力所致,女主角
正是这其中的一员,在这类女性的特征中,“无知”实在比书中的“自我塑造、反应敏
捷”这些特征更为常见更为合理。何以作者假设女主角能超越她的时代?其二,她对作
为同时代人的法官对女性的判断的忽略,作者举出的反证法官科拉斯的妻子能与丈夫通
信,可见是受过教育的女性,殊非女主角可与之相比的。法官作为同时代人,对女性的
认知程度与个性有相当的合理性。而作者在分析角色行为、动机时,是否不自觉地以她
自己身为当代知识女性的认知程度、判断力代入一位中世纪文盲农妇了。或者她也将同
样的个性与智力注入冒名顶替者。不知作者何以忘记她自己曾经做过的调研是信奉新教
者多为商人与知识分子,而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将之附入粗鲁的农妇与骗子之身。至于
作者在书中作为贝特郎是共谋的最坚定证据是妻子不可能辨认不出丈夫。美国史学家
Robert Finlay指出中世纪的农村,普通人家的夫妻多与其他姐妹或家人共眠,旁边有
可能就是牲口栏,因此不具备特别的私密性。
对于这本迷人的书,我在阅读过程中即深深被吸引又有很多的疑问,因为作者有些猜测
的提出实在缺少足够的证据。作者这种写法为历史学写作提供精彩范例,作者对“人”
的心理状态、动机的关注正是历史学者的应有之义,因为研究历史,终极的目标是更好
的认清“人”的处境,但在写作历史事件的过程中,加入作者过多的想象、推理,那是
否不是还原历史事件的另一可能性,真相的另一面,而变成了“创造”历史事件呢?正
如Robert Finlay指出:
If readers of her book feel a kinship with Bertrande and lament the return
of the man with the wooden leg, if they feel that they truly understand the
lives of those long-dead peasants, it is, all unbeknownst, at the expense of
respecting their historical integrity, their very different motivations and
values. | j******n 发帖数: 21641 | 2 好久不见这样的好文
【在 m*****y 的大作中提到】 : 原文链接 http://mistory.tk/?p=4 : 苏格拉底曾说“我唯一的智慧即是了解自己的无知”,蒙田自问并问世人“我知道什么 : ?”故而他在《论瘸子》一文中谈到马丁盖尔一案时质疑理性是否会蒙骗人。娜塔莉泽 : 蒙戴维斯的这本《马丁盖尔归来》究竟是写历史,或是历史小说,或者是将一件历史事 : 件,象读文学作品一样解读,加入作者的想象、臆测,提出可能性,照戴维斯本人所说 : 的,她通过找出的材料及自己的解读给出“可能”、“或者是”,丰富事件真相。 : 这是本阅读时相当愉悦的令人感到amazing的书,戴维斯寻找大量的资料,力求去还原 : 当时人的财产观念、继承法规、日常生活习俗,给读者相当真实的阅读情境,除这起案 : 件本身外,与传统的对事件的叙述惯例不同,作者大量地分析主角的心理动机,且在书 : 中特别分析了主判法官的详细资料,使读者能了解判决结果的产生不仅与案件审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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