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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1 第四章 他们为祖国而战
战争好像一场风暴,无数普通苏联人立刻被卷入了风暴的漩涡中,身不由己。他们中间
不乏胆小鬼,带路党和叛徒,但是更多的苏联人是选择了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祖国,
和德国纳粹决一死战。
战争爆发那天,米欣正在列宁格勒师范大学念书,专业是数学和物理,他和几个好朋友
正在准备三年级的期末考试。忽然学校里的大喇叭开始广播,让师生们注意收听中午即
将播放的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的讲话。很快,莫洛托夫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
战争爆发的宣告让每一个人,包括米欣和他的朋友们,都被深深地震惊了。米欣他们立
刻跑到了学院的三楼,对着走廊上的几十个学生大声喊道:
“同志们,我们和德国开始打仗了!”
“谁在胡说八道?”回应的是教师党委书记,“你知道散布谣言的后果是什么?跟我到
党委办公室去!”
可是这时从走廊的另一头跑进来了一个人,大喊着:“是战争!战争!”秘书顾不上米
欣,过去询问究竟。米欣和其他同学于是进入了教室。接着他们的教授进来了,看了看
大家,若无其事地说:“同学们,我们开始考试了。”郁闷的米欣想:“教授不会是德
国间谍吧?看他这样,好像早就知道战争要爆发一样。”——这样的想法对于每一个被
期末考试折磨过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看样子教授不是德国间谍,他让米欣他们考了个高分。不过这个分数对于米欣已经
毫无意义了。一考完试,米欣他们就跑了出来,校园里面已经到处都是在激烈讨论的师
生了。最后党委书记来了,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倾听党委书记传达了莫洛托夫的讲话,
他号召大家鼓起勇气,听候祖国的召唤。学生们齐声高呼:
“送我们去前线!”
不久后,军事委员会的人来宣布所有学生明天早上8点在院子里集合,政府将把他们送
到前线去。同学们欢呼雀跃。第二天,学生们列队徒步到达火车站,他们被送到野外的
一处地方,任务是:男生砍树,女生挖反坦克壕。估计学生们平时都不太重视体育锻炼
,每天砍20棵树的任务看上去非常艰难,大家都累得精疲力尽。不过时间久一点后,人
们就慢慢地适应了手头的工作,感觉这野外生活还是满舒适的,除了就是蚊子苍蝇多得
很。不过大家还是非常不满:
说好的前线呢?!
有两个学生奉命回到列宁格勒去领肥皂,结果一路上被人鄙视,因为他们年轻力壮,却
不在部队里服役保家卫国。他们回来后向同学们哭诉了悲惨的经历,大家义愤填膺,找
到带他们的军官,宣布他们即将开始罢工,直到把他们送上前线为止。
7月23日,战争爆发一个月后,学生们回到了列宁格勒,他们被随机分成四组,米欣所
在的组被带进了一个大铁门,在大院里休息,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个理
发师悄悄告诉他们,现在他们进入列宁格勒第3炮兵学校了。炮兵!这可是玩数学物理
的米欣最对口的专业。而米欣获知他们的另外一组同学被送入了步兵学校,那个地方的
生存率会比炮兵低得多。
大家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军服,穿上了防水靴子 —— 这可是米欣平生第一双
防水靴子,米欣如此喜爱这双靴子,以至于他穿上靴子后感觉是靴子在自己行走,就象
神行太保戴宗的马甲一样。学员们又去食堂饱餐一顿,味道又好量又足,简直是爽极了。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那么爽了,紧张的军校生活开始了,每天的训练从早上5点开始,到
晚上11点结束。早上他们要沿着涅瓦河跑步,然后是10个小时的课程,中间只在午饭时
休息一下,晚上自习两个小时。课程如此紧张的原因是,他们必须把军校三年的课程压
缩到四个月完成,因为纳粹德国不会停下来等他们的。
9月初,随着德军逼近了列宁格勒,米欣他们撤出了列宁格勒,转移到后方继续学习。
1941年12月,他们以火箭般的速度毕业了,全部授予中尉军衔。米欣因为是前20名的学
霸,所以分配去参加空军观察员的培训班。于是他又来到了第2查卡诺夫航空学校。才
学了一个月,伏罗希洛夫元帅跑到他们学校,宣布说空军没有足够的飞机啦,大伙还是
回去干炮兵吧。米欣随即被分配到了驻扎在高尔基的第25后备炮兵团。现在条件可没有
在学院里面那么好了。大家住在可以容纳一千人的大地堡里,冬天冷得要死,人们围着
火炉烤火,胸前的大衣都开始冒烟了,背后还跟冰冻一样,正如当年东北抗日联军老兵
写的那样:“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晚上睡觉更是煎熬,只能五条汉子并排挤在
一起睡,靠口令集体翻身,即便如此,也冻得几乎无法入睡。饭也吃不饱,米欣这样的
军官一天也只有600克面包。有的人受不了,晚上站岗的时候就用步枪自杀了。其他人
则盼着上前线 —— 不是因为勇敢或者爱国,而是因为到了前线可以吃饱。
1942年2月,大家终于如愿以偿地被编入了第52步兵师,成为了第1028炮兵团。米欣被
指派为炮兵连副连长。他很崇敬他的连长,一等中尉切尔尼亚夫斯基,后者曾经是位工
程师,在前线打过仗,负过伤,是连队里为数不多的经历过战争考验的人。切尔尼亚夫
斯基给米欣谈起过他的经历。那是1941年7月的斯摩棱斯克,切尔尼亚夫斯基所在的炮
兵连已经打光了炮弹了,德国坦克蜂拥而至,红军手里只有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瓶,而
他们还得在大风里用颤抖的手划着火柴点燃燃烧瓶。他们设法点燃了两辆德国坦克,但
是其他坦克冲了过来,肆意碾压红军的人员和火炮。切尔尼亚夫斯基从战壕里逃出来,
不然就要被德国坦克活埋在里面。可是一个德国兵对他打了一个点射,把他打翻在地。
万幸的是切尔尼亚夫斯基只是肩部受了伤,他躺在地上装死。一个德国兵过来对着他两
腿之间猛踢一脚,切尔尼亚夫斯基暗念“我忍!”,死活没发出半点声响。那个德国兵
转身走了。切尔尼亚夫斯基正在庆幸装死成功时,这个德国兵拿着把MP40冲锋枪回来了
——- 原来是去找武器去了。切尔尼亚夫斯基这时手里的武器只有一个火柴盒!德国
兵先用靴子狠狠地在他头上踢了一下,然后对着他开了火。切尔尼亚夫斯基立刻昏迷了
过去。不过也许是切尔尼亚夫斯基家祖坟的风水好,他仍然没有死。而且这时红军发起
了一次坦克反击,把德国人打跑了,切尔尼亚夫斯基才从死人堆里被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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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爆发时,瓦西里-克里索夫还是个基洛夫-奥布拉斯特中学的高中生。听到战争爆
发的消息后,同学们围攻了军事委员的门口,要求上前线。很快,他们就被分配到切尔
亚滨斯克坦克学校当坦克兵。7月中旬,他们抵达了坦克学校。跟米欣他们一样,课程
非常紧张,三年的课要压缩到1年完成,因为前线非常缺坦克手。训练营的营长是个严
厉的人,教育学员们:“一个士兵可能得啃稻草充饥,即便如此,也要精神高涨!”他
们连队的军士则是个讨厌的人,拼命折磨羞辱他们,最后毕业典礼的时候,这个军士居
然不敢参加,因为怕已经毕业的学员们把他打一顿。不过人品虽然烂,他的官运还不错
;克里索夫战后重访母校时,发现这个烂人居然已经官拜少校了。
克里索夫他们主要是学习KV重型坦克,以及T34坦克。不过全校只有两辆KV重型坦克和
两辆T34坦克。也不明白为什么前线的坦克成百上千辆被摧毁缴获,怎么就不能多拨一
点坦克给坦克学校提高坦克兵的素质呢?因为严重缺坦克,他们舍不得用这几辆心肝宝
贝坦克来训练,只好用拖拉机来训练坦克驾驶。战术训练就更搞笑了,排长命令他们徒
步练习坦克机动战术,然后精神催眠自己是坐在坦克里作战。射击则用重机枪代替火炮
的实弹射击。不过克里索夫他们也能够学习一些有用的东西,例如只有高爆炮弹时就打
履带,有穿甲弹时就打炮塔。他们每天要学习16个小时。在持续了一年的高强度学习后
,1942年7月1日,他们从坦克学校顺利毕业,克里索夫被授予少尉军衔,分配到西南方
面军(谢天谢地,让西南方面军几乎再次覆灭的哈尔科夫会战已经结束了)当一辆KV-
1S重型坦克的车长。
军校给他们每人发了600卢布,这可是大家第一次领的工资,尽管这点钱只能在本地集
市上买三条面包,大家还是用这点钱照个像,合个影。喝完毕业酒吃完毕业饭后,克里
索夫就跟着一个五十人的分队出发了。他们首先要走到萨拉托夫登车。结果到了萨拉托
夫他们去部队食堂吃饭时,居然遭到了拒绝 —— 带队的中尉忘了带他们的食品证了!
总不能被饿死吧,他们就一路卖身上的各种物品(甚至内裤!)换吃的。幸好他们经过
一个车站时,发现一个粮仓被德国飞机炸起火了,卫兵不准饥饿的市民们去分粮食,宁
可让粮食被烧掉。可是当兵的可不管这些,克里索夫他们一拥而上,抢了一堆粮食回来
煮稀饭吃,这些稀饭可以支撑他们到目的地。他们一路上经过了很多村庄,当他们请求
借宿时,农民们要他们去当地的党委会开条子,一问党委会有多远呢,农民们都不约而
同地说大概还得走15公里地。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只好就在村外的野地宿营(可见当时
军纪还是不错的,换1945年的红军来试试!),幸好当时是夏天。克里索夫的分队走过
了哥萨克人的向日葵田地,他们摘了好多葵花籽充军粮。哥萨克女人们对他们很好,一
点都没有责怪他们。克里索夫猜想可能是他们分队里面有一些人长得很帅,另外一个可
能就是处于怜悯之心,因为这些女人们知道这些英俊的年轻人很多人很快就会长眠在俄
罗斯的土地上了。
最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克里索夫被分配到第158独立重型坦克旅,然后立即奔赴一
个最为血腥残酷的战场 —— 斯大林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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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泊瑞尔-腾金的经历跟其他几位不太一样,他本来是波兰人,住在波兰的Lodz市。这
个70万人口的城市有23万犹太人,而腾金本人也是个犹太人。在1937年的时候,腾金就
悄悄加入的当时还是非法组织的波兰共产主义青年团,和女朋友汉娜一起读了很多马列
主义著作,期望着波兰发生一场社会革命。不过革命没有发生,倒是希特勒的军队在
1939年打来了,腾金跟家人一起出去逃亡了一番,还是回到了家乡。他对苏联和德国瓜
分波兰的行径很生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苏联占领的波兰的领土,其实是二十多年前波
兰在苏波战争里占领的苏俄的领土)。生气归生气,一段时间后,腾金冒出了逃到苏占
领土的想法,因为虽然纳粹还没有开始对波兰犹太人进行灭绝,但是已经开始从经济上
迫害犹太人了(腾金父亲开的小工厂就被纳粹给没收了)。让腾金下定决心逃到苏联那
边的是他的女友汉娜,他们在1939年11月离开了Lodz,路上他们的财物被德国兵洗劫一
空。他们历经千难万险走过了无人区,进入了苏联领土。跟德国兵相比,腾金感觉红军
士兵真是太友好了,他们教腾金俄语,用手势跟腾金交流。从这些红军士兵口里,腾金
知道了苏联的各种好处:没有事业,很容易找工作,免费教育,连上大学都不要钱,甚
至每个月还发津贴,更重要的是,苏联不反犹太人(这个倒未必是真的,后来苏联政府
曾经迫害过犹太知识分子,不过规模和程度跟纳粹比可以忽略不计)。这简直就是天堂
啊,腾金和汉娜小两口对未来欢欣鼓舞,好日子一眼看不到头。根据当时的法令,从波
兰西部逃来的难民们不能在原波兰东部,也就是当时苏联的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工
作。他们将被送到乌拉尔的煤矿去。腾金和汉娜带着美好的憧憬乐呵呵地坐上火车一路
向东。到答明斯克的时候,腾金深深地为这座城市的美丽所折服。但是很煞风景的是,
当腾金走进商店想买食物的时候,他发现货架上空空如也。“我要买点黄油”,腾金想
碰碰运气。女售货员说:
“公民,我们应有尽有,不过就是现在没有。”
腾金郁闷地离开了。他在斯摩棱斯克又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经过长途的火车旅行,腾金和汉娜终于来到了乌拉尔山的基泽尔市。火车外面的温度是
零下五十二度,腾金他们被要求把所有能够遮住的皮肤都遮住以防烫伤,尽管如此,他
们还是感到寒冷得几乎无法呼吸。不过当他们推开火车站重重的大门时,他们惊讶地看
见里面的青年男女们正在吃冰淇淋。
政府给他们分配了工作。汉娜干的是机关工作,打打字,当当小秘;腾金被分配去当矿
工下蛮力挖煤。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邻居夫妇告诉他们说在乌拉尔干下去没前途
,建议他们去这对邻居夫妇的故乡 —— 白俄罗斯的戈梅尔。听从了邻居的建议,他们
又动身西返,经过莫斯科时还下火车去逛了莫斯科。在戈梅尔他们找到了工作,也报名
上了本地高中的夜校。腾金一方面发现苏联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因为这是个集权国家
,秘密警察到处搜捕人民公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普通人一般对他们都恨友好,而且犹
太人不受歧视。尽管一些波兰难民又设法回到波兰,腾金他们小两口一点都没有打算离
开,准备要在戈梅尔继续平静的生活了。
不过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要被打断了。1941年的春天,平静的戈梅尔变得喧嚣起来,大批
搭乘汽车的红军士兵,还有装甲部队,开过戈梅尔一路向西。大家都在传说要和德国开
战了。高音喇叭里面也在高喊:“如果明天即将爆发战争,如果明天我们就要出征,那
么我们今天就要做好准备!”腾金后来感觉德国对苏联的进攻真心说不上是突然袭击,
因为连平头老百姓都感觉到了。6月22日这天, 汉娜去买菜,腾金呆在家里休息(因为
上了夜班)。突然广播里响起了军乐,然后开始播送莫洛托夫的公告,宣布德国对苏联
发动了突然进攻。腾金非常吃惊,恢复平静后,他撕掉了保存下来的Nansen护照(之前
他们已经领导了特别的苏联护照)。这种护照是发给在波兰生活但是又拒绝领取波兰护
照的人,腾金怕战争爆发后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查出这本护照然后认为他们是嫌疑分子
。所以,在大学生米欣和同学们游行要求上前线时,高中夜校学生腾金正在使劲销毁自
己的旧护照。
到7月11日,战事已经逼近戈梅尔,腾金收到了征兵令,他奉命去戈梅尔以东两百英里
以外的奥廖尔进入训练营。第二天,汉娜送别了他,而汉娜需要等之后的疏散妇孺的火
车离开(如果汉娜不能及时离开的话,作为犹太人的她,将会是被纳粹立刻枪决的对象
)。分别是痛苦的,腾金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能见到自己的爱人。
一路上德国飞机轰炸得很厉害,腾金没有看见哪怕一架苏联飞机起飞迎敌。但是腾金发
现苏联和波兰不一样,后者的铁路线几天内就被炸瘫痪了,而前者则怎么也炸不垮,每
次轰炸后,铁道兵就修好铁路,火车照样通行。到7月16日,德军已经占领了斯摩棱斯
克,很快又占领了叶利尼亚。腾金担心自己还没有走到奥廖尔,德国人就比他先到了。
他加快步伐,长途的步行让他精疲力尽。这时德国飞机又来轰炸,他跳进路边的沟里隐
蔽,听着司图卡飞机仿佛来自地域一般的巨大的俯冲嘶鸣声——-睡着了,他太疲乏了。
到了7月底8月初,腾金终于到达了奥廖尔,他进入了训练营。条件很差,步枪根本不够
,没法练习瞄准。做队列练习,他也觉得没啥用。腾金觉得真正有用的还是匍匐前进啊
—— 红军军官在后面一边踢他一边大喊“别把屁股抬起来!”,另外一个有用的东西
就是挖战壕。此外,他还学会了缠裹脚布 —— 不是学旧时代中国女人裹小脚,而是用
裹脚布尽可能贴近地把脚裹好,效果比袜子好。
腾金本来是准备被训练成无线电话务员的,这可是个技术活,适合腾金这样聪明的年轻
人干(剧透一下,他后来是拿了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可是政策发生了变化,红军对异
族人开始不信任,象腾金这样来自波兰的人,还有那些祖上从德国迁来的人,都不能分
配到战斗部队去。留给他们的位置是劳工营,也就是干脏活重活但是却不象步兵坦克兵
那样可以用战斗获取荣誉的。连军官也不能幸免,一位已经经历过战斗的红军中尉被任
命为他们的连长,而理由就是这位中尉的祖上是从德国迁徙到伏尔加河流域的,中尉本
人是在俄国出生的,他根本不会说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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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几位参加战争的都是年轻人,他们都离开了学校,到了第一线战场和德国纳
粹拼杀。下面我们介绍的瓦西里-格罗斯曼,则是已经成名的作家,用笔来为祖国战斗
。格罗斯曼是乌克兰人,战争爆发时36岁,是苏联作家联盟旗下的一位作家,战后写了
以卫国战争为背景的著名的《生存与命运》(此书当时被定为反苏作品,直到1988年才
在苏联出版了删节本)。战争爆发时,他住在莫斯科,他的母亲住在乌克兰老家。格罗
斯曼想把老娘迁到莫斯科来躲避战火,结果他的妻子说家里住不下(或许是婆媳矛盾?
),格罗斯曼想想战争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打到他的老家,于是作罢。殊不知德军的闪电
战迅速让他的家乡成为沦陷区,格罗斯曼和母亲失去了联系,追悔莫及。
尽管手无缚鸡之力,格罗斯曼也希望为战争尽自己的力量,他报名要求参军。上级把他
分配到《红星报》当战地记者,他兴冲冲地找到主编,要求当天就上前线。主编看看他
身上背的手枪,问道:“会用你那把手枪吗?”“不会。”“步枪呢?”“也不会”。
为了不让格罗斯曼一上前线就被秒杀,主编找了两个军人花了几个星期教会格罗斯曼一
些基本军事常识。然后格罗斯曼就坐上火车,和同事一起到了布良斯克,到中央方面军
进行采访。旅级政委奥腾博格和他谈了好一阵,最后说他还以为格罗斯曼是写儿童文学
的呢,着实让格罗斯曼郁闷了一把:“看来我不是很有名啊”。不过在告别的时候,格
罗斯曼说:“博耶夫同志,再见。”
“我不是博耶夫,我叫奥腾博格。”
两人哈哈大笑,互相扯了个直。接下来,格罗斯曼又起身前往戈梅尔,不错,就是腾金
同学刚刚离开的那个城市。等到格罗斯曼到达戈梅尔时,德军离戈梅尔已经只有50公里
路程了。格罗斯曼看见戈梅尔火车站完全成为一片废墟,正在咒骂德寇的破坏时,一位
铁路工人告诉他们,虽然德国人很坏,这事真心不是德国人干的,这是战争爆发前戈梅
尔市政府刚刚拆了火车站准备修个更大的。
格罗斯曼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他看到从地后逃回来的飞行员,只穿着一条内裤,内裤
上别着手枪。他也见到了蹩脚的同行如何捏造“战士伊万拿着一把勺子就干掉五个德国
人”这样的低级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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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看到了几个在战争爆发后加入红军参加战斗保卫国家的人的经历。战后,西方
国家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经历了斯大林严酷的高压政治后,还有那么多人踊跃地
参加红军为斯大林而战?难道他们不应该揭竿而起顺势推翻斯大林吗?TAMU大学的历史
学教授Roger Reese 对此对了专门的研究,结果发表在 Why Stalin’s Solders
Fought: The Red Army’s Military Effectiveness in World War II 一书里。
战争期间有400万苏联公民自愿加入红军或者其他象民兵师之类的武装。苏联对他们的
自愿行为解释成对祖国和斯大林的热爱。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Reese注意到了以下
几个有趣的现象:
• 城镇居民比农民更为积极
• 蓝领工人比白领阶层更为积极
• 青年团员,十几二十岁受过高等教育的未婚青年,表现更为积极。
跟其他人比,这些人群更为理想主义。有趣的是,在1922年到1927年之间出生的年轻人
,不仅是苏联自愿者的主力,也是美国和加拿大战时志愿参军的主力。也许青春就代表
着浪漫和激情吧。
至于参军的动力,历史学家Catherine Merridale曾经在90年代采访过很多苏联老兵,
了解他们参战的动机。这是个很复杂的事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动机。有的人是为了
自己的家庭和城市(例如列宁格勒)而战,跟斯大林无关;有的人是真心出自对斯大林
的热爱,把之前各种糟糕的经历都归结于下头的贪官;有的人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孙未来
能够生活在自由富强的国度里(也就是说他不认为当时的苏联是这么美好的地方);还
有的人是出于对法西斯的仇恨,希望能够亲自参加对法西斯的斗争。当然,宗教的力量
也不可小视,东正教的人士公开出来以上帝的名义宣传,要求教徒们在上帝的保佑下为
国家而战,这样的召唤使得很多反共的教徒也加入了抗击德军的队伍。社会压力也是一
个重要因素,很多人有朋友或者亲戚在部队里,所以他们觉得如果不去参军,就会在朋
友圈里落伍。
还有一群人,是意想不到的志愿者,他们就是斯大林大清洗中的受害者,例如被杀害的
红军将领或者国家干部的子女。按理说他们应该仇恨斯大林为德国人当带路党才是,结
果他们也纷纷加入了红军。例如鲍里斯-里昂托夫,他的父亲在1937年被内务人民委员
会害死,他和母亲接下来过了4年忍饥挨饿的生活,可是战争一爆发后,他就参加了红
军,成为一位炮兵军官;赫鲁斯洛夫兄弟俩的父亲在1937年被枪决,母亲被判处5年有
期徒刑,可是他们仍然在战争里谎报年龄加入了红军。这里面的动机其实是非常微妙的
,一个主要的因素就是参军后他们可以重新获得正常的社会地位和公民权。要知道战争
前,他们是人民公敌的狗崽子,黑五类,加入红军后,他们就是和其他人平等的为国而
战的军官或者士兵,他们未来的命运也会从此改变,而这是他们期待多年的时候。 | z***t 发帖数: 1081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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