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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4 | 1 陈子昂与柳宗元 一桩血亲复仇案引发的PK
【小编说】昨天看到一条“七天定律”，说一般网络新闻从爆发到结束只有七天时间，
这样算来，最近沸沸扬扬的“辱母杀人案”已经要渐渐归于平淡了。到了今天，关于这
件事的案情细节、各方观点，以及大家的愤怒和声讨，都表达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们
今天只是来讲一个，由这件案子联想到的历史典故。
其实关于“血亲复仇”的判案，自古以来都是法律和伦理的困局，常常引起不小的争议
。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就有两位大牛人为此进行了一场PK。一位是“念天地之悠悠，独
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另一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柳宗元。
小编强烈建议大家，在看完故事以后再去点开原文看一看，因为不论政见高下，单是这
两大牛人的文采，都值得让我们今天好好品味一下。
唐朝武则天当政时期，同州下邽（今陕西渭南县）的驿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个叫
做徐元庆的驿站仆役，杀死了御史大夫赵师韫，然后投案自首。御史大夫在当时可是重
要的中央官员，所以这件案子直接惊动了女皇武则天。
徐元庆杀人的动机是为父报仇，当年赵师韫担任县尉时，处死了他的父亲徐爽，所以他
隐姓埋名多年，就是为了手刃仇人，他自己也做好了毅然赴死的准备。
但当时唐朝社会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舆论都一边倒的认为孝
子徐元庆应该被从宽处理，再加上当时武则天正提倡以德治国，所以也准备下诏书赦免
了他。
而关键时刻，备受女皇器重的大才子，也是当时负责写内参的高级记者陈子昂，以全新
的思路，写了一篇题为《复仇议状》的折子，头头是道地分析了徐元庆的案子。
首先，他认为不能因为徐元庆为父报仇，就赦免了他杀人的死罪，因为“人必有子，子
必有亲，亲亲相仇，其乱谁救？”
但陈子昂也明白，“父仇不同天，亦国家教人之道也”，处死徐元庆可能引发民怨，也
不符合国家推崇的“百善孝为先”的儒家思想。于是他提出了一个“诛而旌”的方法。
旌的意思是表彰，也就是说虽然要处死徐元庆以“正国之法”，但同时他死后应“旌其
闾墓，嘉其徽烈”，表彰他为父报仇的孝子精神。
陈子昂的这个想法当时应该是深得人心的，不但武则天马上听取了他的意见，后来的史
官估计也觉得这个案子办得太漂亮，把这篇《复仇议状》收入史册，列在《旧唐书.陈
子昂传》名下，成为他一大政绩。
然而估计陈子昂没料到，他引以为傲的判例，在七十年多年后，被另一位唐代牛人柳宗
元以一篇《驳复仇议》，从头到尾给驳斥了一遍。
柳宗元毕竟是当过官的人，他看到陈子昂的《复仇议状》马上发现了关键问题。
他认为陈子昂“诛而旌”的提议本身就自相矛盾，“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
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而杀死值得表彰的人，或表彰被处死的人，于理于法都不
合。
而对于徐元庆的案子该怎么判，柳宗元的主张更偏向于“礼法合一”，他认为量刑的关
键在于徐元庆的父亲是“死于吏”还是“死于法”。
因为柳宗元认为儒家礼制所认可的复仇，是指平民百姓蒙受冤屈又无处申告，走投无路
之举，所以如果徐元庆的父亲是被依法治罪，所谓的“复仇”本身就不成立，而如果他
是被恶政迫害冤死，徐元庆为父报仇，又束身归罪，便是“守礼而行义”的做法。
直到今天，在谈到中国传统礼法观念时，《复仇议状》和《驳复仇议》这两篇文章总是
会被同时拿出来讨论和比较。陈子昂和柳宗元两人素昧平生，但他们的PK却持续了一千
多年。
不知道大家看完这个故事，心里更倾向于谁的观点。陈子昂被更多的认为是法家思想的
代表，以尊重法律严明为原则；而柳宗元则秉承了儒家“以礼入法”的观念，倡导“以
人为本”的法律精神。
当代法理学家认为，法律是所有专业中最有历史取向、最“依赖于往昔的学科”。当然
我们今天面对的社会环境和司法体制有所不同，但是翻看过去有代表性的案例，还是能
得到一定的启迪。
有一点很重要的是，不管是“礼法之争”，还是《复仇议状》和《驳复仇议》的PK，其
中对执法者的要求都是统一、没有争议的。
柳宗元说，判案的人要：“谳其诚伪，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用陈子昂的话来
讲，公私分明是维护法律尊严最基本的守则：“以私义而害公法，仁者不为；以公法而
徇私节，王道不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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