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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2122 | 1 大小和卓之乱（十）海则莱提·玉素甫的蛰伏
原创： 半路一把刀 一刀西域图志 1月30日
策妄阿拉布坦完全控制南疆以后，很可能一开始是打算杀了白山派和卓阿哈玛特的。而
这位阿哈玛特，就是后来大小和卓的爹。
那么在俘获了阿哈玛特之后，按常理推断，这白山派和黑山派真是世代血仇啊，远的不
说，达涅尔的哥哥就是惨死在阿哈玛特的爷爷阿帕克和卓之手，达涅尔此时应该是快意
恩仇啊，但出人意外的是，达涅尔反而是劝阻策妄阿拉布坦，不要杀阿哈玛特。
《和卓传》记载，达涅尔见准噶人准备要杀阿哈玛特时，说：“如果你们需要穆斯林的
土地，就不要杀和卓们，因为他们是圣人穆罕默德之后裔。如果他们被杀，穆斯林是绝
对不满的，其妻儿会与之同归于尽！”
按照《和卓传》的说法，准噶尔人最终接受了达涅尔的劝阻。放弃了杀死阿哈玛特的想
法。
如果这时候阿哈玛特被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小和卓了，更不会有一直延续到清末，
连续不断的和卓之乱了。不过历史不能假设，即使没有了阿哈玛特，也保不定出来另外
什么和卓。
那么从阿帕克和卓的老爸玉素甫时代开始，无论是历任汗王，还是阿帕克和卓或者刽子
手夫人哈尼木·帕迪莎，包括最后的阿克巴锡汗等等，在清洗政敌方面，那都是不留余
地的。但是我们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凡是大肆清洗对方，屠杀过来屠杀过去的，基本上
也都不是善终，杀人者往往最终也是被人杀。而到了达涅尔这儿，却是劝阻不杀阿哈玛
特，制止了屠杀，那么达涅尔呢，最后是寿终正寝。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试问苍天饶
过谁，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南疆的管理，策妄阿拉布坦与他的叔叔噶尔丹不同。
策妄阿拉布坦这个人的心思更为缜密，而且经过噶尔丹时期对南疆的控制，策妄阿拉布
坦也看出了一些弊病，因此策妄阿拉布坦是彻底改变了对南疆的管理方式。
以前不是任命一个教主、一个汗王吗？那么现在，我什么教主啊、汗王啊都不任命，而
是直接任命伯克来统治南疆各城，也就是一个城任命一个地方官员，没有总扛把子了，
直接都归准噶尔人指挥。
那么这些汗王啊，教主啊怎么办？
全部去伊犁，也就是统统软禁在伊犁，别回来了。而且即使是各城的伯克，也都派一个
儿子过来当人质。
这样，无论是达涅尔还是阿哈玛特，就都随着准噶尔人去了伊犁。
与此同时，策妄阿拉布坦在南疆各城继续派遣喀拉罕，也就是准噶尔的监督官。一方监
督税收，一方面随时监督各个伯克的思想动态，等于是太上皇。
喀拉罕在噶尔丹时期也有，但策妄阿拉布坦的喀拉罕则显然有更大的权力。一句话，按
照现在的说法就是扁平化管理。南疆在噶尔丹时期，是附庸的性质，那么到了策妄阿拉
布坦时期，则完全就是辖地，彻底堵死了南疆的伯克们再拥立什么新汗王的可能性，也
不可能再出现黑山派白山派你死我活争斗的可能。
当初穆罕默德·额敏汗时期，曾与准噶尔人也有过小规模的战斗，俘获了一些准噶尔人
，所以才会有叶海雅的侍卫、男仆是准噶尔人的这种情况。据《和卓传》上说，是“俘
获了三万名卡尔玛克人，他们大部分都成为了穆斯林。”
三万人的数字肯定是不可信，这也太夸张了。但是被俘获的准噶尔人大都成为了穆斯林
，应该没错，这也是伊斯兰教很显著的一个特点，被征服的地方和族群，基本都要伊斯
兰化。那么达涅尔曾经便在这些准噶尔俘虏中，娶了一名皈依伊斯兰教的准噶尔姑娘。
等到策妄阿拉布坦大军进入南疆后，这些曾经被俘获的准噶尔人，自然也就全部被带回
了北疆，而这时，达涅尔所娶的这位准噶尔女人已经有了身孕，但是“其中一个头目将
这个姑娘送给了一个卡尔玛克男子。”也就是说把这个女人从达涅尔身边夺走了。
《和卓传》上说，达涅尔的这个女人被送给准噶尔人后，那个准噶尔人每次想亲近这个
女人，都会心慌气短、心悸头晕等等，总之就是有神功护体，亲近不了，因此“此姑娘
直到分娩前一直保持着纯洁之身。”这样，这个女人就为达涅尔生下了一个儿子，据说
是聪明机灵，完全按照准噶尔人的习俗生活着，一直长到了7岁，“还不知道自己是穆
斯林”。
对于伊斯兰教来说，一个人只要出生于穆斯林家庭，那么就是天然穆斯林，没有任何选
择，所以《和卓传》上才会说这个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穆斯林”，这也就是今天人
们常说的“教族一体”。
而这个孩子的母亲呢，则为此很焦虑：这有个达涅尔的儿子了，达涅尔还不知道，所以
就一直想把有个儿子这事儿告诉达涅尔。但是自己和达涅尔被强行分离，无法联系，一
晃过去了7年都没有机会。直到7年后的一天，这个女人的驻地来了一个做小买卖的穆斯
林，这下这个女人是喜出望外，连忙给达涅尔写了一封信，告诉达涅尔，他们有了一个
儿子。
达涅尔见到信一看，这不错啊，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所以赶紧拿着信，扯着带信的那
位商人，去找准噶尔人的汗王，应该也就是策妄阿拉布坦，要求归还自己的这个儿子。
策妄阿拉布坦大概对这种事儿也见多了，说这好办。派人先去调查，无非三种情况：第
一种情况就是达涅尔所说属实，对方也愿意归还孩子，那孩子就还给达涅尔；第二种情
况是准噶尔人不愿意把孩子还给达涅尔，那就连大人带孩子统统给我带过来，我来现场
裁决；第三种情况呢，就是达涅尔撒谎或者那个女人撒谎，那就对撒谎的人进行处罚。
这样，策妄阿拉布坦派遣的调查组就来到了这个孩子的一家，结果就是第二种情况，孩
子的母亲说这孩子是达涅尔的，但是准噶尔人则说不是，坚决不把孩子给达涅尔。而这
个准噶尔人还是一个王族成员，因此还跑到策妄阿拉布坦面前哭诉，说：“我就这么一
个儿子，我很爱他。如果失去他，我会被烧成灰烬的。”
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表态的，《和卓传》上没有说，但是从后续情节的发展来看，显然
，策妄阿拉布坦还是按照公事公办的原则，并没偏袒任何一方。裁决的方式是达涅尔一
方和准噶尔人一方各坐在两侧，让孩子自行选择去哪一侧。
《和卓传》上说，参加裁决的准噶尔法官们为了不让孩子去达涅尔一侧，事先对那个孩
子说：那些缠白头巾的，也就是那些穆斯林“会吃人，不要靠近他们，否则会被抓住吃
掉”等等。
等到让孩子自行选择的时候，这个孩子自然是朝准噶尔人这边走，因为孩子是在准噶尔
人中长大的，至于那些缠白头巾的人吃不吃人不知道，但至少是陌生的。
所以达涅尔等人一看孩子奔着准噶尔人那边去了，顿时就绝望了，达涅尔是痛哭流涕：
没戏了。
谁曾想，这孩子听到了达涅尔等人的哭声，却突然调转过来走向了达涅尔。也许是哭声
吸引了孩子，让孩子感到很好奇，也许是达涅尔哭的比较帅，或者按照《和卓传》的说
法是上天显灵，总之，孩子最终是跑到了达涅尔身边，并昏倒在达涅尔的怀里。
达涅尔这边的穆斯林代表们顿时是如释重负，集体嚎啕大哭。《和卓传》上说，甚至连
策妄阿拉布坦也感动的哭了起来。
这样，达涅尔便将这个好不容易哭回来的儿子命名为玉素甫，并为他进行了盛大的割礼
。而这个孩子，就是在开篇所讲到的，在波罗尼都和霍集斯等率军进入南疆时，运筹帷
幄、排兵布阵，却突然病故的黑山派领袖：海则莱提·玉素甫（忘了的再温习一下第一
篇）。
按照《和卓传》的说法，这件事后不久，策妄阿拉布坦便突然暴毙了。
关于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死的，史料上有不同的说法。
通常的说法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嫡长子噶尔丹策零，与侧妃所生的次子都在征战中立下
了赫赫战功，建立了威望。噶尔丹策零的优势是在汗国内得到了大多数贵族的支持，而
次子的优势则是外公家势力雄厚，因此策妄阿拉布坦的侧妃，也就是次子之母为了争夺
汗王之位，毒死了策妄阿拉布坦。但噶尔丹策零运用自己的优势，突袭铲除了自己的弟
弟与庶母，夺取了汗位。
另一种说法则是噶尔丹策零为了争夺汗王之位，毒死了自己的老爸策妄阿拉布坦，然后
夺取了大权。《和卓传》持后一种说法。
但不管怎么样，准噶尔人的宫斗大戏也一样狗血，无论是和此前的叶尔羌汗国相比，还
是和同时存在的满清帝国、沙皇俄国相比，大家在这一方面都不相上下。
不过关于策妄阿拉布坦之死，《和卓传》倒是有一段文字，暗示是达涅尔等人带领众人
祈求真主和祖先，把策妄阿拉布坦给“咒死”的，或者说，是他们的祈祷起了作用，让
策妄阿拉布坦在宫斗中，中毒身亡。
而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策妄阿拉布坦有一个非常疼爱的女儿，要与土尔扈特部联姻。出
嫁前，准噶尔人要求南疆的各城贵族送贺礼，“但不要当地特产，而是要求他们送印度
的大布、珠宝、钻石、绿宝石等。”这下可把这些南疆的维吾尔人给难住了，这到哪儿
去搞啊？而且策妄阿拉布坦还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你们不送来这些东西，我将
杀死和卓达尼雅尔等人。”
达涅尔自然也知道这事儿，迫于无奈，只得带着众人，面朝麦加，一边祈祷一边是痛哭
流涕，然后就听到半空中显灵，一个声音说：“真主已使你们和我们远离这一卡尔玛克
人和所有的罪过，你们要充满希望和信心，祷告已被接受。”
结果第二天，策妄阿拉布坦就挂了，被毒死了。
很明显，《和卓传》这是在说，策妄阿拉布坦之死是和卓显示的神迹。
我们先不管什么神迹不神迹，这段文字至少说明了当时南疆维吾尔人地位的底下和无奈。
而《和卓传》接着说，随后继承汗位的噶尔丹策零下令放回了被软禁在伊犁的维吾尔贵
族们。“穆斯林们，你们回到故乡去吧！去过你们往常的生活吧！和卓，您也回去，继
续担任四城（即喀什噶尔、叶尔羌、阿克苏、和阗）的汗王。”
所以如果只看《和卓传》的话，就会以为当时所有被押在伊犁的和卓以及维吾尔贵族都
被客客气气给放了回去。但实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达涅尔的确是被放回了。但白山派的阿哈玛特，以及达涅尔作为人质的儿子等等就坚决
没放。而且放回达涅尔这事儿也不是噶尔丹策零做的，而是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之所以放回了达涅尔，主要原因是和满清的作战。当时满清与准噶尔在哈
密交战，准噶尔败退，清军则继续向西推进，攻下了吐鲁番。与此同时，沙俄也不断侵
扰，沿额尔齐斯河侵入准噶尔汗国。在这种情况下，策妄阿拉布坦经过考虑，选择了更
为听话的黑山派和卓达涅尔，放回南疆代为治理，以保持南疆的稳定，好腾出手来应付
满清和沙俄。
而达涅尔返回叶尔羌后，也的确是按照老规矩，每年上交十万腾格的贡金等，不敢有丝
毫反叛之意。
但是达涅尔心里苦啊，所以在临终前，专门将自己的子女都叫到床前，说了一大段话，
一方面是要求子女们对宗教虔诚，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求子女们励精图治、卧薪尝
胆，找机会“圣战”雪耻。
《和卓传》上记载了达涅尔临终对子女的教导：“……我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只得向卡
尔玛克人低头，向他们表示臣服。我没有勇气举起刀剑，只得带着这种愿望走向死亡。
但我希望你们能实现这一愿望，但愿无所不能的至善之主能慷慨地发慈悲于你们，使你
们得到这一敌对部落内部不和的机会，以雪耻辱，以报穆斯林之仇，并将伊斯兰之剑砍
向无耻之卡尔玛克人”等等。
达涅尔一共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即在撒马尔罕所生的和卓加罕，名义上是继承了
达涅尔的地位，为总扛把子。老三便是那个哭回来的海则莱提·玉素甫，管理喀什噶尔
；老四叫和卓尼扎米丁，管理阿克苏；老五叫和卓阿不都拉，管理和阗。老二叫和卓阿
尤甫，则没记载是怎么安排的。
而在达涅尔的这几个儿子中，无疑海则莱提·玉素甫是最为出色的。《和卓传》说他“
勇敢、性格开朗、精通教法、公道有正义感、聪明、善良、嫉恶如仇，勤诵《古兰经》
，关心百姓疾苦”等等，反正就是好。
而我们从后来的事来看。海则莱提·玉素甫也的确是达涅尔这些儿子中最有头脑的，也
最有组织才能。
对于达涅尔的遗言，海则莱提·玉素甫是铭记于心，念念不忘，一直是等待机会摆脱“
卡菲尔”的统治。《和卓传》上说他“常去伊犁向统治者要求减轻税赋，同时也掌握了
卡菲尔的情况，如若卡菲尔中发生内乱，他会乘机占领那里，解救被押的同胞，使百姓
的赋税得以减轻，伊斯兰得以弘扬。这个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然而苦无机会。”
我们根据史料来看，在噶尔丹策零时期，准噶尔人虽然是放回了黑山派和卓，但同时也
进一步加强了对南疆的管理。比如《西域图志》、《西域地理图说注》等史籍就清楚地
记载，噶尔丹策零开始在南疆地区发行统一的准噶尔货币。
因为按照穆斯林的传统，钱币上都会铸造统治者的名字，以象征归其统治，在历史上，
新疆地区的穆斯林所铸造的钱币就有过西亚地区，伊斯兰世界统治者的名字或头像。其
实这个传统今天各个国家都一样，美元上不会印英女王的头像，英镑上也不会印伊藤博
文，沙特的钱币上更不会印华盛顿或者富兰克林，今天的人民币也是如此。
同时，噶尔丹策零在每年上交十万腾格赋税、户口登记造册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喀拉
罕的权力，事实上，让达涅尔的几个儿子分任各城的管理者，现在一般认为也是噶尔丹
策零分而治之的手段之一，一方面分散黑山派和卓家族，一方面让各城的阿奇木伯克与
之互相制约等等。同时，在阿克苏、乌什一带，和卓家族的影响力也大为削弱，而是由
南疆的霍集斯家族掌控着这一区域，以扶持、培养一支可以与和卓家族相抗衡的世俗官
员力量。
南疆的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噶尔丹策零死去。
而噶尔丹策零的死，使得准噶尔内部顿时陷入巨大的内讧，海则莱提·玉素甫终于觉得
机会来了。
准噶尔内部大乱，而且乱的还不是一下两下，主要就是继承人的问题，这也是游牧民族
往往很难解决好的一个问题，这个儿子砍了那个儿子，然后那个儿子又砍了这个儿子，
再加上一两个野心家乘机煽风点火，坐收渔利，就会砍成一锅粥。而噶尔丹策零死后，
恰恰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更要命的是出了一个能力突出的野心家阿睦尔撒纳，最终使得
乾隆乘虚而入，利用阿睦尔撒纳，将新疆正式纳入了大清版图（详见《清军入疆》系列
）。
准噶尔人和满清对砍，叫海则莱提·玉素甫来看，自然是“卡菲尔”的内乱，是天赐良
机。因此当海则莱提·玉素甫最后一次去伊犁的时候，便决定“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多
年来的愿望有望得以实现。”
于是海则莱提·玉素甫一方面和心腹紧锣密鼓商议造反，一方面命令喀什喀尔的伯克胡
大·雅尔加固防御工事。而这个胡大·雅尔则是一个亲准派，所以海则莱提·玉素甫也
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而是说加固工事是因为吉尔吉斯人要入侵。
同时海则莱提·玉素甫给吉尔吉斯人写信，劝说对方：“你们的祖辈一直是伊斯兰的后
裔，挥舞着伊斯兰的利剑，都是有信仰的人，也崇敬我们的祖辈。我们祈祷的目的是圣
战”云云，与吉尔吉斯人秘密结成了联盟。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接下来，海则莱提·玉素甫就该考虑自己在伊犁当人质的儿子，以
及自己本人，如何从伊犁脱身的问题了。
海则莱提·玉素甫首先对准噶尔人当时的汗王达瓦齐说，自己接到了情报，吉尔吉斯人
正准备联合起来，攻打喀什噶尔，希望准噶尔人能够派出援兵，和他一起驰援南疆。
这个时候准噶尔人内部正对砍的一塌糊涂呢，哪还有什么援兵去驰援南疆啊。而且达瓦
齐这个人的才智，也明显不高，经常处于智商欠费的状态，于是达瓦齐和身边的人一商
量，决定让海则莱提·玉素甫返回南疆，抵御吉尔吉斯人。达瓦齐对海则莱提·玉素甫
说：现在我们这儿正打的热火朝天呢，派兵这事儿你想都别想了，不可能。南疆的这个
情况怎么解决，只有靠你自己想办法，这样吧，你赶紧回去，带兵迎敌。
海则莱提·玉素甫心里这个高兴啊，但是脸上可一点也没露出来，说：既然是这样，那
我考虑，不如先派我的儿子阿不都拉去，他应该能应付，他要是搞不定，我再去也不迟。
达瓦齐一听，也行，就这么办吧。
那么海则莱提·玉素甫为什么要让他的儿子去？自己又怎么脱身呢？
其实他考虑的很周详。在他儿子阿不都拉临走之前，海则莱提·玉素甫瞅了个机会，赶
紧将阿不都拉拽到一个犄角旮旯，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回南疆，而我留下吗？因为如
果我一旦回去了，你就离不开伊犁了，因为没有理由再叫你回去。所以你啊，回去后赶
紧写一封信过来，就说吉尔吉斯人凶猛无比，南疆岌岌可危，你快顶不住了。这样，我
就有可能也回去了。总之，“我们不久会从卡菲尔人手中摆脱，让伊斯兰的旗帜在穆斯
林的天空中飘扬”。
海则莱提·玉素甫给自己的儿子叮嘱完自己的计划和做完动员讲话之后，便在伊犁静等
。而阿布都拉则立即依计行事赶回南疆，回到喀什噶尔后立即就写了这么一封信给达瓦
齐。达瓦齐果然中计，决定让海则莱提·玉素甫赶紧回去稳定局势。
海则莱提·玉素甫心中狂喜，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达瓦齐反悔，立刻收拾行囊启程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该收拾的早都收拾好了，就等这一天了。是骑上快
马，沿着夏特古道一路狂奔，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翻过了木扎尔特冰达坂。
（图为夏特古道的木扎尔特冰川一带）
我们要知道，准噶尔人的大本营是在今天伊犁的伊宁，而夏特古道在伊犁一侧的起点是
在今天的昭苏县夏塔乡，今天我们从伊宁市到昭苏县有120来公里，昭苏县城到夏特古
道的起点夏塔乡还有70公里。而进入夏特古道之后，抵达木扎尔特冰达坂，则有40公里
，并且都是山路，崎岖难行。所以说海则莱提·玉素甫完全是玩了命的往回奔。
然而就在海则莱提·玉素甫穿越夏特古道的途中，却正好遇到了霍集斯。
霍集斯是前往伊犁，朝见达瓦齐的。
我们知道，霍集斯是白山派信徒，本身就与黑山派实际领袖的海则莱提·玉素甫搞不到
一起。而霍集斯又是一个世俗化的官员，非常现实，是达瓦齐一手扶持起来的，深得达
瓦齐的信任，其家族在南疆的地位也都是拜达瓦齐所赐，属于正儿八经的亲准派。
所以海则莱提·玉素甫与霍集斯路遇在夏特古道，未免有些尴尬。但不管怎么说，基本
的面子还是要有的，于是两个人互相问好，说了些客套话，尬聊了几句。临分手时，海
则莱提·玉素甫还劝了一句霍集斯，说，现在你最好别去伊犁了，那边正乱的一塌糊涂
呢。
霍集斯肯定不会听海则莱提·玉素甫的，因此应付道：我就是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这样，二人便各奔南北。
但是霍集斯是个老江湖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到海则莱提·玉素甫行色匆匆，颇为
可疑，再加上海则莱提·玉素甫劝自己的那句话，对海则莱提·玉素甫的心思就猜了个
八九不离十。因此，霍集斯也是快马加鞭，火速赶往伊犁面见达瓦齐，一见了达瓦齐，
霍集斯立刻向达瓦齐说：汗王您很可能是被海则莱提·玉素甫给骗了，万万不该放他回
去，他只要一过了木扎尔特达坂，绝对就会反叛，汗王您这是放虎归山啊。
达瓦齐一听霍集斯这么说，立刻是如梦初醒，肠子都悔青了。
霍集斯说：不过现在还有办法，就是立刻派人去追，如果他还没有进入喀什噶尔或者叶
尔羌，还能把他抓回来，否则就难办了。
达瓦齐虽然懊悔不已，但还是立刻派了4个人火速去追海则莱提·玉素甫，并且下令，
如果追上了海则莱提·玉素甫，而他不回来，就使用强制手段。所谓强制手段，那意思
大概也就是可以就地正法。
这样，达瓦齐的追兵便直奔夏特古道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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