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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 发帖数: 32122 | 1 卷五:门房幽灵
正文 第一章 有人报案
一九七一年五月一号,欧阳平正在家中休假,上午九点钟左右,陈师傅急匆匆地走进了
欧阳平家的院子。
“陈师傅,有事吗?”这是欧阳平爱人的声音。
“有人报案,欧阳科长在家吗?”
“在,在房间里面看书,欧阳,陈师傅来找你。”
陈师傅冲进房间,我欧阳平撞了一个满怀。
陈师傅满头大汗。
欧阳平一把拽住了陈师傅的右胳膊,陈师傅后退一步,差一点跌倒。
“陈师傅,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两个人走出院门,上了左所后街。
“陈师傅,什么情况?”
“有人报案。”陈师傅气喘吁吁。
“什么情况?”
“来人说在窨井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在什么地方?”
“我没有问,就一路小跑——来喊你了。”
两个人穿过一条最近的小巷。
几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从传达室里面冲出来两个人。欧阳平认识其
中一个人,此时是东门大街小学的总务主任邱基本。
“邱主任,请随我上楼,陈师傅,请您把老雷、李文化和小曹喊过来,骑自行车去,您
只需通知李文化,老雷和小曹让李文化去通知。”传达室的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
陈师傅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欧阳平领着两个报案人上楼走进办公室。
欧阳平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报案记录本,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支钢笔。
另外一个报案人叫聂振华,他是改造校舍的负责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下面是两个人报案的内容:
东门大街小学想利用暑假对老旧的校舍进行改造,今天早晨,工人在挖地基的时候,正
好挖到一个窨井,窨井在传达室外面——距离传达室的南墙有一米左右,传达室分里外
两间,窨井在外间南墙外,根据邱基本的回忆,在窨井的上面有一层很厚的水泥地平,
在邱主任的记忆中,已经记不得这个窨井了。地平的长度和传达室南墙的长度是一致的
。南墙外面是一条两米多宽的路,路是用马蹄形状的石头铺成的,向东走,是一个胡同
,不过是一条死胡同,胡同里面住着五户人家。这是一个被废弃了很久的窨井,窨井盖
上面覆盖了一层水泥,撬开水泥层,下面有一个窨井,窨井盖和窨井之间也抹了很多水
泥。揭开窨井盖,里面放满了红砖,红砖是整块的。
窨井里面有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
砖头清理到一多半的时候,聂振华看到了一根绳子,用手轻轻拽了拽绳子,绳子就断了
——两头都断了,又拿上来十几块砖头,这一拿,便拿出了一起惊天大案,当时,聂振
华被吓得不轻,其他几个工人也被吓着了。
吓着聂振华的是一只手,这只手只剩下骨头,找到绳子的一个断头,掀起一块砖头来,
下面是一截颈椎骨,绳子拴在这截颈椎上。再拿上来几十块砖头,一个蜷曲着的尸骸呈
现在大家的面前。奇怪的是尸骸没有头颅。窨井之中是一具无头尸。
正文 第二章 赶赴现场
在聂振华的招呼下,大家便住了手。
聂振华吩咐工人退后数步,和窨井保持一定的距离,传达室地处一个丁字形路口,这里
平时人来人往,又是居民区,所以,一下子围了很多人。
聂振华便派人喊来了邱基本,邱基本喊来了茅校长。
茅校长当即决定用绳子拉了一个圆形的警戒线,并派邱主任和聂振华到公安局报案,自
己和其他工人留下保护现场。
两个人便跑到公安局来报案了。
欧阳平刚准备好刑侦箱,李文化和老雷、小曹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四个人跟在邱基本和聂振华的后面冲出公安局的大门。
东门大街小学在东门镇南北大街的南边,这条街叫东门大街,最北边是进香桥,过了进
香河就是老街,老街的北边就是泰山禅院。由进香河向南,穿过蔡家桥、菜市口、赵家
桥,出城门,在距离城门五百米左右的地方,路的左边就是东门大街小学。东门镇原来
仅限于城墙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历史的演变,一些南下谋生的人因为长江的阻隔,
就在东门镇落地生根,东门镇毕竟是一个不大的地方,城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没有
办法了,一些人就在城墙外面垒屋而居,久而久之,人越积越多。都赶上城里的人了。
所以,在这一带居住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外地人。
五个人走出左所前街东街口,然后向右拐,三百米处就是城门。这座城门是东门镇保存
下来的唯一一座城门。遗憾的是,大概是东门镇的历史太过久远,城门没有城楼,连城
门顶都没有,只剩下两边城墙。城墙宽约五十米左右,高约十米左右。城墙的下面是石
头,上面是城墙砖,我们在《小鬼巷177号》中,曾经提到过,李文化在177号后院的茅
厕里面发现了一些城砖,那些城砖就来自于我们所说的城墙,当时,人们没有保护文物
的意识,新中国建立不久,百废待兴,国家还没有来得及制定相关的法律,在笔者看来
,城墙上的城墙砖很可能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被小镇上的人逐步蚕食掉了。要不然
怎么会剩下这么点城墙呢。目前只能算是遗址了。
在上一部小说《天坑深井》,我们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叫油坊巷的地方,对了,东门大街
小学就在油坊巷的南边两百米深处。
这一带的房子和镇上的房子不一样,镇上的房子历史久远,古色古香,大街小巷,布局
非常合理,也比较紧凑;这里的房子,基本上是沿着一条丁字路修建起来的,虽然大部
分人家是青砖墙,黑瓦顶,但看上去,也就是一百多年的历史。
东门大街小学的大门在丁字路口的中心点上,大门朝西,一条南北大街横在学校的前面
,学校大门的对面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石板路。
欧阳平一行刚走出城门口,远远地看见,学校的大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还不断有人往跟
前凑,整个丁字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正文 第三章 仔细勘查
五个人的旁边和身后也跟着不少人。
欧阳平一行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到有人喊道:“公安局的人来了。”
黑压压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学校的大铁门开着,门内外站了很多人。
从人群里面迎上来一个人,他就是茅校长,是一位女校长,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欧阳平随茅校长走到一堆砖头跟前,一根绳子将传达室围了一个直径在二十米左右的圆
圈。一个日字形的地基坑呈现在大家欧阳平的面前地基坑挖已经挖到二十几米深。原来
的大门有点小,学校准备将传达室向南移一米,墙基坑正好挖在窨井上。老墙基赫然在
目,墙基两边堆着一些土。窨井的上方盖着几块木板。
李文化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李文化将传达室外面的环境也拍了下来。
聂振华吩咐两个工人将窨井上面的木板搬开。
小曹打开刑侦箱,从里面拿出四双手套和四个口罩。
四个人已经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面的异味。
欧阳平戴上口罩和手套,双膝着地——只能双膝着地,尸骸在窨井下大约方六十公分的
地方。
欧阳平俯下身体,趴在窨井口的边上,尸骸是蜷曲着的——欧阳平和小曹所看到的只是
尸骸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还埋在红砖下面,从死者脖颈上的绳子来判断,凶手杀害死者
后,用绳子将死者的身体蜷曲着绑了一个结实,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把死者的尸骸塞到
窨井里面去,因为窨井比较小——直径大概在七十公分左右,如果不将死者的身体蜷曲
着捆起来,是放不下去的,凶手将死者的脑袋砍下来,恐怕和窨井的体积有些关系,当
然,凶手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尸骸的颈椎骨紧贴着井壁——井壁是用砖头砌起来的,砖头缝里有一些黑色的淤泥——
淤泥已经发干。
欧阳平小心翼翼地将压在尸骸上面的红砖一块一块地拿上来,尸骸所呈现的部分越来越
大。整个上半身弯曲得很厉害,尸骸是侧卧着的,大腿和小腿成三十度角蜷曲在腹部。
“科长,脚踝骨上有绳子。”小曹道。
李文化中断拍照走了过来。
尸骸上的红砖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在死者的右脚踝上有一根绳子,这应该是聂振华拽断的绳子的另一头。
绳子在脚踝上绕了两道,没有打结,欧阳平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凶手将绳子的一头系在
死者的脖颈上,然后用绳子将死者的身体最大限度地蜷曲起来。之所以绕两道,是防止
绳子滑下来。
欧阳平挪开最后几块砖,果然不出欧阳所料,死者的左脚踝上也绕了两圈绳子。
欧阳平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死者的身上竟然没有穿一根布纱,这意味这什么呢?死者
的身上连一根布纱都没有,也就不可能有任何遗留物。如果说有遗留物的话,那只能是
绳子了。
正文 第四章 无头女尸
这是一具无头尸,这给确认死者的年龄和死亡的时间带来了一些困难。
凶手交给同志们一具没有任何遗留物的无头尸,可见凶手反侦察的意识非常强。
即便如此,欧阳平还是不愿意草草了事。
欧阳平和李文化低语了几句,李文化冲出人群,他这是回公安局打电话给水队长,让他
开车到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去请郭老。
根据目前的情况,请郭老是必须的。关于死者的年龄和遇害的时间,必须听取郭老的意
见。大家应该能记得,欧阳平在郭老的协助和指导下,成功地办了几个大案子。他从郭
老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几分钟以后,李文化回到现场。
窨井下面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毕,除了尸骸和几截断了的绳子以外,什么遗留物都没有。
李文化拍了几张照片以后,欧阳平将尸骸移出窨井,按部就位地摆放在一张芦席上。
尸骸的身长是一百五十三公分(除去头颅),加上头颅大概在一百六十八公分左右(颈
部的长度按一般女性的长度计算)。
从骨骼的大小粗细程度来看,初步认定为女性。
为慎重起见,欧阳平和老雷对死者的骨盆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和详细的记录。
记录如下:
从整体上看,死者的骨盆低而宽阔,骨面光滑,髂骨翼薄。
具体部位:骨盆上口呈椭圆形;骨盆腔短且宽,呈圆柱形;骨盆下口宽阔;耻骨弓角
100度,呈“U”形。
结论为女性。
死者年龄初步认定为25——29岁之间。
死者遇害的时间初步认定为4——6年之间。
上面两个数据之所以用初步认定的描述,是因为尸骸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面时间太
久,再加上缺少头颅的判断,所以,只能给一个初步的判断,在年龄和时间的跨度上也
拉长了。这就是欧阳派水队长去请郭老的原因。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现场遗留物,所以死
者的年龄和遇害的时间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么说吧!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年龄和遇
害时间极有可能是侦破此案的唯一线索。
现场唯一的遗留物——绳子为普通的麻绳,这种麻绳一般人家都有,麻绳已经发黑,闻
上去还有那么一点臭味,从绳子的疏密均匀程度来看,应该是人工搓成的绳子,杂货店
里面也能买到这种绳子,细心的欧阳平请邱主任从学校的库房里面拿来了一截绳子,两
根绳子放在一起,更证明了欧阳平和老雷的判断,机器加工的绳子,粗细一致,每一股
绳子之间的间隔也非常均匀。
“茅校长,我们可以动手了吗?”说话的是聂振华,大概是工期太紧,聂振华有一点迫
不及待。大家都知道,学校修葺校舍,一般是在假期里面。
“欧阳科长,他们可以继续施工了吗?工期确实比较紧。”邱主任道。
正文 第五章 井下有土
“欧阳长,为什么不放在暑假里面翻修呢?”老雷道。
“有些教室露得很厉害,眼看雨季就要到了,上面刚批下来一笔钱,这一段时间,镇上
乱糟糟的,老师无心教书,学生无心上课, 每天到学校来上课的学生很少,我们干脆
放几天假。把该翻修的地方翻修一下。”
欧阳平做事一向谨慎,他走到窨井跟前,朝窨井底部看了看,窨井下面除了土,什么东
西都没有:“行,聂师傅,你们可以动手了。”
聂振华大手一挥,几个工人走到窨井跟前。
一个工人举起洋镐,正准备砸下去,被一个工人拦住了:“老赵,等一下。”一个五十
几岁的工人抓住了就要落下去的洋镐。
“老张头,怎么啦?”举起洋镐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你看——”
“看什么?”
“窨井底下的土应该是黑的。”
茅校长和邱主任走了过去,欧阳平也走了过去。老雷和李文化也跟了上去。
“对啊!下面怎么会有黄土的呢?既然是一口废弃的窨井,下面应该有一些淤泥,最起
码,土应该是黑的。”邱主任道,“土好像不是原来的土。
“不错。”欧阳平觉得老张头和邱主任说的话是对的,“老雷,你看,井壁上——砖缝
里面的泥土是黑色的。”
“不错,奇怪啊!窨井下面怎么会有这种土的呢?”老雷颇感诧异。“欧阳,我挖几锹
看看。”老雷捋起衣袖,从聂振华的手中接过一把铁锹,他把铁锹放到井中,右脚用力
地踩了下去。
大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铁锹头可能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像是石头,又像是
玻璃,或者是瓦片什么的。
大家听到这种奇怪声音的同时,铁锹头就拒绝往下走了。
“老雷,您轻一点,先把上面的土挖上来。”
到底不是干这种活的人,老雷拿铁锹的动作看上去都有点别扭,总之,不那么顺手。
“欧阳科长,让我来。”聂振华接过老雷手中的铁锹,他下蹲身体,一屁股坐在井口上
,将土半锹半锹地往上挖。
“聂师傅,别动。”老雷突然道。他眼疾手,从聂振华挖上来的土中刨出一小截灰褐色
的东西。
“欧阳,你看——”
“这是一截指骨——”欧阳平俯下身体朝窨井下面看了看,“窨井下面可以还有名堂。”
“欧阳科长,干脆把窨井上面全部挖开,窨井比较小,又比较深,使不上劲。”邱主任
道。
“行,聂师傅,先把井壁挖开,挖不动的用洋镐撬。”
确实要用洋镐,因为窨井周围全是水泥和石头。
聂振华和两个工人用洋镐和铁锹,挖了十几分钟,进度非常缓慢,聂基本又派人拿来了
铁钎和大锤子,三十几分钟以后,一个直径约一点五米左右的大坑出现在大家面前。
正文 第六章 又现一尸
绳圈外面的人越集越多。人群外面的人干脆站在板车上看。还有少数几个人站在自行车
的车后座上,学校传达室的西边——靠路口的地方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上面蹲着、骑
着、摽着很多人。人群时而**,时而安静。一个小小的土坑吸引了成百上千双眼睛。
下面的工作该欧阳平他们亲自动手了。
这时候,大铁锹已经不能再用了,小曹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两把六十公分左右长的军工铲。
欧阳平和李文化用军工铲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挖开上面一层土,土是黄土。
人群中有人道:“这种黄土,应该是从桃花坞和平顶山弄来的。”
“不错,在咱们东门镇,只有桃花坞和平顶山有这种黄土。”
欧阳平将军工铲交给老雷,站起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在笔记本
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井中黄土来自桃花坞和平顶山。”
欧阳平装好笔记本和钢笔,抬起头来想看看平顶山,遗憾的是,梧桐树上黑压压的人挡
住了他的视线。
桃花坞在平顶山的山腰上,具体的位置在学校的西边——在桃花坞街的尽头,所谓桃花
坞只是一个山坳,山坳里面住着一百多户人家。平顶山是紧靠小镇的一座山,小时候,
欧阳平经常和伙伴们到山上去放风筝。
“科长,你来看。”李文化朝欧阳平招招手。
欧阳平走到窨井边,土中现出一截手臂和一个膝盖骨。很显然,土已经和尸骸混合在一
起,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想取出一副相对完整的尸骸,是非常困难的。
有些地方已经不能用军工铲了,只能用手指抠出、或者掏出骨骼之间的泥土,然后用手
把土捧出土坑——窨井已经变成了土坑。
根据尸骸暴露在土外面的部分骨骼的走向,第二具尸骸也是一具无头尸,也呈侧卧状,
身体也是蜷曲在一起的。
“科长,好像是绳子。”小曹道。
欧阳平已经清理完尸骸颈椎骨上半部周边的土,一根麻绳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绳子是套
在脖颈上的。
“李文化,你看看死者的脚踝在什么地方,把脚踝上面的土清理干净。”
死者的脚还埋在土下面。
李文化用军工铲轻轻铲去——准确一点说是刮去脚骨上面的土,两分钟左右的样子,死
者右脚的外侧踝骨露了出来。
欧阳平用手指顺着脚踝骨向膝盖骨方向划了一下——脚踝骨附近的土比较松软。
结果怎么样呢?
欧阳平右手的手指勾出了一截绳子,大概是欧阳平用力过猛,或者是绳子腐烂的比较厉
害,绳子竟然断了。
绳子腐烂的程度和第一具尸骸上的绳子差不多,比较而言,这一具尸骸上的绳子腐烂的
程度稍微大一些。据此判断,两个死者遇害的时间相隔不会太远。
正文 第七章 如出一辙
这一具尸骸的身上也没有半根布纱。很显然,凶手将死者藏进窨井之前,脱光了身上所
有的衣服。
从绳子的系法和尸体的处理方式来判断,杀害两个当事人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两个
案子杀人和藏尸的方式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将骨骼之间的泥头掏出来,中间的土因为承载了一定的压力,所以,
泥土比较板结,窨井边上的泥土则比较松软。聂振华和两个工人在一旁打下手,他们用
铁锹接住四个人从尸骸里面掏出来的泥土,泥土全为黄土,下面的土比尸骸上面的土湿
度大一些。
欧阳平想尽可能地将尸骸从泥土里面取上来,这样才能确保尸骸的完整性。
好在尸骸里面的泥土并不算很多。二十分钟以后,尸骸里面和周围的土全部清理干净了
,在清理泥土的规程中,顺带清理出几截麻绳。
欧阳平吩咐小曹将捆绑两具尸体的绳子分装在两个塑料袋里面,并分别标上序号,上面
的为1号,下面的为2号。欧阳平希望通过两根绳子腐烂的程度分析出两个人遇害的时间。
聂振华又拿来了一张芦席,
两个工人在土坑旁边清理出一块平地,聂振华将席子铺在地上。
欧阳平和老雷将第二具尸骸慢慢取出土坑,放在席子上。尸骸呈仰躺状。和第一具尸骸
一样,骨骼的完整性比较好(不包括头颅)。
取出尸骸之后,欧阳平看了看窨井的底部,下面的土果然是黑色,水分已经蒸发的差不
多了,所以,不再是淤泥。
李文化用皮尺量了一下窨井的直径和深度,并记载了勘查记录上。
直径是67公分,深度是一百三十五公分。
骨骼的长度为一百五十一公分,加上头颅,2号的身长应该在一米六六左右。
骨盆的特点和1号差不多。
耻骨弓角为105度。
结论是女性。
2号的年龄在23岁——26岁之间。
死亡时间和1号一样,也是4——6年。
同志们刚准备将两具尸骸分装在两个尸袋。人群突然**起来,并很让出一条路来。
不一会,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两个人分别是水队长和郭老。
小曹从刑侦箱里面拿出两副手套和两个口罩。递给了郭老和水队长。
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李文化在尸骸取出窨井之前和之后,都对尸骸进行了认真的拍照
。两具尸骸,两组照片,现场没有一件遗留物,其它方面的工作一定要细致入微,后面
的刑侦工作全指望它们了。同志们就是这么想的,欧阳平从接触到第一具尸体开始就意
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除了无头、没有遗留物之外,窨井的位置也给案子的侦破工作增加
了一定的难度,窨井在学校的外面——这是一个公共区域,如何确定侦察的范围呢?这
是很伤脑筋的事情。
正文 第八章 权威鉴定
郭老走到第一具尸骸面前,欧阳平掀起盖在尸骸上面的席子。
郭老蹲下身体,他看了四个地方:骨盆,肘关节、膝关节和大腿骨,他还用手指在大腿
骨上来回移动几下。
大家屏声静气,等待郭老的结论。
看完1号尸骸之后,又蹲下身体看了看2号尸骸。
两分钟以后,郭老站起身,摘下手套。
满头白发的郭老站在四个人中间,非常显眼,围观的人也比较安静,大家可能看出来了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公安一定是法医权威——这从欧阳平等人对郭老的恭敬程度就能看
出来。
欧阳平请郭老来就是想确认一些两个遇害者的年龄和死亡的时间。
欧阳平望着郭老,等待郭老说话。
“欧阳平,现场还有其它遗留物吗?”
“死者没有穿衣服,只有几截断绳。”
小曹将两个塑料袋打开。
郭老又蹲下身体,重新戴上手套,分别从两个袋子里面拿去绳子看了看。
“两个尸骸是怎么放置的呢?”
“一具尸骸在下面,尸骸上盖了一层黄土,您看,就是这些黄土。”欧阳平指着土坑边
的一堆黄土道,“一具尸骸在上面,尸骸上压着一些砖块。”
“这具尸骸在下面,是不是这样?”郭老指着2号尸骸道。
“不错,这是2号尸骸,在1号尸骸的下面。”
“窨井在传达室外面吗?”郭老已经注意到了窨井所在的位置。
“不错,窨井在传达室南墙外一米左右——不在学校里面,郭老,您看,这就是南墙的
墙基。”
“我已经注意到了。”
“郭老,这两具尸骸死亡的时间相隔时间不会很长吧?”
“不错,两具尸骸死亡的时间相隔半年左右。”
“郭老,这两个人的死亡时间是?”
“5——6年。”郭老肯定地说,“不会超出这个时间段,这还是一个保守的数据。”
“5——6年,那就是一九六六年和 一九六七年。”
“欧阳平,你们的尸检报告呢?”
小曹从包里面拿出两张尸检报告,递到郭老的手上。
郭老将两份尸检报告扫了一遍,然后道:“欧阳,你的进步很大啊!”
“郭老,我们的数据太保守。吃不准,所以才让水队长去请您来一趟。”
“保守一点不是坏事,时间跨度大一些,保险系数就更大一些,你们可以按照4——6年
来考虑。这个案子,你们可能要费很多心事,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你们要有
足够的思想准备啊!”
“郭老,我已经感觉到了压力。我们少不得要麻烦您了。”
“你们开一个案件分析会,我也参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我随叫随到。这虽然是
一个非常麻烦的案子,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拿下这个案子。”
“行,今天下午,我们就开一个案情分析会。
正文 第九章 案情分析
“郭老,两个女人的年龄呢?”
“一号年龄在26——28岁之间,2号的年龄在23——26岁之间。”
郭老的结论和欧阳平的初步判断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欧阳平是我年龄跨度打
了一些。
十一点四十五分,现场勘查工作结束。聂振华派老张头用手推车将两具尸骸送到公安局。
吃过中饭以后,六个人在欧阳平的办公室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
同志们的手上除了两具无头尸骸和两根段成几截麻绳之外,别无他物,前面忘记交代了
,麻绳的粗细和成人的小拇指差不多。
正因为同志们手上的东西不多,就更有必要开一个案情分析会,如何确定刑侦范围,如
何确认两个遇害女人的身份,调查走访从什么地方入手,还有两起凶杀案的性质,要讨
论和研究的问题太多了。
案情分析会由欧阳平主持。
李文化率先发言:“如果东门大街小学不修葺校舍,谁也不知道窨井下面藏着两具尸体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记得在传达室外面的水泥地平下
有一个窨井,凶手对窨井很熟悉,他之所以把两具尸体都藏在窨井里面,是因为那是一
个被废弃了很久的窨井,只有在窨井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之后,凶手才可能将尸首藏进
窨井里面。”
“李文化说的很有道理。”小曹道,“还有一种可能。”小曹欲言又止。
“小曹,你说。”
“科长,窨井是在藏尸之前废弃的,还是在藏尸之后废弃的,这里面应该好好推敲一下
。”
“小曹,你是不是想说,那口窨井是在凶手将尸体藏进去以后才废弃的。”郭老道。
“郭老,我是这么想的,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很可能是凶手在把第二具尸体藏进去以后
故意铺的。”
“小曹,你和小李很会动脑筋啊!那么,谁有资格在窨井上面铺地平呢?”
郭老的话启发了大家。
“窨井在传达室的屋檐下,铺地平的人应该是学校,学校以外的人在学校传达室的屋檐
下铺地平,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水队长道。
老雷接过水队长的话茬道:“我们要弄清楚窨井上面的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郭老,我
说的对不对。”
“对,虽然时间很久了,但应该有人能记得。”
“郭老,那我们就从窨井入手,弄清楚,它被废弃和被地平覆盖的时间,找到铺地平的
人。”
“对,铺地平的人应该就是杀害两个女人的凶手,从逻辑上来讲,这个推断应该是能成
立的。”郭老将烟蒂放在烟灰缸里面按灭了,“我特别强调了一下,在那条胡同里面有
一些人家,在传达室的南边也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屋檐下面没有水泥地平,铺水泥
地平是要花钱的,无论从人们的习惯,还是从经济条件来看,在屋檐下——特别是屋后
铺水泥地平,是一种很奢侈的做法。
正文 第十章 颇为蹊跷
郭老接着道:“你们可以去看看,在屋檐下铺水泥地平的人家恐怕不多。我要特别强调
一下,从中国人传统思维和传统习惯来看,人们往往只注意门前的体面,至于屋后面,
是不大在意的,因为人们不会去在意屋檐后面的情况。”
在郭老的启发下,李文化想的似乎更深:“学校传达室有两个屋檐和两个山头,不知道
其它三面有没有水泥地平?”
“欧阳,我们再到学校去看看,顺便确认一下,一般人家的屋檐下有没有水泥地平。顺
便找学校了解一些情况。”
“郭老,我们走。”
欧阳平一行六人出公安局的大门,直奔东门大街小学而去。
聂振华正领着工人挖地基,邱主任正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看到欧阳平一行之后,邱主任迎了上来,聂振华也停下了手里面的活。
“欧阳科长,有什么事情吗?”
“邱主任,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
“什么时候铺的?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郭老和大家顺着传达室的地基转了一圈,虽然老地基已经被刚挖上来的土覆盖住了,但
还是露出了一些空挡,现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呢?
我们既要交代欧阳平一行看到了什么,又要听欧阳平和邱主任说什么,两相兼顾,这里
可能会乱一点。
邱主任作为学校的总务主任,他竟然对什么时候铺地平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这是不是
有点奇怪呢?
“邱主任,您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多少年?”
“十几年了。”
“平时,学校的房屋,是你们总务处负责修葺的吗?”稍微大一点的工程要请建筑队,
修修补补的事情肯定是总务处的工人去做的。
邱主任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换一种问法:“邱主任,在你的印象中,这里一直都是有地
平的吗?”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欧阳平科长,你们稍等片刻,聂队长,你到总务处把老刘喊过来
,平时修修补补的事情,刘师傅做的多,他可能知道。”
聂振华朝校园里面走去。
邱主任为自己的说辞找了一些理由:“我们平时都在校园里面转,窨井所在的位置在学
校的外面,这个窨井和我们学校里面的窨井应该不属于同一条线,我们学校的窨井一共
有十七个,平时的排水比较畅通,除非在夏天——多雨季节,下水道会有些不畅,校园
里面的路上会有些积水,但两三个小时以后,水就退下去了。”邱主任的这番话是想说
明,发现尸骸的窨井和校园里面的窨井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校园里面的水
就排不出去。邱主任的说辞应该是能站得住脚的。
邱主任的话似乎是可信的,因为,在传达室的四周,只有南墙外面有水泥地平,东墙和
北墙外面铺的是砖头,西墙外面么是土。地平如果是学校总务处铺的,绝不会只铺一面
,至少应该连西墙外面一并铺起来,因为,西墙外面在学校大门的南面,这里应该是学
校的脸面,传达室的后面可以不铺,这里应该铺水泥地平才对?
正文 第十一章 一口凉气
不一会,聂振华领着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跑了过来。
“邱主任,你叫我。”刘师傅走到邱主任的跟前,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香烟。
“刘师傅,你回忆一下,传达室后面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
刘师傅走到窨井所在的位置,蹲下身体,挪开几块压在水泥地平上的断砖:“奇怪啊!
这里怎么会有水泥地平的呢?”
刘师傅已经回答了邱主任的问题,她和邱主任一样,也不知道窨井上面为什么会有水泥
地平。
郭老和欧阳平越发纳闷了,总务处的人,竟然对自己所负责的校产一无所知。这里面究
竟有什么蹊跷呢?
“刘师傅,校舍修修补补的时候,不是你们总务处负责的吗?”
“不错,全是我负责打理的,总务处只有我和邱主任,不是邱主任打理,就是我打理,
邱主任做其它事情行,干这种泥瓦匠的粗活,他不行。”
“刘师傅,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说,这个水泥地平不是您铺的。”
“那是自然,是我铺的,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记性还是很好的,只
要是我做过的事情,我肯定能记得。你们想啊!我就是要铺地平的话,也不会铺到传达
室的外面去啊!你们也知道,学校的经费有限,那能这么糟蹋呢?你们看看我们学校的
房子,连修门窗的钱都没有,那有钱铺水泥地平呢?”
“那么,您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水泥地平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平时到处转转——但都是在校园里面转转,惟独这里很少来,每
天上下班,进出校门,照理应该能看到这个地方,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在意。”
刘师傅和说法和邱主任的说法是一致的。
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不是学校铺的,那会是谁铺的呢?
欧阳平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凶手不在校园里面,那么,寻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难
怪郭老在一开始就提醒欧阳平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同志们想从窨井入手找到凶手的想
法恐怕要落空了。
“邱主任,门卫师傅在学校吗?”
“不在,学校修房子,我们让他回家休息几天,等传达室盖好了在让他来。”
“门卫师傅是小镇上的人吗?”
“是,住在镇长。”
“他在这里干多长时间了。”
“老马在这里干四年多了。”
“老马之前,谁在这里看大门呢?”
“是段师傅。”
“段师傅在这里干多少年了?”
“有六七年,刘师傅,是六七年吧?”
“不错,是六七年。他在这里干的时间比较长。”
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是五——六年,段师傅在这个时间段里面。此人是和窨井距离最近
的人,欧阳平终于找到了刑侦方向,当然,欧阳平现在考虑更多的是:段师傅应该知道
谁在窨井上面铺的水泥地平,凶手在传达室的后面铺水泥地坪,段师傅不可能毫无知晓。
正文 第十二章 形同虚设
“段师傅后来为什么不在这里干了?”
“后来,我们发现他得了肝病,便把他辞退了。”
“你们发现他有肝病,他自己没有说吗?”
“没有,我们有一位老师在他睡觉的床上发现了治肝病的药,门卫工作要收发报纸信件
,经常和老师学生打交道,我们就问他,他也承认了,并自动提出辞去门卫的工作。我
们给了他一笔钱,把他送回家去了。”
“这个段师傅是什么地方的人?”
“是冯墙人。”
“邱主任,你们能联系上他吗?”
“刘师傅,你经常和他在一起喝酒,你能找到他吗?”邱主任走到刘师傅跟前道。
“能,我知道段师傅住在什么地方——他住在冯墙——柳家口。”
“刘师傅,你对段师傅很熟悉吗?”
“知道一点,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刘师傅,你到冯墙跑一趟。”邱主任道。
“行,我现在就去。”刘师傅转身离去。
“等一下,刘师傅。”欧阳平叫住了刘师傅。
“欧阳科长,您还有事要交代的吗?”
“刘师傅,您走着去吗?”欧阳平的外婆家住在冯墙,从东门镇到冯墙,有十几里的路
程。
“走掼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准把段师傅带过来。”
“李文化,你骑自行车,带着刘师傅,这样会一点。”
李文化和刘师傅朝菜市口大步走去。
李文化和刘师傅走了以后,欧阳平一行在胡同里面转了一圈,欧阳平和郭老想看看其它
窨井,传达室后面的窨井被废弃,肯定会影响其它窨井的排水功能,常识告诉我们,每
一条线上的窨井都是相通的,一个窨井堵塞,其它窨井会受到影响。
在藏尸窨井的西边靠近路口的地方有一个窨井,邱主任掀开窨井盖,窨井里面全是淤泥
,淤泥已经板结,除了淤泥之外,还有一些断砖残瓦和一些垃圾。敢情废弃的不是一口
窨井。
在藏尸窨井的东边——也就是胡同里面,也有三个窨井,打开窨井盖,里面被土堵得严
严实实,深度只有十几公分左右。三个窨井都形同虚设。这些窨井的堵塞和藏尸窨井的
堵塞有没有关系呢?
胡同的南边有一排房子,只有窗户,没有门,这应该是屋子的后面,郭老所言不错,屋
檐下没有水泥地平,胡同口站着一些人。
胡同的南边是住户,北边是学校的院墙,胡同向东,两百多米处,路向右拐,在二十几
米的地方有四个院门,前面已经讲过,这是一个死胡同。五个人站在胡同的拐弯处向西
看,在两百多米的胡同里面,除了学校的围墙,就是人家屋子的后墙,就连窗户都是高
高在上的,凶手之所以将两具尸体藏在窨井里面,并且在上面铺上水泥地平,因为这里
是人们视线的死角,在更深人静的时候,这里不会有人走动。
正文 第十三章 鞋摊聊天
在胡同口,有一个修鞋摊,摊子旁边坐着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他正在给一双皮鞋打
鞋掌,两只手非常粗糙,十个手指头上贴着胶布,胶布已成黑色,右手的大拇指上已经
没有了指甲;老人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老人的裤子的膝盖上打着补丁。
欧阳平一行走到修鞋摊跟前,原先聚集在胡同口的人凑了上来。挖地基的工人也放下手
中的铁锹,坐在砖头堆上议论着什么。
“老大爷,您忙着呢?”欧阳平道。
老人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板凳放在欧阳平的跟前,示意他坐下。这个小板凳应该是为修鞋
子的人准备的。
欧阳平将郭老拉到板凳跟前坐下。
“老大爷,这条胡同里面住着几户人家?”欧阳平是明知故问,无非找一个话头罢了。
老人放下手中的锤子,举起右手,伸出五个手指头,意思是五户人家。老人不是习惯于
使用肢体语言,因为他的嘴唇上含着几根打鞋掌的钉子。
要想让老人开口说话,必须等他把鞋掌打好,最起码应该等他把嘴唇上的钉子用完。
郭老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人。
老人用手推开了郭老的手,施了一个点头抬手礼。
大家看着老人将含在嘴唇上的鞋钉用完了。
老人放下小锤子,抬头看着欧阳平:“你们是不是想问什么?”
“老人家,您修鞋子有些年头了吧!”
“打小就跟着我爹学手艺,干了六十年了。”
“您平时都在这里摆摊子吗?”在欧阳平的记忆里,在菜市口也有一个修鞋子的,此人
从欧阳平记事起就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我一直在这里摆摊子。”
“那么,您知道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在什么时候铺的呢?”欧阳平朝窨井所在的地方
指了指。
“这——我倒没有在意。对啊!我怎么就没有在意呢?过去,那里是用砖头铺起来的,
后来怎么就铺了水泥地平了呢?你们瞧,地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看出一点
端倪来,真是该死,整天忙着生计,连这么点小事都看不真。”
“老人家,这些窨井什么时候开始废弃的呢?”
“有几年了?”
“有五六年了。”
大家听清楚了吧!五六年,正好和两个女人的遇害的时间相吻合。
“老人家,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五六年前,这条胡同从来没有被水淹过,之后,一到夏天,胡同里面就有水,胡同里
面的人进出都要从学校围墙边高一点的地方走,水要等一两天才退下去。”
“环卫所的人不来疏通吗?”
“修就得要钱,第一年淹水的时候,环卫所还来人看看,后来干脆就不来了。现在人不
都是这样吗?谁还有心事做事呢?世道乱了。”老人所谓的“世道乱了”是指文化大革
命最混乱的时期。
正文 第十四章 熟悉环境
“您和学校看大门的段师傅熟悉吗?”
“怎么不熟悉?他有是没事的时候,经常在我这里坐一坐,聊一聊。”
“他这个人怎么样?”
“好着呢?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说话轻声轻语,从来不发脾气,不管谁来问路,他都会
给人家指路,他每天晚上都要劝我早一点回家,他叫我不要总是这么辛苦,有时候还帮
我收拾摊子。有时候还会从家里带点东西给我。”
“我们听说,段师傅是因为得了肝病才被学校辞退的。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他瞒着学校,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他家里面上有八十几岁的老娘,下有
一大帮孩子要养活,日子过的很艰难——可怜啊!”
“可怜?怎么讲?”
“得了肝病,没有钱到医院去看病,自己按方子上山采草药吃。”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现在的身体倒是比过去好多了。”
“他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经常见面吗?”
“只要他到街上来,就一定会来看我。”
同志们和老人说话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女子:“黄师傅,鞋子修好了吗?”
“修好了一只,还有一只,你先等一下,一会就好。”老人拿起另一只鞋子,拿起小锤
子。
欧阳平一行告别老人之后,在丁字形的大街上转了一圈。欧阳平有一个习惯,不管发生
什么样的案子,他都要对案子发生的环境做一些比较深入的了解。自从侦破了阎高山失
踪案之后,他对案件发生的环境更加重视了。
黄师傅的鞋摊摆在一个酱油店旁边,名字叫酱油店——实际上,店铺里面除了酱油,还
有盐巴、香醋、食糖和腌制的小菜。
在酱油店的南边是棉花店。
酱油店和棉花店的对面是中药铺和一个私人诊所,门头的招牌上写着张妙手诊所。
在诊所的南边是一个食堂,名字叫革命食堂,其实就是一个饭店,在饭店的南边是一个
工厂,这个工厂是镇上办的,主要以加工火柴盒为主,专门用以照顾镇上找不到工作,
或者身体有残疾的人,让他们能有一碗饭吃。
中药铺有两个大门,一个大门向东,另一个大门朝北。
在中药店的西边是面条店,店铺里面放着两台压面条的机器,门口放着几个木头架子,
架子上挂着一些面条,面条晒干了,用刀切齐了,就是挂面,这是一家既卖潮面,又卖
挂面的店铺。
中药店和面条店的对面分别是家具店、茶水炉和茶叶店。
在学校大门的斜对面也有一些店铺,笔者只介绍最近三家,这三家店铺分别是早点店,
小人书店和裁缝铺,小人书店里面坐着一些小朋友,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小人书。
这就是案子的环境——当然,这只是——也只能是一个粗线条的描述,在案子水落石出
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些交代属于闲笔赘言。
正文 第十五章 无人报案
调查走访工作要等到见到段师傅以后才能进行。
回到公安局以后,欧阳平找到翟所长,请他调出一九六六年和一九六七年人口失踪情况
的记录。
十分钟以后,翟所长走进欧阳平的办公室,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记录本。
翟所长的表情很平静,欧阳平估计翟所长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翟所长,怎么样?”
“六六年和六七年没有人口失踪的报案。”
“翟所长,再看看六五年和六八年的报案记录。”郭老道,“也可能是我们的判断有问
题。”有时候,任何判断和结论在现实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再自信的人都会对自己
的判断产生动摇。
翟所长打开记录本,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郭老坐在翟所长旁边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欧阳平站在窗前,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小曹和水队长、老雷则观察着翟所长
脸上的表情。
翟所长眉头紧锁,眼睛随记录本页码的翻动而移动。
五分钟以后,翟所长翻完了一九六五年和一九六八年所有的记录。
郭老和大家已经知道答案了,记录本上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郭老,我们东门镇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外地人,人口的流动性很大,他们在此地没有什
么社会关系,在户籍档案里面也没有他们的身影,城南地区外地人特别多。如果遇害的
两个女人是城南人的话,想找到他们,难度更大。所以,通过查找失踪人口的线索找到
两个遇害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此时电话铃响了。
小曹拿起电话:“喂,这里是东门镇公安分局,请问您找谁?”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请问郭老在吗?”
“郭老,找您的。”
郭老站起身,从小曹的手上接过电话:“喂,我是郭常平,你是——”
“我是小高。”
“是高队长啊!是不是有情况?”
“我们刚接到一个案子,请您立即赶过来。”
“我现在就走。”
郭老放下电话:“欧阳平,我先回市局,腾出空,我再过来,你们还是要在窨井上作文
章,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在窨井上铺水泥地平的人。铺那么大一块地平,一时半会完成
不了,应该会有人看见。还有窨井里面的黄土和整块红砖。黄土和红砖是从什么地方弄
来的呢?”
“郭老,我明白,走,我们送您。”
欧阳平和水队长一左一右和郭老一起走出办公室,小曹和老雷跟在后面。
“欧阳,看大门的人也很重要,有人在他的屋檐下面铺水泥地平,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
有。总之,你们要牢牢抓住这个姓段的。”
三个人将郭老送到煤球厂的大门口,水队长的车子停在那里。
水队长钻进汽车,发动汽车,欧阳平拉着郭老的手将郭老送上汽车。
汽车在“再见”声中驶向前去。
欧阳平一行三人站在路边望着汽车消失在拐弯处。
正文 第十六章 终见老人
三个人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欧阳平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李文化,另外一
个人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他的手上端着一个茶杯,正在喝茶,左手上夹着一支香
烟。老人的头发比较短,鬓角上的头发全白了,额头上刻着三道深深的皱纹,鼻子下面
和下巴上有一寸多长的胡子,中间夹杂着一些白色的胡茬子。此人的下巴比较小,鼻孔
比较大,右鼻孔里面伸出一根白色的鼻毛,两个颧骨一高一底。老人上身穿一件蓝颜色
本装褂子,衣服的右下摆上有一个补丁。下身穿一条灰颜色裤子,裤子有点短,脚脖子
全露出来了,脚上穿一双解放鞋,没有穿袜子。
“科长,这位就是段师傅。段师傅,这位是我们的欧阳科长。”
老人想站起来,被欧阳平按住了:“段师傅,您坐——您坐。”
小曹从抽屉里面拿出谈话记录本和钢笔。
“李文化,情况,你跟段师傅说了吗?”
“说了,你可以直接问了。”
“欧阳科长,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段师傅道。
“段师傅,您是什么时候到东门大街小学看大门的呢?”
老人抽一口香烟,沉思片刻道:“是六零年吧!”
“您又是哪一年离开学校的呢?”
“是六八年上半年。”
“后来怎么不干了?”
“干不下去了,身体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我得了肝炎病。”
“是你自己辞去这份工作的吗?”
“不是,是邱主任让我走的,这位同志也看见了,我家里面的条件很不好,出来挣钱也
是为了养家糊口,丢了差事,家里面的日子就紧巴了,所以,我一直瞒着——我想只是
有点不舒服,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吃点药就没有事情了,没想到——都怪我自己,平
时省吃俭用,你们不知道,看大门的差事很不好做,学校里面住着几个年轻教师——都
是外地老师,他们进进出出没有一个准点,经常夜里面回学校,拿了人家的钱,不管什
么时候,都得起来开门。”
“听说您经常喝酒。”
一个省吃俭用的人经常喝酒,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嗨!修鞋子的黄师傅是一个有心人,我平时从家里带一点土特产给他,他就经常买些
酒给我,说喝了酒好睡觉,特别是冬天,喝点酒,身子会暖和一些。”
刘师傅和黄师傅说过这件事情。
“段师傅,学校传达室后面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呢?”
“这位李同志们在来的路上已经跟我说了,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这也太奇怪了,邱主任和黄师傅都不知道,连值班的段师傅也不知道。
“水泥地平是总务处的人铺的吗?”
“不是——肯定不是,如果是邱主任他们铺的,我应该知道啊!我怎么会一点都想不起
来呢?肯定不是邱主任他们铺的。”段师傅说的非常肯定。
正文 第十七章 深度挖掘
段师傅的话有多大的可信度呢?单从段师傅刻意隐瞒肝炎病来看,段师傅的话应该是可
信的,如果段师傅和两个女子的死有关的话,他应该设法尽早离开学校才对——越早离
开越好,窨井里面藏着两具尸体,而窨井就在传达室的外面,是凶手就会惶惶不可终日
,在学校呆的时间越长,对他就越不利。堵塞废弃的窨井有好几个,凶手怎么可能把尸
体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呢?除非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原因。
谈话还能进行下去吗?欧阳平想起了郭老临别时说的话。
段师傅来一趟不容易,谈话只进行了一小会,好像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欧阳平心
有不甘。树根之所以叫树根,是因为它具有向纵深延伸的本能和特性,人的思想也具有
这样一种本能和特性。
“段师傅,您知道传达室的后面有一个窨井吗?”欧阳平觉得应该把谈话继续进行下去。
段师傅看了六七年的大门,对传达室周围的环境应该是熟悉的,所以,他应该知道窨井
才对。
“知道,传达室后面确实有一个窨井——这我知道。”
“窨井上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呢?”
“这——我不知道——一点都没有在意。”
“铺水泥地平的时候,应该有一点动静,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
“我平时只注意大门内外的情况,谁会在意屋子后面的情况呢。”
“传达室的后面原来铺的是什么?”
“原来铺的好像是砖头。”
“窨井距离传达室的后墙只有一米左右,按照常理来判断,窨井不应该放在这么近的地
方。”
“其它几个窨井和传达室后面的窨井在一条直线上。为什么要把窨井放在那里,你们可
以去问问邱主任和环卫所的人,他们可能知道。”
欧阳平想起了修鞋匠黄师傅的话:“段师傅,那条胡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淹水的呢?”
黄师傅说有五六年了,段师傅会怎么说呢?他的记性应该比黄师傅好一些吧!且看段师
傅怎么说。
段师傅接过李文化的香烟,用烟蒂点着了,吸两口道:“有好几年了。”
“有几年了——到底是哪一年——您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呢?”
“你们容我想一想。”段师傅吸了三口烟道:“有五六年了吧!”
这个时间和黄师傅的说辞是一致的。
“淹水的时候有人来查看窨井,疏通下水管道吗?”
“第一年,环卫所来了两个人,在胡同里面转了转,把窨井盖打开看了看,就走了。好
在每次淹水不到两天就退下去了。环卫所的人也就没有当一回事。那是一个死胡同,胡
同里面只住着几户人家。要修就得挖开所有的窨井,环卫所的人怕麻烦,怕花钱。”
“这时候,传达室后面的窨井上面有水泥地平吗?”
“想不起来了。”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问题总是在这个地方卡壳和停滞不前。
正文 第十八章 毫无头绪
“他们有没有将那口窨井打开呢?我说的是传达室后面的窨井。”欧阳平又换了一种问
法。
“想不起来了,我只看见他们把胡同口那口窨井的盖子打开,我们学校的地势比胡同要
高一些,只要我守的大门内外没有水,我就万事大吉了。”又卡壳了。
“胡同里面以前没有淹过水吗?”
“以前从来没有淹过水。以前,路是平平整整的,你们瞧现在——坑坑洼洼的。”
“段师傅,学校还有其它门吗?”
“没有,只有一个大门。”
“段师傅,天黑以后,学校里面的人无论进出,是不是都要您开门啊?”
凶手应该不在学校里面,遇害者也不应该是学校里面的人,按年龄看,两个遇害的女人
都是成年人,只能是教师,两个教师凭空失踪,动静应该是很大的,可派出所却没有报
案的记录,邱主任和茅校长也没有提及老师失踪之事,关键是凶手要想把死者的尸体藏
到学校外面的窨井里面,必须经过传达室的小门。
“是啊,下午放学以后,学校的大门都是锁上的,进出的人都要从旁边的小门经过——
小门都得我开。”
欧阳平左冲右突,挖空心思,还是没能从段师傅的口中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从段师傅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段师傅回答问题自然平静,语速也没有什么起伏变化,思
路也很流畅。段师傅说话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他说话的速度比较慢,回答问题的时候,
也没有刻意隐瞒的痕迹,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吃过晚饭之后,欧阳平一行六人——水队长在吃饭前回来了,五个人到东门大街小学的
周边调查走访,翟所长找来了居委会的陈主任。
陈主任领着大家一一走访了沿街十几个店铺。
遗憾的是,竟然没有问出一点线索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传达室后面的水泥地平是什
么人铺的——连什么时候铺的也不知道,人人都以为应该是学校里面铺的——因为这是
理所当然的。谁会跑到学校的屋檐下去铺水泥地平呢?总之,没有一个人看见水泥地平
是谁铺的。
没有人看见,这就对了,凶手藏尸的时间和铺水泥地平的时间应该——肯定是在更深人
静的时候,包括覆盖尸体的黄土和红砖,也都是更深人静的时候完成的。
五月一号的晚上,欧阳平的心里是最灰暗的。
欧阳平和同志们算是遇到对手了,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凶手在作案之前有万全的
考虑,无论从藏尸地点,还是在尸体的处理上,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中药铺的伙计小王倒是提到了一个细节:在传达室的后面和路之间有一个“L”字形的
花坛,花坛上长着一些金边黄杨,正好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而窨井就在花坛和砖墙之间
的空档里面。这大概也是街坊邻居没有在意水泥地平是在什么啥时候铺的原因?
正文 第十九章 死者身份
在欧阳平的印象中,同志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小王所说的花坛:“小王
,我们怎么没有看见花坛?”
“花坛在几年前被学校拆掉了。”
“被学校拆掉了?为什么要拆掉花坛呢?”
“每年夏天淹水的时候,胡同里面的人进出都要从花坛上走,时间一长,花坛被踩塌了
,学校干脆把花坛拆掉了,拆掉花坛,路也好走了。”
有花坛的遮挡,人们自然不会在意水泥地平的事情了。
“其他人都没有提到这个细节,怎么只有你记得呢?”
小王将欧阳平等人领到中药铺的东门口,欧阳平终于明白了,站在中药铺里面,正好能
看到传达室后面的花坛。
翟所长说外地人流动性很大,在此地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呢?了解熟悉他们的人就
更少了,这大概就是没有人报案的原因吧!
陈主任在和欧阳平一行分手之时说的一段话,一直在欧阳平的脑海里面像放幻灯一样来
回播放了好几遍。
那么,陈主任和欧阳平说了什么呢?
同志们调查走访的最后一个人是茶叶店唐老板,陈主任在茶叶店没有找到唐老板夫妻俩
,他们俩回家吃饭去了。所以,陈主任领着欧阳平一行去了唐老板家。
唐老板家在桃花坞,单门独户,深藏在一个又长又窄的巷子里面。
李文化的一句话,无意之中打开了陈主任的话匣子。
“陈主任,唐老板是一个跛脚,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呢?”
李文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疑问呢?
在唐老板家,欧阳平见到了唐老板和他的老婆,唐老板不但跛脚,人长得也比较寒碜,
不但身材矮小,最糟糕的是形同骷髅,更深人静的时候,谁要是和他单独在一起,一定
会被吓死。而他的老婆何小翠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何小翠不但皮肤白皙,身材高
挑,衣着也比较扎眼。
下面是陈主任的回答。
茶叶店唐老板的老婆何小翠解放前曾经在街上的翠红楼当过**,解放后,她安稳了一段
时间,后来憋不住了,就开起了地下妓院,重操旧业,白天在茶叶店帮助男人看店,晚
上干拉皮条的勾当,他家在桃花坞有一个单门独户,手底下有十几个女人,唐家的院子
里面盖了不少房子,专供那些**用,这些女人都是外地人,像走马灯似地不断地换,干
几年就走了。欧阳平注意到了这一点。
欧阳平在唐家的后院确实看到了不少房子。从房屋的结构来看,确实和一般人家的庭院
不一样,一般人家的房子明敞亮,而唐家的房子总给人一种鬼祟阴暗的感觉。
那么,何小翠一直干到什么时候呢?
一直干到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前。
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是五——六年,具体地说是一九六六年和一九六七年。
大家知道文化大革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一九六七年。
正文 第二十章 夜色沉沉
大家都知道,**这种职业,不到万不得已,一般女人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往往都是因为
生活所迫,干这种行当的女人绝不会在本土作战,说的明白一点,是选择异乡,他们绝
不会在自己亲人和熟人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正因为如此,她们一般不和家里人联系
,或者和家人完全断绝的了关系。
大家应该知道欧阳平在想什么了吧!
窨井中的两个女人会不会是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呢?欧阳平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从两个女人的年龄来看,也比较符合这种职业的年龄。
回到家以后,欧阳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想案子的事情,手上只有一个谈话
记录本,还有两张验尸报告,现场照片第二天才能洗出来。
欧阳平的脑海里面不时浮现出现场勘查的画面。他从来没有这么纠结和茫然过。
欧阳平怕影响老婆睡觉,所以就尽量克制自己——少翻身,但奇怪的是,他月越是想克
制自己,就越是不安稳,难受着呢。
受欧阳平的影响,爱人也睡不着觉,她干脆到女儿房间去睡觉了。
欧阳平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到一点多钟才睡着,睡着了也是一惊一乍的,因为他始终
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大家都知道,欧阳平有一个习惯,只有在有了眉目以后,他才
能睡得踏实一些。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欧阳平就醒了,他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老婆和
孩子还在睡梦中。
欧阳平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老婆,老婆穿着拖鞋从女儿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低声道:“
欧阳,天还没有亮,你怎么就起来了?”跟欧阳平生活了这么些年,老婆也变得非常敏
感了。
“醒了,不睡了,我出去走走。你把院门插上,再睡一会。”
两个人走到院门口。
欧阳平打开院门:“我到街上转转,早点我卖。”
欧阳平朝蔡家桥走去;老婆插上门闩。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无精打采地亮着。
夜色沉沉,小镇的夜安静极了。
欧阳平走到一个电灯杆下,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四点十五分,天就要亮了。欧阳平有一
个习惯,在他遇到难题,大脑不是十分清楚的时候,他就会到街上去走一走,好像他的
两只脚只要一走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大脑就会清晰敞亮起来。
走到蔡家桥的时候,从后面跟上来两个人,两个人一前一后,肩膀手上挑着担子,这是
两个菜农,他们这是去赶早市,挑一个好地方,好市口。
两个人哼着有节拍的调子,扁担发出“嘎吱嘎吱”声,上了桥以后,两个人熟练地将扁
担行右肩换到左肩——蔡担子沉甸甸的。
欧阳平让到桥栏杆边,看着两个人从身边走过。
逍遥堂和电影院大门上方亮着灯光,菜市口已经有了嘈杂之声,道路两边,已经摆了不
少菜担子,一些人坐在店铺前面的台阶上聊天,有人从怀里掏出玉米饼或者煮山芋,狼
吞虎咽,天一亮,就要上人了,待会儿一忙起来,哪还有时间吃早饭啊。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天色微明
欧阳平穿过菜市口,上了赵家桥,朝城门走去。
“丁”字路口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油条店的炉火正旺,师傅们忙碌着,很就要上人了。
欧阳平走到学校的门口,站在胡同口朝四个不同方向瞅了一会。瞅的过程就是思考的过
程。
欧阳平想到了郭老的话,同时想到了第二具尸骸上面的红砖,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
压在1号尸骸上面的红砖都是完整的,现在,笔者还要再补充强调一点,红砖是没有用
过的红砖,在欧阳平的记忆里,红砖上面没有一点石灰——或者水泥的残留,所以,那
些都是新砖。其实,用不着笔者补充,既然是完整的砖头,那一定是没有用过的砖头,
用过的砖头都会有一些残缺。
一眨眼的功夫,烧饼油条店前已经站了五六个人。
天色微明,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十分,空气中弥散着油条和烧饼的香味。文革期间,人
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较低,每天早饭能吃油条烧饼的人家不是很多,那时候,油条烧饼
好吃啊!为什么?生意人实诚啊!谁会用地沟油和泔水油炸油条呢?再说,那时候,也
没有地沟油和泔水油啊!油条烧饼历来都是中国人的最喜欢的早点,看看现在,我们是
不是非常怀念过去那种用不着为食品卫生的问题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呢?现在的烧饼油
条还是过去那个味吗?
在烧饼油条店的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正在翻盖房子,路牙上堆着一些青砖、沙子和水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蹑手蹑脚地走到砖头堆跟前,搬了四块红砖,然后走进了路
对面的巷子里面,一分钟以后,老太太又拎着一个小铁桶,走出巷子,她的右手上拿着
一把菜刀。
老太太走到沙子和水泥跟前,用菜刀撮了半桶沙子和水泥,然后以非常的速度钻进了巷
子。
欧阳平眼前一亮,那些完整的砖头是从哪里来的呢?那种新砖只有砖瓦厂才有,在东门
镇有两个砖瓦厂,一个在小街西边——泰山禅院的西南角上,这个砖瓦厂专门生产红砖
,另外一个砖瓦厂在黄窑,就是我们在前面一个故事里面提到的黄窑岗,这个砖瓦厂专
门生产青砖。镇上的人,家里面盖房子,都会就近到这两个砖瓦厂去买砖瓦,凶手不可
能到砖瓦厂去买砖头,对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欧阳平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起
来,学校,或者学校附近,有什么单位或者人家正在盖房子,人们在盖房子的时候,是
不会把砖头、沙子和水泥收起来的——一般单位和人家都会把这些材料堆放在路边,一
般人是不会偷这些建筑材料的,凶手就不一样了,他正需要这些东西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欧阳平暗自思忖,第二个女人遇害的时候,学校的附近,很可能有人家,或者哪家店
铺在修房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豁然开朗
窨井里面的红砖,包括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所用的材料,极有可能是从修房子的人家或
者店铺弄的。如果能找到修房子的人家或者店铺,至少能确认第二个女人遇害的时间,
如果能确认第二个女人遇害的时间,那么,第一个女人遇害的时间也就能推断出来了。
想到这里,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走到一根电线杆下,在笔记本上写了
三行字:
1,一九六六年和一九六七年,学校附近有没有单位和人家盖房子?
2,找何小翠了解情况。
大家应该能读懂这句话的意思,欧阳平想再找何小翠谈一谈,希望能从她的口中了解到
和两个遇害女人相关的信息。如果两个遇害的女人是**的话,那么,她们和何小翠可能
会有一点关联——何小翠有可能知道一点情况。
3,到胡同里面几户人家调查走访。
胡同里面的人进进出出,或许能知道一点情况。
天渐渐亮了,欧阳平将笔记本装进口袋的时候,路灯熄灭了。
八点钟左右,欧阳平一行来到了桃花坞居委会,居委会的门锁着,翟所长派裁缝铺的小
高去喊陈主任。
居委会就在裁缝铺的北面。
五分钟左右的样子,陈主任步走来。
陈主任打开门锁,将大家引到屋子里面。
“陈主任,您回忆一下,在一九六六年和一九六七年,这两年期间,这条街上有没有人
家,或者店铺修过房子?”
“有。”
“哪一家?”
“火柴厂。”
“火柴厂?”欧阳平虽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感到有些突然。
“对,火柴厂翻修过一次房子,还扩建了一个厂房。”
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这个镇办企业。
“什么时间?”
“走,我领你们去问问,现在几点了?”
欧阳平看了看手表:“八点一刻。”
“走,火柴厂应该有人了。”
几个人跟在陈主任的后面走出居委会。
大家还记得吧!火柴厂在张妙手诊所的南边。
欧阳平一行路过茶叶铺的时候,正看见何小翠蹲在店铺前面的台阶上刷牙。一头乌发遮
挡着了整个脸。
火柴厂传达室的窗户里面伸出一个光头来:“陈主任,有事啊!”
“冯师傅,李厂长来了吗?”
“来了,刚进去。”
陈主任径直走到一间房子跟前,房间的门敞着。里面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鼻梁上
架着一副眼镜,他正在泡茶。
“李厂长,这么早啊!”
“稀客——稀客,陈主任,你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啊!”李厂长站起来,迎了上来。
“这是公安局的欧阳科长,他想问你一点事情。”
“行,欧阳科长,同志们坐下来谈。”
办公室里面有两张用木条钉起来的长板凳,李厂长用一条毛巾将板凳掸了一下,然后将
同志们安顿坐下?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不出所料
“什么事情?欧阳科长,您请说。”
“李厂长,你们火柴厂是不是在几年前翻修过一次?”
“是啊!怎么啦?”李厂长有些疑惑。
“是那一年?”
“是一九六六年,这件事情是我经手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是一九六六年的几月份,具体的时间,您还能记得吗?”
“你等一下,我记不得不要紧啊,我这里有资料。”李厂长打开办公桌旁边的门,从里
面拿出一摞资料,“当时,我们给镇上写了一份申请,房子年久失修,渗漏的很厉害,
再不修就要倒了,后来镇上给了批复,还批了几千块钱,翻修之前,我还写了一个翻修
的方案。”
李厂长在一摞资料里面仔细翻找。
“找到了,欧阳科长,您看——”
欧阳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跟前,接过两样东西,大家都凑了上去。
一样东西是房屋翻修方案,下面标注的时间是一九六六年五月二十八日。
另一份是一张收条,上面写着:“收条,今收到火柴厂翻修房屋工程款3950元(三千九
百五十元整),收款人费孝仁,1966,7,16。
“李厂长,开工的时间是在?”
“就在五月二十八号后几天,顶多两三天,竣工的时间就是七月十六号。
“李厂长,你们翻修房子用的是不是红砖?”
“欧阳科长,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东大小学传达室外面的窨井里面发现了两具尸体,第二具尸骸上覆盖着几十块
完整的红砖。”
“我——我明白了,你们认为窨井里面的红砖是凶手在我们翻修房子的时候放到窨井里
面去的。”
“在窨井的上面还有一层水泥地平,我们估计水泥地平的材料也来自你们的工地。李厂
长,当时,你们的材料堆放在什么地方?”
“堆放在马路上,只占了半个路面。”
欧阳平的判断没有错。
虽然,同志们还没有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但从掌握的情况来看,还是有收获的,从
两具尸体和麻绳腐烂的程度看,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最多在三个月左右,从五月二十八
号向前推,第一个女人遇害的时间应该在一九六六年三四月间,这两个月份正值春天;
第二个女人遇害的时间在火柴厂房子翻修期间,既六月和七月上半旬,这个时间段正值
夏天,前者死在春天,后者死在夏天,春天和夏天意味着什么?这两个季节正是卖淫嫖
娼最猖獗的时候。尤其是夏天,夏天是女人衣服穿得最少,男人最容易心猿意马,淫心
荡漾的时候。
同志们了解到的情况,好像和欧阳平的判断越来越接近,两个遇害的女人极有可能是从
事卖淫活动的**。
李厂长提供的情况更进一步地印证了郭老对两个女人死亡时间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走进胡同
**的职业具有一定的隐蔽姓,这就决定了**的身份也有一定的隐蔽性,这大概就是没有
人知道他们消失的最主要的原因,她们如同水上的浮萍和空中的飞絮,不会有人在意她
们的存在。这大概就是凶手敢于下手,并且连害两命的原因吧!
窨井藏在花坛和砖墙之间,不会有人在意它,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水泥地平,可以说是万
无一失,凶手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传达室的房子会翻修,他更不可能想到传达室会向南
平移一米左右,工人们在挖地基的时候正好挖到窨井上面,这是不是天意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用在这里,再准确不过了。
当然,欧阳平现在所考虑的,仅仅是一种分析和判断,至于真正的情形,还是要用事实
来说话。
李厂长回忆,他们在翻修和扩建房子的时候,除了木料和水泥,其它建筑材料都堆放在
路边,成袋的水泥放在院子里面,路边还放了一些散装的水泥。
李厂长难道就不怕有人偷建筑材料吗?
李厂长说,附近的人拿一点水泥和沙子铺铺家门前的路,搬几块砖头垫垫床腿和桌腿,
这没有什么。大家都知道,当时的民风还是不错的。即使有人拿建筑材料,也只是一星
半点。
走出火柴厂的大门,欧阳平目测了一下从火柴厂到学校传达室的距离,大概在两百米左
右。更深人静的时候,凶手搬几十块砖头,拎几桶水泥和沙子,应该手到擒来的事情。
水泥这种东西,夜里面铺,第二天早晨就干了。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告别李厂长之后,欧阳平一行在陈主任的带领下,走进了学校旁边的胡同。
胡同里面有三个院门,两个院门是单门独户,另外一个院门里面住着三户人家。
第一个院门上有一个蓝底白字的牌子:桃花坞街127号。另外两个院门分别是128号和
129号。
127号的院门,陈主任敲了两遍,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一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家里面
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老太太的耳朵很不好使,要不是陈主任像擂
鼓一样敲门,估计门是敲不开的。
陈主任在敲第一个院门的时候,同时敲开了第二个院门,大概是听到了动静,128号的
院门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来。
“是陈主任啊!你们找汪奶奶有事啊?”
“小向,我们想找她了解一点情况——是为案子的事情。”
“王奶奶耳朵越来越糟糕了,他家的人都在外地,同志们到我家来了。”小向看了看欧
阳平,她大概认出了同志们,胡同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胡同里面的人要是不知道
的话,那才叫怪呢?
一行人走进128号院。
院子里面有两棵很大的石榴树,树下,有一个方形石桌,周围有几个鼓形石凳。窗台上
和墙角上放着十几个榆树和松树盆景?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欲言又止
小向从屋子里面搬出一条长板凳,大家这才都坐下。
“我现在才知道,胡同里面一到梅雨季节就淹水,原来是窨井堵塞了。”小向已经知道
了发生胡同里面的事情。
“大姐,你们平时进出胡同,有没有特别在意传达室后面的窨井呢?”
“过去,那里有一个花坛,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是看不见窨井的。”
“花坛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自从淹水之后,时间不长,花坛就被学校拆掉了,淹水的时候,大家都从花坛上走,
没有办法,每次淹水,水都要有脚脖子深。”
“窨井上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呢?”
“肯定是在淹水之前。”
“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小向欲言又止。
“小向,你不要有什么顾虑?”陈主任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公安同志办案子不
容易。”
小向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
“大勇,你怎么回来了。”
“小美,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小向的男人。”陈主任望着欧阳平小声道,“大勇,今天还没有上班啊!”陈主
任转而望着小向的丈夫大声道。
“是陈主任啊!我回来拿一样东西,你们这是?”
“公安局的同志们来了解一下情况。大勇,你过来一下,如果你知道什么,也可以向公
安同志说说。”陈主任道。
大勇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几支,打了一梭子。
水队长、老雷和李文化接过香烟。
小向将板凳让给了丈夫,走进屋子,又拿出来一把竹椅子。
“大嫂,你肯定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在第一次淹水之前铺的吗?”
“我家大勇喜欢养盆景,盆景养了一段时间以后,要将小盆换成大盆,传达室后面的花
坛里面有土,我会到花坛里面挖土。过去窨井周围铺着砖头,没有水泥地平。淹水之后
,路不好走,我们进出必须从花坛上面走。第一次淹水之前,我在花坛里面挖了一桶土
。”
“第一次淹水是在哪一年?”
“是一九六六年的夏天。”
“第一年淹水的时候,是我到环卫所反应情况的。”大勇接过老婆的话茬道,“是小美
跟我吵了一架,我才去的。”
“本来我也不想逼他去,我们最小的儿子——就那厌蛋阿强放学的时候在胡同里面跌倒
水里面去了。”小向望了望陈主任道。
欧阳平有一种感觉,小向的回答好像是另一个版本,以她先前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第一
个版本应该是她不方便马上,或者直接说出来的。而导致版本错用的原因好像和大勇的
突然出现有关联。
小向夫妻俩的回答印证了李厂长的话。
“那么,你们知不知道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谁铺的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既然窨井下面有名堂,凶手肯定是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动手的。
怎么会让人看见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另有版本
“胡同里面的人都知道传达室里面有一个窨井吗?”
“知道。第一次淹水的时候,环卫所来了两个人,当时胡同里面人都出来了,大家都说
水泥地平下也有一个窨井,可两个人怕麻烦,他们到传达室后面看了看就走了。之后,
就没有再来过。”
小向的回答,无意之中解决了欧阳平心中的另一个问题:水泥地平是在第一次淹水之前
铺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大勇站起身道。他看了看手表。
“公安同志,他要去上班。”小向道,她好像希望丈夫马上就走。
“没有问题了,如果有什么要问的,我们再来打搅你们。”
“好,那我上班去了,有什么要问的,问我老婆小美也是一样的。”
大勇走进房间,不一会,他走出房间,和陈主任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出院门。
“大嫂,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欧阳平科长,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呢?”
“我发现你的表情有点不对,是不是你男人突然回来的缘故呢?”
“您说对了,我到花坛去弄土,这不假,但窨井上的水泥地平不是弄土的时候才发现的
。”
“有什么话,大嫂不妨直截了当。”
“这件事情,陈主任也知道,陈主任为我家的事情费了不少心。”小向话中有话,她的
脸色看上去很抑郁。
“你是指大勇和何小翠那档子事情吗?”
“可不是吗?在您陈主任的面前,我用不着隐瞒了。”
“小向,你说吧!”
“有一天凌晨,我在花坛后面蹲了一会。”
“你到花坛后面去做什么?”欧阳平很是不解。
“小美,你是看大勇有没有和何小翠在一起鬼混。对不对?”
“是的,那天夜里,大勇没有回家,我在镇上找了好几户人家,就是不见他人影,我估
计他肯定和何小翠鬼混,就躲在花坛后面监视茶叶铺。”
“大勇和小翠经常在一起鬼混,为这事,小妹和大勇闹离婚,后来由我们居委会调解,
大勇写了保证书。”陈主任道。
既然在重中药铺能看见花坛,那么,在花坛后面,就一定能看见茶叶铺,包括茶叶店两
边的店铺。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对,我蹲的地方,脚底下软软的,回到家一看,脚上粘了不少水泥。”
欧阳平和大家都听明白了,小翠的意思是,水泥地平是刚铺好的。这个情况太重要了。
难怪小向说的那么肯定。
“大嫂,是凌晨几点?”
“天亮了,应该在五点之前。”
“是哪一天?”
“是学校放假之前,学生期末考试刚结束。”
小学期末考试,通常在六月底,考试结束应该就在月底。这也就是说,窨井上面的水泥
地平是在六月底铺的,是小向监视大勇的那天夜里,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
个时间正好在火柴厂翻修房子的时间之内?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阴差阳错
怪不得小向在回答欧阳平的问题的时候,换了一个版本,在花坛后面盯梢的事情是不能
当丈夫面前说的: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吗!
“是我误会大勇了,那天,他和主任到河北沧州出差去了,是当天晚上临下班的时候决
定的,时间太紧,他没有来得及回来跟我说。大勇后来果然没有和何小翠牵扯瓜葛。”
非常遗憾,凶手铺水泥地平的时间和小向躲进花坛后面的时间,阴差阳错,最多是在几
个小时的时间里面。眼看夏天就要到了,如果再不将窨井用水泥封堵起来,胡同里面一
旦淹水,胡同里面的人,或者环卫所的人就会打开所有窨井。在欧阳平的印象中,胡同
里面所有的窨井里面都被东西堵上了,窨井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也是凶手放进去的,环卫
所的人看到所有窨井都被堵上了,就会知难而退,放弃疏通的打算。事实正是如此。
欧阳平眉头紧锁。谈话应该结束了。
“欧阳科长,你们可以去问一个人。”小向道。她现在的心情和同志们一样,也想知道
铺水泥地平的人到底是谁。
“谁?”
“陶家的二丫头,她在毛纺厂上班,那天晚上,我去找大勇回来的时候,在胡同口碰见
了他男人尿壶。”
“他男人在做什么?”欧阳平和同志们突然来了精神。
“尿壶骑着自行车去接他老婆二丫头。那天,二丫头上二班。”
“大概是什么时间,”
“我碰见尿壶的时候是十点钟左右,他们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钟左右左右,从毛
纺厂到东门镇,骑车子大概要用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小向提供的情况太重要了,二丫头夫妻俩有可能看见了铺水泥地平的人,至少能听到一
点动静。凶手动手的时间应该是在更深人静的时候。
“如果凶手住在附近,他应该知道二丫头上夜班的情况。”李文化道。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果他知道这个情况的话,一定会避开这个时间段。”
“水队长说的对,凶手铺水泥地平的时间应该是在下半夜。”
“大嫂。二丫头在家吗?”
“在,她今天上大夜班,我早晨到菜市口买菜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下班回家。”
小向和陈主任将同志们领进了129号大院。
129号大院的院门是敞开了。里面是一个三合小院,住着三户人家。
二丫家住在左手朝南的三间房子里面。门牌号码是129——1。
门关着,小向走到东窗下,轻声道:“二丫——二丫,你在睡觉吗?”
屋子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二丫,是我,小美。”
“小美,你有什么事情吗?”
“居委会的陈主任和公安局的同志们找你了解点情况。”
“知道了,你们等一下,我就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有影无形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一边穿外套一边朝门外扫了一眼。
二丫将大家让进堂屋,堂屋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和四张椅子,隔墙两边放着几张长板凳。
等大家坐定,二丫斜着屁股在坐在长板凳上。
“大嫂,一九六六年六月底——大概是在学校放假之前,你爱人夜里面接你回家,你们
进胡同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在花坛后面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二丫不大可能
记得具体的时间,所以要给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我十点半下夜班,走进胡同的时候,时间是十一点钟左右,具体的时间,我想不起来
了,有一回,我和尿壶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确实听到花坛后面有动静。”
“什么动静?”
“是花坛上面的金边黄杨在晃动——同时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铁锹铲东西的声音,或
者是小铁铲铲东西的声音。花坛后面好像有人。是不是你们说的一天,我不能肯定。”
“你们夫妻俩都注意到了吗?”
“对。”
“你们没有特别在意,是这样的吗?”
“深更半夜的,我有点害怕,就和尿壶走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想一想,确实
很奇怪,听到花坛后面的动静以后,我们愣了一会,动静就没有了。”
花坛和墙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金边黄杨肯定要超出花坛,花坛后面的空间就更小
了,人在里面做事,可不就得碰到金边黄杨吗。
花坛后面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大嫂,请你认真回忆一下,当时,火柴厂是不是在翻修房子。”
“对啊!火柴厂确实在盖房子。”
“我们在窨井里面发现了几十块红砖,我们怀疑这些红砖是火柴厂施工工地上的。”
“我想起来了。”
“大嫂,你想起了什么?”
“在此之前,也就是上一个——或者两个夜班吧!尿壶用自行车带着我骑车到油坊巷口
的时候,我们看见一个人。”
“什么人,你们认识吗?”
“路灯昏暗,只能看到身影。”
“此人在干什么?”
“他在火柴厂的大门口码砖头,远远看去,有七八块的样子。”
“此人搬着砖头往什么方向去了?”
“我们没有多停留,他当时正在码砖头。”
“此人从身形上看,有没有明显的特点?”
“看不出来,他是蹲着的。拿几块砖头,这算不得什么。我们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这应该是凶手第一次在我们的故事里面亮相,一次非常随意亮相,太简单,太粗糙,连
一个基本的轮廓线都没有。只有那么一点影像,欧阳平坚信,只要有影子,就一定能找
到影子的主人。
此人很可能就是凶手,拿几块砖头,不能算偷东西,谁也不会说什么,此人深更半夜,
只为搬几块砖头,这代价也太大了,又不是偷金砖。如果不是有非常特别的目的,不会
等到这时候来搬转头。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打开窗户
离开胡同以后,同志们去了茶叶店,陈主任没有随行,都是街坊邻居,陈主任回避一下
是应该的,同志们与何小翠谈话的内容,陈主任是不适合在场的,有知根知底的熟人在
场,何小翠恐怕不会认真说话。
茶叶店里面只有何小翠一个人。
“欧阳科长,是不是找我啊?”何小翠走出柜台。
“唐老板呢?”
“他到街上吃早茶了。”
柜台外面有一个圆桌,圆桌周围放着几张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
个茶壶和六个茶杯,茶杯是倒扣着的。
何小翠将大家引到椅子上坐下,接着以非常的速度泡了一壶茶。
不一会,茶香味便从茶壶里面飘散出来。
“大嫂,我们是为昨天的案子来的。”
“昨天晚上,你们不是到我家去过了吗?”
“我们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想来问问你。”
“你们想问什么?”何小翠将倒扣在茶盘里面的茶杯放好,倒了一点茶在里面,涮了涮
,倒进一个空置的茶杯,然后将茶杯倒满了,“来,请喝茶。”
“我们怀疑窨井里面的两个女人是外地到东门镇来谋生的,因为这两个人失踪以后,没
有一个到派出所去报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欧阳平不能把话说得非常明白,在何小
翠面前提“**”二字,显然是不妥的。
何小翠大概听出了欧阳平的弦外之音,他面露难色:“同志们请喝茶。”
“大嫂,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对于过去那些事情,我们不关心,我们只关心案子,只要
是案子涉及到的方面,我们都要弄明白。”“过去那些事情”显然是指何小翠拉皮条的
事情。虽然不便言明,但还是要点一下。
何小翠的脸上顿生尴尬之色。
“这两个女人很可能是从事哪种行当的,如果是本地人失踪,肯定会有人家报案。”
“警察同志,我也是混一口饭吃,没法子——”
“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好不好,要不是为了案子的事情,我们是不会来打搅你的。”
“好,那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两个女人的身高和年龄是多少?那
些在我跟前做事的女人,做一段时间就走了。”何小翠终于愿意谈她过去从事的那些事
情了。她之所以提这些问题,是想在记忆中寻找这两个人。
“一个女人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年龄在26——28岁之间,另一个女人的身高在一米六
六左右,年龄在23——26 岁之间。”
何小翠眉头紧锁:“你们知道这两个女人被害的时间吗?”从何小翠所提的问题来看,
何小翠是在认真思考欧阳平的问题。
“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分别是一九六六年三四月间和五六月间。”
“这个时间,我印象比较深,因为这一年的下半年,我真的金盆洗手了。”何小翠所谓
的“金盆洗手”是指结束了老鸨的生涯,“也没法再干下去了,因为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
每个人听的都很认真,注意力也很集中。
正文 第三十章 身份查明
“一九六六年的六月间,确实有一个女人不辞而别,她还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呢,生意
不好做,这我也知道,所以就没有催的很紧,难道窨井里面的一个女人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萧红叶。”
“多大年龄?”
“27岁——一九三九年生人。”
“身高呢?”
“和我差不多高。”何小翠的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
何小翠提到的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一号。
“在此之前,有没有一个女人不辞而别呢?”
“有一个。”
“在此之前多长时间?”
“三月份。”
“这个女人多大年龄?”
“24岁——一九四三年生人。”
“身高多少”
“身高到我额头跟前。”按照何小翠的说法,此人的身高在一米六六左右。此人也符合
2号的身高。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叫翁英菊。”
“这两个女人是什么地方的人?”
“翁英菊的老家在安微凤阳。”
“在安微凤阳什么地方?”
“一个叫五里——五里村,还是五里屯,我记不得了。”
小曹在安微凤阳五里村——五里屯旁边打了一个五角星。
“萧叶红呢?”
“萧叶红是四川成都,好像是高坝公社,文君大队,再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照
规矩,我是不应该打听这些事情的,他们写家信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他们有时候
会寄一点钱回家。
小曹在成都,高坝公社,文君大队的旁边打了一个五角星。
之后,欧阳平派水队长和老雷到安微凤阳五里屯了解情况,自己则和李文化到四川成都
,高坝公社,文君大队去了解情况。
调查的结果是,晓红叶和翁英菊从一九六六年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过,连书信都没有
,家人也知道她们做什么营生,家里面虽然用过她们寄回去的钱,但对她们回不回家乡
,并不在意,这就意味着家人对她们的存在并不在意。因为这两个女人所从事的职业和
人们的传统观念是格格不入的,家人怕她们回去丢家里人的脸。
萧红叶和翁英菊就是一号和二号,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欧阳平没有从何小翠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所接触的男人是不固定的。除了外地
扼男人会跟她们到何小翠的院子里面去过夜,当地人则另有去处。
案子的侦破工作止步于何小翠提供的情况。之后三天,侦破工作没有一点进展。这三天
,老天爷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的雨。郭老正在忙一个案子,他一直无法抽身。
欧阳平的心情和天气一样,阴沉的很。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欧阳平的脑子里面所思所想的全是案子,谈话记录,尸检报告和
二十几张现场的照片。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再进学校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竟然没有摸索出一点头绪来,这对欧阳平来讲,还是第一次,案
子摆在那里,和阎高山的失踪案相比,这个案子根本就不及阎高山的失踪案复杂诡异,
可欧阳平就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欧阳平始终没有忘记郭老在分手时说的话,他在心里反复揣摩郭老的话。
五月五号的晚上,雨终于停了,欧阳平和老婆说了声,走出院门。大街上的人一下子多
了起来。
欧阳平出左所后街,上了东大街,过蔡家桥和赵家桥,出城门,沿城墙边向西,上了平
顶山,一条石板路弯弯曲曲,拾级而上,整个东门镇越来越清晰。前面,笔者曾经提到
过,欧阳平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到山顶上来放风筝,他也时常站上山顶上找自己家的马
头墙和院落。每次站在这里,他的心里都会沉静许多。
空气十分清新,小镇看上去明净如画。人家的屋脊鳞次栉比,白色的马头墙参差错落。
“你们一定要多在看门人段师傅身上做些文章。”郭老临别时的话又响在欧阳平的耳畔
。不知怎么的,欧阳平还想到了二丫说的话,二丫和他男人能听到铁锹或者铁铲的声音
,睡在一墙之隔的传达室里面的段师傅为什么没有听见呢?凶手两次将两个女人的尸体
藏进窨井里面,还在窨井上面铺了水泥地平,段师傅竟然毫无察觉,欧阳平总觉得这个
段师傅有点不对劲。遗憾的是,欧阳平忙乎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找到一条指向段师
傅的线索。
想到这里,欧阳平顺着下山的路,穿过桃花坞,径直去了学校。
学校传达室的墙已经砌起来了,传达室仍为内外两间,里外两间各有南北两扇窗户。聂
振海和六七个工人还在忙着。
胡同口被水淹了,有两个人正小心翼翼地走在传达室外面的砖头上。淹水的长度大概在
十几米左右,学校的围墙边露出一点高地来,胡同里面的人进出都要经过这里。早几年
,环卫所的人都没有过问胡同淹水的事情,现在就更不会过问了,一九七一年,是文化
大革命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也是社会动荡最厉害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做事。在
大是大非的阶级斗争面前,胡同淹水算个屁啊!
“聂师傅,天不早了,该收工了。”
“是欧阳科长啊!我们再干一会收工,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工期太紧,学校等着开课呢
!不得不抓紧时间啊!”聂振华站在一个脚手架上。
“茅校长和邱主任在学校吗?”
“在。他们刚才还在这里。”
欧阳平在校长室找到了茅校长和邱主任。
邱主任一眼就看见了欧阳平一行,赶忙迎了出来。
“段师傅家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有三个小孩,还有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娘。”
“他没有老婆吗?”
“老婆在十几年前死了。”
既然觉得段师傅不对劲,那就应该多了解一些情况,很多线索是隐藏在一些基本情况之
中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任劳任怨
“段师傅在你们这里干了六七年,你们对他的为人有何评价?”
“任劳任怨,人不错。”
“有没有学生反映他在女同学面前行为不检点呢?”
“段师傅平时不苟言笑。从来不跟女学生动手动脚,挺老实厚道的一个人。”邱主任道。
“他有没有容留过什么人在传达室睡觉,我指的是女人。”段师傅老婆死了多年,以他
当时的年龄,生理上的需求还是有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下班以后,我们都回家去了,学校里面只有段师傅一个人,他做
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没有发现他有这方面的问题。欧阳科长,你们是不是怀
疑段师傅和窨井里面的两具尸骸有关?”茅校长道。
“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藏了两具尸骸,还在窨井上面铺了水泥地平,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
“如果是他做的,他应该主动请辞才对,如果他想离开的话,他可以找出很多理由。他
也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肝炎病啊。”邱主任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茅校长道。
“茅校长,您说。”
“肝炎病有可能是段师傅故意释放出来的烟幕弹,目的是造成一种他不愿意开学校的假
象,实际上,他非常想离开案发地,所以想出了这么一种不露痕迹的招数来。自己不提
出来,让学校来辞退他,事实是,他的目的达到了。邱主任,你不就是这么想的,我刚
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如果案子是他做的,他就不会半遮半掩地隐瞒
自己的病情。他还是让我们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在他的床上发现那瓶药的话,谁会知道
他有肝炎病呢?”
欧阳平微笑着望着茅校长。他对茅校长的分析非常感兴趣,他觉得茅校长说的很有道理
。世界上有两种坏人,一种是脸上贴着标签的坏人,这种人无论从习惯,还是从言行举
止上看,都是坏人,另一种是把自己包裹伪装的非常好的坏人,这种人最大的特点是具
有很大的欺骗性和隐蔽性。
邱主任和茅校长交头接耳,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欧阳平注意到这一点。
茅校长点了两下头以后,邱主任说话了:“欧阳科长,你们能确定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
吗?”
“窨井上面的女人遇害的时间大概是在六月底,下面的女人遇害的时间大概是在三四月
间。”欧阳平感觉到,邱主任之所以提这个问题,应该是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我想起一件事情,刚才和茅校长也说了。”
“邱主任,您说。”
“在一九六六年六月下旬,正是农忙季节,段师傅请了几天假,回家忙地里的农活去了
。”
“他是不是让人替他看了几天大门?”
“是的,我正要说这件事情。”
“那么,邱主任,在此之前,此人是不是在三四月月份也替段师傅值过几天班呢?”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们没有一点印象。”
“我也没有什么印象。”茅校长道。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柳暗花明
“邱主任,此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此人叫房大庆,是段师傅的外甥子。”
“此人多大年龄?”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我说的是当时的年龄。”
“他没有工作吗?”
“房大庆有一条腿不怎么好使,在我们学校对面的火柴厂工作,火柴厂是镇上办的,有
活就做,没有活就在家里呆着。”
房大庆在火柴厂工作,窨井里面的红砖又是火柴厂工地上的,火柴厂正在进行翻修,生
产肯定停下来了,房大庆正好有时间替段师傅看大门,在火柴厂干活的工人收工的时候
,肯定会把工具丢在火柴厂,铺地平正好需要这些工具。无巧不成书啊!至于房大庆和
两个遇害女人的关系,虽然房大庆有点残疾,但对从事特殊工作的女人来说,职业长相
,身份地位都无关紧要,只有有那种东西就行。丁字路口,应该是桃花坞的中心地带,
这里应该是**夜间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学校的传达室就在这丁字路口。坐在传达室里面
,看着那些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作为男人,能无动于衷吗?
“邱主任,这个叫房大庆的人有老婆吗?”
“这——我们不知道。”
茅校长也摇了摇头。
欧阳平对这个叫做房大庆的人非常感兴趣。
告别茅校长和邱主任以后,欧阳平回到公安局,他跟陈师傅打了一个招呼,推着自行车
出了大门——自行车一直是停在传达室门口的。
欧阳平骑上自行车,一路向西,他这是去喊李文化,李文化住在赵家染坊,这里过去是
染坊,解放以后,房产归了国家,这里成了房管所的房子,公安局有几间单身宿舍在赵
家大院里面,李文化还没有成家,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单身宿舍里面。
欧阳平喊李文化做什么呢?
欧阳平想让李文化和他到冯墙走一趟——李文化不死刚去过冯墙吗。
对了,欧阳平是去找段师傅,找段师傅做什么呢?
欧阳平想知道,房大庆在三四月间有没有替段师傅看过大门。如果房大庆在三四月份提
段师傅看过大门,那么,房大庆的犯罪嫌疑就上升了。
李文化并不知道欧阳平的想法:“科长,这时候去找段师傅,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
的事情?”
“李文化,在一九六六年六月底,一个叫房大庆的人曾经帮段师傅看过一段时间的大门
。”
“这很重要,科长,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今天晚上,我到学校去了一趟,邱主任提到了这个叫房大庆的人。我刚从学校来。”
“那么,邱主任有没有说一九六六年的三四月份,房大庆有没有帮段师傅看过大门呢?
”李文化和欧阳平想到了一起,英雄所见略同啊!
“邱主任想不起来了。”
“段师傅肯定知道。”李文化道。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回来回来
“李文化,你有没有注意到老鞋匠说的话。”
“老鞋匠说的话不少,不知道你是指哪一句?”
“老鞋匠曾经说过,段师傅时常送些家里面的东西给他,这说明段师傅经常回家。”
“我想起来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老鞋匠才经常送些酒给段师傅。”
说话之间,夜幕已经降临。
雨后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虽然雨停了,但天仍然阴沉着脸,老天爷似乎还没有罢手的意思,雨并没有远去,随时
都会光临,走的太匆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带雨具。
七点一刻,天空中果然有飘起了雨,此时,两个人正走到冯墙的街口,路边有一个邮局
,邮局大门的上方亮着一盏灯。
欧阳平看了看邮局,犹豫片刻,继续向前,雨不算太大。
在邮局前面几百米处,有一个茶摊,茶摊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桌子上放着一些茶干
,茴香豆,茶叶蛋之类的吃食,一个驼背老者正坐在板凳上,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玉米红
薯稀饭。
“大爷,我们能把自行车放在您这里吗?”李文化上前一步。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们想到柳家口去找段师傅。”
“行啊!放这儿吧!你们把车子推到我屋子里面去,我眼睛不好使,别看丢了。”
“大爷,谢谢您。”
“不用谢。”
两个人告别老人,走出茶摊。
两个人刚走二十几步,突然听到老人在喊他们:“回来——回来!”
“大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下雨了,这雨看样子会越下越大,我们这里有一把破伞,有总比没有好。”
老人说的对,雨确实越来越大。
李文化接过雨伞,撑起来,这是一把油布伞,拿在手上很沉。
欧阳平回了两次头,然后和李文化勾肩搭背朝一片树林走去。
“李文化,干嘛要把车子放在茶摊呢?”
“前面有一条河,我们要过一座木桥。”
穿过树林,面前果然有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河面上有一座木桥,木桥是用两根木头架
起来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谨慎地挪着碎步,很慢,因为木头上有雨水,比较湿滑。一把伞
,两个人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下了木桥之后,两个人的身上肩膀全湿了。
二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走进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就是柳家口。
两个人站在篱笆门外喊了好几声,才喊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篱笆门是用树棍子扎
起来的,没法当门来敲,所以只能喊。
“你们找谁?”
“段师傅在家吗?”
“爹,有人找。”小男孩打开篱笆门,把两个人让进院子。
小男孩带上篱笆门,一溜烟地跑进了堂屋。
堂屋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影,他就是段师傅:“请进,雨这么大,瞧你们身上,全淋湿了
。”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没有老婆
大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应该是段师傅的母亲,桌子上点着一盏煤油
灯,煤油灯的光线非常昏暗。
“娘,你烧两碗姜茶来,再弄点柴禾来,给警察同志烘烘衣服,小李同志,你们把衣服
脱下来。”
老太太将桌子上的碗筷拾进一个洗碗盆,然后走出堂屋。老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子骨
还是不错的。
“段师傅,你们不用忙了,春天,淋点雨不要紧的。”
李文化将雨伞靠在门边。然后在一条长板凳上坐下。
“欧阳科长,你们这时候到柳家口来,一定有很要紧的事情。”
“段师傅,请您回忆一下,一九六六年六月下旬,您是不是请什么人替您看大门来着?”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此人是谁?”
“是我外甥子——不是亲外甥,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当时农忙,家里面没有人手,我就
让大庆替我几天,对了,外甥子叫房大庆。你们莫不是怀疑他和案子有瓜葛?”
“请您再回忆一下,在那一年的三四月份,房大庆是不是也帮您看过一段时间的大门?”
“不错,大庆是帮我照应了几天。”
“此人怎么样?我们指的是秉性。”
“不好说,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哪会问那么多,也就是临时替我照应几天。
对了,大庆在火柴厂工作,你们不妨到火柴厂和大庆住的巷子里面打听打听,或许能打
听出一点眉目来。”
“房大庆有老婆吗?”
“以前有过。”
看样子是没有老婆。
“什么叫以前有过?”
“离婚了。”
“为什么会离婚?”
“我没有多问。你们可以去找他老婆问问。或许能知道一个大概。”
“什么时候离婚的?”
“六七年了。”
六七年,这个时间,应该是在火柴厂翻修房子和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之前。这是不是一
种巧合呢?
“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叫赵杏花。”
“在哪里能找到她呢?”
“他在镇上开了一家裁缝店,在小街,就是进香桥北面的小街。到小街一问便知,裁缝
店就在硚口。”
“段师傅,您有没有发现这个叫房大庆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他做事很认真,交代的事情,不会有半点差错,学校里面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起身告辞的时候,老太太端着两碗姜汤颤颤巍巍地走进堂屋,老人腋下夹着一把雨
伞。
老人将姜汤放在大桌子上,然后把雨伞和李文化的雨伞放在一起:“雨这么大,走的时
候,让警察同志带上这把伞。”敢情这把伞是为欧阳平他们准备的。
之后,老人让孙子端着一个烤火盆走进堂屋,老人抱着一捧劈柴跟在后面,进进出出,
老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全是雨水。
欧阳平和李文化脱下上衣,在火上面烘。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两碗姜汤
几分钟以后,欧阳平和李文化离开了段师傅家。
回到茶水摊的时候,欧阳平在老人的茶水摊上卖了五包茴香豆,老人住着两间低矮的小
屋,欧阳平只看到了老人一个人,这是一个孤寡老人。
两个人没有直接回镇上,而是去了小街。
两个人在小街找到了赵杏花的裁缝铺——裁缝铺在小街的街口,门口正对着进香桥的石
阶,一个不大的门面,店铺里面放着一架缝纫机和一个裁衣服的铺板。墙角上拉着几根
绳子,上面挂着一些衣服和布料。铺子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缝纫机旁忙碌着。
“你们——请问你们找谁?”
欧阳平收起雨伞,靠在墙边:“请问你是赵杏花吗?”
“是啊!你们找——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房大庆是你的丈夫吗?”
“过去是,你们想问什么?”
“有板凳吗?”
“欧,对不起。”赵杏花站起身,从案子下面抽出一条长板凳,放在门口——也只能放
在门口,因为店铺里面的空间很小。
欧阳平和李文化在板凳上坐下;赵杏花坐回到缝纫机旁。
“你和房大庆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呢?”
“六七年前,”
“具体时间是?”
“是一九六五年底。”
第一个女人遇害的时间是一九六六年的三四月间,这个时间距离房大庆和赵杏花离婚的
时间也只有两三个月。房大庆独居两三个月,耐不住寂寞,想一些男女之事,是合乎常
理的。
“你们为什么离婚?”
“这——”
“请以实相告。”
“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还有一个孩子,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孩子知道,这对她不好。”
“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能在这时候来找你吗?”
“是不是房大庆犯了什么事情?”
“我们在东门大街小学传达室旁边的窨井里面发现了两个女人的尸骸。”
“难道放大庆和这两个女人的死有关联吗?”赵杏花圆睁双眼,显得非常吃惊。
“房大庆的舅舅段师傅曾经在东门大街小学看过大门,房大庆曾经帮段师傅看过几天大
门。”
“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赵杏花话中有话。
“你们为什么离婚?”
“房大庆是一个很不安分的男人。”
“很不安分?此话怎么讲?”
“他经常和那些站巷口的女人鬼混,结婚之前,他就这样,后来我知道了,可我们已经
有了孩子,没有办法,我就原谅了他,没有想到,他好了不到一年,就又犯毛病了。实
在过不下去了,我就跟他离婚了。”
“大嫂,什么叫站巷口的女人?”李文化问道。
“站巷口的人,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
两个遇害的女人也是**,房大庆的嫌疑迅速上升。
“我们听说房大庆在火柴厂工作,一个镇办企业,收入有限,他凭什么去嫖女人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疑点颇多
“房大庆家在东门左所大街二十三号有几进房子,每个月的租金有几十块钱。”
“房大庆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离婚以后,他家里人把他赶出去了,他现在住在桃花坞油坊巷123号。”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和孩子住在左所大街二十三号,我先前不愿意说,是有原因的,房大庆虽然不争气
,但公公婆婆通情达理,他们还让我住在左所大街二十三号,两个老人都是我在照应。”
欧阳平和李文化不禁对赵杏花油然而生敬意。
“不瞒你们说,我之所以住在左所大街二十三号,是想等房大庆改邪归正,我不想让我
那可怜的女儿没有父亲,她很乖的。”
现在,用敬意已经不能描述欧阳平此时的心情了。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宽
大的胸襟。
此时,欧阳平的心情非常复杂:“大嫂,我们只是怀疑,这个案子和房大庆到底有没有
关系,要用事实和证据说话。”欧阳平既希望杀害两个女人的凶手是房大庆,反过来,
欧阳平又希望案子和房大庆无涉,这样,眼前这个苦命但却执着的女人就会得到上天的
眷顾——她应该得到上天的眷顾。这是一个多好的女人啊!那房大庆过去算是瞎了自己
的眼睛。
“大嫂,时间不早了,你也该歇着了。”
“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不到时候,睡不着。”赵杏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一个不
到四十多岁的女人,已经有几根白头发了。
“你夜里面就睡在这里吗?”
“是啊!把案子收拾一下,盖一床被子,放一个枕头就睡着了,铺子里面放着别人的衣
服和布料,少一件都不行啊!”
“孩子谁照顾呢?”
“孩子有婆婆照应着,她已经读小学五年级了。”赵杏花在说到女儿的时候,脸上洋溢
着掩饰不住的幸福。
离开赵杏花的裁缝铺以后,欧阳平的心里酸酸的。
本来,欧阳平想当天晚上就把房大庆抓起来,但一想,又觉不妥,眼下,房大庆只是有
可能和两个女人的遇害有关联,分析判断是不能形成结论的。任何结论性的东西,都必
须建筑在事实和证据的基础之上。
所以,欧阳平想好了,明天早上会一会火柴厂的李厂长,房大庆在火柴厂工作,在李厂
长的眼皮子底下,李厂长应该比较了解房大庆离婚以后的情况,即使李厂长不了解,和
房大庆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应该知道一些。
第二天早上,欧阳平一行直接去了火柴厂。
李厂长还没有上班,欧阳平一行在办公室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房大庆,同志们并
没有见过房大庆,但知道房大庆有点跛脚,此人正是一个跛脚。此人的年龄也和房大庆
的年龄差不多。
“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李厂长。”
“李厂长一会就到,你们先坐一会。”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判若两人
房大庆将同志们安顿好了之后,从一张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三个办公桌,有一张桌子好像是房大庆的,莫不是房大庆当了干部。
工人们陆续走进院子,走进办公室对面的厂房。
几分钟以后,李厂长拎着一个公文包走进办公室。
“欧阳科长,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有什么要问,请说。”
“李厂长,我们想了解一下房大庆的情况。”欧阳平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因为厂房就在
办公室的对面——房大庆就在厂房里面。
“房大庆?”
“对,房大庆。”
“难道房大庆和你们正在经办的案子有——”
“我们已经找过房大庆的老婆赵杏花了。”
“你们想问些什么?”
“房大庆和赵杏花离婚以后的情况。”
“他们俩离婚以后,房大庆整个人都变了。”
“怎么个变法呢?”
“他做事情不像以前那样浮躁了,一个人住在油坊巷里面,一下班就回家,离婚的事情
,对他的打击很大,连他的父母都不待见,不搭理他了。”
“他现在还沾花惹草吗?”
“恐怕,,没有过去那种心气了。”
“您就这么肯定吗?”
“肯定不敢说,性情确实变了不少,我跟他说了,如果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火柴
厂也容不下他了。我这个人,不敢说看人很准,但我肯定,房大庆自从离婚之后,所有
的心事全放在了生产上了,你看看,过去,我们厂只加工火柴盒,现在呢?各种各样的
纸盒,增加了不少新的品种。生产的规模变大了,工人也增加了许多,这些都是房大庆
张罗来的。”李厂长指着堆放在墙角上的大小不同的纸盒。”
同志们此前了解到的房大庆和现在了解到的房大庆判若两人。难道房大庆真像李厂长所
说的那样是改邪归正、脱胎换骨了吗?
“房大庆是多大的人啦,他过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那赵杏花是多好的女人啊!和房大
庆离婚之后,照样精心照顾年迈的公婆,这样的贤惠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欧阳科
长,你们去过赵杏花的裁缝铺吗?”
“昨天晚上,我们去过。”
“赵杏花放着左所大街二十三号的门面房不用,偏要跑到小街去租房子,这种心气,不
是一般的女人才有的。要不是公婆对她好,她早就离开房家了。”
赵杏花果然是一个有志气的人。
“赵杏花从小父母早亡,指望嫁给房大庆,有一个依靠,没有想到房大庆辜负了他,倒
是老两口不把她当外人,像亲生闺女一样待她,这就是赵杏花和房大庆离婚以后还照顾
公婆的原因。公婆让她在左所大街二十三号开一个缝纫店,房家有三个临街的门面房,
可赵杏花就是不肯,她不想让别人说他看中房家的房产才不离开房家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浪子回头
“房大庆当真洗心革面了。”
“过去,他既抽烟又喝酒,现在呢?烟酒早戒了,赵杏花的裁缝铺生意很好,你们知道
是什么原因吗?”
“您请说。”
“是房大庆在暗中帮衬赵杏花。”
“赵杏花知道吗?”
“不知道。”
“如果他不成器,我也不会提拔他当生产科科长。厂子里面的工人大都是老弱病残,他
张罗来这么多的生意,工人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过去,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现在呢?
人人都很喜欢他,也很尊敬他。
李厂长说的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
李厂长的故事会使欧阳平改变对房大庆的看法,但绝不会影响欧阳平的思路。“回头”
毕竟是后来的事情,“浪子”曾经是不争的事实。“回头”如果是在一九六六年七月以
后呢?离婚的时间是一九六五年底,浪子回头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有没有这样一种可
能呢?房大庆自知罪大恶极,对不起父母老婆和孩子,所以,常怀一种忏悔的赎罪的心
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佛家箴言,目的是用来劝诫世人,从魔鬼到大慈大悲的菩萨
,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告别李厂长之后,欧阳平一行去了油坊巷。欧阳平想听一听房大庆的左邻右舍怎么说。
房大庆一人居住,和女人厮混,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同志们离开火柴厂的时候,
房大庆正在学校的大门口往汽车上装货。虽然他的腿脚不是很方便,但动作非常灵活,
他穿着一件背心,一身是汗,干活很是卖力。
油坊巷住着好几户人家,巷口有几家店铺,巷口的北边是剪纸店和铜匠铺,巷子的南边
是刻章店和文具店。
剪纸店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正在用刻刀个木锤加工一沓红纸,店铺的墙
上贴着一些不同图案的剪纸。欧阳平知道,平时,是没有什么人买这些剪纸的,春节之
前一段时间,生意才会火起来,家家户户都要买几张贴在门头上,窗户上,有的人家还
会贴在床头上。老板正在为春节的生意做准备。
几个人走进店铺。
男人丢下工具,站起身。
“大爷,您忙着呢?”
“你们想问什么?”老人直截了当。
“您贵姓?”
“免贵姓阮。”
“阮大爷,您认识我们?”
“你们不是为学校的案子来的吗?这条街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五月一号,你们勘
查现场的时候,街上的人能去的都去了。”
既然阮大爷知道同志们的来意,那就用不着多费什么口舌了:“阮大爷,房大庆住在这
个巷子里面吗?”
“不错,大庆是住在巷子里面,123号就是他家——就是宁老太家。”
“房大庆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有六七年了。他是被房老先生赶出来的。”
正文 第四十章 出乎意料
“您对房家的情况很熟悉吗?”
“房家的事情,镇上的人都知道,你们应该知道,房大庆早些年很不成器。”
“后来呢?住进巷子里面以后呢?”
“很好啊!巷子里面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
“他经常带女人回家吗?”
“带女人回家?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是婉言谢绝,整个人都变了,除了上班,就是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和过去相比,判若两人。不瞒你们说,他住进巷子的时候,巷子
里面的人都不欢迎,现在就不一样了。”
同志们了解到的情况,和欧阳平最初的判断越来越远。
宁大妈的话进一步印证了李厂长和阮大爷的话,宁大妈是房大庆的邻居,也是房大庆的
房东,和房大庆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为房大庆租她家房子的事情,刚开始,巷子里面的
人对她家颇为不满,他们认为房大庆住进油坊巷,以后很难再肃静。没有办法,宁家和
房家是远房亲戚,宁家人就硬着头皮让房大庆住了下来,连房租都不想收,可房大庆看
宁大妈家的日子过得紧巴,一分钱都没有少给。
这完全出乎欧阳平的意料。
宁大妈说,房大庆自从住进她家以后,从来没有看见他和女人瓜葛过。支撑这个结论的
有两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第一,每天晚上的院门都是宁大妈锁的,每天早晨也是宁
大妈起来开院门。小镇人在历史上被土匪搞怕了,所以,大部分人家,夜里面除了插门
闩以外,还要从院门里面加一把锁。宁大妈给过房大庆一把院门的钥匙,但房大庆没有
要,宁大妈就把钥匙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如果房大庆夜里面要出门的话,可以喊她,
房大庆从来没有喊过宁大妈;第二,房大庆经常从火柴厂拿一些盒子的材料让宁大妈在
家里加工,这样多少能补贴一下家用,既然房大庆能体会到宁大妈的艰辛,他就更能体
会到赵杏花的艰辛与不易。
宁大妈还提到了一件事,房大庆被父母赶出家门住进油坊巷最初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
里面不吃不喝两三天,她跑到房家,想把房大庆的父母叫过来,可老头老太死活不愿意
来,没有办法,宁大妈撞开房门,狠狠地数落了房大庆一通,从那以后,房大庆整个人
都变了。
房大庆和赵杏花离婚的时间是一九六五年的年底,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分别是一九六六
年三四月间和六月间,而房大庆帮段师傅看大门的两个时间段恰好是三四月间和六月间
。更巧的是,两个女人的尸骸被藏在学校传达室旁边的窨井里面。
李厂长和宁大妈的话仍然没有改变欧阳平对房大庆的基本判断,当然,在目前的情况下
,抓捕房大庆,只能变成有请房大庆,手上没有一张有底气的牌啊!所以,只能走一步
看一步了,找房大庆了解情况,既能达到接触的目的,又留有一定的余地。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有请大庆
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欧阳平只能和房大庆进行正面的接触了,房大庆是一个有前科的
人,他也算是学校的看门人,关键是,他两次帮段师傅看大门的时间和两个女人的遇害
时间是如此地巧合。这不算违背郭老的临别赠言吧。退一步讲,即使房大庆和两个女人
的遇害无涉,他也有可能发现一些可疑的情况,窨井就在传达室的外面。
走出油坊巷,欧阳平一行直接去了火柴厂。
李厂长知道欧阳平等人的来意之后,亲自到车间把房大庆叫过来了。
这是房大庆第二次走到我们的镜头里面来。
房大庆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他的头发散乱,头发上粘着几点纸屑。背心全湿了,贴
在身上,他的右手腕上搭着一件灰色的外套。裤子系歪了,他的下身有点畸形。
房大庆在板凳上坐下。
李厂长将房大庆领进办公室以后,和欧阳平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出办公室,他在跟前
,房大庆可能会有所顾忌。
李文化从板凳上拿起烟盒:“房科长,你抽烟吗?”李文化想让谈话轻松一点。
“不抽,谢谢。”
“是从来不抽烟,还是戒烟了?”欧阳平道。
“戒了。”房大庆的语言很简洁,他只说了两句话,特点就表现出来了。
“房科长,你和段师傅是什么关系?”
“甥舅关系。”总算多说了两个字。
“我们听说你曾经帮段师傅看过学校的大门,是不是这样?”
“不错。”
“你舅舅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
房大庆做沉思状,然后道:“六七年夏天——学期结束的时候。”
“你还能记得是什么时候帮段师傅看大门的吗?”
“经常,不知道你们想问哪一年?”
“一九六六年,我再说具体一点,是一九六六年七月之前。”
“六月,我帮他看过几天。”
“你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但是在学校期末考试之前。”
房大庆的回答和段师傅的说法基本吻合,时间太长,想准确无误,严丝合缝是不可能的。
“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我说的是夜里面。”
“没有,在我值班期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你千万不要刻意隐瞒什么,这个案子,我们迟早会调查清楚的。”
“我不会有丝毫的隐瞒,不错,过去,我是很荒唐,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女儿,更对不
起老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我悔啊!我想好好做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赵杏花,可
只要赵杏花一天不结婚,我就有希望,我现在脑子里面整天寻思的就是和老婆复婚。”
房大庆眼眶湿润,鼻子里面在拉风箱,不像是装出来的。
欧阳平和水队长面面相觑。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帮舅舅看大门吗?”
“为什么?”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开始醒悟
“我女儿就在东门大街小学上幼儿园,我帮舅舅看大门,就是想经常看到她,为了孩子
,我还能做那种糊涂的事情吗?至于杀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小时候,因为父母就我一
个儿子,百般疼爱,惯出了很多毛病,过去,家里面有些房产,经济上比较宽裕,所以
,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但要说杀人害命,你们借我几个胆子,我都不敢。”
“欧阳平对方大庆的话将信将疑:“房大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悟的呢?”
“从赵杏花跟我离婚之后,众叛亲离,连我父母都不待见我了,父母还把我撵出了家门
,没有办法,这才住进了油坊巷——我远房老姑家,我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
,老姑发现不对劲,就去喊我父母来,可父母伤透了心,死活不愿意来。我彻底绝望了
,多亏老姑一家人看着我,要不然,我早就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宁大妈所言非虚。
“房大庆,你知道我们在学校传达室外面的窨井里面挖出两具尸体吗?”
“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不知道,五月一号,你们勘查现场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到
现在一直在纳闷一件事情。”
“讲,你纳闷什么事情?”
欧阳平和大家的情绪突然亢奋起来。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什么时候铺的呢?”
“应该是在你们火柴厂翻修厂房期间,窨井里面的红砖应该是从火柴厂的工地上弄过去
的,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所用的材料也应该是你们火柴厂的。”
“那我就可以确定了。”
“你确定了什么?”
“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应该是在我离开后才铺的。”
“离开后,你说清楚了。”
“我刚才说过,一九六六年六月,学校其中考试之前,我舅舅回家农忙,让我照应几天
,每天夜里,我都会到传达室的后面去解手,我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毛病,从小娇生惯
养,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窨井盖上有孔洞,我撒的尿顺着窨井盖上孔洞流到窨井里
面,我离开的时候,窨井上面还没有铺水泥地平呢?”
房大庆的毛病说不准还能帮同志们的大忙呢。
在就要结束谈话的时候,房大庆想到了一个细节,他到传达室后面小便的时候,总能闻
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当时,他以为是窨井里面散发出来的臭水和他的尿味,现在,他明
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那应该是腐尸的味道。这种味道,以前不曾闻到过。这里,笔者
要特别强调一下,房大庆闻到异味的时间就是一九六六年六月那一次。
二丫听到动静的时间应该在房大庆离开之后,房大庆说,他帮段师傅看大门是在其中考
试之前,而小向说,她在胡同口遇到二丫丈夫尿壶的时间是在期末考试的进行中。这也
就是说,此时房大庆已经离开了学校,在传达室里面值班的人是段师傅。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随口一句
案子的侦破工作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进展,但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通过欧阳平和
同志们的努力,凶手铺水泥地平的时间已经被挤压到一个比较短的时间段里面——期中
考试。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段,调查走访的工作更容易进行。
五月七号和八号,同志们无所事情,案子无法再向下延伸和拓展。
两天时间,五个人都呆在办公室里面琢磨案子。
这是欧阳平遭遇到的一个非常艰涩的案子。
五月八号的下午,欧阳平给市公安局法医处打了一个电话,郭老不在市刑侦大队法医科
,他正在上海参加一个会议,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在目前的情况下,欧阳平只能靠自己了。
五月八号的晚上,欧阳平泡了一杯浓茶,既然睡不着觉,干脆亢奋一些,亢奋一些,脑
细胞会活跃一些。
谈话记录和现场勘查记录,欧阳平字斟句酌,看了无数遍,一些内容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桌子上放着那二十几张照片。他坐一会,站一会,走几步,又到院子里面转几圈。看
看周围的人家,早就进入了梦乡,抬头看看天空,天阴沉沉的。
欧阳平的心里更加阴沉,刑侦工作确实非常辛苦,但像今天晚上这样心神不宁,坐立不
安的情况,并不多见。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欧阳平突然想抽烟了,可烟酒店早就关门了,上哪里去买香烟呢?
没有香烟,欧阳平就一个劲地喝茶,他在茶杯里面放了很多茶叶。
十一点钟左右,老婆走进书房。
“欧阳,时间不早了,案子的事情得慢慢来。”
“我过一会就睡。”
老婆又给欧阳平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欧阳平的身边,她想敦促欧阳平早一点睡觉。
“你去睡吧!我一会就睡。”欧阳平将视线从几张照片上挪到老婆的脸上。
老婆从桌上拿起两张照片,看了看。这两张照片编号分别是1——1,2——1。
“欧阳,这两张照片上的标号是什么意思?”
欧阳平道:“1——1是一号死者的第一张照片,2——1是2号死者的第一张照片。”
“这两张照片不是一样吗?”
欧阳平看了看老婆,然后拿起两张照片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两张照片果然差不多,不
细看,还真像是同一张照片。
欧阳平的表情有点怪异。
老婆有点莫名其妙:“欧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你真是我的好老婆。”欧阳平蓦地站
起身,右手使劲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老婆,我出去一下。”
“天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大概是欧阳平拍桌子的声音太大,结果把熟睡中的女儿惊醒了:“妈——妈,你在哪儿
啊!”
“来了——来了。”老婆冲进女儿的房间。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玄机在此
“妈,我要小便。你声音不能小一点吗?一惊一乍的。”老婆昂着欧阳平埋怨道。
欧阳平没有理会老婆,他走进房间,穿上袜子,将拖鞋换成了皮鞋。
欧阳平走到房间的门口:“我出去一下。”
“欧阳平,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去找李文化。”
“这时候,你去吵人家睡觉。”
“今天晚上,我要是不去找李文化的话,睡不着觉。”
“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婆抱起女儿。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你早去早回,别让人家小李跟着发神经,谁在你的手下做事谁倒霉。瞧你,把孩子
都吓醒了。”
老婆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阳平已经冲出了院门。
欧阳平由小鬼巷进入左所大街。出巷口向西,五百米处就是赵家染坊。
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
欧阳平敲了三下门环。
大门里面没有反应。
欧阳平又敲了三下。
“谁啊?天这么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到明天再说吗?”
“门大爷,我是欧阳平,找李文化有重要的事情。”
“是欧阳科长啊!我就来——就来。”
门开了,站在大门里面的是两个人,另一个人是李文化,李文化的宿舍就在门大爷的旁
边。
“科长,你怎么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走,李文化,到你屋子里面谈。”
“大爷,您去睡吧!待会儿,我关门。”李文化道。
“门大爷,谢谢您。”欧阳平道。
“甭谢。”
欧阳平随李文化走进房间。
“科长,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看这两张照片。”
李文化接过照片,看了看:“怎么了?”
“我问你,这两张照片,你是站在同一个位置拍的吗?”
“是啊!怎么啦?勘查和勘查记录不是你做的吗?”
“我对两具尸骸在窨井里面的体位有一点印象,但不能确定,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李文化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科长,你确定什么了?”
“一号尸骸和二号尸骸在窨井里面的体位竟然一模一样。”
李文化将照片拿到台灯下,认真仔细地看了看:“科长,你是怎么想到的,你说的果然
没有错。”
“老婆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什么话?”
“她说这两张照片好像是一个人。”
“太好了,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两具尸体在窨井里面的体位和朝向竟然完全一样,这说明了什么呢?”
“是啊!又不是同时放下去的。”李文化终于明白欧阳平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找他了。”
“走,我们到现场去看看。”
李文化关掉电灯,锁上房门。
“小李,你这是要出去啊!”门大爷从门房里面走了出来。
“大爷,我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辛苦您了。”
“嗨,看你说的,再辛苦也没有你们辛苦啊!去吧!待会儿,我给你开门。”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空间思维
两个人告别老人,上了大街。
老人站在大门口望着两个身影向菜市口方向闪去。
两个人直奔东门大街小学而去。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待会儿大家就知道了,现在,也许有人已经从欧阳平和李文化两人的对话中读出一些东
西来了。
胡同里面的水已经降下去许多,靠近学校的半幅路面还有一些水。
传达室的屋顶已经盖好了,外墙和内墙上的石灰已经泥好了。脚手架已经拆除。传达室
的周边还有一些砖头和土没有清理。
欧阳平走进传达室,引导欧阳平到学校来的,是传达室的一样东西,前几天的晚上,欧
阳平曾经来过一次,欧阳平对传达室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在此之前,原来的传达室被
拆了,原来的传达室是什么样子,欧阳平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知道的,虽然传
达室已经翻新,但在结构上应该没有多大的改变。
说了这么多,有人会问,把欧阳平引导到学校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是传达室的窗户,既然翻盖过的传达室有窗户,那么,原来的传达室也应该有窗户,我
们所说的窗户是传达室的后窗。
大家跟欧阳平和李文化走到传达室外间的后窗跟前,也许就明白了,大家看,这扇窗户
的外面就是那口窨井所在的地方。
作为一个刑侦工作者,他除了要有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外,还要有很强的空间思维的
能力,这种空间思维的能力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空间思维的能力,我们所说的空间不是固
定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实物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说这个案子所涉及到的传
达室,窨井的位置在老传达室窗外一米左右的地方,现在呢,窨井的位置则在窗台的垂
直线下。
那么,窗外面的花坛,连同金边黄杨的高度是多少呢?既然小向能躲在花坛的后面,那
就说明花坛和金边黄杨有一定的高度。
按照欧阳平的判断,花坛和金边黄杨的高度应该超出窗台,至少和窗台持平。
也许大家还不明白欧阳平到底在想什么,听完欧阳平和李文化的对话之后,你们就明白
了。
“科长,你是不是想说,两个受害人的尸体都是从窗户里面放进窨井里面去的呢?”
“应该是这样,你想一想,两具尸首的捆绑方式完全一样,因为窨井的体积有限,凶手
必须这么做,这是第一。”
“还有呢?”
“第二,两具尸体在窨井里面的体位和朝向也能说明这一点,两具尸体摆放的位置一模
一样,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投放尸体的时候,所处的位置是在同一个地方。这
个地方就是窗户里面,窨井就在窗户外面,凶手用不着从外面绕到花坛后面。”
“我明白了,凶手一定在住在传达室里面的人,段师傅非常可疑。”
“如果房大庆没有撒谎的话,那么,凶手就是这个姓段的。”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大庆来访
“第三,看门人住的房间,通常情况下是人们视线的死角,学校的老师在一般情况下不
会进去,学生更不会进去,如果看门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一般人是不会发现
的。”
“照这么讲,段师傅把治肝炎病的药放在床上,是有意而为之,他是想让学校的人看到
药,然后把他赶走——学校是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又都是一些孩子,这种地方对传染病
特别敏感。姓段的想造成一种也不想离开学校的假象。”
“你的想法和茅校长一样,他也是这么说的。”
“搞不好,让房大庆帮他看大门,也是有预谋的。”
“李文化,我们还要找学校核实一下,看看原来的传达室有没有后窗。”
“还要确认一下花坛和金边黄杨的高度。”
“对。走,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再过来。”
两个人在赵家桥前分手,李文化朝南,欧阳平朝西,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
欧阳平走到公安局大门的时候,门被提前打开了,陈师傅站在门内。欧阳平不想再回去
打扰老婆孩子,所以想在办公室凑乎一个晚上。
“陈师傅,我还没有敲门,您怎么就开门了。”
“欧阳科长,有人找你——等你有一会了。”
“是谁?”欧阳平走进大门。
从门房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瘸一拐的。
欧阳平认出来了,此人是房大庆。
房大庆这时候来,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欧阳平将房大庆领进办公室。
房大庆神色凝重地望着欧阳平。
“房科长,你这时候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说。”
“我犹豫的半天,怎么都睡不着,我就来了,我已经在公安局的门口徘徊好久了。”
欧阳平从抽屉里面拿出谈话记录和钢笔:“房科长,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一九六六年六月,我替舅舅看大门,总觉得屋子里面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当时,我不能确定,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所以睡觉的时候,我就把窗户全部打开
。当时,我以为是脏味,我舅舅平时不怎么爱干净。”
“我问你,是里屋的窗户,还是外屋的窗户?”
“是里屋的窗户。”
“两间屋子有几扇窗户?”
“一共有四扇,里外各两扇。前后各有一扇窗户。”
“我再问你,传达室后面的花坛和金边黄杨有多高?”
“超过窗户四五十公分。”
这样一个高度就更有利于掩护了。
“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现在想一想,应该是血腥味。”
“血腥味?”
“对,是血腥味。不会有错。”
“房科长,你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天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这说明你是一个有责任
感的人,非常感谢你。我送你回家。”
“欧阳科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疑点不少
“太好了。”欧阳平大喜过望,“你说。”
“除了我刚才说的血腥味之外,还有一种香味。”
“香味?”
“对香味,在被子上有一种香味,只有那些站巷口的女人的身上才会有这种香味。不怕
您见笑,过去,我荒唐过,我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也很敏感,那些女人出来的时候,肯
定要在身上抹一些香粉之类的东西。在我们东门镇,一般女人的身上是没有这种味道的
。”
在一个老光棍的房间里面出现脂粉的香味,这意味着什么呢?
“房大庆,非常感谢你。”
“这些事情,我考虑再三,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向你们汇报,当然,这不等于我舅舅
就是杀害那两个女人的凶手,你们该不会根据这个定他的罪吧!我们毕竟是亲戚。”
“这你放心,定罪必须要有事实和证据。”
“我还想起一件事情,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这样可能对你们办案子有利,当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你只管说。”
“欧阳科长,你们不要在舅舅跟前提我的名字。自从我被父母赶出家门之后,只有一个
地方可以去,那就是我舅舅那儿。”
“我们答应你。你说吧!”
“有一次,舅舅向我借了——借了三十块钱。”
“是什么时间?”
“一九六六年,刚开春,是三月份。”
“你是不是觉得他这笔钱有比较特殊的用途?”
“是的,我舅舅平时比较节俭,借了钱又不马上回家——如果是家里面急用钱的话,他
应该把钱送回家才对,我怀疑他的钱用在了不正当的地方。”
“我问你,当时**,一次大概要多少钱?”
“五块钱,有时候三四块钱也行。”
当时,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有十几块钱。
“这笔钱,他是什么时候还给你的呢?”
“他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给了他一笔钱,他就把钱还给我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
“是一九六七年。”
这个时间和邱主任的说法是一致的。
段师傅的嫌疑速上升,欧阳平希望房大庆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
送走房大庆以后,欧阳平在会议室里面铺了一张床,两床被子,垫一床,盖一床。
欧阳平久久不能入睡,要不要把姓段的抓起来呢,火候似乎没有到,单凭房大庆所反映
的情况就把姓段的抓起来,好像有点唐突。欧阳平觉得必须要做两件事情,第一,还应
该找传达室附近的人了解情况,段师傅**不是偶一为之,难道附近的人一点都没有发现
吗?第二,和两个女人同吃一碗饭的**有没有呢,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呢?如果段师傅
**的话,她不可能只认晓红叶和翁英梅,只要能找到一个人,不管此人知不知道两个姐
妹和段师傅之间的关系,对分析认定段师傅的为人也是有帮助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重要情况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欧阳平一行去了桃花坞街,学校附近的店铺,同志们一一拜访,调
查走访是有指向性的,谈话的中心是段师傅和站巷口的女人有不正常的接触。前面,笔
者已经交代过了,学校传达室在丁字形的路口,传达室对面的店铺,人们坐在店铺里面
都能看到学校大门前的情况。
遗憾的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不但如此,他们还认为段师傅为人老实忠厚,待人热情
诚恳。每年冬天,传达室里面有一个炉子,用不完的开水,段师傅会送给附近的店铺。
有些人还特别强调,段师傅是一个规矩人,从来没有看见他和什么女人有瓜葛和牵扯。
左邻右舍的说法和茅校长、邱主任最早的说法是一致的。
在同志们不报什么希望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大家还记得传达室南边的店铺是卖什
么的吗?
对了,传达室的南边是酱油店,这个酱油店是同志们调查走访的最后一个店铺。
营业员郭启红向同志们提供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一个情况是她自己看到,另外一个
情况是她丈夫看到的。
郭启红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有一次,时间是一九六五年的年底,当时,天特别冷,刮着寒风,下着大雪。郭启红的
父亲带着她最小的妹妹从乡下到镇上来看病,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当时就安排住院
做手术。夜里面,医院不容许家属陪护,十一点钟,父亲离开医院,来找郭启红,想找
一个地方睡觉。
郭启红就去找段师傅,想让自己的父亲和段师傅睡一个被窝筒。可叫了两次门,段师傅
才开灯,往常不是这样的,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叫门,只需叫一
声,段师傅就会立即起来开门,可那天,段师傅磨蹭了好长时间。可段师傅说他乡下来
了一个侄子,让郭启红的父亲另外找地方睡觉。
问题还不在这里,郭启红回忆,她当时在酱油店值班,从学校下午放学一直到她关门、
睡觉,都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走进段师傅的传达室,吃晚饭的时候,郭启红只看到段师傅
一个人坐在传达室里面,如果来人的话,应该招待晚饭才对啊;第二天早上,郭正红起
了一个大早到烧饼油条店卖油条烧饼给父亲和妹妹吃,他特别留意了学校的传达室,六
点钟左右,段师傅打开了传达室的门,郭启红只看到段师傅一个人,并没有他侄子的影
子。
更奇怪的是,郭启红去找段师傅的时候,段师傅没有让小曹进门,只将门开了一条缝,
里间的门是关着的。过去,段师傅从来没有这样过——一个老头子,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当时,段师傅显得很紧张,说话吞吞吐吐的。现在想一想,屋子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不
可告人的秘密。
郭启红始终没有弄明白,段师傅的房间里面明明没有人,他为什么要拒绝郭启红的要求
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前往蒋坝
“那么,你以前有没有安排什么人跟段师傅睡过觉呢?”
“有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冒冒失失地去找段师傅呢?以前,我爹到镇上来,或者我家来
亲戚,没有地方睡觉,我都会去麻烦段师傅,他每次都很爽地就答应了。他家里面上有
老下有小,日子过得紧巴,我家里面有一些旧衣服,就送给他,他对我也很照顾,经常
送热水给我用。在我的印象中,段师傅是一个好人。
郭启红所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极有可能是段师傅正在和站巷口的女人做皮肉上的
生意。如果答应郭启红的要求,他不就露馅了吗?所以,他才拒绝郭启红的要求,在当
时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离开酱油店以后,欧阳平一行走进了唐老板的茶叶店,何小翠正坐在里面吃早点:一碗
豆浆,两个油条,一块酥烧饼。他的男人唐老板照例不在店铺里面。
“何小翠,请你认真回忆一下,萧红叶和翁英梅有没有比较要好的姐妹?”
“有啊!”
“谁?”
“她叫施梅兰。她和萧红叶每次出门都在一起。没有生意做的时候,都是一同回来。”
“她是什么地方的人?”欧阳平掏出笔记本,将施梅兰的名字写在上面。
“是洪泽——蒋坝人。”
洪泽蒋坝就在江苏。
“你知道施梅兰的具体地址吗?”
“不知道,你们到蒋坝能找到她,如果她还在蒋坝的话。”
“怎么才能找到她,单凭她的名字吗?”
“凭相貌。”
“凭相貌?”
“对,施梅兰的的眉宇中间有一个黄豆大的胭脂胎记。蒋坝是一个小镇,地方很小。从
荆南坐汽车,蒋坝是一个车站。”
离开桃花坞街以后,欧阳平、水队长和小曹驱车去了洪泽蒋坝。
十点钟出发,下午三点左右,汽车停在蒋坝车站的大门外面。
车站的对面有一家面条店,三个人走进去要了三碗面条。
经营面条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三个人一边吃面条,一边打听施梅兰的下落。
“大嫂,你们是本地人吗?”
“是啊!我们俩都是本地人。”
“我们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打听谁?”
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打开笔记本,一张空白纸上写了“施梅兰”三个
字。
“大嫂,这个人,你认识吗?”
女人摇了摇头:“孩子他爹,你过来一下。”
男人走到欧阳平的桌子跟前。
“大哥,你认识这个人吗?她就是你们蒋坝人。”
“不认识,你们等一下,我叫一个人过来问一下,她应该知道。”
男人走出面条店,从车站大门口拉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
“二婶,这个叫施梅兰的女人,你认识吗?”男人道,由他来问老太最好,都是当地人
,说话的口音彼此都能听得懂。
正文 第五十章 果然认识
“梅兰。”老太道。
“对,她叫施梅兰,老人家,您认识吗?”
“认识,她是施老二家的大闺女。”
“老人家,她这里是不是有一个胭脂胎记?”
“不错,是有一个胭脂胎记,黄豆粒大的胭脂胎记。早些年,她在外面做事,回来有好
几年了。”
蒋坝果然是一个小地方,一碗面条还没有吃完,同志们就找到施梅兰的下落了。
欧阳平从老人的摊子上卖了十个茶叶蛋——她的摊子就在车站大门的右侧。欧阳平之所
以买老人的茶叶蛋是有目的的。
“同志,你们找梅兰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从荆南市来,来找施梅兰了解一点情况。”
“这样吧!”老人看了看三个人身上穿的制服。“这样吧!你们在这这等,我去把梅兰
叫到这里来,你们看行不行?”
“好啊!老人家,您对她很熟吗?”
“不瞒你们说,她是我的侄女儿。”
老人大概知道施梅兰做的是什么事情,如果公安同志们上门去找,恐怕家里人面子上过
不去。
“我去去就来,菊花,你帮我照应一下摊子,我去去就来。”
”二婶,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菊花道。
“老人家,很远吗?我们用汽车送您去。”
“不用——不用,也就是一碗面条的功夫,我就来了。”老人一溜烟地去了。
同志们一边吃面条和茶叶蛋,一边等施梅兰的到来。
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老太太领着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女子走进了面条店。
这个女人的眉宇之间果然有一个胭脂胎记,人长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姿色。一看就知道
是在城里面呆过的人。
“欧阳平站起身:“大姐,你就是施梅兰吗?”
“我是施梅兰,你们是——”
“同志,这里说话不方便,屋子后面有一个小树林,梅兰,你领同志们到后面去谈。”
老人岔开了话题。将同志们领进了面条店后面的树林,这是一片杨树林。
老人将大家领进树林,便径自走开——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树林的西边有一条很宽的河,河岸上倒扣着一条木船。不远处有一条船在摆渡。
四个人在木船上坐了下来。
“同志,你们是——”
“我们是荆南市浦口区东门镇公安局刑侦科的。”
施梅兰立即变得十分紧张,她惶恐地望着欧阳平的脸:“你——你们找我有——有什么
事情吗?”
“大姐,你不要紧张,你认识萧红叶的女人吗?”
“萧红叶?”
“对,是萧红叶。”
“认识。我们还是好姐妹呢?”
“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她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我们在一个窨井里面发现了她的尸骸。”
“她死了?是被人害死的?我还埋怨她不辞而别呢?我纳闷了好长时间,我们是很好的
姐妹,当真是人走茶凉吗?敢情是我错怪她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脸色苍白
“对,被害死的还有一个人。”
“谁?”
“翁英梅,你也认识吗?”
“我认识,我们在一起站过巷口。警察同志,那你们可得早一天找到凶手。”
“我们就是为这个案子来找你的。”
“我明白了,我一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我们是在东门大街小学传达室外面的窨井里面发现她们俩的尸体的。”
“东门大街小学?”
“对,东门大街小学。”
“她们是什么时候被害死的呢?”
“一个是在一九六六年的三四月份,一个是在六月,也在这一年。”
“谁会害她们呢?为什么要害她们呢?”
“根据我们的调查,她们两人的死很有可能和学校的看门人段师傅有关系。我们来就是
想问问你,这两个女人有没有和姓段的做过那种事情?”
“翁英梅有没有和他做过,我不知道,但萧红叶和她做过,还不止一次。”
“萧红叶和姓段的是在什么地方做的呢?”
“就在姓段的传达室里面。”施梅兰突然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珠。
“大嫂,你这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是被吓的。”
“被吓的?”施梅兰的话中好像有潜台词。
“我就不瞒你们了,我也和姓段的做过那种事情。”
“是什么时间?”
“是哪一年,我记不得了,反正是在萧红叶和他做那种事情之前。对了——我想起来了
,是一九六五年的年底。”
“一九六五年的年底?你和姓段的做了几次?”
“就一次。他身上有狐臭味。”
“我问你,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女人来找姓段,想为他的父亲找一个睡
觉的地方?”
“不错,我们刚那个,就有人敲门了。姓段的说来了一个老乡,把她打发走了。”
郭启红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房大庆的判断也是有道理的,她闻到的脂粉香味就是站巷口的女人留在被褥上的。段师
傅向房大庆借钱,目的就是为了寻花问柳。
“大嫂,谢谢你。”
“警察同志,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谢谢我们?”
“对啊!你们要是到村子里面去找我,那我和家里人的脸上就挂不住了,五六年前,我
就不做那种事情了,当初也是因为家里面太穷,我有两个妹妹和三个弟弟,一九**年闹
饥荒,我有一个弟弟活活饿死了,为了让弟弟妹妹们有饭吃,我才做那种事情的。我回
来后,过了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来嫁给了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他对我很好,可
他要是看到你们来找我,心里面又该犯嘀咕了。”
由此看来,施梅兰说“谢谢”并不是客套话。
“大嫂,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这位同志,你太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是
我知道的,绝不隐瞒半句。”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狼披羊皮
“姓段的有可能是杀害萧红叶和翁英梅的凶手,他什么要杀害这两个女人呢?你和姓段
的接触过。你对他有什么样的评价。”
“姓段的不是一个好东西。”
“此话怎么讲。”
“他跟我在一起做,讲好的价钱,完事之后,他扣了我两块钱,本来,应该是在做之前
就付钱的,可我看他是一个老实忠厚的人,就没有当一回事,他说等以后有钱再把两块
钱补上,可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找我了。”
施梅兰的话进一步印证了茅校长的话。也证明了欧阳平的判断,姓段就是那种把自己包
裹伪装起来的坏人——一条披着羊皮在人群里面转悠的恶狼。
“你和萧红叶说过这件事情吗?”
“说过,我当然得提醒她了,我叫她不要跟姓段的啰嗦——离他远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将,施梅兰的提醒是有道理的。
“萧红叶怎么说?”
“她说我太老实,她有办法对付姓段的。”
“她有什么办法?”
“萧红叶没有讲,她和姓段的有同样的毛病,她被害可能和这个有关。”
“请你跟我们谈谈——越详细越好。”
“萧红叶家里面更穷,她在我面前提到过这个姓段的,姓段的跟她做的次数比较多。”
“什么原因?”
“萧红叶床上功夫很有一套,她每次做完之后都会多要几块钱,她跟我说,姓段的在学
校看大门,他最看重自己的脸面,他怕被人知道,这是他的软肋,所以,只要跟他多要
,他就会乖乖地掏钱。”
萧红叶的遇害可能源于她的贪心和姓段的凶残。
姓段的想在学校混,就不能没有一张人皮。
“姓段的表面上看老实厚道,骨子里面比谁都坏,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坏的男人呢?”
“就是你前面讲的原因吗?”
“刚才讲的只是一个方面。”
“你再跟我们谈谈。”
“难于启齿。”
“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这对我们下面的工作很重要。”
“我跟他在一起做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和他做了。”
“为什么?”
“除了他身上的味道难闻,上床以后,他就会不停的折腾你,就怕自己吃亏了——就像
从来没有见过女人一样。”
“那一天夜里,姓段的什么时候放你走的呢?”
“在烧饼油条店开门之前,他才放我走。萧红叶不吃他这一套,先付钱,讲好时间,完
事走人,临走的时候,还得多要几块钱,不给,她就喊,姓段的就怕这个。”
难怪郭启红没有见到段师傅所说的老乡呢。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些人善于伪装,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他才会暴露出自己
的真面目,所以,在生活中,要多一份警觉,动物善于伪装,人更善于伪装。人们常常
用披着羊皮的狼来形容那些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非常警觉
欧阳平希望施梅兰跟同志们到东门镇去一趟。
大家应该明白,这是欧阳平为对付段老五准备的一张牌。施梅兰犹豫片刻就答应了,但
她提出,自己到车站坐汽车,欧阳平不怎么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还是让李文化到汽车站
为施梅兰买了一张到荆南的车票,交给了施梅兰。
施梅兰回家去了一趟。
四十分钟以后,施梅兰来了,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样子听憨厚,欧阳平总
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夫妻俩的感情不错,这个男人应该是施梅兰的丈夫,他是来
送施梅兰的。
同志们看着施梅兰上了汽车,夫妻俩挥手告别,汽车驶出车站。
晚上八点半钟左右,三个人带着施梅兰回到了东门镇。
李文化,老雷和翟所长正在办公室等他们回来。
四个人到食堂吃了晚饭。
吃过饭以后,欧阳平吩咐小曹将施梅兰安排在红霞旅社住下。
之后,四个人去了冯墙,翟所长和小曹留下了。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停在了老人的茶摊前。
李文化和老人交代几句之后,和大家一起穿过树林,走过木桥。
时间是九点半钟,天气还没有放晴,道路有些泥泞。
十几分钟以后,四个人来到村口,欢迎同志们的是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欧阳平和李文化
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听到狗叫声,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
段家黑灯瞎火,大概是睡下了。
翟所长站在篱笆门外,晃了晃篱笆门,动静太小,院子里面没有反应,或许是邻居家的
狗叫的比较欢,屋子里面的人没有听见。
“段师傅——段师傅!”李文化扯着嗓子道。
“谁啊?”屋子里面传来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说话的应该是段师傅。
“段师傅,我是公安局的小李啊!”李文化大声道,“你睡下了?”
“小李同志,有啥子事情吗?”
“我——我再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放在明天不行吗?”
“段师傅,事情紧急啊!麻烦您起来一下。”
“你等一下,我就来。”
不一会,东厢房里面的灯亮了,又过了一会,灯光开始向堂屋移动。接着,堂屋的门开
了;与此同时,厨房的门也开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厨房的门口。身影弓腰驼背,
她应该是段老五的母亲,她也许从李文化和儿子的对话声里听出了一点不祥之兆。
段老五慢慢朝篱笆门跟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朝篱笆门外看,欧阳平和另外三个人迅速
蹲下,段家的篱笆只有大半人高,人站在篱笆门外,院子里面的人是能看见的。
姓段的走到门跟前,他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垫脚勾头朝篱笆外面扫了一眼。警察这么频
繁地来找他姓段的,即使再愚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一点异乎寻常的东西:“小李,就你
一个人吗?”
段老五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劣迹前科
“段师傅,您把院门打开,我问完话就走。”
幸亏是在晚上,如果是在白天,姓段的一准能看到欧阳平他们,水队长的手上拿着一副
手铐。
姓段的将缠绕在门柱上的铁丝慢慢解开,将篱笆门慢慢打开,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
在看看,他的耳朵在听。
就在篱笆门打开的一刹那间,水队长从李文化的后面迅速闪出,朝段师傅扑了过去,同
时扑上去的还有老雷和李文化。
姓段的后退几步,最后被水队长和老雷牢牢控制住了。
姓段的想挣扎,但已经来不及了,水队长已经将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站在厨房门口的老太太瘫坐在地上。
欧阳平最怕看到这一幕,他招呼水队长和老雷将段老五带出篱笆门。欧阳平的任务是抓
捕犯罪嫌疑人,至于抓捕会给犯罪嫌疑人的家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在欧阳平的考虑
之中。
我们的段师傅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左邻右舍打开院门
,伸出脑袋,想一看究竟的时候,同志们已经像风一样消失在远处。
五个人押着姓段的迅速离开了柳家口。
犬吠声此起彼伏,柳家口的人很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志们押着段老五走到茶水摊跟前的时候,老人正坐在茶摊前喝茶,天这么晚了,老人
还没有收摊,他在等同志们回来。
不远处传来说书人的琴声和鼓声,还夹杂着一些喧哗声。冯墙是一个小集镇,听书是小
镇人文化生活的一个方面。
段师傅走到茶摊跟前的时候,突然低下了头。放在平时,他应该和老人打招呼才对。
水队长和老雷将段师傅押进汽车。
欧阳平和李文化走到老人跟前:“老人家,麻烦您好几次,我们还没有请教您高姓大名
呢?”
“免高姓梁,镇上的人都叫我二老爹。”
“二老爹,辛苦您了,一直等我们到现在。”
“不辛苦,你们早该把段老五抓起来了。”老人低声道,他话中有话。
“为什么?”
“公安同志,你告诉我,段老五是不是在女人身上犯事了。”
“李文化,你让水队长把汽车开到邮局门口等我们。”
李文化走到汽车跟前,和水队长低语了几句。
水队长启动汽车,李文化返回茶摊。
“老人家,您好像有话要说。”
茶摊前有一条长板凳,老人示意欧阳平和李文化在板凳上坐下,从茶盘里面拿起两个茶
杯,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段老五的老婆死后不到半年,他坏了柳木匠家的小女儿珍子。”
“柳家人报案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沾点亲带点故,乡下人,女娃的名声比命还精贵,一报案,乡亲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乡亲们都知道了,那娃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马不停蹄
“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我和柳木匠家是远房亲戚,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在场——是我主持的——地点
就在我这个茶铺。”
“您主持的?”
“对。”
“怎么处理的呢?”
“段老五赔了柳家五百块钱,还答应把大女儿嫁到柳家做儿媳妇。”
“这不是姑息养奸吗?”
“乡下人想不了那么多。你们也知道,段老五有一个老娘,一年到头病怏怏的,下面有
几个**的孩子,如果让段老五吃了官司,他那个家彻底就完蛋了。”
可见善良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怪不得段老五的母亲看到同志们将手铐戴在儿子手上的时候瘫坐在地上,怪不得段老五
在看到二老爹的时候低下头回避呢。
敢情段老五是一个有前科、有劣迹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这果然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
回到公安局,欧阳平马不停蹄,立即对段老五进行的审讯。
小曹坐在欧阳平的办公桌上准备记录,欧阳平坐在办公桌的侧面。其他人坐在墙边的椅
子上,段老五坐在办公桌前一米处,背对着办公室的门。
灯光下,段老五低着头,弯着腰,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的眼睛什么地方都没有看
,好像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段老五的脚上穿着一双翻毛皮鞋,下身穿一条黄颜色的裤子,上身穿一件灰色本装布纽
扣的褂子。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七左右,但他的身材显得很粗壮,单从他的两只手就能
看出来,这两只手掌厚指粗。脸色虽然有点黑,但是一种健康色,不像是得过肝炎病的
人。
“段老五,你抬起头来。”
段老五很听话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欧阳平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段——段开基。”
“多大年龄?”
“六——六十七。”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我不——不知道。”
以段老五的性格,想让他马上交代自己的罪行,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人在作
恶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胆大妄为,但面对灵魂审判,特别是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就
不会那么爽了。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公安同志,我可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啊!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可以到桃花
坞去打听打听。”
“老实本分?简直是笑话。我问你,柳木匠的小女儿珍子是怎么一回事情?”
段老五开始眨眼睛,两颗眼珠在眼框里面迅速转动,他张着嘴,但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段老五,你怎么不说话了,奸人幼女,这就是你所谓的‘老实本分吗’?”
段老五的两只手攥得更紧了,眼睛里面闪着猥琐的光。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猥琐之极
“段老五,打起精神来,把你如何糟蹋珍子的事情跟我们说说。”欧阳平之所以提这个
话题,其目的就是要撕去段老五的伪装,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既理一理
他的舌头,有顺一顺他的心气。让段老五做一次热身运动。为下面的审讯工作做一些铺
垫。欧阳平和段老五心里都很明白,段老五的犯罪动因,在他的前科中是有劣迹可寻的。
段老五面如土灰,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欧阳平,但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欧阳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把李文化的翟所长叫到办公室外面,跟他们低语了几句,
两个人便下楼去了。至于两个去做什么,笔者待会儿再交代。
欧阳平走进办公室,慢慢坐下:“段老五,说吧!”
段老五像雕塑一样僵在那里。
“段老五,你怎么不说话?”
段老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他右耳上面的头发翘得很厉害,头发的根部已经能看到头皮
了。段老五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太猥琐。
段老五不想说话,也不看欧阳平,后来干脆低下了头。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们就把柳木匠和他的女儿珍子请来,让他们父女俩来说。”
段老五突然抬起头来:“不必了。”段老五的眼神充满的祈求,但但他说话的语气和我
先前差不多。
“你愿意谈了。”
“我是做过那样的事情,但那是过去的事情。”
段老五终于愿意提珍子的事情了。
“你把这件事情跟我们谈谈吧!”
“这跟你们眼下办的案子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说吧!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们想亲耳听你说说。你既然有勇气做,为什么没有勇气说呢?”
段老五和欧阳平,一个要把羊皮紧紧裹在身上,一个要把羊皮脱下来。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欧阳平和同志们没有见过这么磨叽的人。
牙膏不挤是不会出来的:“我问你,你糟蹋珍子的时候,她多大年龄?”
“这——”
“说!”欧阳平声调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他的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十——十二岁。”
“糟蹋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姑娘,你真是禽兽不如啊!”
段老五的鼻尖上渗出了汗珠,段老五的鼻翼两侧比较肥沃,看上去油光光的。
“我当时喝醉了酒,脑子里面糊里糊涂的。”
“你有女儿吗?”
“有。”
“糊里糊涂?你为什么不糟蹋自己的女儿呢?”
“这——”
“你糟蹋珍子的时候,在什么地方?”
“在我家。”
“珍子怎么会到你家去?”
“我每次回家,珍子那娃都会来。”
“为什么?”
“我每次回家都会带一点吃的东西。”
敢情是段老五投放了诱饵。
“你家里当时没有人吗?”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禽兽不如
“孩子被他们的外婆接走了。”
“你娘呢?”
“我娘在地里干活。”
“十二岁的女孩,已经有点摸样了,于是,你就产生了邪念。”欧阳平用鄙夷的眼神看
着段老五。
“我——我当时糊涂了。”段老五用衣袖在鼻子上擦了几下。鼻子上的汗很就会淌下来
了。
“柳家人是怎么发现的。”
“公安同志,我能不能不说啊!”
“你必须说。”
“珍子她娘帮孩子洗澡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就追问珍子。”
小曹一边记录,一边用鄙夷的目光望着段老五。
“我——我没有糟蹋珍子,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怎么停住了?”
“我只是用手——”
段老五的意思是他猥亵了珍子,而不是糟蹋了珍子。
“我们两家沾亲带故,又是邻居,两家关系一向不错,我当时是想那个,但我没有那么
做。那娃毕竟还小。”
段老五想说明什么呢?是想说明他还有做人的良知吗?
“后来,我赔了五百块前给柳木匠家,还答应把大闺女许给柳家做儿媳妇,才把这件事
情了了。如果我真把珍子糟蹋了,那柳木匠能饶了我吗?”
“下面,我们来谈谈眼前这个案子吧!”
“眼前的案子——窨井里面的案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们莫不是因为珍子的事情,
就认定我案子是我做的?”
两条人命,这是杀头的死罪,段老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低头认罪的。欧阳平
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欧阳平把施梅兰带回东门镇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包括把李文
化和翟所长派出去执行任务,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欧阳平打开笔记本:“段老五,学校隔壁酱油店的郭启红,你还记得吗?”
“怎么记不得,我在学校看大门的时候,经常送热水给她,他也经常送小菜给我吃。”
“记得就好,我问你,一九六五年的年底,有一天夜里,郭启红去找你,想让他的老父
亲在你那里睡一个晚上,有这件事情吗?”
“不错,是有这件事,怎么啦?”
“你让他父亲在你那里借宿了吗?”
“没法借宿。”
“为什么?”
“那天赶巧,我乡下的侄子来了。”
“你当时有没有让郭启红进门呢?”
“没有。”
欧阳平是想确定是不是郭启红说的那一次。
“里间的门是不是关着的呢?”
“关着。”
“为什么要关着,房间里面莫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寒冬腊月,天冷着呢,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既然段老五已经承认了部分事实,那就好办了。
“当时,你的房间里面确实有一个人,但不是什么乡下的侄子,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站巷口的女人。”
“这就更不可能啦!”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两难选择
“我从来不和女人勾三搭四,更别说那些站巷口的女人了。”
“段老五,我们让你见一个女人。”
“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
水队长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不一会,水队长领着一个女人走进办公室,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施梅兰,在审
讯段老五之前,欧阳平让施梅兰在旁边的会议室等候。
这里补充一下,昨天夜里,大家回到公安局的时候,为慎重起见,欧阳平让施梅兰在拘
押室外看了看段老五,施梅兰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施梅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段老五的脸上顿时笼上了一层灰色,上眼皮随之耷拉下去
了,他认出了施梅兰。
这次审讯,欧阳平不想多费口舌,既然已经找到了段老五的死穴,那就来他个一击毙命
。欧阳平对段老五的人性有了比较深入和全面的了解,用不着再让他慢慢展示了。先撕
开一个口子,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欧阳平的旁边放着一张椅子,他示意施梅兰在椅子上坐下。
“段老五,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段老五低下了头。
段老五的表情和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欧阳平和同志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松弛的机会。
“段老五,你这么不说话了?”
段老五的头更低了。
“大姐,他不说,那就你来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施梅兰道。
“那天夜里,酱油店的郭启红来找他,你是不是在——在段老五的屋子里面?”欧阳平
本来是想说“床上”的,觉得不妥,就换成了“屋子里面”。
“是。当时,我正躺在床上。”施梅兰倒很实诚。
“你听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说她爹想找一个地方睡觉,姓段的说乡下侄子来了。”
段老五听到了施梅兰的回答,他用两只手掌托着自己的脑袋,八个手指头伸到头发里面
去了,他的头发像乱稻草一样。
“段老五,你把头抬起来。”欧阳平大声道。
段老五慢慢抬起头来,但眼神没有和施梅兰对接——他在回避施梅兰的眼神。
“段老五,是你说,还是让她继续说?”
无论是段老五说,还是施梅兰说,对段老五来讲,都是两难选择。
但段老五还是选择了自己说,他大概是担心施梅兰说出那些令他难堪的事情。所谓难堪
的事情,就是她做完事后扣两块钱嫖资的事情,可能还包括他吃相难看的事情:“我说
——我说。”
“很好,大嫂,你过去休息一下。”
水队长将施梅兰送出办公室,然后回到办公室。
“段老五,说吧!”
“你们说的没错,小郭来找我的那天夜里,这个女人确实在我的房间里面。”
“除了这个叫施梅兰的女人,你还嫖过那些女人,段老五,你千万不要说就她一个人,
她跟我们说的情况可不止刚才这一点点,既然你想自己说,那就痛痛地说吧!”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果然狡猾
“我说完了。”段老五眨着眼睛道。
段老五的回答完全出乎欧阳平的意料。
段老五果然狡猾。
“说完了?”
欧阳平和同志们刚刚松弛的心情又拎了起来。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天晚上,这个女人确实在我的房间里面。”
“你还和哪些站巷口的女人有染?”
“我是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找个把两个女人,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欧阳平刚撕开的口子,又被段老五几针就缝上了,虽然缝得有些拙劣。
“很好,据我们所知,你在一九六六年三四月间和六月下旬和两个女人做过这种事,这
两个女人分别是翁英梅和萧红叶,我们已经到这两个女人的家乡调查过了,这两个女人
离奇失踪了,而我们在窨井里面发现的两具尸体,正是这两个失踪的女人的尸骸。”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在这方面确实有不检点的地方,但要说杀人害命,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杀人害命呢?再说,做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是从来不问姓名的,我怎么
能知道她们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两个人呢?”
段老五的思维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吗?”段老五反
守为攻,两颗眼珠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段老五的思维非常缜密,只要有缝隙的地方,他就会迅速缝起来。
“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吗?”段老五在尽情表演,充分发挥。
欧阳平静静地看着他。既然段老五想尽情表演,那就耐心往下看。
“我是被学校辞退的,当时,我得了肝炎病,我一直瞒着,后来被一个老师发现了,这
个老师告诉了茅校长和邱主任,邱主任找我谈话,把我辞退的。如果我杀害了她们,并
把她们藏在窨井里面的话,我还会呆在学校吗?我傻啊!我应该尽早离开才对啊!”
段老五的情绪突然亢奋起来。
“你把治疗肝炎病的药放在床上,就是想——”
“咚——咚——咚——”楼梯口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水队长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两个人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这两个人是李文化和
翟所长,两个人敞着怀,帽子拿在手上,头上全是汗。
李文化朝水队长点点头,然后走到欧阳平的跟前:“科长,你的判断没有错。”
李文化和翟所长在欧阳平身边坐下。小曹倒了两杯水递给两个人。
“段老五,你知道我们这两位同志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刚才还巧舌如簧的段老五突然失语了。
“这两位同志去了柳家口,一般人都会撒谎,但撒谎有时候是要看对象的,你欺骗邱主
任,但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你没有想到我们会去找你的母亲和村子里面的人了
解情况。”
段老五的鼻子上又开始冒汗和冒油了。
正文 第六十章 应对自如
“翟所长,你来告诉他吧!”
“你娘和门口的邻居,包括村子里面的人都说,你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
肝炎病。”
“怪不得老鞋匠说你不到医院去看病,敢情是烟幕弹,为自己离开学校寻找借口,如果
哪一天东窗事发,谁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欧阳平道,“是也不是?”
段老五嘴唇紧闭。
“段老五,说话啊!总不能这么一直做哑巴吧!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段老五微微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我担心乡亲们躲着我,所以没有说得肝炎病的事
情,你们也知道,如果乡亲们知道我的了肝炎病,连我的孩子,都没有人理会;我怕我
娘担心,也没有跟家里人说。但我一直在偷偷吃药。”
段老五脑袋转得非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想好了台词。
“不对。”李文化道。
“怎么不对?”段老五望着李文化道。
“柳家口的生产队长柳长海说,你回到村子里面以后,和其他男劳力一样干重活,拿的
是最高的公分,如果你确实有肝炎病的话,怎么能拿最高的公分呢?记工员柳南山也是
这么说的。”
“我不跟家里和村子里面的人说,就是担心他们不按强劳力给我打公分。当时孩子们还
小,家里面只有我一个强劳力,我不干活能行吗?生产队照顾我家,让我娘干一些轻巧
的活,摘摘棉花,锄锄草,看看社场什么的,每天拿五分工。我从学校回到生产队以后
,家里面就揭不开锅了,我总不能看着一家人等死吧。”段老五还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
人。
“再说,一九六七年,我查出有肝炎病的时候,还不是很严重,医生说跟喝酒有关系,
只要按时吃药,并把酒戒掉,很就会没事。乡下人没有那么娇贵,哪有钱住院治疗呢?”
“你娘说从来没有看见你吃什么药,也没有看见你有不舒服的时候。”
“我吃药能让老娘看见吗?我不舒服,也只能自己忍着,在老娘跟前可不就得装着没事
人一样。”
段老五原来是一个大孝子。
欧阳平和同志们忙乎了半天,段老五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应付过去了。
想让段老五低下罪恶的头,还得多费一些功夫。从段老五的作案手法,既可看出他的凶
残,又能看出他的狡猾。想让他立地成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段老五,你是在哪家医院看的病?”
“在三河医院。”
“是哪位医生给你看的病,你还能记得吗?”
“记不得了,一九六七年,到如今已经好几年了——想不起来了——谁记这个。”
那么大一个口子都被段老五轻而易举地缝上了,接下来的小口子就更不在段老五的话下
了。本来,欧阳平以为自己出的是一张很有分量的牌,没有想到没有制服对手。还真不
能小看坐在面前的这个人。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话中有话
段老五大概是找到了感觉,他还想再缝几针:“你们也到我家去过了,我是上有老下有
小,如果不是学校辞退我,我是不会离开学校的,我不跟学校讲我的病,一是因为病不
怎么严重,二是因为我很需要那份工作来养家糊口。”
“我问你,你的房间里面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呢?”
“我的屋子里面有血腥味?这——这是谁说的?”
“你的外甥子房大庆。”欧阳平虽然有承诺在先,但面对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不拿出一
点有份量、有说服力的东西来,恐怕不行。房大庆提供的情况,对欧阳平来讲非常重要。
“大概是我屋子里面的老人味吧!年纪大了,平时身子懒,衣服隔一段时间才洗一次,
几个月才舍得洗一把澡。屋子里面有些味道,这是常有的事情,邱主任就跟我说过几次
,他让我经常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要搞好个人卫生,我一个人,生活上不讲究。
大庆所说的血腥味,十有八九是我屋子里面的那些味道。”
你欧阳平有来言,我段老五有去语。
“你还故意安排房大庆两次帮你看大门,他两次看大门的时间和两个女人遇害的时间相
吻合,再加上房大庆是一个有前科的人,我们很容易就会想到房大庆的头上去。你想转
移人们的注意力。是不是这样?”
“你们可以这样想,但我确实没有那么做。我在学校看了好几年的大门,每年农忙的时
候,我都要回家几天,地里面的东西得收,农时是不等人的,有时候,村子里面的人也
会帮帮忙,但总不能老指望人家,哪家都有一摊子事情,这——你们可以去问问学校的
邱主任,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再说,我能想这么远吗?那我不成神仙了,那房大庆是我
的外甥子,虽然不是亲外甥,但那孩子经常拎着东西来看我,我为什么要害他呢?”
段老五被捕之后,很可能把该想到的东西都想到了,他的头脑很清醒,思维很清晰,语
言的逻辑性很强。这一点和凶手作案的手法非常接近。
“我们第二次找到你的时候,你让我们到火柴厂和油坊巷去了解房大庆的情况。你想把
我们的实现吸引到房大庆的身上去。”
“你们找我了解情况,我能不说吗?不说不好,说了又不好,你们也真难伺候。”段老
五的言语之中暗含讥讽,这说明他此时的心理状态比较好,“我真不知道下面要不要说
话,如果你们不让我说话,那我就做哑巴得了。”段老五开始矫情。
“你试图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段老五的身上,却不知道房大庆早已悬崖勒马,改邪归
正。”
“这只是你们的想法。我只是向你们反映一些情况,这个案子和大庆有没有关系,还得
用事实说话。”段老五话中有话,言下之意是:你们要想证明我杀了人,那就得拿出证
据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当面对质
“你刚才说你不知道那些站巷口的女人姓甚名谁,实话告诉你吧!施梅兰和萧红叶是好
朋友,她们俩无话不谈,你做的那些龌龊腌臜,上不得台面的事,施梅兰已经跟萧红叶
说了,你和施梅兰做过以后,没有按照讲好的价格付钱,而是扣了两块钱。是不是这样
?”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做过的事情我承认,我跟她做的时候,她嫌我——”
“她嫌你什么?”
“她嫌我身上有味道。”
“是狐臭的味道吗?”
“对,她嫌我,很不爽,干这个,又嫌这嫌那,我才扣了她两块钱。我的钱可不是偷来
的。”
“不爽?施梅兰说,你折腾她大半夜。有这回事吗?”既然段老五为老不尊、恬不知耻
,那就把话说得深一点,把段老五的灵魂拿出来展示一下,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花了钱,做多长时间,她情我愿。”段老五丑恶的嘴脸显露无余,“就是做这个的
,又想要钱,又不愿意多干活,天底下哪里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扣了施梅兰两块钱,可萧红叶每次做过之后,都要多问你要几块钱,你印象应该很
深吧!”
“我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一点印象?萧红叶跟施梅兰说,她跟你做过很多次。”
“胡说八道,做这种事情,先讲好价钱,做完之后,一拍两散,做过很多次?你们也不
想一想,她每次做过都跟我多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还会跟她做第二次吗?站巷口
的女人又不是她一个人,我为什么要盯上她一个人呢?”
段老五是一个老江湖,不但反应,而且说话滴水不漏。
“水队长,那把施梅兰叫过来,让她来说。”
不一会,施梅兰第二次走进办公室。
待施梅兰坐下之后,欧阳平道:“大姐,萧红叶是不是经常和他做。”
“是的。”
“是不是每次做完之后,萧红叶都要跟他多要几块钱?”
“是的。”
“段老五,你听清楚了吗?”
“我傻啊!既然她是这种人,我为什么还要经常跟她做呢?施姑娘,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啊!”
“为什么?因为萧红叶床上功夫在姐妹中是数一数二的。欧阳科长,萧红叶在我们姐妹
中是最能赚钱的。我们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她是无遮无挡放得开。”
“你们讲的这个女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姓甚名谁,我就更不知道了。”
“她的嘴唇下房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你如何不记得。”
“此话差矣,亏你还是做这个的,每次做的时候,不都是黑灯瞎火的吗?凡是找站巷口
的女人,不都是只看身段,谁会在意她们的脸呢?你们每天出来的时候,都是在天黑之
后,哪一个脸上不是抹了厚厚一层东西。”
“你是怎么认出施梅兰的呢?”
“她的脸上有一块胭脂胎记,所以能记得。”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郭老突至
“那萧红叶的脸上有一个黑痣,你怎么反倒记不得了。”
“我确实记不得了。记得便说记得,不记得,我不能骗你们说记得。”段老五开始油腔
滑调。
“萧红叶明明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让她防着你一点,可萧红叶说有办法对付你。不仅
如此,她每次跟你做过之后,都会把钱掏出来给我看。”
“她莫不是和其他男人做的,你如何知道他是跟我做的呢?”
“我们每天晚上都是一起出门的,我每次都是亲眼看见萧红叶走进学校的传达室。是男
人,做过的事情,就应该担着——我没有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她多要,我就给她吗?找你们做,是照顾你们的生意。我又不是腰缠万贯的财主,做
这种事情,本就是花钱的买卖,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呢?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就找一两
个正经的女人,养起来,何苦这么偷偷摸摸,弄不好还会惹上一身的毛病。”段老五有
侮辱施梅兰人格的意思,“话说回来,我要是有钱的话,能到学校去看大门,吃辛受苦
吗?”
欧阳平的目的非常明确,他要在段老五在萧红叶之间画一条连接线,而段老五的目的也
非常明确,他就是要尽最大努力撇清和萧红叶的关系。
段老五之所以有底气,是因为欧阳平的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
欧阳平也有底气,他胸有成竹,段老五百般狡辩,不肯认罪,这丝毫不影响欧阳平的情
绪,事实已经非常清楚地指向段老五。
楼梯口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不一会一个人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他就是郭老,外套搭在右手腕上,手上提溜着帽子。
欧阳平和同志们蓦地站起身——迎了上去。
“郭老,你不是还有一天才能回来吗?”
“会议主要议题已经结束了,下面是参观活动,我心里面想着你们的事情,就提前回来
了。”
“太好了。”
郭老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接过李文化递给他的香烟,掏出打火机把香烟点着了。
他望了望段老五。
“水队长,老雷,你们把他押下去,待会儿再审。”欧阳平道。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钟,吃中饭的时间也到了。
欧阳平正好可以利用吃中饭的时间把案子的进展情况向郭老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在吃中饭之前,郭老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所有谈话记录。吃中饭的时候,欧阳平又将案
子的来龙去脉向郭老做了提纲挈领的概括。
这里有一个细节要交代一下,谈话记录一共有二十几张,其中一张,内容虽然不多,但
郭老看了三遍。这一张上面的内容是欧阳平和修鞋匠黄师傅的谈话记录。
回到办公室以后,欧阳平也将他和黄师傅的谈话记录反复看了两遍。但始终没有看出一
个所以然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再访鞋匠
郭老之所以看好欧阳平,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欧阳平心思细密,平时善于观察:“欧阳,
我在这一段谈话记录上多停留了一会,你看出来了?”
“是啊!郭老,您是不是从这段谈话记录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两具尸骸还放在会议室吗?”
“还在。”
“走,我们过去看看。”
大家随欧阳平和郭老走进会议室。
水队长揭开报纸,两具尸骸的下面垫着几张报纸,尸骸上面撒了一些石灰粉。
郭老认真地看了看两具尸骸颈椎骨的切口处。他还用手指摸了摸横切面。
欧阳平已经明白郭老在想什么了:“郭老,把您的想法跟大家说说。”
“我回去以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们看,两具尸骸颈椎骨的横切面非常平整,这
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凶器所致。”
水队长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两具尸骸颈椎骨的横切面:“郭老说得没错,横切面比较特别
,应该是一刀所致。
“什么样的凶器能达到这种效果呢?”小曹道。
“鞋匠黄师傅有时候会把摊子放在学校的传达室,黄师傅的摊子上有这种利器。”
“欧阳说得对。”
“郭老,我们现在就到桃花坞去。”欧阳平道。
“走。”
欧阳平一行七人走出公安局的大门,直奔桃花坞而去。
走出城门,远远地就能看见黄师傅的鞋摊。黄师傅正在忙着什么。
黄师傅也看到同志们了,看到欧阳平一行的,还有沿街店铺里面的人。
大家看着这一群人走到黄师傅的鞋摊前。店铺里面的人陆续围了上去。
“黄师傅,您吃过饭了吗?”
“刚吃过。”
黄师傅正在上一只鞋子,他右手拿着一把锥子,两根专门用于上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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