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 发帖数: 2964 | 1 第一章
比燕双飞
黑色的漆几光可鉴人,几案一角摆着一隻蓝田玉雕成的香炉,青碧的玉胎带着细致的冰
纹,炉盖上方雕刻着一隻数寸高的仙鹤,昂首振翅,作势欲飞,将翔未翔。一缕清烟从
仙鹤口中逸出,如丝般笔直而上。
舞阳程侯凭几而坐,神情间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说道:“段少卿辛苦,年节时
间还要奔忙。”
段文楚连声道:“不敢,不敢。君上百忙之中拨冗接见,在下感激涕零。倒是在下冒昧
而来,年节之时打扰君上,在下诚惶诚恐,委实不安之至。”
段文楚一大早就登门求见,程宗扬晾了他半个时辰,跟贾文和谈完,才在正厅接见了这
位鸿胪寺少卿。
段文楚姿态放得极低,什么朝廷尊严,大国体面,眼下都顾不得了。六朝虽然对等,但
汉国武皇帝时,唐皇、宋主、秦王、晋帝、昭南君长共尊武皇帝为天子,汉国于六朝之
中隐为上国。明日元正大朝会,万邦来贺,汉使排名第一,地位尊贵不说,份量更是极
重,若是缺席,被一众属国看了笑话,朝廷颜面何存?
可偏偏前日出了大慈恩寺那档子破事,自己连日来频频登门求见,却连程侯的面都见不
着。昨日圣上专门召他入觐,亲口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安抚好汉使,切不可使此事成为
两国邦交的污点,伤了大唐的体面。
为了能面见程侯,朝廷也是狠狠出了回血,不仅将宣平坊的程氏私宅列为使节驻地,同
意在宅院范围之内,不受唐律管辖,并且将法雲尼寺赠送给程侯为家庙。同时舞阳侯的
车驾也作为使节专车,一众官吏不得拦查,不避宵禁,唐国官方还有提供保护的义务。
此举等于让这位汉国的舞阳侯在长安城内变相拥有了两处飞地,虽然地不过数亩,名义
也是出于对程侯出使唐国之举的格外优容,但实质上与割地无异。相比于这些凌驾于唐
国律例之上的特权,其他财物的赔偿,宫中的赏赐,都如浮雲一般,无足轻重了。
程宗扬对唐国官方的补偿条件也算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石超没有买处更大的宅院,要
是把整个宣平坊全买下来才好呢。但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比如中行说就提出,在程
宅与隔街相望的法雲尼寺之间,凌空飞架一条双层复道,不仅可以沟通两者,还可以俯
瞰教坊秀色——程宗扬都不明白,他一个太监,怎么对偷窥教坊这么感兴趣?
程宗扬倒是有想法把水泥建筑技术引进长安,在自家宅院内起座高楼,大雁塔十层,自
己就建个十二层,面积不够,高度来凑。不过想想自己每到一处,都大兴土木,建康的
临江楼、临安的武穆王府改建、江州的城防、码头,还有舞都正待开工的大工程……
自己要敢在长安再搞个房地产开发,资金一旦告罄,恐怕所有项目全都会变成烂尾楼。
奸臣兄会不会死谏不好说,但盼着实验室都盼到眼出血的蔡爷肯定要跟自己玩命,所以
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终于如愿见到了程侯,他首先代表唐国官方
,当面向其表达歉意,然后诚恳地邀请程侯参加元正大朝会,以示汉唐两国友谊之树万
古长青。
程宗扬不置可否,只随意道:“大慈恩寺诸位高僧想来也辛苦得紧,除了打座念经,还
要忙着持弩舞矛,勤习骑射,连面都见不着。”
段文楚额头渗出汗珠,“君上说笑了。”
这是怨念不解啊。可大慈恩寺那帮贼秃抵死不肯磕头道歉,窥基大师甚至放出话来:佛
门比丘只拜佛祖菩萨,即便世间帝王也只躬身为礼,不得跪拜。给汉国一个使节的小老
婆磕头?不如烧了大慈恩寺!大家一起上西天,在佛祖面前分说清楚!
江王李炎为人豪爽仗义,自己一番诉苦,本来答应亲自出面,向程侯致歉,结果那边太
真公主放出话来,他要敢代替大慈恩寺那帮秃驴出头,立刻打死!堂堂亲王迫于镇国大
长公主的淫威,事到临头竟然缩了。
段文楚夹在中间,短短数日,便感觉折寿十年,愁绪满怀,心力交瘁,整个人都憔悴如
冬日的残荷,只剩下枯枝败叶,连诗都吟不出来了。
幸好程侯宽仁大度,没有再继续纠结大慈恩寺那帮贼秃的无礼,只嘲讽了几句,然后道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明日一早,本侯赴大明宫朝贺便是。”
段文楚心头一阵激荡,险些落下泪来,哑着嗓子道:“君上……高义……在下……铭感
五内……呜呜……”
“先别哭,有点事还要你帮个忙。”
“唔?”段文楚热泪纵横地抬起脸。
◇ ◇ ◇
送走拍着胸脯,满口应诺的段文楚,还未过辰时。今日是大年三十,年终岁末的日子,
除了段文楚因为公务不得不来,寻常宾客都不会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时候登门拜访。
程宗扬昨晚又钻车底又爬墙,折腾到半夜,一大早又是跟贾文和分析情报,又是见客,
这会儿放鬆下来,倒是有心睡个回笼觉——今晚除夕,惯例要守岁,而明日的大朝会凌
晨开启宫门,天不亮百官就必须在待漏院聚齐。段文楚凭借多年早朝的经验,建议程侯
四更天,也就是凌晨两三点整装出发,才好赶上朝会。
朝会之后,唐皇还要赐酒赐宴,群臣赋诗敬贺,一整套礼仪折腾下来,后天凌晨能到家
都算早的。这么一算,自己等于整整三天就睡了昨晚那么一会儿,不如趁上午闲暇,补
上一觉。
回到内宅,中行说正指挥着张恽、寿奴、光奴等人打扫庭院。那死太监眼睛里可是揉不
进半点沙子的,稍有不妥当,就是一通狗血淋头的疯狂辱骂。张恽原本在宫里也是有头
脸的首领太监,这会儿被中行说骂得跟孙子一样。孙寿等人自不必说,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口。
程宗扬在旁看着,怎么感觉这厮在家里比自己都威风?总算中行说只是言语攻击,没有
动手,程宗扬也懒得理他。
进了内堂,也没比外面好多少。一进门,便看到孙暖双手扶着一隻盛满水的玉碗放在头
顶,直挺挺跪在门边。
“又怎么了?”
罂奴道:“这贱婢打碎了一隻琉璃盏,蛇姊姊叫她立规矩。”
“行了,又不是砸不起。大过年的,起来吧。”
罂奴道:“主子开恩,你就起来吧。”
孙暖放下玉碗,委委屈屈地说道:“多谢主子。”
程宗扬随手摸着她的粉颊,看着罂粟女道:“别的人呢?”
罂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程宗扬不禁莞尔,“又是你们的主意?”
罂奴笑道:“毕竟要服侍主子,总得多学些花样才是。”
“在哪儿呢?”
罂奴指了指楼上。
二楼厢房是几名侍奴的住处。石超平常奢侈惯了,这回又靠着水泥的生意大赚一笔,扬
眉吐气之余,出手毫不吝啬,即便奴婢的房间仍然陈设华丽。房内用的全是唐国少见的
高脚家具,案上摆着水仙盆,瓶内插着梅枝,还有几件上等的蓝田玉的摆件,淡雅中透
着不差钱的富贵。
不过此时,房内的景致却与淡雅毫不沾边。地板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两具雪白的女体犹
如光溜溜的白蛇一般,正赤条条纠缠在一起,淫态横生。
妩媚的青叶教掌教夫人被身材高挑的蛇夫人压在身下,这会儿就像柔婉的娇妻一样,温
顺地举着下体,与蛇夫人交合。
蛇夫人腰臀间系着两条结实的皮革,一上一下卡在圆臀边缘,在她身前,赫然伸出一根
儿臂般又粗又长的假阳具。那根假阳具做得惟妙惟肖,表面虬张的血管和皮肤的纹路都
清晰无比,栩栩如生。
蛇夫人唇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半俯着身子,压在下面美妇那具熟艳的胴体上,腰肢
柳枝般摆动着,挺着那根黑色的胶棒,在美妇蜜穴里肆意捣弄。
尹馥兰丰满的乳球在胸前摇晃着,穿在乳头上的银铃一摇一摇,发出清脆的铃声。她白
生生的双腿朝天扬起,一双玉手伸到腹下,将自己娇滴滴的艳穴拨得翻开,那双美目含
情脉脉地望着身上的女子,红唇微张着,一边迎合她的进出,一边发出柔媚的浪叫,做
足了娇妻的姿态。
蛇夫人俯身朝她的唇瓣吻去。尹馥兰顺从地吐出香舌,与她亲吻在一起。两人髮髻上的
珠翠碰撞着,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悦耳声响。
一对鲜妍明媚的姊妹花并着肩半靠在床榻上,赵飞燕、赵合德姊妹俩一人拿着一隻轻纱
团扇掩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美目,直看得面红耳赤。
蛇夫人鬆开红唇,然后让尹馥兰张开口,吐出舌尖,低着头往她口中唾了一口。兰奴乖
乖咽下唾沫,一边露出媚致的笑容。
蛇夫人眼波流转,望着榻上笑道:“这叫凤翔。女子在下,自举双足,玉户敞露,好让
老爷插得更深。兰儿,插得舒服吗?”
尹馥兰娇声道:“夫君大人的肉棒好厉害,都插到奴家的花心了……”
“兰儿乖,把花心亮出来,让本夫君好生耍弄一回。”
尹馥兰含笑挺起下身,任由自己的“夫君大人”挺起腰,将那根粗长的胶棒重重捅到穴
内,对着自己娇嫩的花心肆意戳弄。
蛇夫人一边挺弄,一边笑道:“女子的花心最是柔嫩,被阳物捣中,要不了几下便酸胀
难当。”
赵合德小声道:“是不是太重了?”
那么长的假阳具,一下一下贯入柔嫩的蜜穴,看得赵合德心惊肉跳。
蛇夫人笑道:“奴婢这还算轻的,老爷的阳物比这还长还硬,插弄时就跟小拳头擂在花
心上一样。”
“才没有。”赵合德反驳道:“他那个虽然很大,但很温柔啊。”
“哎哟,我的小夫人,那是主子心疼你。这贱婢上次服侍主子,还出了个大醜呢,”蛇
夫人嘲笑道:“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又不是个雏,居然被主子幹到失禁。”
尹馥兰颤声道:“上回罂姊姊给奴婢用了发浪的药膏,奴婢才没忍住……”
“说到底还是你这贱婢不济事。”蛇夫人啐了一口,然后笑道:“不过老爷最喜欢看到
奴婢们被采到花心时候,失态丢脸的样子。就像这样——”
蛇夫人说着用力幹了几下,将身下熟艳的妇人幹得花枝乱颤,浪叫连连。然后腰身一沉
,用假阳具顶住花心,来回研磨。
“老爷御女时,惯用双修的法子。但娘娘不用担心,老爷虽然面上坏坏的,其实最是心
软,即便采补,也不会拿我等当鼎炉随意采撷。尤其是老爷的阳精,最是大补的好东西
。补气益血,滋阴养颜,说不尽的好处呢。”
说话间,身下的熟妇艳穴一阵抽搐,在胶棒的插弄下,哆嗦着丢了身子。
尹馥兰伏在地上,仰头舔舐着胶棒上的淫液。蛇夫人一边让她舔舐自己的大棒子,一边
弯下腰,抓着她浑圆的雪臀朝两边扒开,露出刚泄过身的淫穴,指点着说道:“女子泄
身时,花蒂鼓起,花心翻出,穴内收缩抽动,此时一定要把花心对着老爷的龟头,等老
爷采撷。娘娘请看,这就是阴精了。”
蛇夫人撑开美妇的穴口,露出穴内不断抽动的红腻肉壁,还有从蜜腔深处一股股挤出的
浊白黏液。
赵合德忍不住道:“阴精不是很要紧吗?她……她……”
蛇夫人娇笑道:“一个不入等的下贱奴婢,阴精有什么珍贵的?兰儿,把你的阴精抹到
夫君大人的大棒子上。”
“是,夫君大人。”尹馥兰应了一声,然后爬起身,用手指分开蜜穴,一手扶着那根粗
长的假阳具,送入自己体内。乖乖将自己的阴精涂抹在那根刚刚才被自己舔干净的胶棒
上。不多时,假阳具表面就沾满了黏糊糊的阴精。
“这贱婢本就该死的,主子开恩才留她一条性命,拿来做个玩物罢了。一点阴精,糟践
了便糟践了。”
蛇夫人说着朝门外瞟了一眼,笑道:“主子哪里会在乎呢?对吧?”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宗扬说着走进房内。赵合德惊呼一声,连忙扯起锦被,遮住面孔。赵飞燕又是好笑又
是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款款起身,走到夫君面前,盈盈拜倒,柔声道:“妾身赵
氏,拜见夫君大人。”
看着这个姿色倾城的年轻皇后温婉柔顺地拜倒在自己面前,程宗扬不由心头微荡,他伸
手抚住赵飞燕皎洁无瑕的玉颊,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接着来,正好给本侯和夫人助
兴。”
蛇夫人娇笑着伸出手,一把将身前的美妇推倒,让尹馥兰对着床榻,摆成伏地挺臀的姿
势,然后挺起腰肢,贯入她体内。
黑色的胶棒像巨蟒一样挤进美妇柔嫩的屁眼儿,棒身上白糊糊的阴精一半被带入体内,
一半被挤到屁眼儿外面,汇成一滩浊白的黏液,沾在菊肛边缘。
赵飞燕玉颊早已红了,却没有半点违拗,含羞伸出双手,为夫君大人解开衣带。
赵合德从被角露出一双眼睛,又飞快地钻了回去。
程宗扬失笑道:“有什么好躲的?过来!”
半晌,小丫头才翻开锦被,满面羞赧地下了床榻,学着姊姊的样子,跪在夫君大人身前
。
程宗扬抚摸着赵合德滑如脂玉的粉颊,笑道:“为什么要躲?”
赵合德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人家怕你笑话我……”
“为什么笑话你?”
赵合德朝旁边那两名奴婢看了一眼,小脸更红了。
程宗扬笑道:“你们姊妹一大早就到奴婢房里学这些花样,这是好事啊,我怎么会笑话
你呢?你们学会之后,还不是让我受用?”
赵合德羞不可抑地侧过脸。
这边赵飞燕解开夫君大人贴身的内衣,一根大肉棒立刻跳了出来,硬梆梆伸在姊妹俩姣
美的玉颊前。
赵飞燕扬起玉颊,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夫君,一边张开红唇,含住龟头,温柔地吞吐起
来。
被红唇含住的阳具近在眼前,甚至能看到棒身上血管的鼓胀,赵合德玉脸越来越红,最
后在程宗扬指尖的挑逗下,轻颤着张开花瓣般的芳唇,伸出丁香般的舌尖,舔住肉棒。
红颜祸水,丽色倾城。程宗扬一手一个,捧着两张堪称国色的绝美娇靥,放在身前,阳
具在姊妹俩鲜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间轮番进出,那画面不仅赏心,兼且悦目,使人如入
百花国中,满眼春光,心神俱醉。
不一会儿,赵合德累得嘴巴发酸,小脸发苦。赵飞燕主动含住肉棒,一边解开衣带。
“让合德来。”程宗扬托着她柔润如玉的下巴笑道:“你们两个,妹妹帮姊姊脱,姊姊
帮妹妹脱——都不许脱自己的。”
姊妹俩对视一眼,赵合德面带羞怯,赵飞燕却面带笑意,主动挽起衣带,递到妹妹手中
。
赵合德咬着唇瓣,有些紧张地解开衣带,帮姊姊除去衣衫。
丝衣滑下,露出少妇雪滑的玉颈和双肩,然后是织锦的外裙和素纱的内衣。衣衫一件一
件褪去,那具白美的玉体一点一点裸露出来,直到身无寸缕,与那两名奴婢一样,赤条
条裸裎在自己的夫君和主人面前。
赵飞燕红唇香舌不离不弃,直到最后的丝衣褪下,才轻柔地吐出肉棒,笑着将合德推到
身前。
赵合德张开檀口,将龟头纳入自己温润的小嘴,努力吞吐起来。程宗扬双手抚住少女的
粉颊,一边摩挲,一边心下赞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美色!
更让他志得意满的是,这样的绝色到底还是进了自己的内宅,任由自己把玩爱抚,予取
予求。
比起赵合德的羞赧,赵飞燕要从容得多,她解开妹妹的衣带,除去她的衣衫短袜,然后
拢了拢她鬆开的髮丝,用丝带扎上。
两女都已经一丝不挂,姊妹俩身形极为相似,一样的纤秾合度,窈窕有致,此时屈膝跪
坐在地,连姿势都一模一样,却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观感。赵飞燕已是少妇,胴体成熟
而美艳,风韵十足,但她玉体纤柔,熟艳中带着少女般楚楚动人的风姿。赵合德尚是花
龄,肌肤雪嫩,可胸乳和腰臀曲线饱满,稚嫩中有着丰艳的韵致。此时并肩跪在一起,
姊妹俩宛如一对玉人,流露出万种风情。
程宗扬只觉满眼的雪肤花貌,美不胜收,眼见两女无论容貌、身段都有七八分相似,却
各擅风情,不由张开手臂,将两女同时抱在手中。
两女不意被他一并抱起,不由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颈。两具光溜溜的玉体一同被
拥在臂间,软嫩的圆臀坐在他臂上,双膝相对,手臂抱着他的脖颈,微微侧着身,两对
雪乳颤微微在他面前晃动着,抖出一团白花花的乳光。
程宗扬左顾右盼,一边笑道:“还没有比较过呢,你们两个的胸是姊姊大?还是妹妹大
?”
赵合德羞道:“当然是姊姊……”
“放一块儿比比看。”程宗扬手臂一紧,两女乳尖相接,浑圆的双乳贴在一起。
两团丰腻的乳肉被挤得鼓起,贴在一处才发现,飞燕的玉乳固然丰挺诱人,却是妹妹的
乳房略大了一圈,乳头也更加挺翘。两对充满弹性的玉乳挤在一处,肌肤相摩,随着散
乱的呼吸震颤轻抖,娇嫩的乳头在雪乳间不住弹出。
程宗扬张口将两女的乳头含在口中,吸吮着用舌尖来回挑逗。两女白馥馥的乳肉香气扑
鼻,只不过赵飞燕的体香如兰似麝,赵合德的肌肤还带着一丝奶香。
程宗扬笑道:“这一轮平局,姊妹俩各得一分。接下来,比腰身……哈,这一局是姊姊
赢了。”
赵飞燕腰肢纤细,赵合德虽然也是纤腰如玉,却比姊姊稍逊半分。小丫头又是羡慕又是
骄傲地说道:“姊姊的腰是最漂亮的。还有肚子也漂亮,还有小腹,对了,还有屁股!
姊姊的屁股是天下最美的屁股!”
赵飞燕不禁失笑,掩住她的口嗔道:“傻丫头。”
赵合德躲开姊姊的手掌,鼓起嘴巴道:“本来就是啊。”
赵飞燕伏在夫君肩头,笑得花枝招展。
“来比一比,看谁才是天下最美的屁股。”
程宗扬抱着两女放到榻上,笑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姊妹两个一起把屁股翘起来。”
“肯定是姊姊赢,我才不要比。”
“不听话可是要打屁股的哦。”话音刚落,程宗扬就朝少女粉嫩的雪臀上打了一记,“
一!”
赵合德只好与姊姊一起并肩伏在榻上,翘起雪臀。
两女臀部一样的浑圆饱满,又白又嫩,相比之下,姊姊的最加成熟丰艳,轮廓绝美,再
加上臀后那个蝴蝶状的红记,更显诱人。妹妹的显得更加粉嫩,像个可爱的心形一样,
软萌圆翘。
程宗扬摩挲着两隻白滑的美臀,笑道:“只看外观,比不出来高下。姊妹俩一起把屁股
掰开。”
姊妹俩伸出玉手,抱着屁股朝两边分开,如雪的臀肉滑动着,露出臀间美妙的景致。红
嫩的肛洞,柔艳的玉户,在臀间娇滴滴地绽放开来。
蛇夫人在后面笑道:“飞燕娘娘的屁眼儿被主子幹大了呢。”
程宗扬不由大笑,被自己开过苞后,赵飞燕那隻小巧的屁眼儿尚有些余肿未消,红红的
微微鼓起。赵合德的肛洞仍然小巧紧凑,嫩嫩的,如同一朵雏菊,娇柔软滑而又羞媚可
喜。
“还是平局。现在多少分了?”
赵合德道:“姊姊三分。”
赵飞燕笑道:“妹妹两分。不过妹妹的后庭尚未用过,该加一分呢。”
“只看美不美,跟用没用过有什么关系?不过姊姊要是坚持的话,就给妹妹加半分好了
。”程宗扬笑道:“现在是姊姊三分,妹妹二点五分。接下来该比牝户了。两位美人儿
,一起把牝户翻开,让本夫君观赏一番。”
两女并头躺在一处,白嫩的手指伸到腹下,分开秘处。两隻玉户一同绽开,露出脂玉般
红腻的蜜肉,还有柔媚软腻的穴口。姊妹俩羞色满面,但看到夫君大人惊艳的神情,眉
眼间却又露出一丝欢喜和满足。
忽然两女娇躯齐齐一颤,却是夫君大人伸出手指,塞进两隻蜜穴。姊妹俩翻开秘处,任
由夫君大人将她们娇美的蜜穴放在手上,把玩揉弄。两隻牝户一般的娇艳,阴唇翻卷,
宛若花瓣,上方的阴珠红若玛瑙,带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手指没入穴口,温热的蜜腔又湿又滑,软腻地包裹着手指,微微抽动着,有种密不透风
的暖紧感。相比之下,飞燕的性器更加饱满紧凑,合德的性器更加鲜嫩娇柔。
对于手指的侵入,两女反应一般的敏感,尤其是夫君大人屈起食指,指背压住花蒂,用
拇指摩挲白软的玉阜时,姊妹俩的蜜穴一同缩紧,然后齐齐溅出一股蜜汁,简直像商量
好的一样。
“都是上好的名器,上等的胭脂美穴,”程宗扬笑道:“一起用力,看谁夹得更紧。”
两女勉力收紧下体,穴口含住手指,湿滑的蜜腔一缩一缩,淫艳动人。
“姊姊的小穴更艳,妹妹的小穴更嫩,这一局还是各得一分。”
赵飞燕道:“夫君大人可是忘了?妾身原非完璧,应该扣去一分。”
“刘骜那厮只用了半截,里面与处子无异,最多扣半分。”
赵飞燕笑道:“那妾身正好与妹妹同分。”
“还要比技巧呢。”程宗扬跃到榻上,意气风发地说道:“一块儿伏好,且让本夫君先
来个虎踞,看你们姊妹谁技胜一筹!”
姊姊俩并肩伏在榻上,程宗扬先从姊姊开始,双手握着赵飞燕美绝天下的纤腰,以虎据
的姿势挺起阳具,对着那隻柔艳的鸾穴,用力贯入。
赵飞燕低叫一声,顷刻间鸾关被破,那根大肉棒撞开汁液淋漓的蜜肉,直捣花心。另一
边的赵合德乖乖撅着粉臀,被他手指轮流纳入穴中,在她嫩穴中探幽觅胜,肆意把玩,
不一会儿便蜜汁四溢。
赵飞燕的鸾穴堪称妙物,花径狭紧幽深,软腻的蜜肉绵绵密密包裹着肉棒,抽送时快意
非常。随着淫水滋生,穴中传来阵阵鸾鸣,穴肉随着阳具的进出不时收紧,那隻白美的
圆臀雪团般被肏弄得不住变形,尤其是她臀后那隻蝴蝶,随着臀肉的娇颤翩翩起舞,像
是要飞入玉人的桃源深处一般,活灵活现,妙态横生,更让人欲罢不能。
程宗扬一口气在身下美女的艳穴中抽送了百余记,直幹得玉人花心乱颤,鸾关失守。赵
飞燕举着雪臀,蜜穴含住肉棒,婉转迎合,即便花心被阳物捣得阵阵酸痛,仍尽力分开
蜜穴,好让夫君大人进得更深一些,多受用一些。
眼看赵飞燕再难支撑,程宗扬“啵”的一声拔出阳具,然后握住赵合德的腰肢,对着她
白嫩的屁股,一贯而入。
少女的嫩穴感受又是不同,赵合德身子白嫩,肌肤吹弹可破,小穴更是娇柔异常,阳具
叩住花心,少女“呀”的低叫一声,粉腿并紧,眉头蹙起,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这边赵飞燕娇喘着伏下身子,忽然伸直玉颈,像是要呕吐一样,喉头一阵翻腾。过了片
刻,她精神略好了一些,饮了口香茶,将口腔漱洗干净,然后仰身躺在妹妹的粉背上,
与夫君交颈拥吻。
程宗扬一边幹着赵合德的嫩穴,一边毫不客气地吻住赵飞燕的红唇,含住她滑腻的香舌
,唇舌交接。
榻前给三人助兴的两名侍奴换着花样反复交欢,此时蛇夫人已经幹腻了兰奴的淫穴,自
己居高临下分开双腿,那根粗长如棍的大棒子笔直下垂,棒尖正戳在兰奴的屁眼儿中。
尹馥兰伏在地毯上,雪臀高高翘起,一边用自己柔软的屁眼儿卖力地套弄着粗大的胶棒
,一边双手伸到腹下,玩弄自己的淫穴。
"哥哥."赵合德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呼,蜜穴阴精狂泄,一波一波浇在自己好哥哥的
龟头上。
第二章
密法红莲
日色西移,房内静悄悄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兰奴躺在榻脚边上,身上搭着一条狐皮,裸露着雪白的腰臀和双腿。她双腿弯曲着张开
,下身一片狼藉。隐约能看到她阴穴被塞了一条丝帕,只露出一点帕角。
榻上男主人一手一个,搂着一对玉人般的姊妹花,睡得正熟。姊妹俩身无寸缕,但被他
搂在臂间,丝毫不觉寒意。她们俩侧着身子,香软的玉体紧贴在夫君身上,各伸出一条
玉腿,压在夫君腿上,光润娇艳的玉户贴在夫君腿侧,感受着夫君身上传来的阵阵体温
。
楼外人声嘈杂,热闹非凡,房间内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将外界的声音完全隔
绝开来。
罂粟女气势汹汹地上楼,正要推门,一隻泛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从门上垂下,尾后拖着一
根细细的金属丝,八支细长的尖肢一节一节展开。罂粟女本来气恼兰奴那贱婢躲懒,见
状退后一步,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开。
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程宗扬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申末时分。
这一觉睡得分外爽利,只看飞燕合德姊妹俩还熟睡未醒,就知道上午那持续一个多时辰
的雲雨交欢有多尽兴。
他记得是妹妹先泄的身,然后轮到姊姊。赵飞燕以一个舞姿优美的姿势分开双腿,露出
美穴让自己尽情享用,直到精疲力尽,最后被自己采了阴精。
程宗扬轻轻挪开姊妹俩的玉臂粉腿,然后扯起被衾,给两女盖好。
站起身来,看到榻边那个遍体狼藉的美妇,程宗扬垂目注视了片刻,然后用脚趾勾住巾
帕一角,将那条湿透的帕子扯了出来。
尹馥兰吃痛地低叫一声,两手掩住受创的下体。接着她惊醒过来,连忙并膝跪好,扬起
脸朝主人露出娇媚的笑容。
程宗扬将那条沾满淫液的帕子塞到她口中,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墙
角。
尹馥兰会意地爬起身,扭着腰肢走到墙角一张竖着铜镜的小桌旁,然后双肘放在桌上,
翘起雪臀。
程宗扬挺身幹进她穴内,面无表情地挺动起来。尹馥兰咬着满自己淫液的帕子,眼中露
出一丝痛楚。蛇夫人拿她取乐,用一条帕子给她开苞。尹馥兰不敢违抗,只好将帕子掩
在自己下体,被她挺着那根大棒子戳进体内。
那帕子上绣着鸳鸯戏水,一番肏弄之下,将她阴肉幹得红肿不堪。好在主子交待过不让
见血,不然自家这位“相公”肯定会把帕子缠在棒上,幹到自己淫穴见红不可。
饶是如此,尹馥兰下身也受创不轻,此时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捅入,只觉从穴口到花心都
火辣辣一片,每次插入都犹如受刑。
幸好只插了百余下,主子就换到后庭。
尹馥兰紧绷的身体一鬆,连忙收紧屁眼儿,等阳具插入肛内一半时鬆开,等阳具拔出时
再用力收紧。
身下的美妇雪臀高举,屁眼儿灵巧地一张一合,就像一张柔软滑腻的小嘴,卖力地吸吮
着肉棒。她一边竭力迎合,一边小心从镜中窥视主人的表情,生怕自己服侍得不够让主
人满意。
终于,主人从她被得发烫的屁眼儿中拔出阳具,然后幹进她因为红肿而愈发狭紧的蜜穴
中,剧烈地喷射起来。
尹馥兰忍痛收紧蜜穴,紧紧裹住主人的肉棒。
等主人面无表情地离开良久,尹馥兰才鬆开蜜穴。浊白的精液从穴口流出,她摊开手掌
,用掌心接住,小心涂抹在自己红肿的阴户和屁眼儿上,直到每一丝细微的部位都涂抹
均匀。然后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指间的黏液,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唐国与汉国一样,民间一日两餐,朝食在巳时,哺食在申时
,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不过程宗扬身边的星月湖大营士卒大都来自宋国,习惯了一日
三餐,因此年夜饭也放到了日暮。
这会儿离年夜饭还有一个多时辰,放假出去游玩的众人已经纷纷返回,正热火朝天地忙
碌着。
段文楚此行除了送来大慈恩寺赔偿的诸般财物,还有大批宫中赏赐的礼物,在院中堆得
如小山一般。敖润、刘诏、郑宾等人把财物送进库房,然后又搬来桌椅,在院中设席,
四处挂上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石家的大掌柜石越也在院里忙碌,石超跟程宗扬说好,两家一起过年。他本来还想从教
坊请些歌伎助兴,被程宗扬以家宴的名头拒绝了。
“除夕佳节,阖家团圆,教坊女子也盼着与家人一起过年呢,咱们两家聚一起热闹热闹
完了。”
“我听大哥的!”石超兴冲冲道:“我那里还有一车燃香木!这会儿让人搬来,晚上烧
了它!对了!”
石超一拍大腿,“还有爆竹!”
“爆竹?”程宗扬还在纳闷,石超已经风一样跑了——换了双鞋,这家伙移动速度都见
涨了。
看着众人一起出力的热闹场面,程宗扬也有些手痒,他左右看了一圈,拉住郑宾道:“
祁远呢?”
郑宾扛着一张一人多高的长桌道:“在厨下呢!”
程宅没有专门的厨师,平常都是星月湖大营的老卒兼职伙头兵。这回为了做年夜饭,石
超把自家用的厨娘送来掌勺,连阮香琳也洗了手,亲做羹汤。至于其余诸女,蛇奴、罂
奴、惊理等人杀人在行,厨艺也就是把食物弄熟的水平。剩下的从吕雉往下数,赵飞燕
、成光、孙寿、孙暖……最差也是个封君,全都是享福享惯的,一时兴起要下个厨,前
后得几十人伺候着,扔到厨下只剩添乱了。
祁远是个闲不住的,与兰姑去东市逛了一圈,采买了些过年的物品,回来见厨下忙得翻
天,便跑去帮忙,还亲自掌勺,宣称要给大伙做道极鲜的鱼脍。兰姑在旁给他切菜调味
,倒是一派夫唱妇随,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
程宗扬一看自己插不了手,也没去打扰。到了厨后,吴三桂和青面兽两个正在宰羊,吴
三桂拿着一柄牛耳尖刀,一刀下去,将大慈恩寺用来“放生”的肥羊开膛破肚,然后将
尖刀横咬在口中,徒手上阵,利落地剥下羊皮。
青面兽帮忙打下手,将宰好的羊一隻一隻洗剥干净,用铁钩挂在木架上,至于剖出的下
水,能用的都用大木盆盛好备用,不能用的老兽血盆大口一张,直接吞了,浓浓的羊膻
味,让老兽美得直冒泡。
“君子远疱厨。”高智商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堂堂君子,幹这种粗活,有失身份啊
。”
吕奉先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富安!你个狗才!会不会好好走路?”
“哎!哎!”富安弯着腰,把衙内的手臂架在肩膀上,吃力地挪着步子。
程宗扬看着高智商一瘸一拐的狼狈相,纳闷儿道:“你这又作什么妖了?”
“没事儿。”高智商风轻雲淡地说道:“从墙上摔下来,脚崴了。师傅你别担心,不耽
误吃饭。”
“什么墙上?什么摔下来?”
吕奉先道:“厚道哥带我去看小尼姑,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怪我,在下面没接住他。”
高智商道:“咱们自家兄弟,我能怪你吗?下回注意点,看见里头有人扔木屐,别傻愣
着只顾看,赶紧来接我。”
吕奉先保证道:“我记住了!”
真长能耐啊,都能爬墙了。程宗扬拍了拍高智商重新发福的圆脸,“大过年的,我就不
揍你了——找活幹去!”
“好咧!富安,去拿两大辫子蒜来!让你们见识见识本衙内正宗的独门扒蒜秘技!”
“等等!回来!”程宗扬把那个小兔崽子叫回来,“去哪儿看小尼姑了?”
“法雲尼寺啊。咱们家庙,徒儿先过去瞧瞧,有没有正点的。”
“家庙你还爬墙头?”
“偷窥嘛,看得真切。”
“滚!”
“哎!”高智商说滚就滚,一条腿蹦着就滚了。
“回来!”
“是!”高智商又一条腿蹦回来。
程宗扬压低声音,“有正点的吗?”
“没有。”高智商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全是上岁数的,牙都掉了,给我爹还差不多
。”
“……真孝顺啊,牙都掉了,还给你爹?滚!”
“哎!”
高智商应了一声,一边蹦着滚蛋,一边对吕奉先道:“瞧瞧,师傅对我多亲切!羡慕吧
?”
“啊?”吕奉先觉得自己对亲切这个词好像一直有误解。
“不懂吧?”高智商得意洋洋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也就是自己人,才这样呢。
跟你说,我跟师傅那关系,老铁了!想当年,师傅一高兴就揍我,那打得啊,啪啪啪啪
!从脸到屁股全有了,浑身舒坦!”
“厚道哥,你是不是病了?”
“你才有病呢!”高智商朝吕奉先翻了个白眼,转头一看,“哎,刘诏,你爬那么高幹
嘛?”
“衙内你叫我?等会儿啊,我先挂完灯笼!”
“举什么灯笼?你不是不举吗?”
刘诏一手托着灯笼,脸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垮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拉着脸了,怪吓人的。我刚从后厨那儿过,老吴正宰羊呢,我一会儿交
待一声,羊蛋全给你留着,好好补补……”
袁天罡拢着手过来,“这小崽子,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爹是高俅。”程宗扬道:“我们商会在宋国的合作伙伴。”
“……你就不能跟正经人混吗?”
“老袁,你安心当我的狗腿子吧。上了我的贼船,可就下不来了。”
“你个学英语的文科废物好大的脸,”袁天罡冷笑道:“你知道电池的工作原理吗?”
“理工狗了不起啊?要不你把饭钱给我结了。”
“先欠着。等我发明出来电灯,分分钟给你结了。”
程宗扬一弹额头,“说到电灯,我捡到个东西,像是块太阳能电池板……”
袁天罡顿时来了精神,“哪儿呢?哪儿呢?”
“也可能是块案板……”程宗扬仰着脸想,“算了,别管它了。反正我也不认识,是吧
?”
“别啊!”袁天罡立马急了,“你不认识我认识啊!”
程宗扬笑眯眯看着他。
袁天罡明白过来,堆起笑脸道:“你是大哥,你说了算!我一废物工科狗,连饭都混不
上的垃圾菜鸟臭屌丝,我懂个屁啊!我就开开眼,长长见识……”
程宗扬满意地点点头,“工科狗你好。”
袁天罡痛快地叫道:“爸爸!”
程宗扬当时都惊了,“幹!你们都玩这么大?”
“这有什么?”袁天罡一点都不在意,“我跟你差着十来个奥运会呢,叫你一声爸爸一
点都不亏。爸爸!爸爸!爸爸!”
“别别!你脸皮这么厚,怎么连饭都混不上?”
“我只对科学折腰,不懂科学的人在我眼里就是类人形两脚动物,我饿死也不吃他家的
米——爸爸!爸爸!爸爸!”
被一个鬍子都白了的老家伙上赶着叫爸爸,虽然知道他按时代算,八成是自己后辈,程
宗扬还是觉得这场面太折寿了。
“停!老敖!带来的行李里头,有块黑板子,给袁先生找找!”
敖润应了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带着行止若狂,状如癫痫的袁天罡一道去了库房。
程宗扬扶着额头,贾文和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还说老袁实际年龄不超过四十,看他刚
才叫爸爸的模样,有没有四岁都是问题。
程宗扬看了一圈,自己也没什么能插上手的,倒是高智商那小崽子真要了两辫子蒜,让
富安搬了张方桌,拎了几隻马扎,自己坐一张,再拿一张放腿,叫上吕奉先,三个人一
道扒蒜。
“起开!”程宗扬把高智商的伤腿踢到一边,往桌边一坐,拿起一把大蒜剥了起来。
别说,这小兔崽子找的活还真不错,不累,看着还挺忙活,一边剥一边还能聊个天,顺
便看看热闹。
正剥着蒜呢,一名商贾打扮,方脸短髭的汉子随韩玉走了过来,然后双足一并,向程宗
扬行了个军礼,朗声道:“星月湖大营一团二营退役中尉任宏!请程上校指示!”
程宗扬连忙甩了甩手,一边起身回礼,一边尴尬地说道:“老任是吧?赶紧坐,坐!”
任宏笑道:“早听说程上校性子随和,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见笑,见笑。”程宗扬道:“今天是家宴,咱们就不行军礼了,大伙儿随意一些。起
开!”
程宗扬把高智商赶走,让出马扎,请任宏入座。
见到任宏,程宗扬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无论身在何处,星月湖大营的老兵总是最
可信赖的助力。这回刚到长安,自己就被六扇门的人盯梢,换了泉玉姬才好不容易让韩
玉联络上鹏翼社的兄弟,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程宗扬道:“鹏翼社的兄弟都来了吗?”
任宏道:“韩少尉说这边有人盯着,我怕人多眼杂,耽误程上校办事,自己先过来。”
“社里现在怎么样?”
“接到孟团长的召集令,大部分兄弟都赶赴江州,留下的都是因伤退役的兄弟。眼下长
安鹏翼社还有退役老兵五人。另外东市的酒行,晋昌坊的慈恩寺各有一名兄弟。”
程宗扬一怔,“大慈恩寺?”
“当年大营解散之后,有一名兄弟剃度为僧。接到召集令后,他本来也要赶往江州,孟
团长下令,命他留在长安,总持唐国事务。”任宏毫不隐瞒地说道:“他在大慈恩寺已
经十六年了,目前担任知客院香主,法号净空。”
净空?程宗扬想起那晚在大慈恩寺见过的迎客僧。真没想到,他居然出自星月湖大营!
◇ ◇ ◇
晋昌坊。大慈恩寺。
“窥基大师。”净空面向静室前合什行礼,“今晚除夕,特昧普大师邀请大师前往青龙
寺,共宣佛法。”
窥基粗豪的声音从室内传出,“告诉他,今晚有贵客光顾。稍迟再去。”
“是。”净空躬身施礼,小心退下。
在他脚边,放着一隻盛放弃物的朱漆净桶,此时桶盖掉在地上,能看到里面扔着吃剩的
瓜果,泼去的残茶,还有一件七彩丝衣被揉成一团,胡乱扔在桶内。精美的丝衣上沾着
可疑的血迹和污物。
静室内,一名公子哥儿斜着身靠在锦垫上,面色不愉道:“跟木偶一样,无趣得紧。”
窥基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数着一串念珠,闭目不言。
在他旁边,一名赤着双臂的红衣僧人侧身斜卧,面上笑嘻嘻的,却是昨晚在青龙寺出现
过的那名僧人。他左肘支着地面,手捻法印,右膝弯曲,右肘放在膝上,指间随意挟着
一串念珠,闻言笑道:“此女经特大师渡化,虔信佛法,敬仰释者,外内密三相兼备,
身具莲花种性,由特大师亲自选为智慧母,施法灌顶,以供众僧修行。乐公子身为佛门
居士,难得来长安一趟,贫僧才特意请来,好让公子精进佛法。”
“那可多谢大师了。”乐从训口中称谢,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在他面前,一名深目挺鼻,容貌美艳的胡女正身无寸缕,赤条条跪坐在他腰间,她双手
合拢,指尖与眉心平齐,面上带着一抹奇妙的微笑。在她白净的额头上,点着一滴殷红
的血珠,下面浓密的睫毛又弯又长,深邃的双眼泛着天空般的蓝色,眼神却是一片空洞
。
如果程宗扬在场,一眼便能认出她就是昨晚那名女摩尼师阿罗莎。
只一夜之间,这位受人敬仰的女摩尼师已经化身为佛门皈依者,成为修行密宗秘法的智
慧母。她漂亮的金髮已经被剃去,此时头上却戴着那顶原本属于善母的日月冠,宛如牛
奶般洁白的身子一丝不挂,高挺着双乳,保持着一个曼妙的姿态。上身一动不动,只有
白美的圆臀一上一下,机械地起落着,就像一具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一样。
乐从训朝她臀上抽了一记,“幹!让你快点啊!”
那隻雪臀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留下一个发白的掌痕。
红衣僧人笑道:“乐公子,智慧母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身形一晃,几乎看不到发力的动作,整个人便由斜卧变成站立,然后像脚踏祥雲一样
,步履轻盈地迈步过来。
阿罗莎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双手合什,像是在佛前敬拜一样,靠着腰肢的机械动作
,臀部一起一落。
红衣僧人蹲在阿罗莎身前,笑道:“此女原本是摩尼寺的女摩尼师,被特大师渡化,皈
依佛门,亲赐法号善吟。昨晚贫僧亲自操刀,为其剃去烦恼丝,现出莲花本相。”
阿罗莎双膝分开,下体的阴毛与头上的秀髮一样,被剃除干净,露出白滑如雪的耻部。
那隻美妙的阴户此时被一根粗硬的阳具撑开,张开成莲花状,花蒂充血突起,色泽红艳
之极,随着雪臀的起落,蜜穴内不时淌出殷红的血迹。
红衣僧人扬起手中那串红色的念珠,口诵经文。
念珠轻轻拨过一颗,赤裸的女摩尼师应声而动,她原本背对着身下的佛门居士屈膝跪坐
,此时旋过身,变成足尖点地的蹲姿。紧并的双掌仍然合在一起,只是从眉心举过头顶
,犹如莲花形状。
她雪臀抬起,那根粗长的肉棒从蜜穴中滑出,留下一个圆张的穴口,阴户正对着乐从训
的视线。
红衣僧人拿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一边抹拭她下体淌落的鲜血,一边道:“此女花胚丰盈
,扪之滑弹可手。而且莲肉内卷,莲道极紧。”
红衣僧人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探入阿罗莎穴内,将她莲肉翻出,讲解其中的玄妙。
阿罗莎双手举过头顶,像具木雕一样,纹丝不动,面上仍保持着那丝奇妙的微笑,仿佛
窥视到世间最奇特而又隐秘的真知,充满了玄奥而又安乐的喜悦。
她莲花般美妙的性器微微鼓起,翻出的穴肉红艳无比,肉壁上还能看到残留的处女膜痕
迹,一丝鲜血从她处子的印迹渗出,汇成一滴殷红的血珠。
“这胡姬被大师破了红莲,又施法让其莲花保持在初破之态,不凋不萎,如处子之状。
”
一隻黑黢黢的手掌伸来,拇指与无名指探入穴内,捻住那滴鲜血,然后点在阿罗莎眉心
。沉浸在喜悦中胡女发出一声销魂刻骨的娇呻,一边张开红唇,伸出柔滑的舌尖。
红衣僧人将沾血的手指点在她舌上,阿罗莎立刻含住他的指尖,急切地吸吮起来。
“此谓摩尼宝,取之莲花为红摩尼宝,取之金刚则为白摩尼宝。”那僧人笑道:“于摩
尼师得摩尼宝,可见摩尼教诸女与我佛有缘。”
指下的胡女挣扎了一下,雪白的胴体传来一丝微微的震颤。
红衣僧人捻着念珠念诵道:“以有漏享用无漏,示俱生智自性无别,一切现有法皆显现
为无漏喜乐……”
随着低沉的诵经声,被选为智慧母的美妇平静下来,重新露出那丝奇妙的笑容,只是她
的眼神始终一片混沌。
诵经声停,红衣僧人手指又拨过一颗念珠。女摩尼师悬在半空的美妙莲花向下落去,穴
口含住龟头,然后将整根阳具吞入莲内。
“喔!”乐从训发出一声低呼。
红衣僧人笑眯眯道:“乐公子,可感受到善吟莲肉的紧密了么?”
“果然又暖又紧……喔!”乐从训不由自主地往上顶去,一边惊呼道:“这是什么?这
胡姬花心好软!喔喔!”
那僧人咯咯笑了起来,“此女莲宫丰盈突起,善知衔金刚杵——是不是像张小嘴一样,
含住公子的阳物,遍加吮吸?”
乐从训咬牙而笑,吃力地说道:“果然……不错……好爽……”不多时,便一泄如注。
红衣僧人大笑起来,念珠一扬,面带笑意的智慧母抬起滴血的下体,先是莲宫收紧,接
着莲道、莲瓣、莲胚层层合拢,玉户变得精致而紧凑,宛如处子。
“开!”
红衣僧人一声断喝,那隻美妙的莲花重新绽开,刚刚射入其中的精液已经消失不见,只
淌出一滴处子的血迹。
红衣僧人取出一支沾满褐色药汁的金刚杵,胡姬款款挺起下体,将莲花对准金刚杵,套
了进去,喉中发出一声低叫。
红衣僧人捻动念珠,赤裸的美貌胡女在静室内不断变换姿势,宛如起舞般,做出令人眼
花缭乱的交合动作,不知疲倦地抖乳扭臀,那隻插着金刚杵的莲花更是红艳夺目,红得
仿佛滴血一样。
乐从训忽然道:“敢问大师,这念珠是何法宝?”
红衣僧人大笑起来,“公子好眼力,这串念珠一共一百零八颗,乃是用一百零八名智慧
母的莲核制成。”
乐从训失声道:“怎么可能?”
红衣僧人抖手将念珠掷到乐从训怀中。乐从训拿起一看,那串念珠每一颗珠子都有指尖
大小,质地硬中带柔,色如玛瑙,因为长期把玩,表面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怎么看都
不像是女子的阴核。
那僧人抚弄着女摩尼师雪白的胴体道:“智慧母遍历众僧,可谓浑身是宝。头骨可制成
宝碗,眉心骨可制成法珠,皮肤可刺绘佛图,还可制成法鼓,腿骨可制成法笛,乳头亦
可制成念珠。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肉莲法器。”
乐从训把玩着那串奇特的念珠,“阴核怎么可能怎么大?”
“智慧母双修之时,浑身精血汇聚于莲花,”红衣僧人剥开女摩尼师红艳欲滴的下体,
笑道:“终成红莲一朵。”
乐从训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刚才打在她臀上的掌印发白。
红衣僧人道:“再使密法加以炼制,每日以阳精滋养,使其莲花丰盈异常。通常要三年
寒暑,炼制万遍,方可采割,制成肉莲法器。其物不朽不坏,妙用无穷。至于这串念珠
……”
那僧人笑道:“能制成肉莲法器者,十中无一,其余的下品,便剔取莲核,制成这串念
珠。”
“一百零八颗……”乐从训吸了口凉气。单是他手中的一串念珠,就用了一百零八名智
慧母,以乐从训的暴虐,也为之骇然。
红衣僧人笑道:“这回特大师收取摩尼寺二十余间,误入歧途的摩尼信徒数千人,其中
颇有一批姿色上佳的波斯胡女。居士若是喜欢,尽可以到本寺精修佛门密法。”
乐从训狞笑道:“听闻波斯亡国,颇有一批波斯贵女逃入唐国,栖身摩尼寺与拜火庙内
,比起寻常的胡姬更胜一筹。若是能将哪个波斯贵女制成肉莲,本公子要亲手采割。”
那僧人抚掌大笑,“既然如此,便请居士往青龙寺一行。今晚寺中准备了品莲法会,其
中便有一名新皈依的波斯贵女,居士若有兴致,可以亲手验看此女的莲花。其实何止区
区波斯贵女,连摩尼教的善母……”
“够了!”窥基一声断喝,“观海!你们密宗尽可去青龙、兴善二寺演法。何必来我大
慈恩寺!”
观海笑道:“大慈恩寺虽是显宗,大师却是显密双修,何分彼此呢?”
窥基长身而起,抬袖一挥,正在遍演秘法的智慧母像瓣白莲般飞起,“呯”的一声,额
头撞在案角上。
“哈哈,窥基大师发嗔了。”观海起身笑道:“走喽,大过年的,可不好惹大师生气。
”
乐从训咳了一声,起身向窥基施了一礼,“弟子告辞,改日再来候教。”
观海一甩念珠,身后的女摩尼师赤条条站起身,步履曼妙地走过来,雪白的双腿间,那
朵插着金刚杵的莲花时隐时现。她额角撞出一个几能见骨的伤口,却没有多少流出鲜血
,而脸上仍保持着那丝奇妙的笑意,碧蓝的眼睛空荡荡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仿佛
全部心神都在那朵尚未成熟的莲花上。
第三章
金樽共饮
宣平坊。程宅。
夜幕初降,净街的鼓声从坊外远远传来,院中张挂的近百盏灯笼早已灯火通明。垂花门
内,十余张长桌被拼成回字形,程宗扬坐了上方的主位,石超坐在客席,然后祁远、贾
文和、袁天罡、任宏、石越、韩玉、郑宾、吴三桂、敖润、高智商、吕奉先、富安、刘
诏、青面兽……以及随行的一众星月湖兄弟,数十人济济一堂,喜气洋洋。
程宗扬执杯起身,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今年我们程氏商会先是
收回临安的武穆王府,了却了诸位兄弟一樁心愿,又分别在汉、唐两国有了立足之地。
如今从建康到江州,再到临安、舞都、长安,商会的产业遍及晋宋汉唐,从贩卖珠宝,
到丝物铜器,再到大宗粮食、发行纸钞,涉及的行业越来越多——我们程氏商会如今的
兴旺,都是众位兄弟的功劳!干一杯!”
众人轰然应合,举杯共饮。
吕奉先小声道:“程侯产业这么大啊?”
“那可不!”高智商得意地说道:“我师傅的生意遍及天下!那身家,拔根汗毛都比你
腰粗!”
“他不好端端地当他的侯爷,幹嘛做生意?”
“官商勾结,这生意才好做。”高智商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不知道吧?我
师傅本来只想着要做生意,谁知道生意越做越大,勾结的官员越来越多,官位越来越高
,最后连天子都扶立了一个,找不到谁能勾结了,只好封了侯爵,自己跟自己勾结……
”
高智商满口跑马车,吕奉先听得一愣一愣,只觉得世界这么大,自己不懂的好多。
这边程宗扬举起第二杯酒,“洛都之乱,几位兄弟不幸罹难。我已经知会孟上校,寻访
几位兄弟的家人,一来送其骸骨还乡,二来赡养其父母家人。这一杯酒,敬给所有昔日
同袍的在天之灵。”
程宗扬说着,举杯往天一敬,然后泼在地上。
众人纷纷举杯泼酒,祭奠死难的同袍。
“如今江州局势已经安定,小侯爷主持的校舍也已开办。凡是商会子弟,都可入校,谋
得一技之长。不仅江州,下一步在临安和舞都,商会也将修建类似的校舍。”程宗扬郑
重说道:“今日我在此承诺,凡是加入商会的兄弟,家中子弟都可以免费入学。昔日共
患难,他日共富贵。同甘共苦,休戚与共!”
众人轰然叫好,举杯同饮。
热酒下肚,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笑道:“忙活了一年,兄弟们都该好生歇歇。从今天
起,手边的事全都放下,过完年再说!今晚除夕,大伙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无归!干
!”
“干!”众人同时举杯,气氛热烈。
席上菜肴丰盛自不用说,唐国官方的赔偿还是很到位的,石超送来的厨娘也是名家手艺
。让程宗扬意外的话,席间有大量的乳制品,不仅有各种酥酪,甚至连粥也是牛奶煮成
,称为乳糜,这在他处都不多见。相比之下,连号称民间殷富的宋国,也远比不上唐国
的国力富足。
唐国习俗,上至宫庭,下至平民,除夕夜要在庭院中积柴燃火,称为庭燎。程宅同样也
架起火堆,敖润等人十分给力,架起的火堆高达丈许,几乎与院墙平齐。这还是祁远怕
走水,没敢再往高处搭。石超送来的燃香木投进火堆,满院香气逼人。火光中,众人放
怀畅饮,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派热闹非凡。
程宗扬拿着酒杯对石超道:“多亏你来经营唐国的水泥生意,才这么快打开局面。换成
我,恐怕这会儿还找不到门路呢。”
石超笑得合不拢嘴,“都是石越在跑,我只管花钱!阿越,来敬杯酒!”
石越捧杯笑道:“侯爷生意红火,小的也是沾了侯爷的光。”
程宗扬道:“要不是石家、雲家这些盟友,程氏商会也难有今日,同饮!”
三人同饮一杯,程宗扬拿着酒杯走到任宏等人席前,“七位在长安的兄弟,今日只见了
一位。这几天外面盯得紧,不好请大伙儿过来。正好商会在西市有处店铺,离鹏翼社不
远,到时我会留两个人照看。请!”
任宏心下会意,鹏翼社所在的醴泉坊紧邻西市,有这处店铺作为联络点,传递消息也方
便。
两人碰了一杯,程宗扬又道:“自从我到汉国,韩玉就一直跟着我,鞍马劳顿,出生入
死。来年还请辛苦。”
韩玉笑道:“万死不辞。”
接下来与郑宾等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一一碰过,然后是吴三桂和敖润。这两人跟随他最
久,出力最多,虽然另一个时空中的吴三桂臭名昭著,但至少眼前这位如今还是自己能
信得过的铁杆心腹。
“长伯武略出众,军中之事,还要托付给你。”
“主公放心。”
“叮”,两隻酒樽碰在一起。
敖润拿起酒觥,给程宗扬斟上,一边嚷道:“满上!满上!倒完剩多少全是我的!”
程宗扬笑道:“跟延香的日子定了吗?”
敖润拿着酒觥嘿嘿直乐,“没呢。”
“哪还不赶紧定?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敖润赶紧道:“没煮呢!真没煮!”
“那你更得抓紧了。”程宗扬笑道:“咱们也别耽误,等这边的事办完,回去就给你们
办喜酒。”
敖润臊眉耷眼地小声道:“那也得问问人家的意思不是?”
“你的意思是,人家还没答应?”
“没提呢。”
程宗扬拍着胸脯道:“把这觥酒喝完,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成!”敖润痛快地应了一声,抱着酒觥,一饮而尽,在座众人都抚掌大笑起来。
“老兽。”程宗扬笑道:“酒樽太小,这一瓮都是你的。”
青面兽挟起酒瓮,“咕咚咕咚”喝了半瓮,仰天打了个响嗝,接着抱起酒瓮喝了个底朝
天,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高智商正捋着袖子教吕奉先划拳,见程宗扬过来,赶紧起身,“师傅,我们喝着呢。”
“喝吧。今晚尽兴。”程宗扬倒满一杯,“算是给你爹敬的。”
“哎!”高智商接过来,二话不说,一口气喝光,然后道:“放心吧师傅,我跟小吕进
了天策府,绝不给你、给我爹丢人!”
吕奉先脸喝得红红的,听到这句有些不解,“你给不给你爹丢人,关我什么事?”
“咱们是兄弟啊。”
吕奉先恍然道:“对哦。”
“得,你们两兄弟干一杯吧。”程宗扬给两人斟上酒,“别给你们家长辈丢脸就行。”
“师傅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爹那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全靠踢球才混到太尉!”
高智商拍着胸脯道:“我能进皇图天策府,那是光宗耀祖,祖宗八代脸上都有光!我爹
肯定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我这么争气的儿子!”
富安赶紧塞了个鸡腿堵住他的嘴,“吃菜!吃菜!”自家衙内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富安
跟着他也是心累,
程宗扬笑着把酒樽递给富安,“又是一年辛苦,来年还得多多费心。”
富安连声道:“该当的,该当的。程爷,我干了,你随意。”
到了刘诏席前,程宗扬笑道:“老刘,我看你的脸色,过完年必有好事。”
刘诏满脸尴尬,咧着嘴干笑道:“借侯爷吉言。”
“你别不信。”程宗扬拿出一隻瓷瓶,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有三十颗灵丹,一天一
丸,和酒吞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诏被雪雪咬的那口并不重,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所谓的灵丹,其实是程宗扬实在看
不下去,生怕刘诏心病成了真病,专门让寿奴等人拿了几味补药加麺粉揉出来的,顶多
算个安慰剂。
刘诏哪儿知道这些?攥着药瓶,眼泪都快下来了。
程宗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贴在刘诏耳边道:“到时候你去找兰姑,就说我说的,让她
给你找个头牌。钱记在我账上。”
刘诏热泪盈眶,捧杯一饮而尽,哑着嗓子道:“多谢侯爷。”
袁天罡一边起身,一边小声道:“头牌啊?”
“你要吗?”
“头牌有电路好看吗?”袁天罡两眼贼光直冒,凑过来小声道:“你发了!那东西绝对
是太阳能电池板!我瞧过了,妥妥能使!”
程宗扬一点都不激动,“你有灯泡吗?”
“你库里没有?找找啊!”
“别想了,自己动手吧。”
袁天罡酒也没心情喝了,皱着眉头思索灯泡的作法。玻璃材料、密封真空、惰性气体、
发光的灯丝……这他娘的是个大活儿啊!
祁远拿起酒杯,两人一碰,各自饮干,彼此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贾先生。”
贾文和双手举杯,与额平齐,然后徐徐饮尽,从容道:“主上有赐,固不敢辞。”
“贾先生栋梁之材,加入商会确实是屈才了。”程宗扬道:“但我敢保证,程某绝不会
让先生心生悔意。从今往后,还请先生多多费心指教。”
贾文和放下酒杯,拱手道:“愿附骥尾,以供驱使。”
众人纷纷举杯畅饮,满座尽欢。石超酒意渐起,叫嚷着要把自己那些侍姬唤来,给众人
佐酒助兴,石越怎么也拉不住,最后还是被程宗扬拿爆竹的事岔开。
“爆……爆竹,都备好了!”石超大着舌头道:“在……在那边呢!放……放到天亮都
够!”
院墙下边放着一堆胳膊粗的毛竹,里面填满了硝石、硫磺、木炭,上面还缠着大红的丝
绸,看着就喜庆。
周围陆续传来爆竹声响,还有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子时已至,已是新年,程宗扬笑道:
“咱们也去放爆竹!”
一群人扶携拉扯着笑闹出门,坊内人家纷纷打开大门,在门前生起篝火,将爆竹投入其
中。各家用的爆竹粗细不一,用法也各不相同。有些是直接将竹竿投入火中,听着竹竿
烧裂时噼啪作响,有些用的是竹筒,将硝石等物投入竹筒中引燃,响声更剧。
程宅拿出的爆竹长的足有丈许,短的也有五六尺,引燃时爆竹节节爆开,声如雷霆,红
绸漫天飞舞,引得街坊四邻纷纷叫好。
程宗扬与一众街坊揖手为礼,笑着互道平安。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他看到对面教坊那个
叫小环的歌伎也挤在人群中,看着喝到半醉的吕帅哥挪不开眼睛。
程宗扬大笑着把几根爆竹塞到吕奉先手里,“去那边放!”
◇ ◇ ◇
长安城中,爆竹声响连成一片。从正北居中的宫城开始,城中一百零八坊,家家户户院
中都燃着火堆,最为壮观的一座位于长安东北的大明宫含元殿前,两条龙尾道左右环抱
,中间一座巨大的庭燎高及数丈,火焰冲天。
正南方与含元殿遥遥相对的大雁塔上,被炸损的墙体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只是将碎石清
理干净,地下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迹。
那尊碧玉金佛被重新供奉在莲台上,八条手臂各执法器,在长明灯的映照之下,意态庄
严。
一名戴着幞头,穿着圆领便服的男子从窥基手中接过三炷香,在长明灯上引燃,双手秉
香,向着碧玉金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祝片刻,然后将新年第一炷龙头香插入香炉
。
“叮……”窥基举槌击在罄上,清脆的罄音伴随着袅袅清烟,在雁塔十层久久回荡。
“阿弥陀佛。”窥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抬手放在那男子头顶,“陛下礼敬之心,佛祖
已然尽知。”
“多谢大师。”李昂向窥基施了一礼。
窥基收回手掌,坦然而受。
李昂负手走到塔外,望着脚下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我心中不
靖。”
“贵为帝王,尚不免烦恼。始知佛门四大皆空,难得欢喜。”
“总之家事不宁,此心难安。”李昂道:“若非大师援手,真不知那些家奴还将猖狂到
何时。”
“陛下向佛之心如此虔诚,佛祖必将赐福予陛下。”窥基道:“终究只是几个家奴罢了
。”
“不错。终究只是几个家奴!”李昂望着脚下的长安城,然后呼了口气,振作起精神,
转身道:“那些巡行僧若有损伤,不知是否于大师有碍?”
窥基冷冷道:“一帮无法无天无知无畏的狂徒罢了。”
李昂笑了起来。
窥基道:“时辰已晚,请陛下及早还宫,免为奸奴所觉。”
李昂一边拾阶而下,一边随口道:“我听说近日因为摩尼寺之事,有女摩尼师不愿皈依
佛门,当街自尽?”
“些许愚顽之徒,死不足惜。”
“波斯亡国,其状绝惨。还是要多安抚一些。”李昂说道:“昨日仇士良请旨,继摩尼
寺之后,要将拜火寺也收归佛门。我把奏疏先压下来了,还请大师约束门中僧众,切莫
再生事端。”
窥基哼了一声。
李昂知道这位叔父辈的性子,于是一笑而罢,不再多言。
大雁塔下,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扶着李昂上了坐骑,一行人在几名随从的
护卫下,往城东荒废已久的夹城御道驶去。
◇ ◇ ◇
程宅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子时将尽,虽然席间用的并非烈酒,但架不住在座的一大半都
是海量,一轮轮敬酒下来,程宗扬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石超早已醉倒,被韩玉和石越两人架扶着,返回住处。任宏与昔日的同袍多日不见,今
晚留宿下来,与郑宾等人抵足夜谈。袁天罡喝到一半,就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钻研
他的灯泡大计去了。
吕奉先则被高智商拉着,到街上狂欢——对面的教坊搬出琴鼓,一群歌伎舞伎在街上载
歌载舞,彻夜欢聚,高智商早就心痒难搔,此时连觉都不睡,准备跟那些漂亮的小姊姊
们一口气跳到天亮。
程宗扬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内宅,却见中行说和张恽两个宦官居然一本正经地摆了牌位,
正在燃香祭祀。
程宗扬讶道:“不是给你们送了酒席吗?你们这是在幹嘛?”
中行说鄙夷地说道:“你过年不祭祖?”
虽然祭祖这事从太监嘴里说出来颇为讽刺,却正说到自己痛处,程宗扬打了个哈哈,“
怎么三个牌位?”
“他一个,我一个,先帝一个。”
程宗扬仔细一看,中间一个写的真是刘骜的名讳。虽然自己对刘骜没什么好感,但中行
说这份心意,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进入楼内,只见厅中用方桌摆成一条长席,小紫抱着雪雪坐在上首,诸女按照身份高低
,依次而坐。左首赵飞燕、赵合德姊妹,右首是阮香琳、蛇夫人。再往下是罂粟女、惊
理、孙寿、孙暖、吕雉、成光、尹馥兰……足足十二人。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泉玉姬居然也在,却没有看到义姁的身影。此时众女也喝了不少酒
,一个个粉颊酡红,灯光下鲜妍绮丽,倍显娇艳。
程宗扬刚一进门,小紫便娇声笑道:“新年愉快!大吉大利!”
接着室内彩衫飞舞,众女纷纷解衣抛起,只见眼前一片姹紫嫣红,带体香的七彩华服宛
如百花齐放,明艳夺目。待衣衫落下,座中诸女大半已经一丝不挂,一具具白美的玉体
艳光照人,百媚横生。
程宗扬不由大笑,借着酒意,心头生出一股放浪形骸的冲动。人生苦短,行乐须及春,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都伏下身,把你们的幽处亮出来!”程宗扬一边解衣,一边醉醺醺叫道:“主子要挨
个用过去,看你们谁能撑得最久!”
众女顺从地伏下身子,露出或是羞涩,或是熟艳,或是粉嫩柔美,或是妖淫媚致的下体
。一时间满室肤光如雪,羞处尽露。
程宗扬从最下首的尹馥兰开始,毫不客气地挺起阳具,对着她肥圆的雪臀用力幹了进去
。
“啊……”兰奴低叫一声,媚声道:“主子平安如意,大吉大利。”
程宗扬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兰奴原本是青叶教的掌教夫人,在太泉时中了淫毒,几乎
沦为只知交合的玩物,幸好被你们紫妈妈救下,自愿献出魂魄,投身为奴。本来我还想
抬举她,让她当了大丫头,可惜她自己不安分,屡屡背主,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
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尹馥兰娇声道:“贱婢罪无可恕,蒙主子开恩才留得性命,如今只是猫狗一样的玩物,
供主子和诸位姊姊们消遣取乐。”
“你有这觉悟就好。”程宗扬笑道:“有多少人给你开过苞了?”
“蛇姊姊、罂姊姊、惊理姊姊、琳姨娘,还有寿儿姊姊和光儿姊姊两个。”
“还不到一半嘛。今年争取让所有人都给你开一遍苞。”
“贱婢知道了。”
蛇夫人笑道:“兰奴的浪穴算是最淫贱的一个,入门之前,就不知被多少狂蜂浪蝶采过
花蜜。让她在内宅给姊姊们当娼妓耍弄,也不算辱没了她。”
话音未落,尹馥兰屁股便颤抖起来,却是已经泄了身子。
蛇夫人笑着啐道:“好个不中用的东西。”
“以前的事暂且不提。”程宗扬拔出肉棒,幹进兰奴的屁眼儿,“新年新气象,今年好
自为之吧。”
尹馥兰一边泄着身,一边颤声道:“多谢主子。”
程宗扬顶住她的雪臀幹了一回,用过这位青叶教掌教夫人的前后两穴,然后拔出肉棒。
尹馥兰含了口酒水,用唇舌将主人的肉棒清理干净。
另一侧的成光伏着身子,双手抱着白生生的臀肉,露出她天生便光润无毛的妙处,娇声
道:“主子新年诸事如意,大吉大利!”
程宗扬耸身而入,一边肏弄着她的淫穴,一边笑道:“江都王太子妃。天生的白虎,面
如桃李,心如蛇蝎——连剑玉姬都敢坑,胆子够大的。”
成光不敢作声,只卖力地迎合着主人的插送。
“你眼下还没有等级,现在给你个机会,”程宗扬笑道:“只要你能撑过一百下,就升
你为粗使丫头。”
成光闻言愈发卖力,可她也没能比兰奴强多少,只撑了六七十下,便在主人的高速捅弄
下一泄如注。
程宗扬大笑着拔出阳具,送入她的后庭,“念在你坑过剑玉姬那贱人的份儿上,留你在
内宅伺候,好生服侍吧。”
成光身子一颤一颤的,蜜穴不住泄出阴精,她牙关“格格”作响,吃力地说道:“多…
…多谢主子恩典。”
程宗扬摸住前面一隻雪臀,揉捏着笑道:“湖阳君?”
“主子吉……啊!”
话音未落,程宗扬便搂着她的腰肢一捅到底,一边挺动一边说道:“还记得你当日与董
卧虎当街争执的气势,何等嚣张煊赫。如今吕氏外戚被诛十余家,诸侯宗室被诛不计其
数。倒是你,洛都逃过一劫,蓝田又逃过一劫,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
“啊!啊!多谢……啊……侯爷……搭救……”
程宗扬笑道:“行,这算是你的谢礼,本侯就笑纳了。”
“啊!”孙暖一声尖叫,阴精狂泄而出。
那根阳具如长鲸吸水,将阴精一扫而空,片刻后送入一股温暖的气息,使她整个腹腔都
暖洋洋的。
孙暖眉头刚舒展开,紧接着又被主人捅入肛中。她双手伏在地上,忍着后庭的痛楚,心
甘情愿让主人受用了一回。
第四章
群钗贺岁
待孙暖含酒为了他品过肉箫,程宗扬带着醉意走到对面席间,居高临下望着身下的女体
。片刻后挑起唇角,“太后娘娘也在呢,差点儿没认出来。”
吕雉玉容沉静,默默闭着眼。
“祝辞都不会说了吗?”
吕雉清冷的声音道:“主子吉祥,大吉大利。”
程宗扬蹲踞在她臀后,摆好姿势,“老爷我累了,太后娘娘,自己动吧。”
周围传来讥诮的笑声,太后娘娘被主人收用过的消息已经传遍内宅,此时尽人皆知,尤
其是太后娘娘被主子开过苞过后扶墙而出的糗态,被蛇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若
非紫妈妈没有允准,几名侍奴早就拿她作戏,尝尝太后娘娘的滋味了。
身前的美妇僵了片刻,然后翘起雪臀,用肛洞顶住那个硕大的龟头,向后挺去。
眼看着自己的阳具一点一点没入太后娘娘高贵的屁眼儿内,程宗扬不由心怀大畅,得意
地吹了声口哨。
那隻柔软的屁眼儿被粗大的肉棒撑开,然后猛地一收,龟头已经纳入体内,却又被棒身
撑紧,坚硬的龟头正卡在肛蕾处,被柔韧而充满弹性的肛门肌肉紧紧箍住,包裹得密不
透风。
程宗扬朝她白腻的臀肉上打了一记,“继续!”
吕雉挺着圆臀,吃力地将肉棒纳入肛内。忽然间,那隻屁眼儿猛地一紧,夹着肉棒剧烈
地颤抖起来。
却是身后的主人一手拿着酒樽,将里面蒸馏过的烈酒倒在美妇撑开的屁眼儿上。娇嫩的
肛蕾和直肠黏膜被酒精刺激,一阵炙烧般的剧痛从屁眼儿一直延伸到体内,吕雉禁不住
发出一声痛叫。
程宗扬一手按住她的腰肢,“啵"的一声拔出肉棒,将一樽烈酒全倒进她未来得及合拢
的肛洞内,然后两手握住她的腰身,挺身而入。
被肉棒捅入的屁眼儿湿淋淋的,随着肉棒的进出,酒液一股一股飞溅出来,抽送间酒香
四溢。吕雉被他侵犯时,肛内已经受了暗创,以她的忍耐力,此时也不禁痛得娇躯乱颤。
幸好程宗扬并没有幹太久,只插了十几下便放开她,伸手搂过前面的女体。
那女子娇声道:“愿主人年年有余,岁岁平安,财源滚滚,大吉大利……”
程宗扬笑道:“泉捕头口音越来越正了。”
泉玉姬激动地笑道:“奴婢得知主人要来长安,就一直在学,今天终于用上了。塞海保
马尼,把得塞幼!新年快乐!啊……”
女捕头下身已经一片汪洋,程宗扬直接一捅到底,尽根而入。
“你跟我时候比她们几个都早,等唐国的事忙完,就辞了六扇门的差事,跟我回舞都。
”
泉玉姬又惊又喜,“多谢主人!阿匝华一亭!请用力……”
在泉玉姬的竭力配合,不多时,这名六扇门的女捕头便两穴齐开,被主人采了花蜜。她
跪伏在席间,媚眼如丝地含着酒水,吞吐着主人的肉棒。
此时已经有五名奴婢受过主人的临幸,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支撑到一百下,便都泄了阴精
。剩下诸女暗喜之余,也不禁心头忐忑。她们从未想过自家主人全力施为之下,居然会
如此威猛,既盼着自己能拔得头筹,又担心自己也和前面那些奴婢一样,不过数十下,
便败下阵来。
程宗扬一视同仁,挨个收用过去。面前一名细腰丰臀的妖冶妇人赤条条伏在席间,媚声
道:“奴婢寿儿愿主人龙体康泰,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程宗扬道:“把你的元阴献出来。”
寿奴乖乖献出秘藏的元阴,接着便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捣入。那根充满力道的大肉棒势如
破竹,笔直幹入穴底,重重撞上花心。孙寿妖媚的面孔带着破体般的哀羞和痛楚,伏在
主人身下婉转低叫,淫态横生。
那根肉棒一口气捣弄了百余下,接着“啵”的一声拔出,只见孙寿那隻风骚的大白屁股
像触电般震颤着,穴口圆张,从穴内溅出一股浓白的黏液。
直到此时,孙寿才知道前面几人怎么如此不济。不是她们不中用,实在是主人的阳物太
过强悍。以往与主人交合时,虽然也是狂抽猛送,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温存,但这会儿
主人挟着酒意,再不留手,强度岂止翻倍?
短短片刻的抽送,就像是经历了半个时辰,她下体从穴口直到花心,被肉棒捅弄过的部
位仿佛被电击般微微发颤,阵阵酥麻混杂着痛楚的触感残留在娇嫩的肉壁上,久久不退
。
这会儿即使一根羽毛拂过,自己立刻就会二次泄身……
孙寿念头刚转到一半,就发现自己错了。主人根本没用什么羽毛,仅仅是捅入后庭,自
己蜜穴就像是被引爆一样,又一次泄出阴精。
寿奴好不容易捱过一百下,却接连泄了两次身,比起前面诸女,更显狼狈。
轮到惊理,这名最早入门的侍奴伏地拜贺道:“主子新年财源广进,大吉大利……”
程宗扬笑道:“近来很少见你用蛾眉刺,是不是学了什么新的功法?”
“奴婢与两位姊妹随卓奴学了一路剑法,正在习练。”
“一气化三清那个?”程宗扬之前听她们说起过。
“是太乙真宗的三清剑。三人联手合击。”
程宗扬道:“好好练,哪天舞给我看。”
“是。”惊理笑道:“到时奴婢们叫上卓奴,一起来舞。”
罂粟女笑道:“愿主人万事如意,八方来财……”
蛇夫人娇声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六朝同贺,四海增辉……”
阮香琳道:“相公喜乐安康,吉祥如意……”
三名侍奴总算比那些奴婢强些,超过二百下才泄身。尤其是阮香琳,足足用了半炷香时
间,伏在席上娇喘不已,淫声四溢。
最后剩下飞燕、合德姊妹,姊妹俩犹自穿着小衣,不好意思与那些侍婢一样在席间赤身
裸体,任由主人淫玩。最后还是拉起纱帷,姊妹俩同入帷中,与夫君大人行了新年头一
回房事,以此为夫君贺岁。
半透明的纱帐内,姊妹俩玉体横陈,敞着美穴与夫君交合行乐。外面爆竹声不住传来,
帐内一对玉人香肌雪肤,花容丽质交相辉映,其美无度。
赵飞燕拥着他的肩背,一边承欢,一边温柔如水地在他耳边呢哝道:“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唱得真好。”程宗扬笑着挺了挺身,“赏你的。”
赵飞燕举着鸾穴,任他挺弄,娇声道:“多谢夫君。”
“过完正月,汉国就会宣布,太皇太后将于长安法雲尼寺出家为尼,”程宗扬道:“长
秋宫那边,有胡情和凝奴就够了,只要你愿意,永远不回汉宫都没关系。”
“我呢?”赵合德道:“我要跟着姊姊,还有你……”
程宗扬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你是小夫人,想跑都跑不了——等匡仲玉那边找到人,我
就正式提亲,娶你们姊妹过门。”
“哦……”赵合德颦眉道:“插错了,不是这里……”
程宗扬笑道:“让你姊姊帮你剥开,你自己扶着。”
赵飞燕抿嘴一笑,伸出玉手,剥开妹妹的下体。赵合德双手扶着阳具,乖乖送进自己柔
嫩的美穴中,仰脸道:“愿夫君龙体康健……”
帐内三人缱绻缠绵,难舍难分,帐外忽然传来一片笑声,却是蛇奴等人在拿那些不入等
的贱婢取乐。
小紫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盛着血红色葡萄酒的玻璃樽,笑吟吟看着这一幕。
程宗扬张臂把她横抱起来,狞笑道:“死丫头,可就剩你了!”
小紫舒服地靠在他臂间,笑道:“好啊,你想人家怎么陪你?”
“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爽一下!”
◇ ◇ ◇
漏过三更,已是深夜,爆竹声仍不断响起。程宗扬抱着小紫坐在屋脊上,望着沉浸在欢
庆中的长安城。这座庞大而辉煌的都城一眼望不到尽头,宽阔而平整的街道了无人迹,
一座座四方的里坊内却是焰光烛天,将夜幕映成绯红的颜色,犹如破晓景象。
头顶传来哨声,夜宿的鸽群被欢庆的气氛惊醒,在空中飞过。夜幕下,数不清的佛塔、
道观、寺庙全都点起灯火,其数以百十万计,璀璨夺目,使得天上的繁星都为之失色,
让人分不清眼前是盛世长安城,还是天上白玉京。
小紫静静靠在程宗扬肩上,娇俏的面孔宛如宝石般精致,星眸在夜色间熠熠生辉。
“真漂亮……”
程宗扬深情款款地说道:“没有你漂亮。”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的技巧好生硬哦。”
程宗扬叹道:“我泡妞的技巧是差了点儿,可我也没处练不是?”
“大笨瓜,刚才开心吗?”
“你呢?”
小紫展颜笑道:“你开心我就开心。”
“我也一样。”程宗扬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可是有人会吃醋哦。”
程宗扬失笑道:“不会吧?”除了紫丫头和赵氏姊妹,其他不是侍妾,就是奴婢,哪儿
有她们吃醋的份?
不过转念一想,如瑶和丹琉还在舞都,婚后头一个新年就两地相悬,未免有些对不起她
们。而且自己旅居在外,无法与林清浦联络,也和留守舞都的她们音讯难通。更别说远
在南荒的凝羽,已经两年未见,想起来就有种揪心的感觉。
“不知道雲丫头她们这会儿在幹嘛呢?有没有跟雁儿、莲妞她们一起守岁,吃年夜饭,
放爆竹……”
“别担心,朱老头这次再走,就不准备再回汉国了。离开之前,总得保证那个小家伙的
平安。你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他也会顺便照顾。”
程宗扬确实一直在担心这事,如瑶、丹琉、雁儿,还有怀着刘骜子嗣的友通期都留在舞
都,万一剑玉姬那贱人来个釜底抽薪,自己可受不了。
“他留在汉国,是不是要跟巫宗那个什么天王,达成什么协议?”
“你猜。”
“我智商只有你的一半,你让我猜?你要是再欺负我智商不够,我就……吃了你!”
程宗扬凶巴巴说着,作势要扯开小紫的衣衫。
死丫头躺在他怀里,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笑道:“给你吃好了。”
“真的?”
小紫笑吟吟道:“你猜?”
“我可以……”程宗扬抚摸着她圆润的美臀,“先吃一半……”
“大笨瓜,你连那个老婆婆都不舍得吃。”
“谁说我不舍得?我是没兴趣!”程宗扬凛然道:“再说了,她怎么就老婆婆了?还水
嫩着呢。”
小紫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在他耳边小声道:“好吃吗?”
程宗扬噎了一下,吕雉那贱人!自己怎么吩咐的?绝对不许外泄!结果死丫头一转眼可
就知道了。这要传出去,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程宗扬道:“你让我吃吗?”
“不要!”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只一下。”
“不可以!”
程宗扬抱住小紫,用下巴在她脖颈中使劲蹭着,“就要吃,就要吃。”
小紫被他鬍茬刮得又刺又痒,一边扭着脸躲避,一边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就要!就要……”
“不要!不要……”
两人笑闹着,忽然坊外传来敲梆子的打更声。
坊内那些豪门大户宅中人影闪动,纷纷打开大门,却是已经到了元正大朝会上朝的时辰
。
小紫从他怀中钻出,笑道:“程头儿,你该上朝了。”
程宗扬悻悻然站起身,“亲一个再走。”
小紫乖乖扬起脸,被他吻住唇瓣。
唇舌纠缠之际,难舍难分。忽然间,小紫精致的玉脸浮起一抹诱人的嫣红,她扭首移开
红唇,一双美目水汪汪的看着他,声如蚊蚋地说道:“大笨瓜,以后给你吃……”说着
飞也似地掠下檐角。
唇上传来淡淡的幽香,程宗扬呆立在屋脊上,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咧开,露出傻笑。
◇ ◇ ◇
无数灯火从各坊涌出,汇集在笔直的大街上,犹如一条条流动的星河,涌向唐国的中枢
所在——大明宫。
程宗扬换好上朝的袍服,跨上赤兔马。敖润在前提着灯笼引路,吴三桂跟在马后随行。
以程宗扬使者的身份,再加上唐国允诺的特殊礼遇,完全有资格乘车赴朝。不过段文楚
专门叮嘱过,元正的大朝会不比常朝,除了在京的官员,各州都督、刺史、各节度使派
遣的职官、一众属国的使节……都要入朝为唐皇贺岁。为了避免拥堵误事,上至宰相,
下至郎官,这一天都会弃车乘马,甚至连随从都不敢多带。
一出门,只见一个熟人正在外面等着。那人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虽然脸上青肿未褪,
眼圈还黑着,但丝毫不妨碍他人见人爱的帅哥形象,反而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问到
底是哪个该死的混帐,居然把名动京城的独孤郎打成这样?
独孤谓双手抱拳,躬身施了一礼,“下官独孤谓,奉命护送君上。”
与唐国谈判的条款中,专门提到唐国官方有保护舞阳程侯出行的义务。这差事出力还不
讨好,出事是罪过,没出事被人说给成汉使献殷勤,也是罪过,又赶上年节,可谓苦逼
到极点。
京兆府的官员们推来推去,结果差事抡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又落到了法曹参军独孤谓头
上。理由是独孤参军跟舞阳侯打过交道,对工作情况比较熟悉,而且能力出众,一定能
圆满完成组织上交待的工作任务。
独孤谓倒是很有觉悟,他一个从刑部六扇门借调的外来户,京兆府还不可着劲儿的用?
苦活累活髒活全是他的,背锅顶雷扛包样样不缺。于是除夕之夜,别人在家喝着酒过的
年,他蹲在程宅门外,喝着西北风过的年。
程宗扬笑道:“独孤郎,辛苦了。”
独孤谓连称不敢,然后紧跑两步,跟在马侧。
程宗扬只带了敖润和吴三桂两人,结果一上街才发现,自己带的随从还算多的。同住在
宣平坊的尚书左仆射严绶,尚书右仆射卢钧两位尚书省的主官,都只带了一名提灯的随
从。其余低阶官员都是单身独骑,自己拿着灯笼。
从宣平坊到大明宫的大街长十二三里,沿途各坊不断有官员或是乘马,或是步行,汇入
上朝的队伍。满街灯火相望,衣冠载道,官员们戴着乌纱幞头,身着朱紫官服,依照品
阶不同,腰间佩戴着金鱼袋、银鱼袋,一个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尽显帝国精英官僚
的风范。
敖润在前面牵着马,一路上左顾右盼,程宗扬也觉得大开眼界。他此前只跟段文楚、独
孤谓这些唐国官员打过交道,独孤郎自不用说,长安城有名的帅哥,段文楚也是相貌不
凡。他原来以为只是个例,此时才发现,满大街的唐国官员,就没有一个长得醜的!随
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身材高大,相貌端正。
程宗扬禁不住道:“唐国官员都长相这么出众?”
“回君上,”独孤谓道:“唐国官员都要吏部考核才能出仕,先考的就是长相。”
听了独孤谓解释之后,程宗扬才知道,唐国士人通过科举,只是有了作官的资格,正式
成为官员,还需要通过吏部的考试。考试内容共有四项,依次是身、言、书、判。
身是指外貌,须得体貌丰伟,相貌堂皇才算合格。言指口才,不能口吃或者口音太重。
书指书法笔迹,最后的判是指通晓案牍公文。四项之中,相貌排在第一位,公务能力反
而排在最后……唐国如此强盛,只能说明人家的选材方法还是很科学的,帅哥就是比醜
逼有能力!
“长得醜点,连官都不让当,”程宗扬感叹道:“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
独孤谓陪着笑脸,心里暗自嘀咕,领导这是对我有看法?可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怎
么着?往脸上划两刀,哄领导开心?问题是这会儿你开心了,回头别的领导喜欢帅的,
我怎么办?
程宗扬道:“独孤郎当年在身这一项上,想必是拔得头筹了。”
独孤谓干笑道:“君上见笑了。”
程宗扬忽然来了兴致,“哎,你说咱们两个,谁长得帅啊?”
独孤谓怔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到了。我?独孤谓,长安城两百多万人公认
的帅哥。你问我咱们俩谁长得帅,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独孤谓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君上!”
程宗扬摇了摇头,“我不信。”
“真的!”独孤谓诚恳地说道。
“老敖,你来评评!”
敖润眼也不眨地说道:“当然是程头儿你长得帅!”
程宗扬扭头道:“长伯,你觉得呢?”
“那还用问?”吴三桂伸出大拇指,“肯定是君上!”
“是吗?那具体说说,我哪儿比独孤参军帅?”
吴三桂打了个哈哈,“我想想啊。”
“独孤郎,你说呢?”
独孤谓慨然道:“君上如日月,下官如萤火。哪里能比呢?”
“吹牛。老敖,你来说。”
敖润头也不回地说道:“程头儿,这得加钱啊。”
程宗扬放声大笑。独孤谓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失笑之余,也不由对这位程侯的印象
略有改观。
沿着宽广的长街笔直向北,远远便能看到巍峨的宫城。越往前,城阙越发高大雄伟。长
安城原本是整齐的长方形,最初的宫城位于北面正中的太极宫。因为太极宫位于洼地,
地势较低,唐国又在长安东北的龙首原上兴建大明宫,作为帝国中枢。
大明宫东西长三里,南北长六里,面积几乎是紫禁城的五倍,本身就相当于一座巨大的
城市。宫中山水相连,由龙首原分出的三道山岗横亘宫中,在岗上依次建有外朝的含元
殿、中朝的宣政殿和内朝的紫宸殿,居高临下,气势恢弘。
大明宫之南,面向长安城方向建有五座城门,程宗扬沿街北上,正前方一座便是大明宫
的正门,丹凤门。
这是程宗扬见过最宏伟的宫门,城门高十五丈,宽二十丈,下方分为五条门道,城楼更
是高耸入雲,镶金砌玉,金碧辉煌,气象万千。披星戴月的入朝官员们从门前行过,人
马小如蝼蚁。
待漏院位于丹凤门之西的建福门外。由于宫门要到夜漏尽后二刻方能开启,唐皇特命人
在此建院,供入朝的官员等候,免受风雨之苦,因此名为待漏。
此时待漏院内已经汇聚了上千名官员,王公重臣、四方使节、文武官吏,在院中各寻位
置,彼此揖手寒暄,一时间颇为热闹。
程宗扬在唐国没什么熟人,自己所处的又是客使区域,与李药师、王忠嗣那些武将不在
一处,原想着随便打个哈哈,然后闭目养神就算完事。可没想到入内一看,居然遇到好
几张熟面孔。
当头一位门牙掉了两颗,依然抱膝啸傲,旁若无人的风流名士,却是谢家那位浪荡大爷
——谢无奕。
谢无奕正啸得高兴,见程宗扬进来,眼睛顿时一亮,起身道:“诶!这不是程贤弟吗?
多日不见!你怎会在此?”
程宗扬也是一愣,“谢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无奕迎上来,把臂笑道:“张少煌那厮,去了临安便乐不思归!王丞相索性让他待在
临安,玩够了再回来交差。桓歆他们都去了江州,找小侯爷玩乐,我就耽误了一天,结
果被王老头抓了差,派来出使长安。你怎么也在此处?”
程宗扬笑道:“不对吧?谢大哥你要是不乐意,王丞相能把你派出来?”
谢无奕大笑道:“知我者贤弟也!久闻长安繁华,老兄我早有意一行。”
“谢大哥来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吧?”谢无奕不在意地说道:“也许一个月?一个多月?”
好嘛,连自己来了多久都没数,这也是潇洒到一定境界了。
“石超也在长安,你们没见面?”
“石胖子也在?还真没留意。反正我这些日子就在平康坊住着,别的地方都没去。”
“你说哪个坊?”
“平康坊啊。怎么了?”
程宗扬明白过来,合着这位大爷在青楼住了一个来月?王茂弘莫非是气迷心了?居然把
这么个不靠谱的大爷派来公干?
“没什么,我跟石超在宣平坊,离得不远。”
谢无奕在他手臂上捏了两下,笑道:“有空一块儿坐坐。”
程宗扬微微一怔,这位大爷居然也会使暗号?
两人一笑而罢,彼此揖手作别。
刚往前走几步,一个戴着长翅纱冠的乌衣少年上前拜倒,尖声道:“小的见过程主事。
”
程宗扬停下脚步,“你是……小贯子?”
童贯扬起脸道:“正是小人。”
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来这一趟是个错误,今日大朝会,自己作为汉使被邀出席,其他晋
宋诸国也免不了有使节赴会。晋国还好些,自己没有官职在身,顶多是江州刺史萧遥逸
名下的客卿身份。而自己在宋国可是有正式官职的:工部屯田司员外郎,宝钞局主事。
程宗扬对自己的身份问题一直不怎么在乎,六朝各自疆域广大,以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
效率,自己多几个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当个小官还无妨,等地位高到一定程
度,就难以掩饰了。比如自己舞阳程侯的身份,哪一朝都不可能放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
诸侯不去理会。
自己在待漏院接连遇到熟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顶级的圈子就那么大,
即使今天来的不是童贯和谢无奕,其他人也不会忽视自己这位汉国新贵。
程宗扬略一错愕之后,并没有设法掩饰,只笑道:“你是朝廷派来的使节?不错嘛,升
官了。”
童贯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既担忧又棘手,还有种捞到救命稻草的惊喜。
他小声道:“回程主事。小的不是正使。”
“谁是正使?”
童贯苦笑道:“这次来的正使,程主事也认识。”
“不会是蔡元长、史同叔他们吧?”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游目四顾。
童贯小声道:“是廖群玉廖先生。”
程宗扬一怔,怪不得当日廖群玉行止有异,原来是挂着公事的名义,悄悄给自己主公幹
私活,结果被自己无意中撞见。
“廖先生不是一直不肯出仕吗?怎么成了正使?”
“贾相爷推行方田均税法,没有得力的人手,举荐廖先生做了掌管三阁图书的秘书监。
此行正好在长安,临时派遣为正使。”
“你也不错啊,年纪轻轻就当副使。”
童贯苦着脸道:“不敢瞒程主事,小的是秦大貂珰举荐,由官家钦命,来皇图天策府学
习武事的,并非使节。”
派一个太监来学习武事……好吧,太监能打,这也算宋国的优良传统了。
“廖先生呢?”
元正大朝会,宋国派来的正使不见踪影,反而让一个太监出面,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
童贯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见了……”
程宗扬压低声音道:“别哭!怎么回事?”
“小的明白。”童贯忍泪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廖先生昨日出门就没有回来,
各处找也没有找着。唐国鸿胪寺催促要使节名单,小的没办法,只好冒充正使,填了名
字。”
童贯攥住他的衣袖,“程主事,小的辞行时,太后和官家专门吩咐过,若是遇见主事,
一是向主事问安,若主事诸事顺利,还望早日回临安一行。二是万事都要听主事的吩咐
,不得违命。如今见着主事,小的可总算有了主心骨。求主事给小的作主……”
自己能作什么主?这会儿找廖群玉也来不及了。再说了,我是汉使,你是宋使,难道我
能把两国的使节一肩挑了?汉、宋结盟,这是要对付谁呢?
“不用慌张,你就沉住气去上朝。鸿胪寺给你讲过礼仪吧?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散朝之后来见我。”
程宗扬低声说了自己的住处,然后嘱咐道:“稳着点。”
“是。小的记住了!”童贯到底不是个畏手畏脚之辈,听了程宗扬的吩咐,挺了挺胸,
然后抱拳施礼,“多谢主事提点!”
第五章
九天阊阖
程宗扬交待童贯沉住气,自己反而有点沉不住气了。谢无奕显然有话要对自己说,能让
这么个纨绔大爷上心的事,想想也不会是小事。宋国这边更清奇,正使居然失踪了,剩
个小太监被赶鸭子上架。
据程宗扬所知,六朝在彼此的都城都有常驻的官员,汉国也有,抵达长安时还来拜见过
,只不过自己当时人还没到,被吴三桂带着吕奉先出面打发了。正常情况下,童贯应该
跟驻地的官员沟通,而不是自己冒充正使……
程宗扬不由回头看了童贯一眼,这小家伙,出头的心思还真热。
六朝使节各有席位,程宗扬刚入席坐定,拿起茶盏,便听到门吏通传,“昭南使节,申
服君到!”
程宗扬差点儿把茶盏打翻。申服君跟自己不熟,大伙儿根本就没见过。问题是自己跟他
女儿可不陌生——申婉盈,卓雲君的亲传弟子!跟自己有过好几腿关系那种。
不会这么巧吧?谢无奕、童贯、申服君,有的没的全赶到一块儿了?长安城这地面这么
邪门?
程宗扬心里嘀咕着,只见一名头戴高冠,身着乌衣的五旬老者踏进阁内。他腰间悬着一
串珠玉长佩,右手扶着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大袖飘飘,行如流雲,向众人略一颌首,
然后一言不发地入席落座。
程宗扬有些心虚地呼了口气,幸好申服君没带着女儿,不然要在这里被人当场认出来,
再来个当庭哭诉,恚骂自己这个负心郎,那场面可就太尴尬了。
程宗扬侧了侧身体,避免与申服君视线相接,接着又听到一声通传,“秦国正使,中大
夫徐客卿到!”
程宗扬闻声,不由来了一丝兴趣。六朝之中,自己唯一没打过交道的,就是秦国了。他
一直有些好奇,自己会不会遇见白起、商鞅、韩非、孙武这些猛人?说不定还有荆轲、
聂政这些名垂后世的刺客。
程宗扬饶有兴致地举目望去,接着眼珠子险些掉出来,手里的茶盏“咣”的一声掉在案
上。
此时昂然而入的秦国正使披着一袭华丽的玄黑色羽服,头戴着一顶翠羽冠,拿着一柄白
羽扇,打扮得跟鸟人一般,乌髮如墨,飘然出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问题是那张脸——居然也是自己的熟人!而且是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
程宗扬不知道秦国有哪些赫赫有名的传奇人士,但眼前这位,他敢一万个肯定,绝对不
是秦国人!
那人带着一丝矜持的笑容向众人微微颌首施礼,到了程宗扬这边,眼睛猛地一亮,接着
又很快收敛起来,毫无异状地从容入座,风度翩然地摇着白羽扇,看不也看这边一眼。
看着秦国使节夸张的打扮,要不是那张脸长得一模一样,程宗扬都不敢相信他就是苍澜
那个面带菜色,衣不蔽体的落魄家伙——徐君房徐大忽悠!
程宗扬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仔细看去,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会是双胞胎吧?程宗扬正在起疑,只见他貌似无意地扯起衣袖,露出里面一抹轮廓浑
圆的莹润晶光。
水晶球!程宗扬终于确定这家伙就是徐大忽悠本人,可怎么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巧也
在长安,又为何会变成秦国正使?
长安城这地面真是太邪了!
程宗扬一时间坐如针毡。六朝之中,除了唐国是东道主,自己身为汉使,其他四朝的使
节居然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些关系……程宗扬忽然怀疑,这会不会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
圈套?不然怎么会巧合到这种地步?
可若是专门为自己布个圈套,硬是牵涉到六朝正使,这背后布局的势力得有多大?真要
遇见这种对手,自己还有什么好反抗的?直接躺平挨捶好吧!
程宗扬按下一问究竟的心思,若无其事地换了茶盏,慢慢品着茶汤,等待宫门开启的时
刻。
◇ ◇ ◇
“漏止更尽!”一名吏员长声呼道。
玉漏已尽,负责维持秩序的几名监察御史站好位置,一众文武官员陆续来到庭中,按照
品秩高低各自站定。程宗扬作为汉国使节,位次在亲王、郡王、一品官员之后,接着是
二三品的官员、属国使节和四五品的官员。五品以下就没有资格参加朝会了。
一片衣冠煊赫中,程宗扬看到江王李炎,双方微微颌首示意,分别入列。六朝之外,尚
有一堆大唐属国的使节,有些使者对规矩不熟,监察御史还要在旁指点,上千人的队伍
好不容易整顿完,然后由属吏打着灯笼,步行前往丹凤门。
五更已过,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天际挂着几颗残星,清冽的寒风拂起衣角,寒意侵人,
耳边不时传来环佩和步履的轻响。
行至丹凤门,正值破晓时分,夜色退去,天际泛起苍茫的晓色。
漏下二刻,巨大的宫门缓缓开启。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长一
里有余,宽逾三里。笔直的御道将广场分为两半,龙首渠自东而西蜿蜒流过,前方是五
座白玉拱桥,与丹凤门延伸而来的五条御道相连。
正中的御道和御桥都是皇帝御用,大臣只能走两侧。与汉国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风格
不同,唐国官员更加职业化,文武泾渭分明,文臣在东,武将在西。使者们也分为两处
,汉、秦在东,晋、宋、昭南在西。
程宗扬昂首阔步,似乎与后面的徐君房素不相识。徐君房右手托在胸前,左手长袖飘舞
,目不斜视,只是眼珠子不住乱转,显然被大明宫的规模惊到了。
御道两边林立着披甲执仗的翊府卫士,他们身着玄黑衣甲,犹如两条墨线,笔直伸向广
场尽头。广场尽头是一道长无边际的宫墙,不过由于地势的关系,那道宫墙丝毫阻挡不
了视线。从御桥上望去,能看到宫墙之内,两座精美大气的阁楼巍然耸立,东面为钟楼
,西为鼓楼。
在钟鼓楼之后,紧接着又是两座规模更加庞大,装饰更为华美的巨型阁楼,东西分别是
翔鸾阁、栖凤阁。两阁都座落于五丈高的台基上,三面犹如刀切一般整齐,居高临下,
气势峥嵘。阁后两条长长的廊桥斜着向上,与最高处的正殿相连,犹如探出的龙爪,踞
伏在正殿之下。
两座阁楼之间,便是大唐最宏伟的宫殿:含元殿。含元殿的台基同样是五丈高,但整座
含元殿位于龙首原的至高点上,比起规模惊人的翔鸾、栖凤二阁还要高出数丈,从下方
往上望去,直如天上宫阙,在破晓的天色下,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随着丹凤门开启,宫内的承天门、长乐门、永安门、嘉德门……一道道宫门陆续开启。
承天门前的翊府卫士已经换成十六卫中的左右骁卫,他们披着金灿灿的光明铠,衣甲鲜
明,手持横刀,列好仪仗。
门外一名身着朱衣的御史长声道:“就班!”
佩剑的官员们纷纷解下佩剑,除去靴履,从袖中取出朝笏,捧在手中,然后站好班次。
御史属吏们捧着书册,逐一核对人员。
一些高级官员有着剑履上殿的资格,佩剑未取,不过据程宗扬所知,他们携带的佩剑大
都是些未开锋刃的样子货。
传点完毕,天色已亮,上千名官员鸦雀无声,整齐分为文武两队。
承天门前,夹阶、监门两名校尉拿着门籍,开始唱籍。
“抚王李纮。”
“在。”
最前面一名亲王应声而出,由夹阶校尉象征性地在身上一拂,踏入门内。
唐国皇室特别能生,随便拉出一位皇帝、亲王,都有一堆儿子。这位抚王按辈分来算是
当今唐皇李昂的爷爷辈,年纪不过是中年。
接下来爷爷叔父辈的亲王还有好几个,监门校尉唱道:“光王李怡!”
“在。”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闻声上前,不小心踩到袍角,跌了一跤,头上的金冠掉落下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嗤笑,李炎一边毫不客气地奚落自家这位笨手笨脚的叔父,一边抬脚将
金冠踢了回去,
李怡虽然是叔父辈,年纪却比唐皇李昂还小一岁,比李炎也大不了多少,他有些狼狈地
捡起金冠,结果没拿稳,又掉了一回。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笑,诸王同住在十六王宅中,都知道这个李怡愚笨得紧,结果元正大
朝会上又出了一回醜。
“勿得君前失仪!”监察御史赶紧出声,才把这事压下去。
“江王李炎。”
“在!”
李炎昂然上前,踏入承天门。
“安王李溶……”
“陈王李成美……”
一众亲王陆续进入,李成美是敬宗幼子,李昂、李炎的侄儿,也是辈分最小的一位亲王
。再往后应该是郡王,但几位郡王都挂着节度使的头衔,各据一方。唯一在朝的博陆郡
王李辅国又在皇帝身边伺候,因此李成美之后,便是朝中的宰执等一品官员。
“王涯!”
“在。”
程宗扬仔细看了眼这位大唐宰相。王涯七十多岁年纪,精神倒还健旺,跟他孙子王显长
得挺像,都是上身长,下身短。
“李训。”
“在。”
这是李植的父亲,另一位宰相,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
“王铎。”
“在。”
这位是吏部尚书,出身世家,累世富贵,举止从容,风度翩翩。
“郑注。”
“在。”
工部尚书,出身不怎么样,但极擅言辞。据说跟宦官打得火热,而且深受唐皇李昂信重
。
监门校尉终于叫到自己的名字,程宗扬上前一步,与前面众人一样,平举双臂,由夹阶
校尉拂了拂身上,确认未携带犯禁物品,然后踏入门中。
巍峨的翔鸾、栖凤二阁拔地而起,气势迫人,中间的含元殿高居台上,殿前垂下两条长
长的坡道,如龙垂其尾,这便是有名的龙尾道。坡道上铺着朱红的长毯,两排身着黄衣
,腰系乌带的内侍抱着拂尘,立在道旁。
一众王公大臣沿着龙尾道鱼贯而上,程宗扬远远看到卫国公李药师的身影,紧随在几名
旁系亲王身后。
“此乃吾随身法宝,名曰妙法天球,尺寸之间,包罗万象,神光开合,从不离身……”
程宗扬回头望去,只见徐君房正托着那隻水晶球侃侃而言。两名校尉和监察御史小声商
量几句,最后挥手放行。
程宗扬咳了一声,略微放慢脚步。等徐君房走近,低声道:“怎么回事?”
徐君房满腔幽怨地说道:“还不是被你给害得?我这鸭子被赶上架,可就下不来了。”
程宗扬一头雾水,徐君房成了秦国使节,怎么是自己害的?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步入承天门内,两边的左右骁卫换成了左右卫,五步一岗,十步
一哨。众目睽睽之下,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先憋着。
程宗扬匆忙道:“我在宣平坊,去哪儿找你?”
“鸿胪寺驿馆。”
程宗扬有点后悔,段少卿多次邀请自己入住驿馆,当时要是给他点面子去一趟,说不定
早就跟徐大忽悠接上头了。
沿着漫长的龙尾道一路向上,前面的官员们双手捧笏,目不斜视。程宗扬没带朝笏,袍
服也与唐国的官员不同,看上去与众人格格不入。不过没带朝笏也不是他一个,六朝使
节除了童贯似模似样地捧了支象牙笏,其他几位都空着手。后面一众属国的使者更是奇
形怪貌,什么模样的都有。
程宗扬眼角余光一闪,在西边龙尾道上的武职官员中,看到那个魏博来的乐从训,不由
想起一直没有回音的义姁,还有潘姊儿……她不会趁机逃跑了吧?死丫头给她下过禁制
,不过以光明观堂的手段,也许有办法解开……
从龙尾道登顶的一刻,一缕阳光从地平线跃出,宫殿上金黄的琉璃瓦瞬间绽放出耀眼的
光辉,驱走了最后一丝黑暗,仿佛整个长安城都变得明亮起来。
含元殿内铺着华丽的地毯,踏在上面,没有半点声息。殿中一排排蟠龙巨柱足有两人合
抱,高及两丈,每根柱下都有两名内侍左右而立。此时大殿内汇集了千余名官员,数以
百计的内侍、宫女,仍不嫌拥挤。如此规模的殿宇,也就汉国差可比拟,宋国、晋国的
宫室都要相形见绌。
大殿正前方设有王、公以及客使的席位,正如段少卿所言,汉使的专席位于最前方。正
中的玉阶上是唐皇御座,座后设有被称为黼扆的屏风,座前列着一张玉制的几案,座前
左右设有熏炉,此时炉上香烟袅袅,在御座周围缭绕浮动,犹如蟠龙吞吐雲气。
殿内千余人鸦雀无声,诸王公卿在各自席侧躬身而立,静候皇帝临朝。
辰时将至,雲板声响。一名戴着鸡冠状红布绩头的卫士高声呼道:“圣上驾到!拜!”
殿内众人同时拜到,口称:“万岁!”
几名内侍手击雲板,快步走出西序门,接着是手捧皇帝玉玺的符宝郎,几名身着紫袍,
颌下无鬚的宦官,随后数名宫女手执障扇,迤逦而出。
官员们依照朝仪,伏身拜倒,不敢仰视。程宗扬倒是不在乎,抬眼看了个仔细。那些障
扇是用孔雀翎毛编造而成,长约三尺,光泽灿然。此时连成一片,只能从扇下的空隙隐
约看到皇帝衮服的衣角。
监察御史眼看着汉使君前失仪,但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怒髮冲冠地奋笔疾书,待散朝
之后再行质问。
一排障扇行至阶上,将御座遮得严严实实。片刻后障扇散开,正中的唐皇李昂出现在御
座上。他头戴冕旒,身着玄衣纁裳,带剑服佩,系着长绶,舄靴上镶着金饰。六名执扇
的宫女退到座后,符宝郎将玉玺摆在案上,跪坐在阶下。
李昂二十多岁年纪,与汉国天子和宋主年岁差不多,颌下留着短鬚,相貌与李炎相似,
只是多了几分文雅和清秀。
不过最吸引程宗扬目光的是御座周围的五名太监。御座右前方是一名头髮花白的紫袍老
者,他腰悬金鱼袋,面相犹如一个老婆婆,皮肉鬆弛,只不过一隻鹰鼻使他面相平添了
几分阴鸷。
博陆郡王李辅国,一个封王的太监。程宗扬朝旁边的席位看了一眼,恐怕没有人知道,
这下面还有一个将来会封王的太监。天底下爵位最顶尖的两个太监遇到一起,着实值得
纪念。
小贯子可比自己上路多了,这会儿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看这态度,就是个懂事的
。
御座左右各有两名紫袍宦官,程宗扬按照杨玉环当初的介绍,一一对应。胖乎乎长得像
个面团一样的是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浓眉大眼,肤色苍黑的是仇士良,掌左神策
军。
程宗扬后来才知道,仇士良与窥基一样,同样是武将勋贵出身,人家五个儿子都是入宫
之前生的。这会儿下巴光溜溜的,看来是真割了。
四方脸,卧蚕眉的的是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八字眉,面容瘦削的是田令
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
这一王四公军政全拿,什么国家大事,他们五个商量着就办了,下面这千余官员只用听
命就行。至于皇帝,摆在御座上就够了。
据说当初李昂登基时,因为前面一连几位皇帝横死,李辅国还特意安慰他:圣上但内里
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李昂感激之下,封其为博陆郡王。
李辅国拿着玉柄拂尘,抬手一挥,尖声道:“再拜!”
立在柱下的内侍齐声道:“再拜!”
官员们再次拜倒,“万岁。”
再拜之后,身为司空,平章军国事,群臣排名第一的王涯站起身,走到西阶席前。他先
脱去靴子,然后跪坐在地,一丝不苟地解下佩剑,放在席上。随后起身踏上玉阶,走到
案前,跪倒称贺。
“臣,司空王涯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与天同休!”
唐皇垂拱端坐,李辅国道:“起。”
王涯起身,倒退着走下玉阶,回到西阶席前,佩剑纳履,回到席间。
李辅国长声道:“拜!”
群臣伏身再拜,“万岁!”
仇士良踏前一步,“诏!”
掌管政事的右枢密使田令孜上前跪拜,双手举过头顶。仇士良将一卷黄绫御诏放到他手
中。田令孜托着诏书,毕恭毕敬地退下玉阶,然后走到群臣东北,面西而立,尖声道:
“有制!”
群臣拜倒承旨。
田令孜展开诏书,拖着声音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群臣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王公重臣入席就座,百官躬身侍立。从尚书省开始,禀报各部一年来的功绩。
然后是各州郡刺史,藩镇派来的官员述职奏事,敬献贺礼。
唐国三百余州,不过基本被四十八藩镇分割占据,藩镇以外的只剩下三四十个。饶是如
此,近百名各地官员逐一拜贺敬献,还是花去不少时间。
冗长的仪式从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午时前方告一段落。接着还没有完,六部、州郡、
藩镇之后,轮到各方使节拜贺。
程宗扬坐得昏昏欲睡,终于轮到自己,赶紧起身道:“汉国使臣程宗扬,为皇帝贺!”
说完递上一份礼单便算完事。
内谒者接过礼单,逐一宣读,无非是金珠玉璧等物,唯一的不同是多了霓龙丝衣十套,
而且位置很靠前,听起来就很珍贵的样子。毕竟是自家生意,这么好的广告机会,肯定
不能错过。
李昂一直高踞御座,等内谒者宣读完,才第一次开口,“贵使远来辛苦,还请代朕向贵
天子问好。”
程宗扬只好再次起身拜谢,“臣遵旨。”
方才记下汉使失仪的监察御史愣了一下,皇帝出席元正大朝会向来是不发御音的,所有
要宣读的内容都由宦官代劳,若说失仪,这该是皇帝失仪了。
他满心纠结地斟酌半晌,最后咬牙提起笔,将汉使失仪的字句统统抹掉。
随后晋、宋、昭南使节一一拜贺,晋国使臣谢无奕的贺礼是珍珠十斛,玉马一对,丞相
王茂弘手书的长卷一幅。宋国使臣童贯敬谢的贺礼是丝绸千匹,玉屏两副,金制的水运
钟一台。昭南使臣申服君的贺礼是象牙百支,犀角十对,玛瑙雕成的酒樽、器具数十件
。
到了秦国使者,身着羽服的徐君房起身离席,一手托起水晶球,“秦国使臣徐君房,愿
为皇帝陛下占卜,敬贺大唐国运宏开。”
殿中寂无声息,群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位秦国使者。别人敬献的都是金玉宝物,你占
一卦当贺礼?据说秦国去年遭了灾,可都穷到这地步了吗?
徐君房旁若无人地走到玉阶之前,双手捧起水晶球,举过头顶,一边迈着步子,一边吟
诵道:“天地之母兮,阴阳之根。日月之宗兮,水火之本。五行之祖兮,三才之元。高
天厚地兮,洞府仙山。玄象灵官兮,神仙圣众。风雨晦朔兮,春夏秋冬……”
程宗扬几乎有捂脸的冲动,春夏秋冬都出来,大忽悠的咒语都这么随便吗?
眼看着徐君房装神弄鬼,殿上官员神情各异,都不明白秦国这是什么意思?万里迢迢派
来个跳大神的,在元正大朝会上当着大唐百官,六朝使臣,四方属国的面,转着圈的丢
脸?这是不打算过了?
徐君房终于站定,举起水晶球,朝天说道:“小子徐君房,愿奉十年寿命,伏请昊天上
帝,求占大唐国运。”
他紧紧闭上眼睛,大喝一声,“妙法天球,开!”
一片炽白的玄光从他手中放出,那隻水晶球仿佛化为一轮烈日,光芒四射。紧接着,刺
眼的白光收敛成一个丈许大小的圆球,将徐君房上半身笼罩其中,在他头顶的位置浮现
出雲朵的轮廓。
光影飞速变幻,仿佛以极高的速度穿过雲层,当最后一片雲雾消失,一片苍青的大地出
现在白光中间。
殿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巨大的光影中,山脉、河流清晰可见,大片大片的田地如同翠玉
,点缀着无数镜面般闪亮的湖泊,仿佛一位神祇正从天上俯瞰大地,五湖四海尽收眼底
。
无论玉阶上的一众宦官、宫女,还是殿内的王公大臣,全都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这不
可思议的一幕。连高居御座的唐皇也不顾礼仪,“腾”地站起身,紧张地盯着变幻的光
影。
这是哪里?是大唐吗?大唐的疆域,大唐的国土,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大地徐徐展开,咫尺千里,方寸之间包容天地。而且这一切都是活动的,雲在动,水在
动,田野中青绿的禾苗如同无边的波浪一样随风起伏。
忽然一个人影从光影一角掠过,他穿着宽长如方形的袍服,头上戴着一顶凸起的古怪绿
冠……
没等众人看清,光影蓦然消散,就像一场梦幻般,消失无痕。
披着羽衣的徐君房脸色通红,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头大汗,头冠上的翠羽也软垂
下来,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
然而在场众人再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位秦国使者,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畏。
徐君房像是举着千钧重物,慢慢将水晶球收到胸前,刚要举步,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
地。他喘息着想站起身,一连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李昂省悟过来,立刻道:“赐茶!打扇!”
李辅国亲手捧起茶盏,走下玉阶,送到徐君房嘴边。一名宫女举过障扇,替他扇风。
徐君房喝了几口茶,脸色略有好转,嘶哑着嗓子苦笑道:“昊天之威,一至于斯。在下
身负烈日,法力耗尽,险些化为乌有,惊甚,幸甚……”
“方才……方才……”李辅国迟疑道:“咱家还看到天上有个人影?”
徐君房低低咳了几声,“在下折寿十年,诚感昊天上帝,乃命仙人来贺。一点微末法术
,让诸位见笑了。”
白髮苍苍的博陆郡王堆起笑脸,“岂敢!岂敢!”说着又嗟叹道:“折寿十年啊。”
徐君房吃力地一笑,“比起大唐国运,区区阳寿也算不得什么。”
说着他挣扎起身,抱着方才大显神异的水晶球伏身拜倒,“恭贺皇帝陛下!昊天降旨,
大唐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四海殷富,此乃太平盛世也!”
含元殿内,群臣仍在发怔,童贯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为大唐皇帝陛下贺!万岁!
”
群臣连忙跟着叫道:“万岁!万万岁!”
李昂连连点头,面前的白玉旒珠摇动着,连声道:“好!好!好!来人,请贵使歇息片
刻!散朝之后,朕当亲加慰问!”
程宗扬也是佩服,一段翼装飞行的影像,让徐大忽悠都玩出花来了,还仙人来贺……怪
不得大忽悠穿成这样呢,连头冠都是跟人家头盔上的摄像头学的。
徐君房露出这一手,立刻被奉为上宾,几名宫女、内侍小心搀扶着,送他下殿休息。
朝会至此,余下的虽然还有四方属国敬献各种奇珍异宝,但与秦使的贺礼相比,都变得
索然无味。
倒是来自波斯的使者引起了程宗扬一点兴趣,那名使者敬献礼物之后,在殿上声泪俱下
,称国都泰西封被破,苦苦哀求唐国出兵,助波斯复国。
李昂对使者的失仪并没有表示出太多不悦,只通过李辅国下诏,将此事交礼部叙议。
第六章
血染长街
元正大朝会直到未时方止,皇帝陛下启驾,自东序门出,群臣再拜送行,然后鱼贯退朝
。
接下来的大宴程宗扬全无心情,段文楚也参加了朝会,只是他官职较低,这会儿才凑到
程宗扬身边,殷勤劝奉。程宗扬本来想跟谢无奕、童贯等人接接头,有这位牛皮糖在旁
,啥都别说了,只剩吃喝。
按照唐国的传统,席间群臣以柏梁体赋诗联句,句句用韵,各逞其才,果然文采斐然,
尽显风流。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谢无奕这位浪荡大爷,居然诗赋颇佳,跟唐国群臣唱
合得有来有往。
徐君房始终没出来,但大忽悠人虽然不在,江湖上却满是他的传说。席间除了颂圣,剩
下十句倒有八句都在谈论他方才的占卜。在座的都是见闻广博之辈,什么样的卜筮之术
没见过?可秦使这样当庭显露神异,却是闻所未闻。
有人在猜测光影中的千里江山到底是大唐那处宝地,有人在谈论里面的时节是来年春播
,还是后年的谷雨,还有人在议论那位冯虚御风的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程宗扬饿了快一天,这会儿闷着头只顾吃菜。段文楚心里暗暗嘀咕,汉使这态度……难
道唐国国运昌隆,让他不爽了?
汉使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敢问,只能频频劝饮,“这屠苏酒益气温阳,祛风散寒,辟邪
除疫,有道是:汉使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
程宗扬把盏笑道:“段少卿也来一杯。”
“请!”
屠苏酒是药酒,味道算不上好喝,但酒液入腹,暖洋洋的,颇为舒坦。
说话间,几名大臣执觞而来。段文楚小声提点道:“王铎,吏部尚书。后边那位是郑注
,工部尚书。”
这两个都是入朝时见过的,王铎四十多岁年纪,为人温文尔雅。相比之下,郑注下巴尖
尖的,显得其貌不扬,但举止十分干练。
程宗扬道:“郑尚书能通过吏部考核,恐怕挺不容易吧?”
“郑工部未经科举,乃是幸进。”段文楚声音压得极低,然后道:“不过才干优长,实
为能吏。”
程宗扬混了这些天的官场,总算能听出话音来。这帮弯弯绕的家伙,要紧的不是说什么
,而是没说出来的那些。比如段文楚刚才这几句,言外之意是郑注出身不正,有才无德
,虽然做到尚书,也称不上能臣,顶多是个吏员。
王铎与郑注连袂而来,先开口的却是郑注,他满面欢喜地说道:“久闻程侯大名,今日
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程宗扬起身笑道:“不知郑工部听过我什么了?”
“纵横捭阖,隻手擎天!扶朝堂于倾覆之际,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安汉室之天下者,程
侯也!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程侯之功,黔首虽然难知,吾辈岂能装聋作哑,不表寸心
于君侯席前?”
郑注举杯道:“在下这杯酒非为汉天子所敬,乃为汉国亿万百姓,为六朝亿万百姓,敬
谢程侯济世之功,安民之德。”说罢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有段文楚在耳旁吹风,程宗扬原本不大看得上郑注此人,这会儿被他几句话一说,居然
连自己都有点感动了。不得不说,这位幸进的工部尚书真是好口才,不仅情真意切,而
且有理有据。
程宗扬举杯饮干。王铎上前笑道:“程侯为天下英豪,铎一介书生,虽不能至,心向往
之。请。”
相比于郑注的口舌犀利,王铎举止从容,言语温文,令人如沐春风。两人举杯相碰,各
自饮尽。
程宗扬倒是听说王铎最出名的有两樁轶事,一是艳姬,二是惧内。王铎累世富贵,家中
姬妾众多,偏偏其妻美貌无比,兼且知书达理,秉性刚强,王铎言不能胜,行不能服,
对其妻又爱又敬又惧,颇有惧内的名声。直到其妻病逝,王铎才大开府门,广收美色。
如今府中艳姬如雲,天下知闻,恐怕比起他这位舞阳侯也不遑多让。
放下酒盏,程宗扬有些纳闷,敬酒应该按照官职从高到低,唐国宰相有五六位,怎么不
见王涯和李训等人?
刚问了半句,段文楚打了个哈哈,“这酥酪温软香滑,最能解酒……”
趁着段文楚去昭南使者席间敬酒,童贯凑过来,“都去探望秦使了。秦使那件宝物……
”他咂了咂舌,艳羡地说道:“出了好大的风头。”
◇ ◇ ◇
酒宴深夜方散,几位宰相最后还是匆匆赶来,与文武百官,各方使者举杯同贺,不过唐
皇和秦使一直没有再露面。
不用问,李昂肯定是去接受徐大忽悠的忽悠去了。单论口才,徐君房未必及得上郑注,
但忽悠李昂这样的小年轻,还不是手掐把攥?
程宗扬连夜上朝,又折腾了一天,骑在马上都禁不住犯困。敖润等人倒是歇足了精神,
提灯牵马往宣平坊行去。
同行的有宣平坊几位邻居,两位尚书省的主官,严绶、卢钧;一位曾经的宰相,郑余庆
;还有一位曾经封王的大将军,高霞寓。
根据贾文和梳理的信息,这几位邻居也是妙人。严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累加升迁,担
任尚书左仆射。卢钧出自五姓七家的范阳卢氏,名门出身,却没有考中进士,最后通过
明经科出仕。他一直外地任职,官声极佳,如今年近七十,原以为回到长安会出任宰执
之职,却只得到尚书右仆射的官职。失望之余,索性称病闲居,不理职事。
郑余庆同样出自五姓七家的荥阳郑氏,可家境清贫,曾经宴客时吩咐仆人:做菜时去毛
蒸烂,别折断脖子。客人们都以为是清蒸的鸭鹅,结果端上来一看,不过是蒸烂的葫芦
而已。烂蒸葫芦也成为了唐国官场的一樁轶事。他倒是当过宰相,但因为不肯依附宦官
,因琐事被牵连受责,罢去相位,如今是太常寺少卿。
另一位高霞寓高大将军更是奇葩,他原本是书生,好读兵法,少年时投笔从戎,听着应
该是个足智多谋之辈,结果却是有名的悍勇无谋。他在战场上不惧矢石,勇武敢战,在
政坛上却是胆量奇小,阿附宦官,以求自保。他出身书生,却又看不起文士,为人粗鄙
,偏偏又跟知名大家刘禹锡交好,时常诗酒往来。
唐国虽然滥封爵位,王爵到底还份量十足,这位高大将军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
也因军功获封郡王,但又因为运气不好遇到兵乱,被削爵罢职,如今挂了个名义上右卫
大将军。不过近来听说藩镇不宁,朝廷有意起用这位素来悍勇的高大将军。不知道他是
不是能再次走运,把王爵再捞回来。
程宗扬身为汉使,与唐国官员私下交往是大忌,因此彼此同住一坊,平常也不曾来往。
此时众人同回宣平坊,卢钧、郑余庆都算失意之人,两人结伴而行。严绶却是跟高霞寓
一道,簇拥着一位宫中出来传旨的内侍,一路上谈笑风生。
程宗扬暗自好笑,严绶和高霞寓分明是巴结上几位当权的宦官,才幹平平照样飞黄腾达
。严、郑两位资历虽老,素有清名,仍被排斥在权力的圈子之外。唐国这些宦官权势之
大,连皇权都被压制住。李昂那个皇帝,说不定还没有刘骜过得舒心。毕竟外戚还算得
上长辈,太监算什么?家奴而已。
严绶等人在前,笑谈声伴着马蹄声隐隐传来。那宦官道:“高将军当日因兵乱罢职,非
战之罪。公公们说了,还是你带兵,大伙儿才放心。”
高霞寓感激涕零,“多谢!多谢!”
严绶道:“公公们的意思……还是要起兵?”
“当然要起兵!吴元济那厮骄横不法,这回朝会你们也看见了,就进贡了几根竹竿几隻
鹅,还说是淮西特产。不打掉他的气焰,将来四十八藩镇有样学样,咱们还不得喝西北
风?”
“公公说得是!”高霞寓道:“吴元济父子两代割据淮西,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钱财,啧
啧……”
“老严,到时候你也得去。”
“我?”严绶嗫嚅道:“我领兵只怕……”
“怕什么!”那宦官鼓动道:“这次出兵的可不光是朝廷,河北三镇也要参战。到时候
你是三军之主,坐镇中军大营就行了。”
“河北三镇?魏博牙兵也要参战?”高霞寓喜道:“那可是好事!”
“乐家这回不是来了吗?那位乐公子在仇公公面前拍了胸脯,保证魏博牙兵精锐尽出,
听由朝廷调遣。老严,你可要想清楚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职,可就看这一铺了。”
忽然“噗噗”两声,两盏灯笼同时熄灭。正在交谈的三人一惊之下,那名宦官猛地一个
鹞子翻身,钻到马侧。
两名随从提着打碎的灯笼,正不知所措,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有刺客!”
独孤谓掣刀在手,护在程宗扬身侧,一边叫道:“快躲!”
黑暗中,两支箭矢飞出,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灯笼,而是那名内侍身边牵马的护卫。那护
卫刚拔出刀,咽喉和胸口便各中一箭,横尸街头。
内侍躲在马侧,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漆黑的夜色中浮现出一个魔神般的身影,那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衣,头脸都被黑布包住
,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双臂一举,一根铁棍带着沉重的风声挥出,砸在那宦官
的坐骑颅顶。
“篷”的一声闷响,马首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血肉横飞。
高霞寓暴喝一声,从马侧拔出一柄手斧。“铛”的一声,铁棍挑出,击中斧刃,将高霞
寓手骨几乎震碎。
高霞寓一把抛下卷刃的手斧,拨转马头,伏鞍而逃。
严绶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几乎连缰绳都牵不住。
刺客拔步上前,那根重逾百斤的粗铁棍带起一片风声,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样轻巧,棍
尾一转,将扑上来的随从打得脑浆迸裂,接着去势不停,棍首往那名宦官的头上砸去。
那名宦官横过佩剑,拼命挡格。“呯”的一声,佩剑连鞘断为两截,铁棍直落而下,正
中脑门。那宦官的头颅跟马首一样,蓦然爆开,化为一团血雨。
又一股死气汇入丹田,使程宗扬眉头微皱。与此同时,那名刺客抬头看来,目光与他视
线一触,露出一丝暴戾的凶光。
程宗扬握住鞍侧的刀柄,肩背微微弓起。忽然“噗嗵”一声,却是严绶抖得坐不稳,从
马上跌了下来。
刺客抬脚把他踢到街边的沟渠中,然后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狂吼道:“奉皇帝诏!尽诛
阉奴!杀!”
那刺客当街暴喝,满街散朝的官员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相顾失色。
程宗扬离刺客最近,眼见他干净利落地击杀数人,也不禁微微变色。不过刺客喊出来这
一嗓子,可就令人玩味得紧了。看来唐国这政局,不比晋国和汉国强多少。
独孤谓手心里满是冷汗,自己头一回护送汉使,居然就撞上刺客,这是什么运道?就在
三年前,宰相武元衡与裴度在上朝途中遭遇刺客,武元衡当场身死,裴度也身负重伤。
要是汉使再有不测……
独孤谓心下估摸着,恐怕自己真会被送到洛都,在铜驼大街上当街问斩,好给汉国赔罪
。
幸好那刺客没有再动手,喊完之后就迈开大步,转眼没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
死尸,满街鲜血,还有一个吓瘫了的严绶。
◇ ◇ ◇
元正之夜,宫中内侍遭遇刺客,喋血街头,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夜之间便闹得满城风雨
。关于皇上暗下秘旨,尽诛群宦的说法也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程宗扬将自己在场目睹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贾先生,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
贾文和道:“藩镇。”
程宗扬抚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宦官极力主张对藩镇动兵,这么巧就遇到刺客,
而且不杀别人,就要他的性命。居然还嫁祸给皇帝,吴元济这人胆子不小!”
“是藩镇,但未必是吴元济。”
当日武元衡被刺,由龙宸出头认下,但谁都知道,龙宸是拿钱办事,真想要武元衡性命
的,非藩镇莫数。
程宗扬拧眉思索,四十八个藩镇呢,“会是谁呢?”
“有心割据者,皆有嫌疑。”
程宗扬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不是连乐从训也有嫌疑了?”
乐从训在仇士良面前拍着胸脯出兵,听着就跟演戏一样。
“算了,”程宗扬道:“这事儿也轮不到我操心,眼下最冒火的恐怕要数大唐的皇帝陛
下了。”
这污水虽然泼得水平拙劣,但以李昂与宦官的互信程度,不啻于火上浇油,一个弄不好
,就要天下大乱。唐国六年换了四个皇帝,那是什么效率?
贾文和劝谏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以诸侯之尊,何必淹留此地,迁延不去?
”
“老贾,这事儿我以前没跟你仔细说过,不仅仅因为一个妾婢……”
程宗扬不再隐瞒,仔细讲了事情经过,贾文和微微皱眉,“地宫?”
程宗扬点了点头,“大致范围已经有了。只等机会找到入口。幹!这回可千万别让老岳
再把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
贾文和看着他,“你想回家?”
程宗扬嘴巴半张着,就那么怔住了。
◇ ◇ ◇
“程头儿,雪雪又咬你了吗?”
程宗扬躺在窗边一张软榻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懒洋洋道:“它敢咬我,今晚就
吃狗肉火锅。”
“那你一点精神都没有?”小紫捏了捏他的鼻子,“好像生病了呢。”
程宗扬闭上眼睛,一边用鼻尖蹭着小紫细白的玉指,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都怪那个
贾文和。专往人最软的地方捅刀子……一刀给我捅出个思乡病来。”
“你又想家了?”
“想啊。怎么不想?冰淇淋、奶茶、蛋挞、爆米花、奶油蛋糕……”
小紫撑开他的眼皮,“醒醒啦,大笨瓜,我都听你说过一百遍了。咦?你不是说过,这
些都是女孩子爱吃的吗?怪不得蛇奴说,刚才让孙家那两个奴婢给你跳舞,你都提不起
兴趣。程头儿,你不会是变性了吧?”
程宗扬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叹息道:“我是想喂你吃的。如果我们能回去,我
就这样,跟你手拉手,一起去看电影。给你喝奶茶,吃爆米花,吃蛋挞,吃冰淇淋。再
给你抹点奶油,把你吃掉……”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怔怔停了下来。
“你怕回不去吗?”
“我确实是害怕。”程宗扬道:“但我害怕你会生病,害怕你会被人发现不一样,害怕
你不喜欢那里。”
“也许只有你一个人能回去呢。”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立刻坐了起来,“你不跟我一起,我还回去幹嘛?当然要把你
带回家,让大家看看什么叫仙女!智商爆表还这么漂亮的仙女居然是我老婆,非让他们
都羡慕得眼睛出血不可!”
“你要是把她们都带回去呢?”
“那我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人生赢家!”程宗扬两眼放光,“几十个明星级的女仆,带
出去得有多风光?拍个宫斗戏都不用请外人,三宫六院全凑齐还有富余,随随便便都能
拍五百集。不是我说,就你这脸放在镜头前面,摄像机都不带动的,一口气拍个三集五
集,播出来收视率绝对破表!”
小紫叉着腰道:“那你还不赶快起来?”
程宗扬愕然道:“幹嘛?”
“带我回家!”
◇ ◇ ◇
“吱哑……”半朽的门枢摇晃着推开,满是灰尘的蛛丝在阳光下飞舞着,扑到黑色的衣
袖上。
一名老态龙钟的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慢腾腾道:“这兴庆宫,废弃了快四十年了。自
打收复长安,宫里的贵人就再没有来过……”
老太监只剩了三五颗牙,说话时口齿漏风,含糊不清。程宗扬仔细听着,问道:“这地
方离皇城和大明宫都不远,又紧邻着十六王宅和龙首渠,位置挺好,怎么就废弃了呢?
”
“那些草匪把宫里抢掠一空,能砸的都砸了,还说挖什么宝贝,在龙池底下挖了一个大
坑……”
老太监说着,穿过枯草丛生的御道。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土坑。那个大坑方圆将近一里
,中间被人挖出一口直井,深不见底。
“这里便是龙池了,”老太监畏冷地佝偻着身子,抄着手道:“那帮草匪把池水排干,
又拆了龙堂,在池底铺了一条便道。自从打下长安开始,一直挖到逃走……这儿就是龙
堂。”
老太监踩了踩脚下,冲着土坑对面道:“那边是沉香亭。”
整个土坑形如漏斗,里面扔着碎裂的砖石,折断的梁柱,还有破损的推车和木架之类的
工具,都已经废弃多时,半埋在齐膝高的枯草中。
脚下的龙堂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台,宫殿片瓦无存,所有砖石梁柱都被扔进龙池里面。土
台下方,有一个巨大的青石柱础,础孔直径丈许,如同一个大池子。
“那是龙柱,高有十丈,柱子上刻着百龙升空图。草匪们砸不动,用宫里的锦被丝绵浸
过桐油,一层一层裹在龙柱上,放火烧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里,一声巨响,跟打雷一
样,那根龙柱断成三截,然后被草匪们一点一点砸碎,拿来铺路……”
“……太狠了吧?就算铺路,也用不着这么费事吧?”
“谁说不是呢?”老太监说着咳嗽起来。
程宗扬从袖里掏出几枚银铢,“辛苦你了。这点钱拿去买些木炭取暖。”
老太监双手接过银铢,一边推辞道:“段大人吩咐一声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公子爷再
打赏?”
“拿着吧。外面冷,你先回屋里歇息,我们在这儿逛逛。”
“哎,哎。”
老太监连声应着,收起钱铢,颤微微离开。
“走,先看看那口井!”
小紫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去看。”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那帮草匪挖了半年都没有挖出东西,说明找的地方肯定不对,自己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还是别耽误工夫了。
放眼四望,整个兴庆宫长宽两里有余,面积近两坊大小。作为长安三大内之一,兴庆宫
曾经是唐国最鼎盛时期的帝国中枢,此时虽然废弃,残留的建筑物依然规模惊人,上百
个人找上半个月,也未必能找遍。
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小贱狗张开嘴巴,吐出一隻玉瓶,接着是一个稻草编织成的女
娃娃。那娃娃高不过三寸,身体四肢都是稻草编成,只有头顶用的是真实的头髮,身上
还穿着漂亮的小衣服。
巫毒娃娃?程宗扬可有日子没见过这东西了,“这是卓美人儿的?”
“她的头髮。”小紫说着,弹了弹玉瓶。
玉瓶中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倒在地上的稻草娃娃动了一下,接着忽然站了起来,
一摆一摆迈着步子,往西南方向走去。
兴庆宫西南是一片废墟。残断的砖石,破碎的琉璃瓦,砸毁的石像……像小山一样堆积
在一起。巨大的梁柱被劈开后,又用烈火焚烧过,只剩下焦炭状的残段。雕绘着牡丹和
龙凤图案的朱栏被人吹碎、烧毁,残留的部分依然色彩鲜艳,似乎还在诉说曾经那段辉
煌的岁月。
整片废墟没有一件完整的构造物,连砖石都被彻底砸碎,与其说草匪是为了求财肆意抢
掠,更像是纯粹的泄忿——或者说,他们是在找寻什么。
“这里是……”程宗扬从袖里摸出一卷厚皮纸,看了一眼,“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
。当年玄宗皇帝长居花萼楼,处置政务,罢黜官员,接见四方使节,年节时还有歌舞百
戏,与民同乐。号称天下第一楼……”
程宗扬看着段少卿托关系找来的兴庆宫旧档图纸,然后抬了抬下巴,“现在就剩两堆了
,这一堆是勤政楼,前面那堆是花萼楼。”
稻草娃娃没有停留,它摇摇摆摆爬过勤政楼的废墟,往花萼楼的位置走去。程宗扬在后
面看着,那娃娃腿脚也是稻草编成,又软又小,走动时一扭一扭,硬是走出几分卓美人
儿的风韵……
程宗扬心下嘀咕,难道是自己有日子没见着卓美人儿,看个稻草娃娃都跟她带像?
花萼楼的废墟规模更大,砸得也更彻底,简直像是被粉碎机搅拌过一样,几乎没有一块
大过半个手掌的碎片。
稻草娃娃爬到废墟顶上,然后兜起了圈子。
小紫手中的都卢难旦妖铃声音越来越急切。娃娃兜的圈子越来越小,最后停下来,努力
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它头顶那束髮丝飘动着向上扬起,忽然间,一根髮丝飞出,细蛇般在空中游动着。但只
飞出一人高,又飘落下来。
小紫伸出一根玉指,挽住那根髮丝,然后屈指弹出。
那根髮丝昂然而起,一直飞到数丈高的位置,最后消灭不见。
“真有趣。”小紫望着天上道:“入口是在空中呢。”
第七章
佳人善射
一名侍女立在阶下,双手扶着一隻木瓜,顶在头上,拼命闭着眼睛。
在她对面,杨玉环一身戎装,正手挽雕弓,当庭施射。她玉臂轻舒,寒光凛冽的箭头遥
遥指向木瓜。
“呯”的一声,院门被人猛地推开。杨玉环手一抖,长箭斜着飞出,直接越过院墙,消
失不见。
那侍女一动也不敢动,眼泪却“刷”地直淌下来。
杨玉环玉脸生寒,咆哮道:“幹嘛!”
“打扰公主了,有点急事请公主帮忙。”程宗扬快步进来,边走边道:“我需要树一根
六丈长的杆子。或者搭一座六丈高的台子也行。”
杨玉环奇道:“竖杆子?你耍猴戏呢?竖就竖吧,找我幹嘛?”
“兴庆宫的人说了,太真公主兼着兴庆宫使,在兴庆宫施工,必须要经过公主同意。”
杨玉环沉下脸道:“你去兴庆宫做什么?”
“一千金铢,求别问。”
“两千!”
“成交!”
“两千五!”
“有点素质好不好?”
“小气。”杨玉环翻了个白眼。
拿到承诺,程宗扬双手抱拳,“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别急啊。”杨玉环叫住他,笑盈盈道:“你竖杆子的事我同意了,你打扰本公主射箭
的事怎么说?”
程宗扬看了看她手里的雕弓,又看了看对面的侍女,“射得挺好,就是有点费侍女。”
“少废话!站过去,让本公主射一箭。不然兴庆宫一根草你都别想动!”
程宗扬叹了口气,过去接过木瓜,顶在头顶,“这样?”
杨玉环对侍女道:“去,给程侯换颗龙眼。”
“适可而止啊!”程宗扬叫道。
“再啰嗦,给你换颗瓜子贴脑门上!”
程宗扬顶着龙眼,站在庭中。对面杨大美女搭箭张弓,眯起美目,那姿势看起来跟真的
一样。还别说,一身戎装的杨大美女很有点看头。飒爽红颜,披甲娇娃。她那身明光铠
肯定是特制的,胸前那对护甲又大又亮又鼓,比寻常的明光铠足足大出两倍,打磨得如
同镜子般光滑,完美的弧线尽显唐国工匠精湛的手艺。
太费料了……程宗扬心里感叹着,只见那支雕翎箭脱弦而出,朝着自己胯下直射过来。
程宗扬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龙眼上,直到长箭射出,才发觉不对,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急忙飞身跃起。
“看箭!”娇叱声中,杨玉环出手如风,又拈出一支雕翎箭,张弓射出,目标仍不离他
胯下三寸。
程宗扬一个千斤坠,从空中落下,劈掌打飞箭矢,接着寒光一闪,又是一箭射往自己胯
下。
“看箭!看箭!”
“再来一支!”
杨玉环一连九箭,射得程宗扬东奔西蹿,自己乐得花枝乱颤。正射得高兴,伸手却摸了
个空,一囊的雕翎箭都用了个干干净净。
程宗扬一边躲,一边往前,杨玉环这边矢尽,立刻闪身直入,抬掌往杨玉环堪称祸水的
娇靥拍去。
杨玉环寸步不让,挥起雕弓,砸向程宗扬的手腕。
程宗扬抬臂一圈,将牛筋混着丝麻拧成的弓弦绕在臂上,接着手臂一振,弓弦寸寸碎断
。
杨玉环鬆开雕弓,披着鱼鳞甲的右臂屈肘攻出,直击程宗扬的面门。下面抬腿提膝,撞
向他的小腹。
程宗扬屈臂合拢,硬接了杨玉环一肘,下面双腿一紧,将她攻来的膝盖夹在大腿中间。
接着一手探出,伸出食中二指,往她那双水汪汪的美目点去。
杨玉环丝毫不退,红唇一张,咬向他的手指。程宗扬化掌为爪,朝她胸口抓下。杨玉环
不闪不避,双手直插程宗扬软肋的位置,竟然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术。
“叮”的一声,程宗扬手指扣在杨玉环胸前,在那隻半球状的铜镜上抓出五个凹陷的指
痕。
程宗扬意外的是杨玉环身上的明光铠如此坚固,自己七成力道一击,竟然没能击碎胸甲
。杨玉环则是没想到他指上的力道如此强横,虽然有铠甲护身,仍被震得浑身脱力,插
向程宗扬软肋的双手失去力道,就像掐在他腰间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
更惨的是她右腿还被夹住,这时上身受到重击,身体失去平衡,仰身往后倒去,紧接着
颈后一紧,却是被他另一隻手趁虚而入,扼住后颈。
杨玉环要穴被制,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行!算你厉害,我认栽!”杨玉环爽快地说道。
“认栽就行了?”
“哟,那你还想怎么着?这里可是镇国大长公主府,外面是十六王宅,信不信我喊一声
,随时叫来五十多个兄弟,一百多个侄儿?打死你都不带喘气的。”
“这里是凤池穴,专门治落枕的。公主殿下,我给你治治啊。”说着,程宗扬手指一紧
,一股真气透入穴道。
杨玉环脸色大变,叫道:“住手!”
“啊……”
杨玉环后面这一声,叫得是百转千回,荡魂夺魄,那叫个娇啼婉转,媚意噬骨,程宗扬
当场腿软,险些都没把持住。
“程侯大人,奴家错了,”怀里的大美女楚楚可怜地娇声啼道:“你就放过奴家吧……
”
程宗扬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然后手指一翻,挟出那颗龙眼,“把它吃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杨玉环含泪道:“我吃……”
程宗扬手指一鬆,杨大美女又变脸了,“都还没剥,你让我怎么吃?”
程宗扬“咔”的一口,把龙眼外皮咬开,然后递到她嘴边,“吃吧。”
杨玉环乖乖张开红唇,程宗扬把龙眼挤到她口中。她含住龙眼,将晶莹的果肉轻轻吸入
口中,然后舌尖打了个转,又将果肉挑了出来,含糊道:“有你的口水。”
“少废话!”
“那么凶幹嘛?”杨玉环嘟囔着吃掉果肉,然后把果核吐出来,用红唇含着让他检查,
“唔。”
程宗扬盯着那颗果核,犹豫着要不要用嘴把它含起来——杨大美女这都划下道了,自己
接招,被骂句禽兽一点都不冤。问题是不接招,那可连禽兽都不如!
杨大美女柔软的肉体斜躺在自己手中,玉靥犹如香雪,花瓣般的红唇娇艳欲滴,眼波春
水般荡漾着,娇慵的神情衬着森严的甲胄,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韵。
程宗扬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外面那层坚固的铠甲剥去,感受一下里面那具丰腴香滑,
犹如凝脂的玉体。尤其是传说中被安禄山用木瓜掷伤的太真乳,是何等的丰挺饱满,浑
圆肥硕,柔弹软腻,欺香赛雪……
“噗!”
一颗龙眼核吐到脑门上,杨玉环瞪着凤目嗔道:“给钱了吗你还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
程宗扬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因为你卑鄙无耻下流?”
“因为你穿的铠甲。”程宗扬道:“穿着这么重的甲,还跟我打?分分钟钟玩死你!”
杨玉环冷笑道:“想骗我脱铠甲?门儿都没有!”
“宋国有种甲,既轻便又灵活,下次跟我打,记得换上啊。”
“宋甲?”杨玉环挑起眉梢,“步人甲?瘊子甲?山文甲?”
“纸甲。”
“哦,”杨玉环恍然道:“泉州纸甲,劲矢难穿。”
“对。下次跟我打,记得把铠甲脱了,披张纸就够了。”
“呸!”杨玉环啐了他一口。
忽然院门“呯”的一声撞开,一群人哭天抹泪地涌了进来。一名太监扑上来大放悲声,
尖着嗓子哭诉道:“太真公主,你可要给我家王爷作主啊!”
程宗扬赶紧放开杨玉环,扭头一看——抚王李纮,那位唐皇爷爷辈的亲王,正躺在单架
上,被七八个号啕痛哭的内侍、随从抬着,他胸口插着一根雕翎箭,这会儿两眼翻白,
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太监拍地哭嚎道:“我家王爷好端端在院里遛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射来一箭,正好
射中我们王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把她劈死吧……”
这是专程上门骂到脸上了啊。程宗扬倒是能理解,都快把人射死了,骂两声怎么了?也
就是杨玉环了,换个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杨玉环张着嘴巴,顾不得计较那太监当面骂街,显然也被吓到了。
“是刺客!”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睛齐齐转了过来,看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
程宗扬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昨晚的刺客又出现了!”
“对!”杨玉环恨声道:“该死的刺客!放心吧王叔,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镇国大长公主脸上。你认真的?你不知道那箭上有你的名字吗?再看
看这满院子的箭,全是乱射啊。
“救人要紧!”程宗扬道:“快!叫太医!”
众人目光齐齐转到程宗扬脸上。这意思是要把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年轻人,你胆
子很大啊。我们王爷都不敢……
“对!叫太医!”杨玉环道:“来人啊!快去把太医署的大夫全绑来!”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大长公主脸上。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还来得及吗?”程宗扬道:“我说的是你这儿那个,汉国的太医!”
这回杨玉环的目光也移过来,“我差点儿忘了……”
杨玉环拍了拍额头,扭头叫道:“潘姊姊!别再把人藏起来了!快把义大夫请过来!”
李纮的箭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入肉不过寸许,毕竟抚王府离着镇国公主府有好几百步
,流矢力道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他还穿着厚厚的裘服,大半力道都被挡住了。
义姁剪断箭杆,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割开,取出箭头,然后用烈酒清理伤口,敷上伤药。
抚王这会儿气息倒是很均匀,闭着眼一声不吭,额头印着一片红痕。由于要割开皮肉,
义姁本来要使麻沸散,杨玉环说了一句来不及了,一掌把王叔拍晕,直接动刀。抚王本
来是三分演七分装,这会儿彻底挺尸了。
义姁和潘金莲在里面忙碌,杨玉环与程宗扬在外面相对无言。
那天义姁留在紫雲楼,给小环疗伤,程宗扬一走,她便找到潘金莲,哭诉自己被程侯逼
迫,无奈委身屈从,丢了师门的颜面,求潘师姊替自己报仇。潘金莲怎么回答的没人知
道,反正从那天起,她就把义姁藏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回舞阳侯府那个魔鬼的巢
穴。
“你幹的?”
“天地良心啊。”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幹过一次。”
“我呸!不要脸!”
“这话得说清楚。她跟我的时候,早就不是完璧了。”
“卑鄙!无耻!下流!淫贱!色鬼!淫魔!登徒子!”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说完赶紧去把刺客杀了,好给你叔叔报仇雪恨。”
杨玉环往掌心擂了一拳,“必须的!”
“你还真杀啊?”
“不管他是谁,这个黑锅他背定了!”杨玉环忿然道:“竟敢偷我的箭,陷害我!他也
不打听打听,只有我陷害别人的,谁敢陷害我?”
程宗扬对杨玉环的道德下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把箭射出去,还
真信了你这套鬼话。
“替你解了围,你也不谢谢我?”
“谢什么啊。”杨玉环瞥了他一眼,“给你透露个消息,公平交换啊。”
“什么消息?”
杨玉环朝房内示意了一下,悄声道:“连着两天晚上都出去了。昨晚除夕都没在。懂?
”
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潘姊儿已经找上门来了?前天晚上泉玉姬在,昨晚人更多,外面
还蹲着个独孤谓。她不是没来,而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送上门的鸭子啊,怎么把她给煮了呢?
◇ ◇ ◇
程宗扬没待太久,趁里面还在忙碌,潘姊儿腾不出找自己麻烦,赶紧抽身走人。
离开镇国公主府,程宗扬先就近到了兴庆宫,让人准备在花萼楼的废墟上搭建台子。接
着让内宅诸女全都搬到靖恭坊在建的水香楼内,同时给太真公主下了个帖子,邀请她方
便的时候到水香楼赴宴,自己随时恭候。
为了给潘姊儿创造机会,自己也是煞费苦心了。水香楼离十六王宅更近,没有京兆府、
六扇门的人盯梢,自己的护卫还留在宣平坊宅中,楼里只有内眷,潘姊儿要是还不上门
来找麻烦,除非是她是不准备报仇了。
搭个两三丈的台子不是难事,大木一架就行,六丈高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有稳固的地
基。光是清理废墟,购置的木料这两件事,就不是顷刻可办的。程宗扬有心让大伙儿歇
歇,过个好年,于是让敖润去东西两市,雇佣工匠。只是眼下正值年节,人力物力都紧
缺,程宗扬只能耐心等待。
从段少卿提供的图纸推测,入口的方位和高度应该在花萼相辉楼第三层。程宗扬找到兴
庆宫那个老太监打听,老太监人都快糊涂了,往事倒还记得一些,他说花萼楼第三层供
的是一尊天王像,不过自打花萼相辉楼建成,就一直被布障遮掩,没有人见过天王像的
模样。
经历过黄巢之乱,兴庆宫的旧人早已所剩无几,如今整座花萼楼片瓦无存,天王像也多
半被砸成齑粉,那尊天王像究竟什么模样,已经无人知晓。
程宗扬猜测,那尊天王像只是幌子,为了掩饰地宫的入口而设,本身并没有什么用处。
地宫的入口并非物理存在,而是一个相对的位置。那些草匪把花萼楼拆毁后,反而彻底
失去了碰触地宫入口的可能。难怪他们把整个兴庆宫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
地宫入口的事先放到一边,程宗扬抓紧时间给潘姊儿设计圈套。水香楼前后三进,前两
进可以放弃,在内院四周设了两处明哨和三处暗哨。明哨是给潘姊儿看的,暗哨是断潘
姊儿后路的。
目前内宅战斗力最强的,依次是蛇夫人、惊理、阮香琳、尹馥兰、罂粟女等人。孙寿、
成光只算是凑数的。赵飞燕、赵合德姊妹、孙暖自保都够呛。吕雉是一个大大的不安定
因素,这么要紧的事,必须把她排除在行动之外。另外还有中行说、张恽这两个死太监
可以当炮灰来用,就怕他们没有为主公献身的觉悟。
程宗扬斟酌半晌,把赵氏姊妹、孙暖留在宣平坊的宅内,由中行说、张恽两人守着,免
得卷入危险。水香楼这边明哨是惊理和罂粟女,一东一西,放在长廊两端。蛇夫人、阮
香琳和尹馥兰作为暗哨,埋伏在天井、檐下、楼梯等处。泉玉姬放在最外面,作为补救
的后手。自己和小紫带着孙寿、成光居中策应。如此天罗地网,潘金莲只要敢来,立马
就是瓮中之鳖,自己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程宗扬下令,从现在开始,水香楼许进不许出。不管谁进来,都不得阻挡,想走更是没
门。整个布局从内到外,从天井到屋檐,形成立体式多角度包围圈,势必将来敌一举成
擒!
“你说,她要不敢来怎么办?这么多准备工作不是白做了吗?”程宗扬布置完,又不禁
患得患失起来。
“那就找一根大竹竿,把程头儿你吊在上面,伸到墙外。”
“什么意思?”
小紫笑道:“钓鱼啊,程头儿来当鱼饵,保证她会上钩。”
“万一她要把我这个饵吃了,人跑了呢?”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报仇的!”
“别,我看还是把她引到院子里,瓮中捉鳖更合适。”
蛇夫人进来道:“外面的小厮都打发走了,兰姑和没处去的几位姑娘,已经送到宣平坊
。还有……”
蛇夫人为难地说道:“雪雪我们叫不动,它只听妈妈的。”
“那个小笨狗。”小紫起身道:“我去接小笨狗,大笨瓜,你来不来?”
“别把我们放一块儿叫,好像我跟它是同辈兄弟似的。我不去。”
“你的鱼不会来这么早的。”
“万一呢?”
“大笨瓜。”小紫叫来吕雉,一起去宣平坊接雪雪。
程宗扬起身走到窗边,忧心忡忡地说道:“怎么还不来?”
蛇奴道:“天还没黑呢。”
“都准备好了吗?”程宗扬又确认一遍。
“准备好了,这会儿院内只剩下我们这些姊妹。”
“一个外人都没有?”
蛇夫人抿嘴一笑,“主子这会儿裸奔都行。”
程宗扬皱眉一想,“这主意不错啊。你说潘姊儿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我要是光着出去,
她会不会惊呼一声,两手捂住眼睛?我们不用动手就赢了啊。”
蛇夫人笑道:“何止如此?主子龙根一出,只怕鹤羽剑姬吓得腿都软了。”
“我要再蠢一点,恐怕就真信你了。”程宗扬摩拳擦掌地说道:“把绳子、铁镣都准备
好!等抓到袭击本侯的女刺客,就在这儿把她吊起来,先姦后审,保证不冤枉!”
程宗扬双手一拍,然后握紧拳头,就像是已经把那位鹤羽剑姬握在掌心中一般。
◇ ◇ ◇
暮色将至,程宗扬浓眉紧锁,一副忧郁而又焦虑的模样,凭栏远眺。
此情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心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怎么还不来?”
十六王宅,镇国公主府。
义姁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姊……”
潘金莲道:“不要分心。”
“可是,师姊用九华丹强行提升修为,只怕会影响根基。”
“无妨。”潘金莲道:“我把九华丹分成三份,每日只服一份,等先适应药力,要紧关
头再服下最后一份,激发药性,能把危害降到最低。”
“可到底会有风险。”义姁眼泪婆娑地哽咽道:“师姊,你为了我……”
“不光是为了你,是为了光明观堂的颜面,更是为万民除害。”潘金莲不再言语,闭上
眼睛,盘膝运功。
义姁小心退下,没有再打扰这位秉持正义的师姊。
回到住处,义姁取了些明矾,用清水化开,然后摊开一张白纸,用细毫笔蘸了明矾水,
在背面写了几行字。
放下笔,义姁将纸张吹干,上面一片素白,看不到任何字迹。
义姁耐心地等了片刻,然后将纸张翻过来,在正面写了几味药材,随后叫来抚王府一名
小厮,将药方递给他。
“王爷的伤势急需一味药,眼下各处药铺都关门了。你去靖恭坊十字街口南第二横街东
边第三户,把方子递进去。”义姁说着又叮嘱道:“千万小心,别让刺客在药中下毒,
此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
小厮仔细应下,收起药方。这会儿虽然已经响起净街鼓,马上就要宵禁,但急病、产妇
不在禁中,何况用药的又是亲王,去一趟靖恭坊只是小事。
眼看着天色已暗,程宗扬等得不耐烦,正想回去,东边院中忽然亮起一点灯光。
原本的摩尼寺已经摘去匾额,摔碎的摩尼像也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石像的头颅被半埋在
院中,面对着原本神像的位置,被当成了一件装饰品。石台上已经重新摆放了一尊佛像
,身生八臂,盘坐莲台。
两名黑衣僧人提着灯笼进来,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后打开侧面的小门。
“圆静是吧?”
“哎,哎。”一名僧人连声应着,弓着腰走了进来。
他满面皱纹,颌下留着一丛白鬚,看身形,年轻时身量极高,但如今年逾八十,腰弯得
厉害,蒲扇般的大手只剩下皮包骨头,颤微微攥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青龙寺来了几个倭国的学问僧,房舍都住满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哎,哎。”
“特大师吩咐,给你准备了米麺,厨下有柴火,你自己煮饭。”
“哎,哎。”
“后面院里不要去。有什么动静也别管,就当没听到。”
“知道,知道……”
两名黑衣僧关门离去。老僧走到佛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攥着自己的小包裹,拎着一隻小
小的米袋,往厨下走去。
程宗扬道:“旁边院子里有什么?”
“那些女摩尼信徒被关在侧院,每天有僧人过来诵经度化。兰姑说,夜深的时候能听到
有人在哭。”阮香琳嗟叹道:“毕竟供奉的神都没了,换作谁也免不了伤心。”
程宗扬想了想,“把周围的禁音做好。别在小事上露了马脚。”
抚王府的小厮刚走到靖恭坊十字街口,背后一记手刀蓦然挥出,砍在小厮颈侧。没等小
厮扑地,那隻手便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进黑暗中。
片刻后,一名小厮敲响水香楼的大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线,露出一张洁白妖艳的面孔。
小厮像被惊到一样,连忙低下头,双手递上药方,细声道:“我是抚王府的厮役,义大
夫给了小的一张方子,命小的过来取药。”
孙寿伸出两根玉指,拈起药方,打量了他一眼,娇声道:“进来吧。”说着还抛了一个
媚眼。
小厮跟着进了院子,“义大夫还有句话,让小的捎给此间主人。”
“在这里等着。”
小厮留在庭院中等候,孙寿将方子送到内院,“义姁让一个小厮送来的。”
程宗扬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又翻过来瞧了瞧,然后递给成光,“用清水浸一下。”
成光拿着药方去取清水,孙寿道:“那小厮说,义姁还让他传句话,只能让这里的主人
听。”
“叫他进来。”
不多时,那小厮跟孙寿进来,他恭谨地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启禀老爷,义大夫
让小的传话,说她今晚二更时前往兴庆宫,取甘露合药。”
二更?兴庆宫?义姁能把潘金莲骗到那里?这跟自己的计划不符啊。
“知道了。”程宗扬示意了一下,让孙寿取些赏钱给他。
说话间,成光悄悄将药方递过来。那药方用清水浸过,背面显出一行白色的字迹:潘服
九华丹,强提修为。慎慎。
字迹确实是义姁的手笔。九华丹不知道是何许物,不过能让义姁专门传书示警,肯定不
简单。
程宗扬放下药方,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麻。他甩了甩手,正要开口,旁边的成光晃了一
下,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
第八章
内有玄机
“有毒!”
程宗扬省悟过来,右手一挥,被浸湿的药方刀片般朝小厮飞去。
小厮身形游鱼般一闪,避开纸张,接着袖中机括声响,扬手打出三枚暗箭,分别射向程
宗扬的额头、心口和下腹。
程宗扬整隻右手都开始发麻,他连着座椅往旁边倒去,避开暗箭,随即左手一撑,弹起
身,顺势抽出座椅,往那小厮抡去。
小厮身子一滑,鱼儿般避开木椅,然后抬起左手,几枚暗箭飞出的同时,衣袖中跳出一
截玉柄。他握着玉柄一拔,一柄拂尘扬起银白的轻丝,往仓促闪避暗箭的程宗扬拂去。
程宗扬心头一紧,拂尘?道门诸宗?太乙真宗还是瑶池宗?
不对!他方才说话时语音带雌,是个太监!想要自己性命,仇士良还是鱼朝恩?
程宗扬就地一滚,避开拂尘,接着一提真气,发现半边身体都开始发麻,不禁暗暗叫苦
。这小厮修为顶多四级,真要正面交手,未必能打得过阮香琳,但他用的毒药极其霸道
,身法更是诡异,自己几次反击,连他衣角都没碰到。
程宗扬奋力避开拂尘,一边心下懊恼,自己本来设下圈套,等着钓潘姊儿这条大鱼,没
想到来了个小虾米,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逼到绝境。
门口一声惊叫,却是孙寿取了钱铢过来,正看到小厮从怀中掣出一柄匕首,往主子胸口
扎去。
程宗扬一脚踹出,小厮猫一般灵巧地一躲,匕首斜刺,在程宗扬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伤
口,接着往后一跃,掠进侧室,“呯”的一声,破窗而出。
“救命啊!”孙寿这才叫出声来。可她的叫声像是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被限制在正厅
周围。
四周娇叱声起,各处的明樁暗樁纷纷现身,往传来声音的侧室方向处围杀过去。
程宗扬坐起身,只觉得心臓都有些发麻。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也太衰了,自己刚
撒了网,鱼毛都没见呢,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阮香琳抢进室内,看到程宗扬腿上的伤口,不由骇了一跳。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
。她气恼地掴了孙寿一掌,“没用的东西!”
孙寿捂着脸跌坐在地,身子还在发颤。
阮香琳一边扶主子起身,一边道:“几名侍奴都去追了。他跑不了的。”
“往哪边跑了?”
阮香琳道:“蛇奴往西,罂奴往南,惊理往北。”
程宗扬差点儿没气死,合着连歹徒往哪儿跑的都不知道?纯粹是瞎追啊!
“怎么还漏了一边?”
“妾身守在东面,没见着刺客。”
阮香琳这才发现他半边身体都是木的,不由又惊慌起来。
“看看她怎么样。”程宗扬往倒在地上的成光示意了一下。
孙寿爬过去,手忙脚乱地探了探成光的鼻息,“还有气。”
程宗扬略微放心了一些,看来不是致命的剧毒,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不一会儿,一众奴婢陆续返回。她们围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只看到破碎的窗棂,那名
刺客早已经逃之夭夭。蛇奴等人一路追到坊外,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在一条背
巷里,找到一名被剥了外衣的小厮。
“是谁!到底是谁幹的!”程宗扬火冒三丈,“谁在正厅设的禁音?”
阮香琳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是主子你的吩咐。”
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赶紧拜佛去,求着咱们的鱼千万别来。就
咱们这默契,要是潘姊儿来了,一人一剑就把咱们全挑了。”
等那被剥了外衣的小厮醒来,几人一问,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经过:那刺客先是打晕
了抚王府的小厮,然后拿着药方径直登门,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进了水香楼。
原本信心满满的计划,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刺客闹了个灰头土脸。程宗扬心下窝火,又撑
了一阵,终于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一双温凉的小手放在脸上,从头顶的百会穴开始,一点一点按摩到颌下,
接着唇上一软,一条软腻的香舌伸了进来,将一颗小小的丹药送到自己口中。
一股清凉的苦意从口中化开,身上的麻痹逐渐退去,程宗扬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只见
小紫正俯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面孔,笑盈盈看着自己。
程宗扬刚要开口,一根手指竖在他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回来啦。”程宗扬悄声说道。
小紫轻手轻脚拉开被子,钻进被窝,在他耳边道:“你听。”
程宗扬竖起耳朵,听到蛇夫人正在训斥孙寿,埋怨她太过无用,见到主子遇袭,居然只
会乱叫,都不知道去替主子挡刀。
“她不会喝高了吧?让寿奴替我挡刀?”
“再听。”
“嗯?”
程宗扬敛息凝神,渐渐的,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呼吸声!有人躲在楼上某个位置!
程宗扬立刻反应过来,那刺客没有逃走!而是踢碎窗户,做出逃走的假象,然后反身逃
到楼上。
“好胆!”
程宗扬坐起身,却被小紫拉住。
她摊开手掌,莹白的掌心停着一隻小小的飞虫。她吹了口气,飞虫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
,墨点般融入夜色中。
程宗扬走到窗边,中气十足地喝道:“都过来!听老爷训话!”
程宗扬把所有奴婢都叫过来,一番搜肠刮肚,足足训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找不出话说
,才把她们都打发走。
再听楼上,已经贼去楼空。
既然发现那刺客的踪迹,要抓住他并不难,难的是揪出幕后的指使者。杨玉环提醒过他
,宫里有人在摸自己的底。究竟是哪个大太监在背后指使?为什么要自己的性命?
抓住那名刺客只是治标,要紧的是治本,揪出主谋!否则天知道还有多少刺客在等着自
己。
“大笨瓜,人家给你留了驱毒的丹药,结果你一下就被人麻翻了。”
“意外,都是意外。”
有小紫在,刺客用毒的手段很快被查出来。他在药方上涂了一种从蛊虫中提炼出的粉末
,这种粉末无色无味,干燥状态下对人体没有任何影响,可一旦遇到清水,就会产生强
烈的麻痹效果,甚至通过皮肤接触都能起效。
实际上,这是传闻中,采花淫贼和一些纨绔们最热衷的迷魂药,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体
验了一把。这也让程宗扬更加恼火,死丫头驱毒及时,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可
被人用采花的麻药迷倒,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至于腿上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皮外伤,可也免不了受痛几日。
“等抓到那个死太监,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
后半夜风平浪静,潘姊儿到底没来。
长夜将尽,晨钟远远传来,沉睡的长安城从洋溢着年节气氛的长夜中醒来,迅速变得热
闹起来。程宗扬没有留在水香楼守株待兔,而是包扎好腿上的伤口,然后换上一身布衣
,低调地前往平康坊。
谢无奕的住处很好找,他带着僮仆、属吏、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包下一座青楼。程宗
扬来时还怕他高卧未起,结果一通传,立刻被请进内室。
程宗扬进门就吃了一惊,谢大爷披头散髮,敞衣袒腹,一手搂着一个娇艳的粉头——大
清早可就幹上了。
这种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的神仙生涯,让程宗扬自愧不如,自己放浪形骸就是说说,人
家这才是真浪!
“且来之!”谢无奕大笑着将一个粉头推过来,“与君同乐!”
程宗扬一把接住,奇道:“晋国也不缺胡姬吧?我记得贵府还有不少胡人婢女。”
谢无奕摇头晃脑地说道:“如何比得上此间胡姬艳若桃李,妖娆多姿?”说着往窗外看
了一眼,“咦?天又亮了?”
好嘛,自己还以为他是起得早,没想到是睡得晚。这日子也太堕落了。
程宗扬把一隻玉匣放在案上,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谢无奕嗤道:“以咱们的交情,还带什么礼物?”
程宗扬客气地说道:“生意的事,还请尊驾多多照顾。”
谢无奕笑了一声,挥手把两名胡姬打发走。
谢无奕爬起来,伸了伸腰,“私下说话,也不用坏我清名吧?弄得我好像在索贿一样。
”
“谢大哥还在乎这点名声?”
谢无奕抚掌大笑,“说得好!名声于我如浮雲!”
程宗扬把胡姬的衣物推到一边,坐下来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这位大爷都派出
来了?”
“别急啊,我先看看礼物。”
谢无奕打开玉匣,里面是两株手指粗的植物,长约三寸,通体碧绿如玉,散发出淡淡的
清香。
程宗扬道:“别说我不向着你,一株给王丞相,一株给你的。”
谢无奕讶然道:“这是……仙草?”
程宗扬一怔,“你认识?”
谢无奕哂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谢家连这东西都没见过吧?”
程宗扬作势收起玉匣,“好不容易寻来的,没想到你还看不上。”
“别啊!”谢无奕拦住他,“我就是见过,还没尝过呢。久闻这仙草明心养神,延年益
寿,还能壮阳补肾——我这身子骨,早该补补了。”
程宗扬放开玉匣,笑道:“好了,说正事吧。”
谢无奕也不客气,张口将一株仙草塞到口里,边吃边道:“建康出了一则流言,说司马
氏已经驾崩。王丞相勾结内侍,隔绝消息,似有不臣之心。味道还不错。”
“叶子别吃。晋帝?死了吗?”
谢无奕不屑地说道:“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还活着。这叶子怎么用的?”
“女人吃的。谁放的流言?查出来了吗?”
谢无奕摇了摇头,“不是王家,也不是我们谢家。”说着他把一片叶子丢到嘴里,“味
道差不多。”
这才是累世富贵的世家风范,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吃了,根本不在乎
是不是浪费。相比之下,自己和石超家底都差得远,只算是刚赚了几个小钱的穷鬼。
“也不是江州。”程宗扬道。
谢无奕明显鬆了口气,“那就好。”
“王丞相就因为这个,派你到唐国来?”
谢无奕斟酌片刻,“孟贵妃之子年前夭亡了。”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只剩一口气的晋帝没死,唯一的太子死了。这还不如让晋
帝驾崩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鬼知道孟贵妃那个儿子是谁的种,让他继承帝位,还不如从宗室里找
一个。临川王就挺合适……
“不会是临川王幹的吧?”
“不知道。”
“王丞相是什么意思?”
“还能怎么办?只能从宗室里面挑了。”
“挑谁?”
谢无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程宗扬看了看身上,“怎么了?”
“你不会以为,晋国有什么事能瞒过我们王谢两家吧?”
程宗扬干笑道:“我也没什么瞒你的啊。”
谢无奕压低声音道:“生一个啊。”
程宗扬憋了半晌,“王老头就出的这馊主意?”
“跟王丞相没关系,是我的主意。”谢无奕小声道:“自家兄弟,何必便宜外人?”
“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真当我是种马啊。汉国有这心思也就算了,晋国居然也起了这心思?也就是我现在生不
出来,我要是能生,干脆让六朝的皇帝天子全都改姓程好了,将来六朝会盟,全是自家
兄弟……
“赶紧说正事!”
“王丞相让我来看看唐国的市面是否太平。”谢无奕说道:“汉国刚乱了一场,晋国又
有人不消停,听说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就怕大乱之世将至。”
程宗扬道:“宋国倒是还挺安生。”
“你可能还不知道,晴州那边,刚把宋国的知州礼送出境。”
晴州名义上一直由宋国管辖,但宋国委任的晴州知州毫无实权,差不多只算晴州那些商
贾妆点门面的吉祥物,现在晴州连吉祥物都不要了?
“商税?”
“兴许吧。”谢无奕显然也不了解内情。
程宗扬道:“你觉得唐国局势如何?”
谢无奕不屑地说道:“我们那位晋帝好歹是受制于世家,唐皇却是受制于家奴。可堪一
笑。”
“这话也就你敢说了。”程宗扬对他的大嘴巴也是服了,都不带掩饰的。
他提醒道:“唐国挺乱的。我昨天也遇刺了。”
谢无奕吓了一跳,“谁幹的?”
“没逮到,让他逃了。八成是个太监。”
谢无奕跑到窗口张望,心惊肉跳地说道:“你不会把刺客引过来吧?”
程宗扬吓唬道:“小心暗箭!”
谢无奕赶紧躲到一边。
程宗扬奇道:“谢大哥,你这么胆小,幹嘛学人出使呢?”
“生死有命,我倒是豁达得很。”谢无奕道:“可我要是死在长安,使得晋唐交恶,那
就百死莫赎了。”
程宗扬挑起拇指,“谢大哥好博大的胸怀。”
“博大个啥啊,我是怕我们家北府兵打不过唐军……”
好嘛,北府兵都成你们家的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晋国是你们王谢两家管的。
“你们家幼度呢?怎么不是他来?”
“王老头还指望他坐镇呢。他要是挪窝,建康怕是就要翻天。”
“局势紧张到这个地步了?”
“说来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听了你的话,各家大肆囤粮,晋国早就饿孚遍野了。”
“灾情这么严重?”
“灾情重不重我也说不准,反正囤粮的各家都发财了。”
程宗扬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劝晋国囤粮的目的是救灾,可不是让这些世家借机敛财
的。晋国要是因为缺粮大乱,他们赚再多钱有个屁用。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谢无奕并非蠢人,但他对政事兴趣缺缺,除了建康市面上出现流言
,有人暗中搅事,别的也说不出什么眉目来。
从平康坊出来,程宗扬直奔驿馆。
汉国动乱方息,晋国暗流涌动,宋国在江州之战中大失颜面,连晴州那帮商人都公然驱
逐宋国官员。还有谢无奕提到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徐君房莫名其妙成了秦国使者,中
间到底有什么蹊跷?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徐君房还没有回驿馆,而是元正大朝会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徐大
忽悠不会真把唐皇李昂那个小年轻给忽悠瘸了吧?
程宗扬犹豫一下,转身去找童贯。
廖群玉仍然杳无音讯,童贯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坐实了正使的位置,每日里迎来送往,
俨然以宋国官方自居。
不过在程宗扬面前,小贯子倒是恭谨得很,程宗扬本来让他散朝之后来找自己,但昨天
忙着给潘姊儿设套,实在脱不出身。这会儿主动上门,童贯恭恭敬敬地叉着手,站着回
话。
太后、梦娘等人都好。官家更是圣明英睿,处置政事越发有章法,半年多来接连提拔了
蔡元长、韩节夫、史同叔等一大批能力不凡的中坚官员,国势蒸蒸日上。
太尉高俅奉命整顿上四军,一番淘冗汰弱之后,种世衡、刘宜孙等一批年轻将领崭露头
角。不过听说驻守筠州的西军好像出了点什么事,眼下正在打官司。
贾相爷力推方田均税法,惩治了一批办事不力的官员,但因为商税,跟晴州那边出了些
矛盾。至于宋国的官员被晴州驱逐……
“外边想必是传错了。”童贯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是贾相爷对商税的征收不满,把
晴州知州召回临安。又把夏将军调到丹阳,掌管水军。”
夏用和是贾师宪的心腹,他去掌管水军,难道要对晴州用兵?程宗扬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宋国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江州打了个灰头土脸,几乎都成了六朝的笑话。晴州仅雇
佣兵就不下五万人,实力远在江州之上,宋国哪儿来的勇气再出兵晴州?多半还是摆出
姿态,逼晴州在商税上让步。
童贯年纪还不到谢无奕的一半,地位悬殊,身份更是天差地别,但说起政事头头是道,
自己收获的信息,比谢无奕那边多了十倍还不止。
“廖先生留下什么话了吗?”
这会儿终于说到正题,童贯小心翼翼地回道:“没有。”
“有没有跟谁交往?”
童贯思索着说道:“廖先生到长安之后,倒是时常出门。”
程宗扬忽然想了起来,“他那个随从呢?还在吗?”
童贯茫然道:“随从?廖先生自己一个人来的啊。”
离开驿馆,程宗扬又去了兴庆宫一趟。花萼楼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完毕,不过方位已经划
好,等材料备齐便开始动工。
程宗扬看了一遍,然后走到角落处,“怎么样?”
吴三桂现身出来,“没人盯梢。”
刺客的事被程宗扬掩盖下去,没有惊动唐国官方。今天他特意一个人出门,就是想看看
能不能钓上鱼来。结果也不意外,昨晚的刺客刚刚行刺失败,总得回去总结经验,汲取
教训,休息一下,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出手。
程宗扬想知道的是,除了那刺客之外,是不是还有人对自己的脑袋有兴趣?
“我先回靖恭坊。你们去打听一下周族那位少主的下落。我怀疑廖群玉是去找他才失的
踪。”
“我们也过去?”
“不用!”程宗扬发狠道:“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刺杀我!”
◇ ◇ ◇
“梆,梆梆……”
打更声渐行渐远,已经是三更时分,靖恭坊内一片寂静。
一隻泛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从土中钻出,伸出尖肢爬到梁下,然后抱起尖肢,从尾部吐出
一条金属丝,垂下尺许,像颗石子般悬在空中。
微风吹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踏上墙头,然后像柳絮一样飘入院中,正巧避开罂奴、
兰奴和阮香琳的视线。
“真有耐心啊,”程宗扬小声道:“这么冷的天,在树上等了快两个时辰,也不怕冻出
毛病……”
“咦?”小紫轻轻咦了一声。
程宗扬也惊觉过来,“不对!”
那刺客刚钻到街边的树上藏身,就被小紫驭使的机械虫蚁发现。但直到刺客现身,程宗
扬才察觉到,来的并不是潘金莲,而是昨晚假扮小厮的那名刺客。
这厮好大的胆子!昨天放你一马,今天又来——这是不把我舞阳侯程员外放在眼里啊!
程宗扬不禁怀念起杨妞那支拿来砸核桃的手枪来,要是那枪还能用,自己在楼上直接把
他一枪撂倒,让他还敢猖狂!
刺客悄无声息地掠进内院,刚踏入天井,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将他黑色的夜行衣都照得
发白。
“抓住他!”程宗扬伤腿蹬在几上,立在窗口,挥着手电筒叫道:“想来就来,想走就
走?老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刺客像被吓到一样,呆立当场。躲在檐下的蛇夫人挥出一条长鞭,朝刺客颈背卷去。惊
理从廊上飞出,左手掐着剑诀,右手长剑如水,直逼刺客的面门。尹馥兰抬手一招,将
数十枚苍青的松针撷在手中,劈掌打出。
雪亮的光柱下,长鞭、利剑、松针同时打在刺客身上。“噗噗”数声轻响,刺客的夜行
衣委蜕在地,却是一袭空衣,真身早已消失。
接着墙下树影摇曳,那刺客已然遁身树上,借势掠起,攀上屋檐。
“休走!”阮香琳娇喝声起,手中玉带抖出十余个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的圆环,往刺客
足膝缠去。
刺客飞身跃起,半空中双掌推出,衣袖蓦然一荡,六支袖箭同时击发,分别射向阮香琳
和另一边的罂粟女。
两女各自躲开,那刺客已经踏上檐角,飞身跃往檐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凌空飞来,长长的衣袖宛如凤翼,挥向刺客的后背。
“篷”的一声,吕雉一掌印在刺客背心。那刺客刚跃上檐脊,就被击中,整个人在空中
划过一道弧线,落入相邻的院子,然后踉跄了一下,飞身弹起。
程宗扬脸都黑了,这一回自己以有心算无心,手段尽出,竟然还被那刺客给跑出去!他
算是看出来了,不是这刺客太狡猾,着实是这帮侍奴太无能!相互间一点配合都没有!
小紫道:“我也去。”
程宗扬怫然道:“哪儿用得着你去?”
“去钓鱼啊。”小紫说着抓起雪雪的后颈,抖手掷出。
小贱狗四条小短腿舞动着,以狗刨的姿势从空中游过,一头扎进邻院。小紫紧接着从窗
口飞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拉起,轻轻一荡,从檐下掠过。
隔墙是原摩尼寺正院,里面只剩一个眼花耳背的老僧。小贱狗嗅了嗅,然后朝着一个方
向发力狂奔。蛇奴等人紧随其后,乱纷纷地追了上去。
程宗扬一脸的惨不忍睹,自己养的这一堆奴婢简直都是废物,追个刺客跟打狼一样,明
樁暗哨一窝蜂地瞎追,一点章法都没有,难怪连个刺客都拿不住!
他正想赶往主楼压阵,忽然间心头一凛,掠过一丝寒意。
前方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那人白衣如雪,面罩轻纱,身姿婀娜,风姿绰
约,仅仅往那里一站,便流露出无尽的风情。
潘金莲!
程宗扬头大如斗,她竟然已经潜入楼内,直到此时才现身。
真没想到啊,向来光明正大的潘姊儿居然也学会玩阴险了!
古怪的是,潘金莲没有动,而是手持长剑,斜斜指向檐角一处模糊而斑驳的阴影,娇喝
道:“出来!” |
d****i 发帖数: 1038 | |
f*****n 发帖数: 12752 | 3 这种马文到后来就如人形打桩机一样,暴饮暴食,有何乐趣? |
s**p 发帖数: 1097 | 4 查了一下,原来是罗森的作品啊,好些年没看这哥们的作品了,原来还有活跃的作品。
我印象里他的作品,也就阿里,有一些能把色情和情节结合在一起的迹象,但是后来
草草结尾,让人大失所望。其他的作品,色情和情节根本是脱节的,把色情完全删掉
几乎不影响阅读,我感觉色情完全是出于满足他自己的写作乐趣。
【在 f*****n 的大作中提到】 : 这种马文到后来就如人形打桩机一样,暴饮暴食,有何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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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n 发帖数: 12752 | 5 脱节的确同感
色文这种东西,拖这么长就疲软了
【在 s**p 的大作中提到】 : 查了一下,原来是罗森的作品啊,好些年没看这哥们的作品了,原来还有活跃的作品。 : 我印象里他的作品,也就阿里,有一些能把色情和情节结合在一起的迹象,但是后来 : 草草结尾,让人大失所望。其他的作品,色情和情节根本是脱节的,把色情完全删掉 : 几乎不影响阅读,我感觉色情完全是出于满足他自己的写作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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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发帖数: 1097 | 6 色文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东西,这几十年下来,已经毫无新意了,当年的盛况不再。
我很佩服罗森,几十年了还在写色文,在现在色文的末法时代还坚持,所以我估计是个
人爱好,不是市场考虑。
【在 f*****n 的大作中提到】 : 脱节的确同感 : 色文这种东西,拖这么长就疲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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