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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adin版 - 剑的旋律 6 蓝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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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拉佩话题: 妮娜话题: 比格话题: 多明话题: 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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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跑马场-------
初冬的马内显得有些萧瑟,因为天气冷,很多人都不出来,马车也很稀少,偶尔能够看
到的行人也都穿得很厚,拉车的马居然也披上冬装,它们的身后都盖着存存的毯子,有
的马连脖颈都被套起来。
一辆马车沿着大街缓缓而行,并开着车窗。
拉佩靠窗而坐,他看着窗外,妮娜则卷缩成一团坐在他的对面,她快被冻死了。
尽管冷得要命,妮娜仍旧朝着窗外指指点点。
“那里是圣雷诺大教堂,原本是王室专用的教堂,不过现在已经对公众开放。大教堂里
面供奉着圣母之纱,每当新年弥撒的时候,这件圣物就会被拿出来让大家瞻仰。。。。
。”
“你再看这边,这是鲁亚克码头也就是游船马头。你要不要上游船玩玩?或者租一条小
船,在水上游览马内,绝对别有风味。。。。”
“再过去就是星光广场,可惜今天不是节日,要不然那里会有表演。。。。”
一路上,妮娜不停地解说着,她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向导。
拉佩看上去懒洋洋的,好象一点都不在意,实际上他听得很起劲,毕竟他没来过马内,
不过他必须装出不在科的模样。
眼看着快要到晌午,拉佩突然说道:“谢谢你的解说,不过有一件事你恐怕没弄明白,
我不需要你做导游,对于马内,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您以前在马内住过?”妮娜趁机探拉佩的底。
“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拉佩一点都不客气,他已经发现妮娜是自来熟,而且很擅长
顺杆爬,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不等妮娜再次开口,拉佩接着道:“和这些几个世纪以前的老东西相比,你刚才说的河
面上的浮尸或许更有意思一些。”
拉佩这番话是故意。
果然,妮娜的眼睛顿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面转动着。
拉佩暗自感叹,这要嘛是真情流露,要么是表演才能已经达到大师等级,好在他的心肠
很硬,装作没注意,趴在车窗边上懒洋洋地问道:“有没有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鲜玩意
?”
妮娜吸了吸鼻子强行不让自己哭出来,过了片刻她咬着牙敲了敲身后的车壁,这是让车
夫注意。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咱们去南郊的跑马场。”
车夫是和马车一起租来的,也是马内人,不需要妮娜多说,也知道南郊跑马场在什么地
方。
拉佩却不清楚,不由得抬起头问道:“跑马?”
“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娱乐活动。”妮娜冷 冷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刚才拉佩伤了她的心
,她的态度异常冷漠。
“赛马以前就有了。”拉佩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其实他从比格。威尔那里早就已经知道
马内的情况甚至他来马内时乘坐的马车就是用竞赛车架改的,连塔伦都已经浒起这种活
动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赛马活动以前就有,两千年前的古帝国时代,赛马就已经是很受欢迎的全民活动不过古
帝国崩溃后,这项活动却成了贵州专属;直到半个世纪前,赛马才重新变成平民也能参
加的活动。最初是海峡对面那个国家先开始的,十几年前才传到这里。
妮娜气鼓鼓地说道:“你看了就明白。”
一不小心,妮娜连敬语都忘了。
拉佩到也没计较,他扫了妮娜一眼,仍旧趴在窗口。
马车一路向南,拉佩注意到马车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往同方向前进,反方向而行的马车
要少得多,特别是过了一条河后,道路就变得异常拥挤起来,几乎到了车挤着车的地步
,所有车都慢慢地往前。
“小少爷,我就停在这里可以吗?跑马场离这里不远,走三个街区就到了。”车夫在前
面喊道,他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停下来。
这名马夫不是拉佩的仆人,是和马车一起租来的,他不是替拉佩干活,而是为租车行的
老板打工,所以一门心思都在替老板打算他不想让马车被擦到撞到,马车很贵的。
拉佩还没反应妮娜却已经怒了,道:“你怎么能这样?”
“算了,反正没多少路,咱们下去走走吧。”说着,拉佩打开车门,觉得与其看着马车
慢慢腾腾往前进,还不如自己走更快。
妮娜只能跟着下车,但仍旧气鼓鼓地道:“您也太容易说话了,换成是我,绝对不会和
这家伙客气。”
“容易说话?”拉佩一脸讪笑地道:”你说的是我吗?”
“难道不是?”妮娜看着拉佩,问道。
“狮子会和绵羊好好说话吗?那个光头会和你好好说话吗?”拉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
东拉西扯。
“我不明白。”妮娜被搞胡涂了。
“我有必要和一只臭虫多费口舌吗?直接捻死不就行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仆
人们都还没来,身边只有一个管家。我是一个很懒的人,这点小事让我自己出面,我才
没兴趣呢。”拉佩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妮娜这下子听懂了,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别听这话轻飘飘的,绝对比光头说的那些
威胁话有分量得多。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妮娜急忙问道。
“对付他?”拉佩哈哈一笑,道:”我会让仆人们把那家租车行的老板打一顿,再把我
坐过的这辆马车砸烂,然后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妮娜的脸色都变了,她呆愣半晌,不由得叹道:“你真够狠的,那个车夫肯定会被解雇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被解雇,想再找一份工作就难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子、儿女?
如果有的话,那就太惨了。”
越往下说,妮娜越是不忍心。
“说要收拾那家伙的是你,现在起了同情心的又是你。”拉佩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往前
走,刚才那番话只是说说罢了,他还没闲到和一个车夫呕气的地步。
只过了一条街,拉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道路愈发拥挤,不只车多,人也越来越
多,更糟糕的是道路两旁全是小贩, 他们有的用一辆小车作为柜台,上面铺了 一块木
板,木板上放着售卖的东西;有的干脆把一张毯子往地上一铺,就开始卖起东西。
这些摊子十个有六个卖的是小吃,剩下的摊子有卖工艺品的,有木盆及瓦罐的,甚至还
有卖瓜果,蔬菜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突然,前面有一大群人涌过来,原本就很拥挤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
这些人大多一脸晦气,嘴里骂骂咧咧,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纸片,很多人把纸片扯得很
碎,然后一把扬到空中。
碎纸片随风乱舞,越飞越高,迅速散开,眨眼间就如同雪花飞扬。
“他们在干什么?”拉佩问道,比格。威尔提到过赛马,却没提这些事。
“别管那些赌鬼,他们只不过是赌马输了而已。”妮娜对这种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她
父亲海关的时候,同样也是这里的常客,特别是最后那段日子,她父亲情愿一天只吃一
顿,也要省钱买马票。
“赌马?怎么赌法?”拉佩来了兴趣。
“你也对财博感兴趣?”妮娜的眼神中又充满了鄙视,也再一次忘了敬语。
“没什么兴趣,顶多偶尔玩玩。”拉佩随口说道。
说实话,拉佩从来没有真正和人赌博过,以前在学校他最多和同学打牌,输了的人负责
写作业。
听到这个回答,妮娜明显松了一口气,态度也一下子转好。
“平民玩赛马其实早就有了。听我父亲说,我叔公就是一个喜欢赛马的人,不过那时赛
马还只是有钱人的游戏,有点附庸风雅的味道。直到五年前,财政大臣都雷德突然插手
进来,他建造这座跑马场,然后制订了一整套规则,之后跑马就不再是单纯的运动,而
是变成一种合法的赌博。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各有一次赛马大会,每次有六场比赛,门
票很便宜,只要五枚比索。观看赛马的同时还可以下注,赌哪匹马能赢,那花起钱来就
没底了,少则十几枚比索,多则几十至上百枚比索,甚至有人几千,几万地往里面扔。”
至此,拉佩明白比格威尔为什么不多说赛马的事,比格威尔和财政大臣都雷德不是同个
阵营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死敌,跑马场是死敌的杰作,像比格威尔这样骄傲的人,当然
不愿意提起。
但,拉佩愈发感兴趣起来。
跑马场很大,远远就可以看到高耸的围墙。
跑马场是长条形的,有一座街区那么宽,五座街区那么长,一座街区一般是一百尺,这
就意味着跑马场的跑道一圈差不多有一公里长。
这座跑马场设计得也很有趣设计的时候肯定考虑到人会很多,一旦拥护在一个出入口,
可能会出事,所以出入口很多,隔着几十尺就有一个出入口,这些出入口开得很大,完
全是敞开的,没有门扇,不过有一圈栏杆挡着。
每一个出入口的旁边都有卖票的地方,一张票五枚比索,确实够便宜。
拉佩凑到窗前正打算买两张票,却看到一个小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门口负责查票的人
居然没拉着。
“别看他,他卖的货全都是上面准备的,比外面贵很多。一块面包两枚比索,一罐啤酒
一梅比索,如果不愿意挨宰可以出去买,不过进来得重新买票。”卖票的那个人看出拉
佩的心思,解释道。
“真是生财有道。”拉佩说。
“谁说不是?”卖票的人呵呵一笑。
现在市面不景气,赚钱不容易,但是跑马场却正好相反,每个月两场赛马大会,赚的钱
都要用十几辆马车才能拉走。
“要不要赌两把?现在是休息时间,还来得及下注。”
卖票的人显然不安好心。
“先看看再说。”拉佩笑了笑,拿了票就走。
妮娜紧跟在后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大纸袋,里面装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查票的人看了妮娜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拉佩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外面那么多卖小吃的摊子,不过他也觉得奇怪。
“既然可以自己带吃的东西进去,大家还会买里面的东西吗?这样一来岂不是赚不到钱
?”拉佩一边走,一边问道。
“都雷德比你精明,如果不让大家带东西进来吃,非要宰别人一刀,大家心里有怨气,
说不定就不来了。现在可以随便带东西,大家玩得高兴,吃得开心,权当郊游,心情一
好,说不定就会赌一把。你想想,一块面包才能赚多少钱?下注的话,又能赚多少钱?
”妮娜解释道,她越说越起劲,话语间也越来越放肆。
“有道理……不过这些小贩岂不是没生意了?”拉佩又问道。
“总有人会买他们的东西,比如赌赢的人总要意思一下吧?这里卖的面包虽然贵,不过
味道确实不错。小吃也一样,花十几枚比绍绝对能吃得很好,比去高级餐厅要便宜很多
。不过最大方的还是那些有钱的阔佬,他们必须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带一只大纸袋子进
来多寒碜?当然要买现成的!随手招呼一声,让小贩过来,让周围的人全都用羡慕的目
光看着,这多有面子?”妮娜说得口沫横飞,好像这是她的杰作似的。
拉佩明白了,对那位财政大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大钱也赚,小钱也赚,不过那位财务大
臣如此厉害、如此擅长理财,却没办法改变现在糟糕的财政问题,愈发说明局势的严峻。
生病并不可怕,但最好的医生都没办法治疗的病就可怕了,那叫绝症。
拉佩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以前拉佩没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看到那么多的苦难
,他的心有所触动,他能逃跑,甚至连财产也都渐渐转移出去,其他人却做不到。
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拉佩一边想,一边观察着四周。
跑马场内很大,中间是一条很长的环形跑道,跑道上铺着细细的煤渣,远处有一群工人
在平整跑道,为下一次比赛做准备。
跑马场的四周是阶梯形的座位,这种设计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倒也不算稀奇;不过
和三千年前相比,现在多了 一些有靠背的木制座位。
这个地方人很多,座位几乎都坐满,因为这里没有对号入座的说法,想坐在哪里就坐在
哪里,所以大家全都挤在前面,为的是看得更清楚。
拉佩还看到很多桌布铺在座位上,上面放着篮子、水壶之类的东西,里面装满食物和清
水,感觉和郊游没什么两样。”
现在是休息时间,比赛还没开始,场地上只能看到一群骑师在遛马,所以大家都在聊天
和吃东西,也有人忙着下注。
现在是冬天,这里又是露天场所,而且异常空旷,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坐在看台上
的人蜷缩着身体,甚至来回走动以便让身体暖和起来,但是他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我本来以为赌马的人都应该有点钱,没想到完全相反,那些手里抓着大把五颜六色马
票的人,看上去都没什么钱。”拉佩喃喃自语道。
“这是当然的。现在市面不景气,大家都对未来充满绝望,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店铺哪天
会倒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业?物价却在一天天往上涨,手里的那点钱维持短时
间的开销还行,日子一长就困难了,倒不如来这里博一把,运气不好也就那样,并不会
更加糟糕。万一运气好大赚一笔,日子就好过多了。” 妮娜很明白那些人的心情,因
为她的父亲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太阳渐渐落下,天气变得愈发冷起来,凛冽的寒风卷着一大堆碎纸屑漫天乱飞。 赛马
大会已经结束,现在是散场的时间。 、^
跑马场四周变得愈发热闹和拥挤,数不清的人从跑马场四周的大门出来,然后朝着四面
八方而去。大多数人正在谈论着今天的事,也有人垂头丧气,他们肯定输了不少;另外
一群人则笑容满面,他们臝了钱。
拉佩和妮娜也在人群中,拉佩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也把没有押中的马票撕成碎屑抛到天
空中。
拉佩看着那些碎屑被风吹远,觉得确实挺有趣。
拉佩买马票只是玩玩,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两场比赛已经结束,第三场他没下注,因
为刚来还不怎么懂;第四场他押了十枚比索,结果赢了 ;第五场他又押了十枚比索,
不过这一次输了;最后一场他把身上一半的钱押上去,运气不错,再一次赢了。
对于现在的拉佩来说,这只是小臝一场,顶多就是开心一下;如果换成以前的他,恐怕
已经乐疯了,那绝对是一大笔收入。
“原来你也喜欢赌博,还说什么只是玩玩。”妮娜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心里隐隐发痛
,如果她父亲有这么好的运气,也就不会自杀了。
“我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拉佩笑道,这不是敷衍,他想要验证的是幸运金币的效果。
幸运金币既然带有“幸运”两字,肯定有它的原因。拉佩第一次下注的时候,心头猛的
一阵狂跳,他有种感觉,其中一匹马会赢,结果眞的赢了 ;第二次下注时,他又有同
样的感觉,但这一次他故意押另外一匹马,结果输了;到了第三场, 他按照那种感觉
下注,结果又赢了。
这应该是幸运金币本身就具有的能力,不过拉佩不敢乱用,毕竟幸运金币带来幸运的同
时,也会积攒厄运,他又不缺钱,完全没必要把运气消耗在这上面。
“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我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陪了您一整天,您难道没打箅表示一
下?”妮娜心理越来越不平衡,她决定敲竹杠,反正这也是惯例,赢钱的人肯定要请客
。 ^
“你想要什么表示?”拉佩转头看着妮娜,问道。
原本妮娜是想敲一笔,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道:“请我吃饭怎么样?我知
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拉佩当然不在乎,他只有一个问题:”那地方远吗?”
妮娜犹豫了一下,最后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有马车怕什么?”
拉佩没说什么,而是朝着马车走去。
过了五十分钟,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口。
拉佩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为了吃这顿饭,他几乎对穿整个马内,原本以为妮娜推荐的
餐厅应该还过得去,没想到是这么简陋的地方。
小巷口确实有一家餐厅,地方很小,装潢也很差,比拉佩在塔伦经常吃的那家餐厅差远
了。
拉佩看了这个鬼地方一眼,要不是想知道妮娜到底有什么打算,他肯定扭头就走。
餐厅的门很窄,里面的灯光也很黯淡,桌子和椅子都是橡木做的,看上去厚实沉稳;里
面的空间不是很大,只有六张餐桌,左右两个角落各有一间包厢,不 所谓的包厢也只
不过是用木板隔一下。
这里的生意看上去不算太好,大厅内只有一张桌子有人吃饭,包厢的门都开着,里面也
没人,一个矮胖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打盹。
“莫迪莱大叔,你醒醒,我带了一位贵客过来。”妮娜走到近前,推了推那个个矮胖子

矮胖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长得有些可笑,一张压扁的圆脸,秀顶,窄脑门,
正中央是一颗肉呼呼的蒜头鼻,胖胖的脸颊把眼睛挤成两条缝。
“我的老板今天赌马赢了一大笔,所以他请客。”妮娜笑着把拉佩介绍给矮胖子
“赌马啊!”矮胖子吧嗒一下嘴,显然他对赌博没好感,不过这不妨碍他做生意,他的
屁股总算从椅子上挪开,走到拉佩面前问道:“您要包厢,还是在大厅用餐?”
“还是大厅吧,你那两间包厢实在太挤,进去之后,连转个身都不容易。” 妮娜直接
说道。
拉佩皱了皱眉头,觉得妮娜太自说自话,现在居然替他拿起主意,回头要好好教训一下
,不过这一次就没必要另外做决定,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就在这里吧,把菜
单拿来。”
“我这间小小的餐厅,哪里有必要印什么菜单?我这里的牛排还不错,有几块已经陈化
到了时候,我本来打算卖给大餐厅的。”莫迪莱倒是实话实说。
“那你不是白忙活了吗?”拉佩有些意外。
“卖给大餐厅虽然会被打折扣,但总比浪费了强。”莫迪莱一脸无可奈何。
“莫迪莱大叔很实在,别的餐厅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把牛排留下,卖给那些不懂行的客
人。”女孩在旁边帮着莫迪莱说话。
“你把陈化得差不多的牛排全拿出来吧,准备个十几块,我要三分熟的。然后再来一份
炖菜,关键是容易弄,分量要足,按照五个人吃的量做。”拉佩开始点菜。
“就您和娜娜两个人?”莫迪莱张大了嘴巴。
“我是个剑客,食量比一般人大。”拉佩笑了笑,他之所以解释是因为这个老板为人不
错,别的餐厅巴不得客人点得越多越好。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这样一来我得先去一趟菜市场,不知道卖菜的人 收摊子了
没有?”莫迪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拉佩感到奇怪,餐厅老板兼厨子,或者兼招待很正常,但是从
里到外都一个人来,这实在太少见。
“本来这些事是我老婆在做,但现在来餐厅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我
老婆就另外接了 一些洗衣服的活。”莫迪莱抹了一把脸,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不过累
的是心。
“现在谁都不好过。”正在吃饭的那桌人中有一人悻悻地说道。
众人心有同感,唯独拉佩没有什么反应,身为塔伦人,他在这一点上确实没什么感觉。
莫迪莱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他拎着一只大篮子出去,他倒也不怕那桌客人赖账,也不
怕拉佩耍他。
“这个人挺不错的。”看着莫迪莱走出巷子口,拉佩不由说道。
“是啊,我父亲跳河自杀后,全靠大叔接济,我和妈妈次啊没饿死。”妮娜一脸黯然,
她突然神情一振,收起脸上的哀伤的,低声说道:“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你说吧。”拉佩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妮娜坐直身体,她朝着另外一桌人看了看,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犹豫了半天,她
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想开一座跑狗场。”
“跑狗场?不是跑马场?”拉佩很惊奇。
“跑马场哪里是我们能开的?”妮娜轻嗤一声,她知道拉佩肯定不了解这些, 连忙解
释道:”跑狗场也是最近这段日子出现的,很多人看到跑马场那么赚钱,所以动了心思
。不过赛马的投入太大,需要的场地也大,没人有这样的实力,所以就用狗来代替。之
前我看到你买了那么多杂种灵缇,以为你也打算这么做。”
“为什么?就因为杂种灵缇跑得快?”拉佩问道。
“是啊,卖狗的那批人不是提到黑王子和酋长吗?那就是两条冠军狗,也都是杂种灵缇
。” ^
早在拉佩进宠物市场的时候,妮娜就已经盯上拉佩,自然听到那番谈话。
“这样的跑狗场应该有很多吧?”拉佩靠在椅背上,悠然地问道。
妮娜最担心的就是拉佩问到这一点,她一脸悻然,有些尴尬地说道:“确实不少,十几
家总是有的,不过大部分经营得不怎么样,看的人多,玩的人少。”
“你怎么认为自己能赚钱?”拉佩看着妮娜,问道。
“我有一些想法……那些跑狗场之所以经营不善有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层次太低,
针对的全都是最底层的人,而这些人恰恰没什么钱,他们就算想赌博,
也会选择更简单的方式,而不会跑老远的路,花几个小时的时间看狗赛跑。”
“有道理。”拉佩点了点头
“第二,他们太想赚钱了。跑马场的门票只要五枚比绍,而那些跑狗场最便宜的也要一
枚比绍,贵的要四枚比绍;但规模不能和跑马场比,提供的服务也不如跑马场,精彩程
度更不如跑马,去过一次的人都觉得很失望。”妮娜又说道。
“你打算一张门票卖多少钱?不会是免费吧?”拉佩再问道。
“那是肯定的。”妮娜居然点了点头。
“门票免费,也就没办法靠小贩卖高价的小吃赚钱了。”拉佩不疾不徐地说道,他坐起
来,凑到妮娜面前低声问道:“你打算靠赌博赚钱?”
“如果我以的东西比外面便宜,也比外面好一些呢?”妮娜对赌博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
,她打算做的是正行生意,但又不可能无视赌博带来的金钱,所以很犹豫。
“有点怠思。”拉佩的脸上多了几许笑意。
“您或许还能拉一些有身分的客人来,他们肯定愿意花钱。”妮娜说出眞正目的,她打
的就是拉佩的主意。底层民众的身上能刮多少油水?想发财只有把贵族拉进来,他们的
手指缝里面稍微漏一些出来,就足够让她赚个盆满钵满。
“凭什么吸引他们来玩?11拉佩又问道,他并不看好。
“赛马一个月只有两次,而大家平时也需要娱乐,想想看,有什么娱乐项目呢?打牌、
下棋、九柱球、郊游,还有舞会和沙龙,看上去娱乐的项目很多,实际上并不多。贵族
们对这些东西都已经腻味了,而赛狗可以让他们多一种取乐的方式。”妮娜想得很好。
“那也会玩腻的。”拉佩不以为然地道。 ^
“只要带赌博性质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玩腻,而且打牌、下棋之类的赌博都有技术
性,骰子、轮盘赌则完全靠运气,还得防止有人作弊。赌马之所以那么受欢迎,就是因
为有技术性,自己不懂马,可以雇懂马的人当参谋,同时又要有点运气;换成赛狗也一
样,而且门坎更低,好的马很贵,一匹纯种马有可能卖到几千比绍,狗就便宜多了,买
狗、养狗、训练狗,然后用狗赌博,又能挣面子,又有的玩……”妮娜越说越兴奋:“
投资不会太多,跑狗场肯定比跑马场小得多,有四分之一座街区就差不多。也不需要看
台,只要圈块地,四周竖一片篱笆就行 ……不对,既然不收门票,连篱笆都可以不要
……”
“这太寒酸了。”拉佩插嘴道,他确实被说动了。
“您汽应投资了?”妮娜跳了起来。 ^
“没有。”拉佩摇了摇头。 〃
位佩来马内可不是做生意的,如果因此牵扯太多精力,那就本末倒置,到时候比格&#
8226;威尔又要不太平了。
“找保拟绝对能赚到钱,且如果赔了,我就把自己赔给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妮娜
拿出最后一招。
“钱,我有的是。”拉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个魔法师,我随便做一件东西
出来,就能赚不少的钱,何必那么麻烦。”
“麻烦?”妮娜颓然地坐下来,这种话恐怕也只有魔法师能说,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
道:“:绝对不麻烦,用不着您操心,只要到时候您找一群朋友来玩就行了。”
“不需要我操心?”拉佩手托着下巴,看着妮娜。
拉佩突然想到一件——他需要一个人帮他经营买卖。
现在商务上的事全都是乌迪内斯和夏洛克负责,乌迪内斯有自己的利益,不可能一直依
靠下去;夏洛克是个尤特佬,和所有人一样,拉佩对尤特佬也不是很相信。
拉佩曾经想过培养小威尔森,不过小威尔森并不擅长经营,而是归档、整理之类的工作
,再说,他对小威尔森也不是很信任。
拉佩心想:这个女孩倒是很合适的人选。
“好吧,回头我给你一笔钱,你先收一些杂种灵缇,反正关于这方面你很熟。 对了…
…你顺便也帮我弄一批能够看家的狗,只需要机灵,不需要凶猛。”
拉佩公事、私事一起上,这就是贵族的派头,紧接着他又道:”建跑狗场的 地方也可
以先找起来,谈妥价钱后,我会让费德里克把那块地皮买下来。同样也有一件事你帮我
顺便办了,过几天我的仆人就要到了,他们需要住的地方,你是马内人,比我的管家更
熟悉这里,你找房子肯定比他容易。这也是一次考验,我要看看你的办事能力,如果连
这都做不到,那么你做生意的能力就値得怀疑。”
“眞的?”妮娜大喜,不过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问道:“您这么相信我?
拉佩笑了,说道:“你可以试试。”
突然妮娜想起拉佩是黑魔法师,顿时心头发毛起来,道:“难道你心已经在我的身上下
了咒?”
拉佩没有回答。
妮娜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开始感到浑身不舒服。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在你的身上打了一个魔法标记,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够找到
。”拉佩呵呵一笑。
这话不假,不过魔法标记可不是拉佩的,而是佛勒的,那是一颗药丸,刚才妮娜喝水的
时候,他趁机扔进去的,此刻已经附着在妮娜的胃里,想取出来都难。
妮娜仍旧疑神疑鬼,反正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突然她想起什么,轻声问道:“您要找
房子?”
“怎么?你有现成的?”拉佩坐直了身子。
狭小的街道,幽深的小巷,窗户和窗口紧挨着,极差的采光和隔音满是苔藓和积水的湿
滑路面,所有这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眼熟。
拉佩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他相信汉德那帮人肯定也会喜欢,因为这里和塔伦的老巢实
在太像了。
这就是妮娜想到的房子,原本也是她家的产业,后来为了抵债被人收走。
“我家最大的一间店铺就在隔壁那条商业街上,当初我爸爸买下这幢房子,既是为了有
个安静的地方可以谈生意,也是当作仓库来用。他破产后,这里就被我家最大的皮革供
货商拿去抵债。”妮娜说着这幢房子的来历。
房子离巷子口不远,这一点和塔伦的老巢不同,因为年久失修,房子的墙皮已经剥落,
墙根的地方堆满苔藓,苔藓一直延伸到门上,门板的油漆也早就掉光,门上镶着铁条,
这些铁条也都锈迹斑斑。
“当——”妮娜很粗鲁地用脚踹门。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踹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谁那么讨厌?”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过了片刻,门上的小窗开了,露出一双眼
睛。
“原来是你,你来干什么?”门后那个人问道。
“开门,你的东家不是要钱吗?我找来一个买家。”妮鄕指了指身后的拉佩。
门后那个人犹豫一下,过了片刻,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
拉佩自顾自地走进去,他看了看四周。
这幢房子的样式和塔伦的老巢差不多,中间也有一座天井,不过很小,长、 宽都不超
过三尺,只是通风和采光用的。这里的面积也没有老巢大,不过高度要超出五六尺,毎
一层又相对低矮,有七层之多,如此一来,可以住人的房间就多得多了。总体来说,还
算不错,拉佩很满意。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报信啊。”妮娜朝着看门人骂道。
那个看门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跑出门,他倒不担心妮娜会偷东西,这里并不是只有他
一个人,他的一家都在,不但有他的老婆、孩子,连他的小舅子都在。
拉佩沿着楼梯往上走,他想看看房顶能不能利用。
“喂,你别随便乱跑,万一丢了什么东西算谁的?” 一个年纪更轻的矮个子用手指着
拉佩。这人就是看门人的小舅子,他也知道房子里没什么东西,只是看拉佩年纪小,觉
得好欺负,所以喊了这么一声。
拉佩站住了,转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右手一抖,魔杖瞬间抖得笔直。
看到这副模样,妮娜早就闪到一旁、她知道有人要倒楣了。
魔杖的顶端血光一闪,紧接着一颗由烟雾组成的骷髅头冒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那个矮个子顿时大叫一声往房间里面跑,其他人也面如土色。
眼看着矮个子就要跑进房间,骷髅头瞬间飞过去,一下子撞在矮个子的身上。
“啊——”矮个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打起滚。
只见矮个子的脸上、手上:所有裸露的部位都生出疙疙瘩瘩的囊肿,一个好好的人变得
如同癞虾蟆一样。
“啊——”看门人的老婆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同时尖叫起来、还有一个小男孩脸色惨白
地缩成一团。
“太吵了,别再发出声音!”拉佩恶狠狠地吼道,”如果再发出声音,我就把他变成一
坨烂肉!”尖叫声戛然而止,
那个女人紧紧咬着嘴唇,同时死死地捂住她女儿的嘴巴。
那个满地乱滚的矮个子也不再发出惨叫声,他用拳头塞住嘴巴,强忍住身上的剧痛,此
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大槪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脚步声。
看门人回来了,他走在后面,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
这个胖子至少有三百多斤,宽度都快赶上身高,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圆的。脸上满是微笑
,模样倒是挺和善,不过那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
一进门,那两人就看到矮个子满地打滚,那满身脓包的惨状和周园人靠墙而立瑟瑟发抖
的模样,让他们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突然,一阵”呼呼”的轻响从头顶上传来。
只见拉佩从楼上飞下来,他的腋下弹开的那对滑翔翼看上去就像蝙蝠的翅膀,现在又是
夜晚,这幢房子又只有一盏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这个场面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在来的路上,胖子满心想着狠狠宰上一刀,以弥补这段日子的损失.就算房子卖不出去
也没关系,他抢到这幢房子就已经赚了,妮娜的父亲欠他的钱根本不值这幢房子的价钱
,但是此刻他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命比钱更重要。
“您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妮娜比其他人的情况要好得多,轻声问道。
“马马虎虎,反正不是我住。”拉佩心里非常满意,不过口气却很淡然,”这件事就交
给你负责了,你和他谈。”
“我们来谈谈吧,我对父亲的生意多少有点了解,很清楚你当初赊了多少帐,现在……
”妮娜满脸堆笑,不过笑容非常阴冷,特别是说道算账的时候,更是偷着一股杀气。
“我和你父亲结交多年,哪能占你们的便宜?好说,什么都好说。”胖子满脸的肥肉不
停地颤动着。
胖子很心疼,但是他不敢和妮娜翻脸,现在妮娜身后有靠山,而且靠山不是吸血鬼,就
是黑魔法师,反正不是那种温文尔雅、善良和睦的人,他还不想死。
突然胖子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大腿,道:”白天的时候,我听人说光头那伙人被废了
,想必就是这位干的吧?”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妮娜一口承认下来。
“两位可要小心了,高伦老大很光火,他的人正查你们两位,他说要……要你们好看。
”胖子献媚似的说道,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甚至当作警告也行,就看拉佩怎么
想。
妮娜转头看向拉佩。
“高伦是什么人?”拉佩问道。
“一个帮会老大,手底下大概有百来人,管着附近几条街,主要是隔壁那条商业街,因
为别的街区没什么油水。”这段日子以来,妮娜没少受欺负,特别是附近的流氓一直在
找她的麻烦,因此他对这些人的老底也一清二楚。
拉佩放心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叫高伦的人是像瓦克利那样的黑道大佬,没想到和汉德干
掉的那个外号”歪锤”的家伙一样只是一个大混混。
“这里很不错,不过没必要这么急确定下来,还可以再找找,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
拉佩不疾不徐地说道。
“那好吧,咱们过两天再谈。”妮娜朝着胖子冷哼一声,抢先一步打开门。
拉佩慢悠悠地走出门。
看着拉佩消失的背影,胖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背全都湿透了。
“哎呀,我忘了请他放我小舅子一条活路。”看门人一拍脑袋。
“住嘴,看你给我惹的祸,你们一家想找死,别拉着我。”胖子朝着看门人一瞪眼,别
看他在拉佩面前像个孙子,对于那些他能欺负的人,他一点都不客气。
胖子压低嗓门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行,但是得等两天。”
“等什么?”看门人莫名其妙。
“等消息,白痴。”胖子扫了看门人一眼,逼视地说道,”如果高伦没事,你做什么都
行;如果高伦死了,你们一家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要不然我找人弄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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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查到那小子的身份?什么?是从外地来的,刚到这里不久,现在的小家伙胆子都
很大吗!”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在大厅内咆哮道。
一般来说,黑道老大的块头都不小,因为贪一开始的时候免不了要打打杀杀。
“那小子是跟魔法师,还是个黑魔法师,老大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一个手下低声提
醒道。
“魔法师又怎么了?魔法师也是人,他总要吃饭睡觉吧?等到他睡着了,随便派几个人
过去,就可以吧他收拾掉。”高伦阴笑几声。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高伦心里并不打算这么做,他不是光头那样的莽夫,脑子一热就是
什么也不在乎。身为老大,他很清楚,先不说偷袭一个魔法师的成功几率有多大,就算
成功,魔法师都是有背景的,万一惹出一个更厉害的人 ,他恐怕连这种这么死的都不
知道。
不过,高伦也不打算放弃报复,废了光头也就算了,还把光头带去的十几个手下也都废
了,让他的实力折损不少,这是他没办法容忍的。
“去把瓦欧力找来,那个女孩是他看上的,现在出了事,他也有一份。”高伦突然改口
,刚才说得振振有词完全是为了让底下的人看,他其实早就想好,借别人的手对付拉佩。
“瓦欧力是谁?”角落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高伦大吃一惊,他猛地一回头,立刻看到一个少年怡然自得地靠墙站着。
能够成为老大,高伦是凭实力打出来的,因此他的反应绝对够快,他猛然间抬起手,不
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短枪。
这是高伦的绝活,当年和他抢地盘的人很多都丧命在这招下,甚至有一个找他麻烦的魔
法师也被他用这招阴死。
可惜,高伦遇上拉佩。
高伦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直挺挺地倒下来,在他的眉心上钉着一枚铁钉,铁
钉打进去很深,就只有尾巴留在外面,其他部分都没入脑袋。
十尺之内,火枪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暗器。
“现在谁来回答我的问题,谁是瓦欧力?”拉佩慢悠悠地问道,好像他刚才只是拍死一
只恼人的苍蝇,而不是杀了一个人。
对面仍旧鸦雀无声,没有开口,那些混混此刻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

“算了,这个答案一个很容易找到,那个叫瓦欧力的家伙不是人口贩子,就是掮客。”
拉佩自言自语道,突然他的双手猛的挥出,铁钉如同冰雹般飞出去。
所有混混全都倒下去,铁钉无一例外钉在他们的脑袋上,不过位置有些许偏差,大部分
命中的是额头,这些混混已经死了,也有几个人被打中脸,他们捂着伤口嗷嗷大叫,不
过惨叫声很快就停止,铁钉上有毒,毒性异常猛烈,短短几秒钟就蔓延到大脑。

转眼的功夫,附件内除了拉佩,就再也没有第二个活人。

拉佩需要人,特别是熟悉马内的当地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留下这群人为他效劳。

这些混混和汉德不同,他们已经成年了,又生活在马内,见多识广,没那么好唬弄。

与其招募一群不可靠、难以驾驭,甚至有可能出卖拉佩的手下,还不如等汉德和那些小
扒手熟悉马内的情况更加稳妥。

拉佩在这间房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确定再也没有活口便念诵起咒语。

顿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些钉子开始腐蚀,钉子附件的血肉迅速消融。

对拉佩来说,杀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杀人不难,难的是处理尸体。

有尸体和没尸体完全不同,如果有尸体,警察肯定会立案,万一碰到一个负责任的警察
,就像那位马文探长,这件事就会很麻烦;如果没有尸体,警察一般不会立即插手,理
由简单,谁知道这些人是被杀,还是潜逃。

拉佩和警察的关系那么好,对于这套潜规则了如指掌。

尸体在迅速消融,连骨头也都急速黑朽化,诡异的是地板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腐蚀的痕迹
,这种处理尸体的办法是佛勒提供的,果然轻松、方便,而且不留痕迹。

半个小时后,房间内除了满地的黄褐色的脓水,就只剩下一些黑灰的骨头残渣,从形状
上隐约可以看出那曾经是跟人。

拉佩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只球形的瓶子,随手扔在地上,瓶子咕噜噜乱滚,滚到一滩脓水
旁边就立刻吸起来。

别看瓶子很小,把脓水全都吸干净后,居然一点看不出转满的样子,更厉害的是地上不
但看不到一点脓水,连骨头残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球瓶满地乱滚,很快整个房间都变得干干净净,就仿佛有人刚刚进来拖过地板一样。

收起球瓶,拉佩飞身跳上房顶。他是从房顶过来的,离开的时候也走房顶,他不敢肯定
地下有没有人盯着。

在房顶上一口气跑了三条街,拉佩找到一条隐秘小巷,飞身跳下去。

小巷的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显得有些不耐烦,现在已经快九点,天气又这么冷,他
在琢磨要不要向拉佩讨一笔加班费,如果不给的话,他是不是和老板说一声,换一个人
过来,他不想再伺候拉佩。

车夫并不知道拉佩是黑魔法师,拉佩在宠物市场大展神威的时候,他和他的车在外面等
着;而市场里面的热播全都以为他是知情者,躲他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些。

车夫还在思索着,拉佩已经走过来。

“回家。”拉佩淡淡地说道,然后径直上车。

“总算可以回家。”车夫嘟嚷一声。

上了马车,拉佩往座位上一靠,转头向妮娜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瓦欧力的人
?”

“没听说过,您想让我帮您打听?”妮娜一副快点拿钱过来的模样,显然她的服务不是
免费的。

“高伦临死的时候说起这个名字,好像就是这个家伙看上你,所以让光头找你麻烦。”
拉佩讪笑道,他在看妮娜的反应。

果然,妮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一下子坐直身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我猜这家伙肯定是个人口贩子,或者是妓院老板,也可能是只是一个帮人做事的掮客
。”拉佩继续刺激妮娜。

“我会查出来的。”妮娜变得认真起来。

“就算查出来也别告诉我,我对此不感兴趣。”拉佩摇了摇头,这是对妮娜贪财的回报。

妮娜顿时噘起嘴巴。

“别对我撒娇,这招没用。”拉佩笑了起来:“光头是自己找死,找你的麻烦也就算了
,居然把我搭上了。高伦也是一样,既然敢威胁我,就要有被我干掉的觉悟,那个叫瓦
欧力的人可没有得罪我。”

拉佩的想法一向很现实。

“高伦怎么了?”妮娜问道,她其实已经猜到结果,只是想确认一下。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高伦的人了。”拉佩转头看着窗外。

马车离开了,因为是租的马车,晚上要停回租车店。

一进院子,拉佩就看到院子里面全都是狗。

这些狗在追来追去,他们看上去很活泼,不过确实挺安静的,就算打打闹闹也没发出任
何声音。

突然,从地下传来轰的一声 轻响,那声音很沉闷,紧接着地面似乎抖动一下。

拉佩看着地面,正好这时费德里克走过来,轻声说道:“佛勒先生出去过一趟,回来的
时候,他的身后跟着一辆大车,里面全都是实验器材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材料。”
“看来他在马内也有认识的人。”拉佩嘀咕道,开始琢磨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妮娜正异常恐惧地看着地面,她想起传说中黑魔法师的
爱好,比如养头龙,或者是养一群邪恶的巨人什么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爆炸,你最好习惯这一点,这种事经常发生,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魔
法师,你得小心一些,看到他尽可能躲开,千万别让他抓住你,要不然他会抽你身上的
血,或者用你当药物试验的对象。”拉佩警告道,他的话一半是好心,一半是恐吓。

妮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也是一个黑魔法师?”

“不是,他是炼金术士,最顶尖的那种。”拉佩拍了拍妮娜的脸颊,紧接着又道:“从
某种意义上来说,炼金术士比黑魔法师恐怖得多了。黑魔法师顶多把人折磨个半死,然
后杀掉;炼金术士却把人养着,平时当小白鼠用,偶尔当作实验材料,那个人死后还会
被解剖,或者被做成傀儡之类的东西。”

妮娜听得毛骨悚然,她畏惧地点了点头。

“佛勒先生任挺不错的,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的。”费德里克在一旁帮佛勒说
好话。

“他今天没抽你的血?”拉佩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模样。

费德里克的脸颊肌肉抽动两下,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拉佩朝妮娜耸了耸肩。

妮娜更加害怕起来,那栋别墅在她眼里面已经成了地狱的入口。

费德里克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主人,您说要找一个擅长搭建玻璃暖棚的人,我
已经帮你找到了,他说有现成的设计。在马内有不少人的想法和您一样,主要是马内比
较靠北面,一到冬天就很冷,造一座大的玻璃暖棚把整栋房子包起来,就暖和多了。他
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他会过来拜访您,随便带一些图纸让您看看。”

“我很忙,没空间他,让他把图纸拿过来,我挑一份就行,我还可能做些修改。”拉佩
没想起见外人。

“我会转告他的。”费德里克连忙说道。

“你做的不错,很用心。”拉佩拍了拍费德里克的肩膀。

和汉德、吉雅不同,费德里克如果可靠地话,拉佩有可能会用一辈子。对于那些贵族、
世家来说,他们的管家也是时代相传的,很可能已经为他们服务十几代,绝对可以信赖
;但是对拉佩这种暴发户来说,想要找一个忠诚可靠地管家就没那么容易。

得到拉佩的赞扬,费德里克感觉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他强行压抑洗头的喜悦,连忙又说
道:“我已经问过周围的邻居,为什么这里叫红枫大道。”

“为什么?”拉佩随口问道,他其实已经忘记这件事。

“这里以前叫红枫镇,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很大一片红枫树林,不过早在一百多年前就
已经看不到了。”费德里克却很认真,一板一眼地说道。

“还不错,你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拉佩并不吝啬夸奖,紧接着他指了指妮娜,道:
“你给她安排一间房间,以后一些商务上的事就交给她处理,她还有给一个计划,打算
搞一座跑狗场,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先给她五千比索。”

“是的,主人。”费德里克连忙说道,他对妮娜非常在意,不过并不是把她当作管财务
的人,而是当成拉佩的女人看待。

废费德里克的误会,拉佩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随即自顾自地会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比格•威尔这只鬼魂就兴奋地冲出来,急不可耐地问道:“今天
转得怎么样?”

“有了点印象,市面真的很不景气,大部分人对未来充满绝望,我今天还去了跑马场,
建造那座跑马场的人确实很高吗,但连他这样高吗的人也解决不了财政危机,真让人感
到失望。”说道跑马场时候,拉佩特意看了比格•威尔一眼。

让拉佩意外的是,比格•威尔一点反应都没有。

“都雷德确实很有本事,不过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用他的那套办法根本不可能解
决财政危机。” 比格•威尔显得很平静。

比格•威尔确实很平静,因为他已经死了,人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
意义,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报仇,那是他滞留人间的原因。

“为什么?”拉佩对此倒很难不在意,以前他只知道这两个人有分歧,却不知道分歧的
关键在什么地方。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比格•威尔显然不想提这件事。

“如果在宾尼派里面,有人问起类似的问题呢?”拉佩知道这是比格•威尔的软
肋,尽管理由有些牵强,不过只要戳中这个软肋,比格•威尔肯定会妥协。

果然比格•威尔沉默片刻后,就无可奈何说道:“都雷德的建议是和商人妥协,
大家坐下来制定一套规则,平抑物价,恢复商业秩序。我和另外一些人都认为他太天真
,指望那些奸商自我约束是不可能的,只有调动军队,强行解散商业公会,把为首的人
抓起来,然后组建价格委员会,强行平抑物价,这样才嫩达到效果。可惜,国王陛下更
愿意采纳都雷德的建议。”

“恐怕是因为你们的办法可以留到最后才用。”拉佩想到这个可能。

“应该是这样。” 比格•威尔居然认可拉佩的话,这足以证明拉佩不只是武力在
提升,阅历也变得越来越深厚。

不过比格•威尔随即又道:“陛下和你一样,想得都很不错,但是到时候就晚了
。”

“晚了?为什么?”拉佩觉得比格•威尔在故意夸大。

比格•威尔显然猜到拉佩的想法,道:“士兵也是人,他们有父母、兄弟、妻子
、儿女,这些人的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现在陛下只要登高一呼,把罪名全都推在那些
商人的头上,把军队开进马内,数百人头落地,查抄他们的家产充实国库,强行制定价
格,物价就会立刻下跌,然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所有人都会欢呼国王万岁。”

“现在不这么做,反倒是保有那些商人的身份和地位,如果局势改善,同样什么问题都
没有。但局势也可能进一步恶化,到时候士兵们就会失去耐心,只要有人站出来,把物
价飞涨的罪名扣在王室的奢侈和贵族的特权上,那时候麻烦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拉佩明白了,说穿了就是找一个替罪羊为糟糕的局势买单;反过来商
人们抢先动手,砍掉国王和贵族的脑袋,剥夺贵族数百年来积攒的财富也可以控制局势。

如此一想,拉佩也有些不看好国王,这种时候还是优柔寡断,简直是找死。

“对了,看过赛马后,我突然有了一个灵感,我想建一个跑狗场,你觉得怎么样?”拉
佩问道,他其实只是打声招呼,他担心的是比格•威尔会反对,认为他在多事。

“你能不能再正事上多花点心思,不要•••••” 比格
•威尔果然一脸愤怒,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

只见比格•威尔歪着头沉思起来,过了好半天,他蒙的一拍巴掌,整个人变得兴
奋起来,道:“我本来还在烦恼,怎么让你被大家接受,现在又办法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身为一个马内人,比格•威尔对跑狗场早有耳闻,甚至还知道马内有不少跑狗场
,不过都上不了台面,玩的人很少,也赚不到什么钱。

以前比格•威尔肯定不可能去在意这种东西,现在就不同了,他需要一个让拉佩
进入贵族圈子的机会,没有什么比一种全新的娱乐方式更能够打动贵族。

比格•威尔也是贵族,最清楚贵族的生活有多么无聊,他们这些人衣食无忧,不
需要为生计操劳,除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大多数人平时是很闲的,而娱乐的方式也就
是那些,早就玩腻了,这也是赛马为什么会受欢迎的原因。

都雷德决定每个月只举办两次赛马大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怕大家玩腻了
不过问题也出在这里,每个月两次赛马虽然能够保持新鲜感但次数毕竟太少,没有赛马
大会的日子这么打发?再说并不是每个人在月初和月中都有空。
跑狗场正好解决这个问题,天天都有比赛,而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时间上非常自由
,只要把赛场的等级提上去,对那些闲得无聊的贵族来说,肯定充满吸引力。

“这件事可以做,不过赚到钱之后,必须卖掉跑狗场,这样你还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如
果等到有人眼红,那你就该倒霉了。” 比格•威尔一下子改变口风。

“你居然认可了?”拉佩很吃惊,他原本已经做好和比格•威尔吵架的准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比格•威尔耸了耸肩,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得注意,
别在上面花太多的精力,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个贵族的后裔,贵族就应该有贵族的派头,
具体的事就让底下的人去做。”

比格•威尔说这话绝对是私心,他怕拉佩把太多的精力投入进去以后,以至于忘
了他的事。

“我不会多管,建造跑狗场的主意其实是一个女孩想出来的,她很精明,等汉德到了之
后,我打算让她和汉德负责这件事。”拉佩明白比格•威尔的想法。

让拉佩想不到的是,比格•威尔很轻蔑的说道:“没不要,让他们当监工就行了
,马内不是塔伦那样的小地方,这里有各式的人才,反正你有的钱,需要做什么事,完
全可以找专门的人,甚至连找这些人都用不着你费心,有专门的掮客做这种事。”

“我承认,我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有见过大世面。”拉佩有些受不了比格•威
尔的傲慢和无理。

比格•威尔并不在意拉佩的感受,有开始催促道:“你现在对马内已经有点印象
了,快办正事吧,赶快想办法加入宾尼派。”

“怎么加入?”拉佩看着比格•威尔,问道:“难道我要在路边随手抓一个人,
问他宾尼派总部在哪里?”

比格•威尔的脸色变了变,说实话,他也没想好怎么做。

“你可以想办法和他们接触,宾尼派的成员大多是学者、诗人、思想家、艺术家•
;••••马内有两所大学,那里是宾尼派成员经常聚聚的地方
。” 比格•威尔一边想,一边说道。

“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拉佩翻了翻白眼,道“我总共才上四年学,血道的最高深
的东西就是复式记账法,你确定我进得了大学?”

比格•威尔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有些强人所难,这样的底子就算进了大学,
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何况想要引起宾尼派成员的注意,不只是进大学那么简单,还
必须有足以吸引他们的地方。

想了好半天,比格•威尔突然一拍脑袋,道:“有了,你可以找他们打官司,宾
尼派的人还有很多是律师。”

比格•威尔在房间内一圈圈的踱步,不停思索着,现在想法有了,接下来就是完
善计划。

不知不觉中,比格•威尔走到窗口,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妮娜在院子溜
达,顿时眼睛一亮,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找上你 ?又怎么会想到建
跑狗场?一般来说,女人就算有脑子,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啊!”

“事情是这样的••••”拉佩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
一遍。

比格•威尔听得很认真,脸上渐渐多了一丝笑意,等到拉佩说完,立刻喊到:“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不过这下子计划又要变了。跑狗场的事全都交给那个女孩,让她
负责,你手底下那个叫汉德的小扒手就别搀和进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拉佩觉得比格•威尔没有安好心。

“跑狗场一旦成功,收益肯定不小,到时必然会有人眼红。那个女孩的父亲破产自杀,
死的时候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些人肯定会从她身上打主意。邪恶贪婪的罪恶之手伸向无
助的天才孤女••••这样的说法太煽情了,宾尼派的人肯定会
喜欢,他们会答应替女孩打官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喝他们搭上关系。”

比格•威尔已经大致完成他的计划,当然,这里仍旧有些问题,比如拉佩以什么
身份出现?如果用原来的身份,肯定会露陷。
真是一个生儿子不长屁眼的主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给每个的身上都标记上价格
,一旦超过价格就可以出卖……这和那个叫巴多尔的家伙有什么两样?你很恶心! ”
拉佩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比格•威尔。
“讲良心?你先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比格•威尔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异
常疯狂,突然神情变得非常狰狞,道:“在塔伦的时候,你如果没有那张秘密警察的外
皮,你的父亲早就已经被抓。当天晚上他就会死在监狱里面,死因是上吊自杀,尸体旁
边还会放着一封忏悔书,上面说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第二天就会有一群暴徒闯进你们
家,他们会强奸你的母亲和妹妹,临走的时候会顺手 杀了她们。这群暴徒肯定自称是
死者的家属,实际上却是穆雷第父子在大街上找 的混混,每个人给五枚比绍就够了,
又有钱拿,又有的玩,没人会拒绝的……”
“够了——”拉佩大声怒吼,眼珠子变得赤红如血,双眼凝视着比格•威尔, 一
字一顿地说道:”我已经受够你了,不要再惹怒我!”
“我没想惹怒你,只是让你清醒一下,这原本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只有那些不会被吃
掉的人才有资格谈良心。”比格•威尔突然又是一阵大笑,好半天才说道:”知
道吗?这话我对另外一个人也说过,他的反应和你差不多。”
说着,比格.威尔突然变得哀伤起来。
“那个和我差不多的人是谁?”拉佩也缓和下来。
“奥古斯特.伊露•德•庞贝。”比格•威尔说出一个很长的名字。
拉佩一阵茫然,好半天他终于醒悟过来,那是国王的名字,也猜到比格•威尔为
什么对国王说那番话。
拉佩沉默半晌,突然说道:“谢谢。”
“什么?”比格.威尔不明白拉佩的意思
“虽然让我愤怒,但毕竟是为了我好。”拉佩冷静下来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道:“
不过我不想违背我的良心,所以......我会用别的办法试一试。如果我的办法有效,可
以成功打入宾尼派,就没必要用你的计划了。”
“可以。”比格•威尔一口答应,手段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结果。
话已经说出口,拉佩不再指望比格•威尔帮他出主意,好在他已经知道宾尼派的
成员都是哪些人,他不会选择学者和思想家,又不想和律师打交道,这样来就只剩下走
艺术家的路。
艺术同样需要基础,不过更重要的却是灵感。
艺术的种类也有很多,主要分文学、绘画、音乐三大类,下面又有一大堆小类。
拉佩首先放弃音乐,这个国家在音乐方面没什么建树,反倒是音乐的两个分支———戏
剧和舞蹈还好;文学也被他放弃,这需要的时间太长;剩下的就只有绘画绘画还有两个
分支,一个是雕塑,另外一个是建筑。
从口袋里面掏出幸运金币,拉佩轻叹一声,此刻他只能指望幸运金币能帮得上忙。
随后,拉佩把金币轻轻地贴在额头上。
外面还很黑,天空中没有一丝亮光,拉佩却已经从床上起来,冬天的夜晚很冷,他从旁
边的椅子上取过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此刻,拉佩的脑子里面全都是和绘画有关的内容。
幸运金币里面确实有拉佩要的东西,在这枚金币的历任主人中有一位画家,还是非常有
名的画家。
得到幸运金币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位画家也一样,他一生潦倒,被自己的祖国
流放,好容易在另外一个国家站住脚跟,却又被信赖的人陷害,再一次遭到驱逐,最终
冻死在茫茫无际的荒原上。
拉佩回忆着他得到的东西,此刻他的脑子里面有那位大画家所有的技巧,同时他也继承
那位大画家对绘画的理解,剩下的就是练习,大量的练习。
脑子里面突然多了一大堆东西,感觉确实不同,拉佩现在看什么都和以前不一样。原本
拉佩觉得这幢别墅很不错,布置也相当精美,但是此刻他看什么都不满意,拉佩的品味
一下子提升很多。
现在拉佩总算明白,比格•威尔为什么看任何东西都是轻蔑的目光,当一个人品
味和眼界都变高,再看那些普通的东西,就会觉得很别扭。
不过拉佩继承的品味显然和比格•威尔不同,就比如墙上那两幅装饰画,比格&#
8226;威尔就很喜欢,拉佩原来也觉得不错,但此刻却觉得很糟糕,反而走廊上挂的一
排风景画倒让他很满意。
出了卧室,信步走进书房,拉佩在抽屉里面一阵乱翻。
纸找到了,不过是信纸,只能凑合着用•,桌子上有鹅毛笔,这玩意可不能拿来
画画,拉佩干脆从壁炉旁边捡了一块木炭,这至少比羽毛笔要好一些。
拉佩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然后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就把那本书垫在底下作画板,开始
练习起素描,这是绘画的基础。
就像当初苦练突刺一样,基础非常重要,而夯实基础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只有练,反
复地练,练到把一切技巧都化为本能。
拉佩很快就发现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和音乐、舞蹈比起来,绘画的练习要简 单得多,
有一张纸、一枝笔就行,不费体力,也不会发出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画过的纸一张张飘落在地上。一开始全都是些球体、正方体的素描,
脑子里面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拉佩的,想要转化成他的东西,必须从头开始。
素描是基础,而画这些东西则是基础中的基础。
渐渐的几何体变成塑像,就是摆在书桌上的那座塑像,那是一座石膏像,不是什么昂贵
的艺术品,只是几枚比索的便宜货。
天渐渐亮了起来,拉佩吹熄了蜡烛。
在阳光下和在烛光下,雕塑看上去完全不同,拉佩把画了一半的素描扔在旁,又取了一
张干净的纸,重新画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拉佩听到敲门的声音。
“早餐准备好了。”
叫拉佩的是妮娜,她显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她随手推开门,立刻看到满地的纸。
“您还会画画?画得挺不错嘛!”妮娜自说自话地捡起一张纸。
“先吃饭,吃完饭之后你给我当模特儿。”拉佩站了起来。
“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妮娜居然拒绝,她给自己的定位显然不是女仆或者女管家之类的,而是合伙人。 “不
需要太久,只要一会儿就行。”拉佩叹道,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太软 了?要不要表
现得强硬一些。
“那好吧”妮娜突然想到她就算急着办事,也至少要等到九点后,九点前市场都没开门。
早餐很丰盛,甚至比大多数人家的晚餐都要丰盛,有半只烤猪、一只烤鸡, 还有一锅
蛤蜊浓汤,不过这些对拉佩来说只是小意思。
“还满意吗?这些食材全都是莫迪莱大叔提供的。”妮娜在一旁邀功。
拉佩没有回答,只是嗯嗯了两声,反正他不缺钱,能够帮一个口碑不错的人 也挺好,
再说食材确实不错。
“以后就让那位大叔专门负责这件事。”拉佩知道妮娜的心思。
“那太好了!”妮娜叫了起来。
拉佩并不在意,他一门心思吃东西,而且吃得很快,只用了一刻钟就结束这顿早餐。
画室就在在大厅内,拉佩仍旧拿书当画板、拿木炭作笔,在信纸上画画,除了模特还算
可以之外,简直是要多简陋就有多简陋。
妮娜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摆了一个她认为很美的姿势,虽然嘴里说不愿意,不过越是漂
亮的女人,越臭美。
拉佩的动作很快,不管吃饭还是画画,都比其他人快得多,这或许是因为他练剑的时候
,走的是速度的路子。
绘画之中速度最快的就是速写,拉佩的手急速挥舞着,转眼间就勾勒出妮娜的轮廓,突
出特征,然后打上光影。
“好了没有?”妮娜坐了一会儿就大叫起来,她的性情跳脱,根本就不是静得下来的人
,看到拉佩没有反应,她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拉佩的身后看了看。
“你画得很不错,比广场上那些替人画画的家伙强多了。”妮娜也不知道是 在夸奖,
还是在贬低。
拉佩很郁闷,虽然他的技法有些生涩,但是他毕竟继承一位大画家对绘画的理解,怎么
可能和那些广场画家相比?
妮娜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说错话,又看了 一会儿,再一次开始打击拉佩:”你的基础
不错,不过技法似乎太老套了。”
“你懂续画?”拉佩淡淡地问道。
“学过一些,,我还学过音乐、舞蹈、诗歌、朗诵......”妮娜在那里扳着手指数。
拉佩却愣住,他不由得停下来。
妮娜学过绘画,她的话或许有点道理,幸运金币里面的那位大画家是两个世纪以前的人
,在绘画史中算是中前期的人物,他死了之后,绘画肯定有了新的发展。
“费德里克,把车夫叫来,让他准备好马车,我要出去。”拉佩扔掉手中的纸, 他已
经没兴趣继续画下去。 I
和昨天一样,马车载着两个人在城里乱转,不同的是昨天去的全都是名胜古迹,今天去
的则是博物馆和艺术馆。
一个上午拉佩就看了三座博物馆、两座艺术馆,随便找了家餐厅壉ザ亲雍螅逵挚
妓囊帐踔谩br />
在博物馆内,拉佩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看绘画。
如果换成一天之前,那些绘画在拉佩的眼里顶多就是好看和不好看两种区别;现在就不
同了,拉佩继承了那位大画家对绘画的感悟,眼光之高绝对超比格•威尔这个鉴
赏家。
一幅普通的画,拉佩可以从中看出很多东西,包括技法、内涵和意境。
拉佩之所以先去博物馆,就是因为里面珍藏的全部是过去的名画,他甚至看到那位大画
家的作品。
从这些画中,拉佩可以清楚地发现绘画的发展和演变。
妮娜说得没错,那位大画家的技法果然已经过时,在他死后的两百年中, 新的技法、
新的理念层出不穷。
之后,拉佩看的全都是艺术馆,那里面的绘昼都是最近几十年的作品,大部分是当代画
家的作品,技法全都是最新的,主题也和以前完全不同,表规的不再是神话和战争,比
以前更贴近世俗,拉佩已经知道他缺少的是什么。
一转眼又是一天过去,太阳渐渐落下,拉佩从最后一座艺术馆出来后,他走到艺术馆的
看门人面前。
“你知道哪里有卖续画用的工具和材料吗?我要最好的。”拉佩问道。
那个看门人四十多岁,能够在这里上班,对于绘画和雕塑绝对有了解,而且他的眼力也
不错,一眼就看出拉佩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普通,但是料子和手工全都一流,再加上拉佩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自信和贵气,他立刻弯腰躬身,满脸堆笑地道:“我推荐您去
圣帕尔戈广场的本贝画廊,那里是马内最有名也最顶级的画廊,很多画家就是在那里开
始出名,也是在那里开第一个画展,等他们出名之后,他们也经常把画放在那里出售。”
拉佩摸出一枚金币塞在那个看门人的手里,转身就走。
“这位少爷,祝您一切顺利。”看门人脱下帽子,朝着拉佩的背影鞠躬行礼, 他已经
确定这是一位贵族子弟,一位对艺术有着浓厚兴趣的贵族少爷。
看门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拉佩塞了一枚金币给他,而不是对他说声谢谢
,这种习惯性的举动更能看出一个人的身分。
“你要去那家画廊?”妮娜问道。
“不,咱们去刚才路过的那家书店,我看到里面就有卖绘画用品。” 拉佩当然不会告
诉妮娜,他肯定会去那家画廊,不过是用另外一个身分。
拉佩所说的那家书店就在两座街区之外,一刻钟后,抱着一大堆东西从书店出来,这里
面有一只大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根根玻璃试管,里面全都是各种颜色的粉末,这些都
是颜料,他还买了笔,大号、中号、小号各十枝,笔是消耗品。 除此之外还有画布和
纸,前者用来画油画,后者用来画素描和水彩,他肯定没有忘记买画板,书店老板还附
赠他一副画架。
不过拉佩买最多的还是书,不只是和绘画有关的书,还有一部分和建筑、机械有关。
如此豪爽的客人可不多见,书店老板眉开眼笑,吩咐店里的伙计一起动手,帮拉佩把这
些东西搬上马车。
“小少爷,还要去别的地方吗?”车夫懒洋洋地问道,他眞不想再伺候拉佩,昨天在外
面兜了一整天,今天又是整整一个白天,他觉得这份工作太累。
“回家吧。”拉佩懒得搭理车夫。
过了半个小时,马车停在别墅门口。 ,
让车夫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拉佩对费德里克吩咐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本贝画廊的
情况,最好在明天之前就打听明白。”
“是的,主人,我马上去办。”说完,费德里克就去那衣服,现在是傍晚时分,冬天的
傍晚时很冷的。
“别着急走。”拉佩一把拉住费德里克,道:“先帮我收拾出一间房间,我要当作画室
。”
“是的,主人。”费德里克连忙遵命。
别墅的房间很多,弄一间画室没什么困难,很快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书令全都被搬到
画室。
当拉佩关上门,比格•威尔冒了出来,他看了四周的东西一眼,讪笑道:“你还
眞打算这么做?”
“我是个说话不算的人吗?”拉佩冷冷地问道,他当然意有所指。
对于这小小的冒犯,比格•威尔并不在意,他蹲在那堆书旁边看了看,突然笑了
起来,道:“你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绘画这门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成熟,哈尔
曼松•凡•莱因是公认的最后一位大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拉佩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甚至不知道哈尔曼松•凡•莱因
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经历,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三座博物馆里面全都有收藏这个人的画
,水平都很高,绝对是顶尖大师。
“因为在他之后,绘画方面再也没有太大的革新,同样的画大家看得太多,已经看腻了
。你就算画得比他更好,大家看过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感觉,顶多就是赞扬两句。”比格
•威尔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些当代画家呢?”拉佩问道。
比格•威尔轻嗤一声,很不屑地说道:”现在的画家和官场差不多,讲究的也是
混资历。新人画家只要技法掌握得不错,再有几幅看得过去的画,就会受人追捧,有了
名气后,请他们画画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就要看每个人的机遇和人脉。 混得好的就成
了大师,混得差的就泯然人间。”
比格•威尔突然龇牙一笑,道:“还有一个问题。画家和别的艺术家有很大的不
同,大多数画家在活着的时候,名声并不是很响亮;等到他们死了之后,其作品却变得
越来越値钱,然后他们才被尊称为大师,拥有显赫的名声......你等得到那天?”
拉佩沉默了,他有那位大画家的记忆,知道比格•威尔说得没错,同样是艺术家
,那些诗人、戏剧家、音乐家,甚至不入流的歌唱家和舞蹈家,都是活着的时候就功成
名就,只有画家是死了之后有名,所有被称为大画家几乎都是这样。
“我不需要那样显赫的名声,我只要得到宾尼派那些人的认可就行。” 拉佩反击道。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不看好你,想要得到宾尼派的人认可,你的画必须有新意才
行。我已经说过,绘画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进一步发展的余地了。” 比格•威
尔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新意……”拉佩喃喃自语道,他对比格•威尔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至少比格&
#8226;威尔说到点子上。
拉佩对自己有信心,首先,他是一个新人,一切都是新的,所谓的传统或者规 矩,对
他没有任何约束•,其次,他并不需要成功,只要能够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就行。
“这是一个标新立异的时代,想要出名,就必须和别人不一样才行,就算是骂名,总比
没名要好得多。你可以试着把方的画成圆形,把圆的画成把人画成猴子。”比格•
;威尔在一旁胡言乱语。
“你很烦!”拉佩怒道。
“我不打扰你了,祝你好运。”比格•威尔的身影迅速消失。
看到比格•威尔走了,拉佩松了 一 口气,终于不需要听比格•威尔的唠叨
不过比格•威尔说的话却让拉佩心里沉甸甸的。
“标新立异吗?”拉佩自言自语道。
想要引起宾尼派的人注意,这样做确实没错。
宾尼派的宗旨就是求新、求变,而且宾尼派的成员都有相同的脾气,他们对 旧的东西
异常苛责,稍微有点不好,就破口大骂•,但是对新的东西却非常宽容, 哪怕这
东西再烂,他们也会挑出些闪光点,就算是彻底的失败,他们也会说这是 宝贵的经验
,至少证明这条路不通。
“标新立异?”拉佩反反复覆地念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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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舞台有了,拉佩还有一件事需要准备,那就是化妆。
拉佩快速地把早餐塞进嘴里,便朝着佛勒的房间走去。
佛勒还在睡觉,他又做试验到很晚,因为实验室在地下室,根本就没有白天和晚上的概
念,所以佛勒这段日子有些日夜颠倒。
拉佩随手掀开佛勒的被子。
现在是冬天,壁炉早就熄灭,所以房间内很冷,佛勒打了一个寒颤,迷迷糊地睁开眼睛

“醒醒,早餐准备好了。”拉佩冲着佛勒喊道。 ,
拉佩只是开个玩笑,佛勒一直都是夜猫子,除了刚刚认识他的那段日子,佛勒会早早地
起来吃早餐,吃完之后再去补眠;后来拉佩懒得做这件事,让母亲帮佛勒准备一日三餐
,做完之后让吉雅送去,佛勒就恢复原状,每天要睡到九点才起床。
“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佛勒不笨,一下子就猜到拉佩把他弄醒的原因。
“我需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且不能让人看出来。”拉佩对佛勒从
来不绕圈子。
“就为了这事……”佛勒嘟囔一声,又睡了下去。
“我很急。”拉佩把佛勒拎起来。
“你想变成什么样?”佛勒睡眼矇眬地从床上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向实验室。
“最好比现在大个三、四岁,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肯定要有所改变,特别是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拉佩提着要求。
拉佩之所以选择十八、九岁,是为了能够打入宾尼派内部。宾尼派不接受未成年人,十
八岁是最起码的标准,不过年纪太大也不行,那样容易引起怀疑。
比格•威尔曾经说过,身为探子,最不适合的年龄段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二十岁以下太小,给人的感觉是稚嫩冲动,缺乏阅历,所以不容易引起怀疑;四十岁以
上肯定已经成家立业,有老婆和孩子,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可靠,因为缺乏激情和冒险精
神,同样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拉佩不认为自己能够完美地装扮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所以只能选择十八、九岁。
实验室在地下,这里仍旧是那样凌乱,不过因为地方大得多 而且有费德里克在旁边帮
忙,至少规划得还算不错。
四周是一圏柜子,中间是一张很大的实验桌,上面放着一大堆器材,在实验桌的一角有
一本小册子。
佛勒走到那本小册子旁边,在里面翻找起来。
小册子上纪录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材料,而且这东西是一件魔导器,老头点到哪种材料,
旁边的托盘就会沉下去,等到托盘再一次出规,上面肯定有他要的东西。
“你也帮个忙,这些全都要粉碎。”佛勒把几件材料扔到一只小箩筐里面。
做这种事,拉佩已经很熟练,他一直都是佛勒的实验材料提提供者兼助手。他拿着箩筐
走到角落边,那里放着翻刀、石臼和一只钢质的小磨盘。
粉碎材料是一件很讲究的工作,需要耐心和细致,不过最重要的是要有力气。
拉佩的力气不算出色,不过和佛勒比起来就要强得多。
一件件材料变成极细的粉末,这些粉末装进一只只陶钵内,陶钵的边缘全都贴着标签。
佛勒在另外一头忙碌着,他的动作看上去异常轻柔,神情更是专注到极点完全不像是疯
子。
拉佩一边研磨材料,一边仔细地看着,药剂总有用完的时候,佛勒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他
身边,他必须学会自己配药。
拉佩一向都是这么做的,铁钉上涂抹的毒药,还有毁尸灭迹用的药水全都是他自己配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药剂渐渐成形,看上去像柏油,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拉佩的脸已经有
些绿了。
又过了一刻钟,老头停下动作,他取过一根玻璃试管,把药剂注入进去一些,随手递给
拉佩。
“把这喝下去。”佛勒一脸恶意地看着拉佩。
接过试管,试管口散发出那股冲鼻的气味让拉佩的脸色由绿转紫,他不知道这种药原本
就是如此,还是佛勒故意在整他?
犹豫了好半天,拉佩还是硬着头皮将试管内的东西全都倒进嘴里,紧接着他拿起早就准
备好的水杯,把里面的水同样倒进喉咙,直接把油膏冲下去。
拉佩的动作绝对快,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可惜就算这样也仍旧慢了,他只感觉到嘴里苦
得让人发狂,喉咙更是火辣辣的,而且整个胸口都在燃烧。
很快的,这种烧灼的感觉蔓延开来,更可怕的是烧灼的感觉变成阵阵刺痛,然后又变成
持续性撕裂般的疼痛。
“啊——”拉佩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他的身体开始变形,脸就像烧开的水,一颗颗气
泡不停地鼓起然后消失,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开始长高拔长,变长的不只是身躯
,同样也包括他的脸、手以及脚,还有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一个人被硬生生撑大,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拉佩只感觉身体像要被撕碎一样。
好在因为幸运金币的缘故,拉佩对各种痛苦都有足够的抵抗力,幸运金币里 面全都是
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法,那种痛苦绝对比这更可怕。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可怕的痛苦渐渐减弱,拉佩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拉佩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现在的他看上去很痩。
拉佩本来就不胖,一下子被拔高将近一尺,不显得痩,那才奇怪。
拉佩的脸也变了,他原来长得比较秀气,尖下巴、瓜子脸,充满南方人那种柔和的感觉
,现在的他却棱角分明,同样是一张瓜子脸,却如同刀削般,而且鼻很高,也很挺,这
是北方血统的特征,眼窝深陷,使得眼睛愈发显得炯炯有神,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
头发,头发的颜色变成火般的红,而且又直又硬,像刷子一样,给人的感觉很乱。
“看看吧,满不满意?”佛勒乐呵呵地变出一面镜子,放在拉佩的脑袋旁边,反正他很
满意。
佛勒只要一想到拉佩今后会经常在两个身分间变来变去,而且每一次变化都要经历同样
的痛苦,他就愈发满意。
拉佩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看了镜子一眼。
当拉佩看到镜子上的形象,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又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太痩了一些。”拉佩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可以改进一下药剂的配方。”佛勒连忙说道。
“算了、算了。”拉佩拼命摇头,他已经够惨了,不想再活受罪。
再说,痩子也有好处,和肥胖的人一样,不容易给别人危险的感觉,因为 “瘦”很容
易和“弱”联想到一起,这就像“胖”很容易和“虚”等同起来一样。
“想要改变外貌,难道只能用药剂?能不能帮我制作一件魔导器,想变的时候戴上就行
?”拉佩问道。
“可以。”佛勒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紧接着又道:“丑话说在前面,那只不过是一种幻
术,很容易被识破,你确定要这么做?”
佛勒仍旧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不知道拉佩改变外貌的目的,但知道这件事肯定很
危险,而如果必须在性命和痛苦之间做出选择,拉佩肯定会选择前者。果然,拉佩沉默
了。
拉佩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琢磨第二个问题——怎么离开?
拉佩肯定不可能这个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万一有人盯着这里,看到拉佩从别墅里面
出来,岂不露馅?
不只是出去,回来也有麻烦。
一辆马车在大街上飞驰,那是一辆双轮轻便马车,前面只有两个座位,那既是车夫座位
,也是乘客的座位,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挂斗。
在马内,这样的马车并不稀奇,大部分是有钱人家的仆人用的。
没人会在意这样一辆马车,因为这种马车一目了然,上面根本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
过了十字路口,马车开始放慢速度,然后往右一拐,驶入一座市场,那是菜市场,到处
是卖鱼、卖肉的吆喝声。
费德里克是这里的常客,他每天都会来一趟,有的时候甚至是两、三趟,所以没人会怀
疑他来这里的目的。
当马车在一间卖菜的店铺门前停下来的时候,马车后面看上去空空如也的车斗突然晃动
一下,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下来的人正是拉佩,他一直蜷缩在挂斗里面,整个人平躺着,之所以挂斗看上去是空的
,是因为幻术的缘故。
拉佩钻进那家店铺,他听费德里克说过,这家店铺有后门。
后门锁着,不过对拉佩来说,这种程度的锁根本不算什么,他把一根钢丝穿进锁孔里面
搅了搅,只听喀嚓一声,锁打开了。
穿过后门,拉佩撤掉那个幻术,显露出身形,他径直走了出来。
到了大街上,拉佩随手招了一辆租马车,道:“我要去圣帕尔戈广场。”
“您是要去本贝书画廊吧?”车夫看来很有经验,同样也表明本贝书画廊的名气确实很
大。
“你怎么知道?”拉佩故意装出吃惊的模样。
“您的袖管上有一些颜料,您想必是个画家吧?像您这样的人去圣帕尔戈广场,除了本
贝廊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车夫得意地说道。
“你的观察很仔细。”拉佩赞扬道,然后上了马车。
在马车内,拉佩看了袖管上那淡淡的颜料一眼,这是他故意沾上去的,包括身上的这件
衣服也是特意挑选的,为的是符合他此刻的形象。
他现在不是拉佩,也不是秘密警察,更不是从外地来的贵族子弟,而是一个渴望投身绘
画艺术的新人,一个叫佩拉得•沃斯的画家。
清晨车流稀少,所以马车走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圣帕尔戈广场在索拉河边,这里的景色很不错。广场中央竖着一座青铜雕塑,雕塑四周
是喷水池,不过现在是冬天,喷水池已经关闭;在广场的一侧有一座码头,很多小船停
泊在那里。
现在是冬天,清晨时分的气温又很低,别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人,但这座广场却是例外,
这里到处都有人在画画,少说有五十几人,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一家店铺门口。
那是一家不大的店铺,旁边是一扇很窄的橱窗,橱窗外面是一座小小的花坛,让这家店
铺看上去很雅致,店铺的门廊上挂着一块不大招牌,上面用花体字写着“本贝”,没想
到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本贝书画廊。
拉佩并没有急着过去,他四处走动着,在那些画画的人身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上片刻
,然后走开。
一圈转下来,拉佩有点底了。
这些人的水平都很一般,大部分人甚至连基础都没夯实,跑到这里来,要嘛是希望得到
指点,要苏是希图侥幸,想结交本贝画廊的老板,然后得到特殊的照顾。
知道了这些竞争对手的实力,拉佩走进了画廊。
画廊在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很深,长长的走廊上面挂满画,大部分是肖像,小部分是
风景,主要以油画为主,不过也有水彩。靠门的地方是橱柜,最顶上一排书,底下是颜
料和画具。
拉佩先看了那些书一眼,这里的书大部分拉佩都有,就是昨天买的,不遇有几本是昨天
那家书店没有的,层次也确实比其他书要高一些。
“您要些什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走过来。
这个少女看上去很文静,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鹅蛋形的脸给人一种古典的美感,笔挺
的鼻梁同样带有北方人的特征。
“我要画板、画架,还有一整套的颜料。”拉佩指了指底下。
这里的颜料有两种,一种和拉佩昨天买的颜料一样,也是用小口袋装着的粉末,另外
一种挺古怪,有的是石头、有的是块根,全都只经过简单的处埋。
拉佩看了价钱一眼,不由得暗自咋舌。
画板、画布和笔倒是很便宜,甚至比昨天那家书店还便宜;但是颜料就贵了,最便宜的
一小袋也要二十枚比绍,贵的就更别提了。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拉佩昨天看了一晚的书,自然知道他在那家书店买的全都是便宜
的颜料,不管是色泽还是保存时间上都差得多,眼前这些却是上等货色。
“没想到颜料的本来面目居然是这样。”拉佩看着那些块根和矿石,不出得发出感叹:
“我突然觉得画家和泥瓦匠很像,你觉得呢?”
那个少女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不过里面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说得没错,画
家和泥瓦匠本来就是同行,最早的时候,画家就是在墙壁上作画。”
说话的人是一个胖子,还是一个矮胖子,他的身高顶多一尺六,一张圆脸总是堆着微笑
,给人的感觉很和善,不过他和莫迪莱不同,因为接触的人层次高得多,他的身上带着
一股自信的感觉。
这位正是多明尼哥•梅侬,这家画廊的老板。
“怎么?刚学画没多久?”多明尼哥看了拉佩袖管上的颜料痕迹一眼,从痕迹他就看得
出来,那是初学者用的廉价颜料。
在多明尼哥想来,拉佩肯定是初学者,或者艺术爱好者,学了两天绘画,就急不可耐地
弄一套专业等级的颜料,但这根本就是白糟踢钱。
“你原来用的颜料其实很不错,或许你应该先从素描练起,素描是一切绘画的基础。”
多明尼哥确实是好心。
“谢谢您的好意,我想买一套好点的颜料。我前天刚到马内,以前在亚米尔的时候,别
说好点的颜料,就算是最廉价的那种也很难买。拉佩坚持自己的要求,同时他也给了一
个解释。
既然拉佩想花钱,多明尼哥也就不多说什么。
那个少女看着拉佩,不经意地摇了摇头,显然她觉得拉佩太傻,不过老板都不说话,她
也没必要多言。
“您打算自己处理,还是用已经处理好的?”少女问道。
“能让我看看吗?”拉佩没有立刻回答。
少女从柜台里面取出一小包棕色的颜料,这种颜料价钱最便宜,显然拉佩不是第一个提
出这种要求的人。
从小包里面挑了一些粉末,在手指尖轻轻捻开,只看了一眼,拉佩就笑着说道:“给我
处理好的吧,这些颜料不错。”
“看来你是一个内行。”多明尼哥改变了看法。
是不是行家,只要一上手就明白,那轻轻的一捻里面有很多学问,用的力绝对不能太重
,那样就起团了;也不能太轻,那样捻不开。
“你是和谁学的画?”多明尼哥来了兴趣,主动和拉佩闲聊起来。
“和一位叫卡门•玛拉瑞的女士,她是我的家庭教师兼艺术顾问。”拉佩连忙说
道。
“是她?”多明尼哥显然听说过这位女士。
“玛拉瑞老师还好吗?我有五、六年没见过她了。”拉佩顺势问道。
“她去了国外,去年冬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嫁给一个从西撤来的古生物学家。
”多明尼哥的口气愈发亲近。
“眞是可惜。”拉佩装出一脸遗憾的样子,除了遗憾,隐约还带几许羞涩。
拉佩演得很像,稍微有点阅历的人就可以看出,他对玛拉瑞女老师还有一些特别的想法
,不属于学生的想法。
好半天,拉佩才装作猛然醒悟的样子,迅速地付钱,然后拿起东西就走。
拉佩并没有走远,他在广场的一角停下来,那里有座花坛,正好当作椅子,他把画架支
起来,拿出画框,钉上画布,再把颜料放在底下的格子里面。
一切准备就绪,拉佩开始画画。
拉佩的动作仍旧很快,下笔如风,没有丝毫犹像,这和他走速度之路有关,不过更关键
的是,他继承了一位大画家所有的能力,快速、精准地勾勒出画的轮廓,然后是打底色
,接下来打光影,最后才完善细节。
拉佩的这套绘画技法是从速写演变而来的,追求的就是速度。
不知不觉中,画已经成形,在拉佩的旁边也渐渐聚拢起一群人。
“好,太好了,你是我看过最有天赋的画家,你的老师肯定会为你自豪,因为她自己
都没这样的功力。”
突然拉佩身后传来多明尼哥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拉佩的身后。
多明尼哥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几个人明显是和他一起。
多明尼哥原本要走了,他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整天待在这里,在临走之前,他总是习
惯性地在广场上转一圈,就像国王巡视他的领地一样。
对于广场上这些绘画者的水平,多明尼哥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他以为拉佩也只是初学
者,但看了拉佩的画之后,他立刻大吃一惊。
用速写的方式画油画,以前不是没有过,这属于个人的喜好,也算是风格的一种。让多
明尼哥吃惊的是,画中流露出的那分自信和成熟,这绝对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应该
有的笔触,连很多已经出名的画家都未必能够做到。
当然,多明尼哥也从拉佩的手法里面看到一丝生涩,不过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因为不
习惯新的画笔,一个技法如此娴熟的画家,不可能有这种生涩的表现。
多明尼哥不可能知道拉佩是个特例,拉佩拥有一位大画家所有的能力,才有了那分自信
和成熟;但是拉佩用的技法有很多是那位大画家死了之后出现的,他只是白天的时候看
过一些名画,又看了一晚上的书,画了两张习作,自然显得生涩。
旁边的人也都连连点头,马内人在艺术方面或多或少有些造诣,连一个女孩都能对拉佩
的素描做出评论,更不用说这些人,能够和多明尼凑到一起,肯定不会是艺术方面的外
行。
“好像有几分萨格拉蒙特的神韵。。。。。。”一个旁覼者喃喃自语道。
拉佩手里在画,耳朵却一直竖着,这个判断让他佩服不已,萨格拉蒙特正是曾经拥有幸
运金币的那位大画家。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学画就应该以早期的画家为范本,那时候绘画技法还没现在这样
成熟,当时的画家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作品的内涵中,现在就差多了,很多绘画完全就
是技法的堆砌。”多明尼哥在一旁感叹。
听到这番话,拉佩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果然和比格•威尔说的一样,只是画得好根本没用,必须和别人不一样才行,要
不然顶多就是让人感觉拉佩的画里面有某人的神韵。
“年轻人,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我看好你。”多明尼哥站在拉佩的身后不停称赞道
:“等到你有足够的作品后,我可以帮你开个小型的画展。”
这位大老板果然喜欢提携新人。
“那太好了!”拉佩装作欣喜若狂,事实上他真的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踏出第一步。
不过这一步多少让拉佩无法满意,他需要的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赞扬,而是惊讶的目光
,就算随之而来的怒骂也没关系。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多明尼哥突然问道。
“问题?”拉佩很茫然地道。 "
“你以前画的大部分是静物吧?”多明尼哥没有直接指出问题的所在,而是继续问道

“是啊。”拉佩点了点头。
拉佩学画就只有两天,第一天练素描,第二天上油彩,画最多就是家里的几尊雕塑和花
篮、水果之类的东西。
“新人毕竟是新人。”
旁边的人也都笑起来,显然他们也看出问题的所在。
“静物简单,很快就能画完,所以光线的变化并不大;但实景就不同,随着太阳的位置
改变,光和影随时也都在改变。所以一个画家首先必须学会捕捉画面,把你看到的东西
牢牢地记在脑子里面,之后的那些光影变化只能当作参考。如果你不时看上一眼,然后
按照看到的景色去画,那就麻烦了。” 多明尼哥指出画上几个矛盾的地方,影子的位
置显然不一致。
“慢慢来,你的底子很不错,你绝对会成功的,我相信你。”多明尼哥随手拍拉佩的肩
膀。
多明尼哥走了,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再说,拉佩在他眼里只是
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新人,还没到让他放下一切在旁边陪伴的地步。
其他人也走了,他们跟过来是因为多明尼哥的缘故,多明尼哥一走,他们也没兴趣继续
留下。
“捕捉画面……”拉佩愣在那里,他头大了,那位大画家萨格拉蒙特的记忆里面根本没
有这方面的内容。
这不是技艺,而是一种本能,就像走路的时候,没人会考虑先出哪只脚一样。拉佩想要
拥有这种本能,就只能白己培养,幸运金币可帮不了他任何忙。
问题是拉佩没这个时间 形成本能可不容易,先要变成习惯,然后才有可能成为本能,
这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这一愣就是好半天,当拉佩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太阳已经升得老
高,光线变得异常刺眼,所有的影子都缩成很小,他的画和眼前的景色完全不同。
拉佩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这怎么办?难道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继续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拉佩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再说,现在回去也太早。
突然,拉佩想起一开始画素描的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事。
拉佩又取出一个画框,钉上画布,重新放在木架上。
有了一次经验,拉佩愈发加快速度,他尽可能地用脑子去记忆,想要记住细节是不可能
的,他相信那位大画家同样也没这个本事,能够记住的只有大致的情况。
拉佩的动作越来越快,刚才画画的时候是无意识的“快”,现在拉佩知道时间紧迫,太
阳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所以他刻意加快速度。
速度一快多东西自然就无法顾及,所以这一次的画缺少很多细节,而且整幅画面显得粗
糙和模糊,画的风格愈发向速写靠拢。
突然天空变得阴沉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片乌云。
“完了。”拉佩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画,这片云层很厚,一时半刻不会散去,就算散
开,太阳的位置也肯定变了。
拉佩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但是不甘心也没用,他只能又拿出画框,钉上画布,这一次
干脆画阴云下的广场……
时间一点点流逝,拉佩的身边多了一幅又一幅画。第一幅画最完整,细节最多,不过那
是失败的作品;从第二幅开始,他的画就变得粗糙和朦胧起来,此幅正是阳光下的广场
;第三幅是阴云下的广场;第四幅是下午的广场;而画架上正在画的则是傍晚时分的广
场。
同一座广场、同一个角度,但是因为时间的不同,呈现出的景象也是完全不同,给人的
感觉更是大相径庭。
傍晚时分的广场变得愈发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人,这些人大多是来看画画的。
不得不说马内人的艺术修养确实远超其他地方的人,只要看一下围观者的数量,就可以
知道被围拢的那个画家的水平。水平越差,看的人越少。
聚拢在拉佩身边的人当然是最多的,先不说他这里的画比其他人多,有五幅, 而且很
新奇,同样的风景居然能够显露出不同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的画里面有种独特的韵味
,那是其他人的画里没有的。
“让我看看。”突然人群中传来多明尼哥的声音,他每到黄昏时分都会回画廊看看,对
于人们的围观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像拉佩这样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是比较少见,再
说他对拉佩的印象不错,所以挤开人群走到前面。
那些围观的人大多认识多明尼哥,连忙让出一条路。
多明尼哥走到近前,看了花坛边上一字排开的那几幅画一眼,顿时眼睛一亮。第一幅画
还好说;从第二幅画开始,这些画变成粗糙,凌乱,缺少细节,一眼看过去好像全都是
缺点,简直是一文不值,但仔细再看,多明尼哥却看出一些以前的画里面从来没有过的
东西。
为了快,拉佩不知不觉中用上很多别的绘画技法,其中一部分来自于速写,另外一部分
来自于水彩。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画家,绝对不会这样做,但拉佩不是,他甚至连新人都算不上,所以
他没有那么多约束。
同样换一个人这么做,最终画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堪入目,但是拉佩却不同,他继承了
一位顶级大师对绘画的理解,就算随意挥洒也都内涵深蕴。
“太神奇了,这是全新的画风,虽然稚嫩,但是我敢发誓,肯定有一天它会变得耀眼夺
目!”多明尼哥大呼小叫,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拉佩早已经停下画笔,轻声问道:”您觉得这几幅画还行吗?”
多明尼哥看着拉佩,好半天才说道:“我收回白天的话,你不只是有潜力,而是真正的
天才。用不着等到将来,只要你完成这一系列的画,我就专门帮你开个小型画展,名字
我都想好了,就叫捕捉阳光……不,应该叫阳光的色彩。”
多明尼哥陷入狂热中,他不能不狂热,别看他提携不少新人,也只不过是矮子里面挑高
个,那些画家到了最后仍旧得熬资历•,但眼前这个少年就不一样了,完全有冲
击大师的资格。
哈尔曼松•凡•莱因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大师出现过,现在多明尼哥终于看
到一线希望,一个新的大师即将出现。
“阳光的色彩……”拉佩完全愣住,他光顾着不停地画,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画了什么。
当拉佩转头看了并排放在一起的那几张画一眼,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拉佩不敢相信这是他画的,那里面深蕴的内涵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新意?区别于以往
的绘画,不再以深沉的色调为主,而是突出阳光和色彩,也不再追求准确和眞实,追求
的是感觉和意境。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风格,一种全新的、完全属于拉佩的风格,当然这种风格还不成
熟,毕竟是拉佩偶然所得,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善。
“我会尽快完成它们。”拉佩异常认眞地说道,不过紧接着他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道:”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行,我还没安顿下来,接下来的几天,要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总不可能一直住在旅店里面。”
多明尼哥闻言,立刻摆手道:”这不是问题,你想买房子,还是租房子?”
多明尼哥自己就是做地产生意,对他来说,找房子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当然是租房子,越便宜越好,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能够靠河,或者干脆在河面
上,那就更好了。”拉佩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画笔,一副很激动的模样说道:”我原来的
家就在河边,闲暇之时弄一艘小船,在河里漫无目的游荡,很适合放松精神。”
多明尼哥和旁边的人全都没有注意到画笔底下多了一根东西,那是拉佩的魔杖,拉佩在
偷偷施法。
多明尼哥的眼前划过一条河的影子,他不清楚这是怎么冒出来的,那条河好像在东区,
他在那里似乎有一片地产。
“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在索拉河上泛舟,因为这段日子经常有人跳河自杀,如果遇到
浮尸,你的心情肯定会变得很糟糕。”旁边一个人开玩笑地说道。
“你别找什么房子了,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多明尼哥将这件事包揽下来,想要找一
间靠近河边的房子,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也不觉得拉佩的要求过分,艺术家的脾气
大多古怪,比这更怪的他都看到过,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明天仍旧过来吗?”多明尼哥又问道。
“如果不找房子的话,应该可以。”拉佩的脸上满是笑意。
“那没问题,明天我就可以给你答复。”多明尼哥非常肯定地说道0
天色暗了,菜市场内的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不过有一辆马车却在这个时候拐进来,
那是费德里克的马车,他是来买猪内脏的,这当然不是给人吃,而是为那些灵缇犬准备
的食物。
肉店的老板把一只很大的皮口袋扔在马车后面的挂斗上,他并不知道一个他看不见的人
此刻正趴在挂斗底下。
马车离开了,过了一刻钟,马车回到那幢别墅内。
“该死,必须赶快完成那条秘密通道,要不然我会被压死的。”拉佩骂骂咧咧地从马车
后面爬出来。
拉佩之所以向多明尼哥提那个要求,就是为了出入方便,毕竟每一次都要躲在马车挂斗
后面出去,实在太不方便,再说这也不安全,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看破,最好的办法就
是挖一条秘密通道,是这不容易,好在有一样东西可以利用,那就是遍布整座市区的水
道,这幢别墅后面就有条小河。
从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件斗篷往身上一披,拉佩不打算再变回来,要不然明天还得喝那
种药。 ^
“妮娜睡着了吗?”拉佩问道,他仍旧不能完全信任妮娜。
“七点刚过她就回卧室了。”费德里克将猪内脏从挂斗上卸下来,扔进旁边一只大水缸
内。
听到这番话,拉佩放心了,他走了出去。
拉佩去的是地下室,那是佛勒的地盘。
“帮我做一件魔导器,就是你说的那种幻术,反正只是在家里用。”一进地下室,拉佩
就嚷嚷道。
“你不觉得我的工作太多了吗?”佛勒指了指桌上的一根管子。
那是一根很细的管子,只有拇指粗细,同时也是一条通道,可以放入水下的通道。别看
它平时很细,它也可以在一瞬间膨胀到水桶般粗细,足够让一个人穿过去。
只是一根能够膨胀的管子,没有任何复杂的地方,这东西制造起来并不困难,需要的材
料也不昂贵,唯一的问题就是长度。
“你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拉佩走到近前,拿起管子看了看。
只见拉佩对准管子的一头轻轻吹了一口气,管子瞬间鼓起来,继续往里面吹气,管子越
鼓越大,变得像一颗气球。
拉佩用力捏了管子一下,居然还挺硬的,捏上去就像弹性很好的皮革。
“这东西不错。”拉佩连声赞道。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你给我的钱已经不够用了。”佛勒脸色僵硬地道。
“当初你玩乌迪内斯,现在又来玩我?”拉佩在别的事上对佛勒很信仔,唯独在这上面
不可能,因为佛勒有前科。
“我是那样的人吗?”佛勒一脸很委屈的模样
“你是。”拉佩异常肯定地说道。
佛勒翻了翻白眼,赌气地扔掉手里的活不做了。
“给我账本。”拉佩把手一伸。
“什么账本?”佛勒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又是买材料,又是购置实验器材,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难道连一份清单都没有?
”拉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要什么清单?这些实验器材几乎是免费的,是我的两个朋友送给我的,材料也是成本
价。”佛勒气得跳脚。”
对于佛勒这番话,拉佩倒是相信,佛勒的朋友基本上也是炼金术士,有的是赚钱的门路
,根本用不着在这上面斤斤计较。不过佛勒买东西居然没有清单,这让他很恼火。 ,
“从今往后,你再去朋友那里的时候,就把妮娜带上,不管买什么东西,都必须经过她
的核实。”拉佩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佛勒大怒。
“凭我是你的合伙人,而且我要帮你建造一座令人满意的实验室,所以钱绝对不能花在
毫无意义的地方。”拉佩回答得理直气壮。
实验室是佛勒的软肋,佛勒顿时说不出话。
“我再给你五万比绍,你最好省着点用,我的手里也没什么钱了。”拉佩很头痛,别看
他那样嘴硬,佛勒要钱,他真不敢不给。
拉佩曾经以为自己很有钱,但是随着地位的提升,随着摊子铺得越来越大,他花钱也如
同流水般。
佛勒一听给钱,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不过当他听拉佩说已经没钱,不由嘟嚷道:“你的
手下怎么回事 ?走得这么慢,从塔伦到马内不是四天就到了吗?那个尤特佬手里有一批
药,卖掉不就有钱。”
佛勒不提起这件事,拉佩未必会在意,现在听佛勒一提,拉佩也觉得奇怪,他和佛勒、
安博尔•诺德只花了两天到马内,现在已经在马内住了三天,却还没有汉德的消
息。
“我去问问费德里克。”拉佩转身就走
佛勒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道:“你得帮忙当助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等一会儿。”拉佩头也没回地道。
出了地下室,拉佩进了厨房,这个时候费德里克肯定在做晚餐,因为怕混进探子,他们
没有用外人,所以费德里克不但是管家,同时也是厨子。
“有汉德的消息吗?”拉佩问道。
“他们遇到麻烦了,先是在半路上遭遇袭击,损失了五个兄弟,还有两辆车被毁。之后
他们在达林顿遭到刁难,好在车队里面有几个警察,达林顿那边的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费德里克一边做晚餐,一边说道,下午他接到灌德放出的信鸽。
“达林顿……我记住了。”拉佩轻哼一声,他知道贾克卜肯定没有这样的影响力,应该
是宾尼派的人暗中出手。
“佛勒老头的那些实验器材和材料没有损坏吧?”拉佩紧接着又问道。
费德里克也不知道,因为信上没说,他不太肯定地道:”不太清楚…•大概没有
吧?如果有什么损失,汉德肯定会提到,他绝对不敢隐瞒。”
“眞是麻烦。”拉佩捏了捏太阳穴,当初他可没料到会碰到这样的事。
拉佩伊不担心汉德一行人被一直扣留在达林顿,就算他不出面,安博尔•诺德和
乌迪内斯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出手。
“你明天去一趟那位警察厅厅长的家,告诉他这件事。”拉佩吩咐道。
“明白了,主人。”费德里克应了一声。
拉佩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费德里克叫住他:”对了,主人,汉德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搞
定了。白天的时候有个胖子带着房契过来,是妮娜接待他,然后妮娜让我支付两千比绍
。”
拉佩笑了笑,那个胖子肯定已经知道高伦失踪的消息,想必吓坏了。
“还有一件事。”费德里克继续说道:“造暖棚的人来过了,他留下一堆图纸,都是他
以前帮别人建造的。”
“图纸在哪里?”拉佩问道。
“在书房里面,就放在书桌上。”费德里克连忙说道。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晚餐的时候你把那些图纸拿来。”拉佩吩咐道
拉佩确实没时间,又要练习绘画,又要帮佛勒打杂,还要和比格•威尔商量接下
来怎么。
------------------创新与发明-------------
“你居然成功了……”比格•威尔看着放在床头边的那几张画,他不是画家,但
他是一个不错的鉴赏家,自然看得出这几幅画的内涵,也看得出它们与众不同的地方。

“放弃细节,不追求真实,而是着重意境……恭喜你,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比格&#
8226;威尔突然变得高兴起来,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种风格,它显得太粗糙,
不符合我的审美观。不只是我,恐怕所有贵族对这种风格都会不屑一顾;但是说到创新
,它绝对无与伦比,宾尼派那帮人肯定会推崇备至,不得不承认,你的第一步走得不错
。”

拉佩已经无语,觉得比格•威尔太过现实。

“还有待完善。”拉佩耸了耸肩膀,道:“我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

“管它缺少什么,赶快完善这几幅画,让那个老板帮你开一场个人画展。我知道那个叫
多明尼哥的人,这家伙也算是个名流,他的人脉很广,和各个党派的高层都关系密切,
到时他们肯定会到场的。如果马克西米•弗朗索瓦、乔治•雅克、让•
;保尔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人能够出现就更好,你只要上囊现出适度的敬仰和推崇,然后
暗示希望能够跟随他们,肯定能加入宾尼派。”比格•威尔越说越大声,神情越
来越激动。

“万一他们不来呢?”拉佩问道。

“那也没关系,得到他们的推荐进入宾尼派只不过起点高一些。就算他们没来,你随便
找一个宾尼派的成员,表达一下对宾尼派的敬仰,再说一些他们喜欢听的话,也会被邀
请加入宾尼派的。宾尼派是一个松散的党派,想要加入进去也 不是很难。”比格&#
8226;威尔说得很随意。

拉佩翻了翻白眼,当初说加入宾尼派不容易,打算拿妮娜做文章的是比格•威尔
,现在说不难的也是他。

“他们会不会核实我的身分?”拉佩问道。

“这怎么可能?就算秘密警察也做不到每加入一个成员,就彻底核实他的身分,更何况
宾尼派?宾尼派里面没人专门负责情报,别把他们想得太复杂,那只不过是一群夸夸其
谈的人聚拢在一起的组织。”比比格•威尔的语气充满了轻蔑。

“别忘了,你是被一群夸夸其谈的人刺杀的。”拉佩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比格•威尔顿时哑然失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们真的核查我的身分怎么办?”拉佩问道,,没有百分
之百的把握,他绝对不舍随便冒险。

比格•威尔仍旧一言不发,反正冒险的不是他,所以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拉佩明由了,他的脸阴沉下来,冷哼一声:”开个人画展的事以后再说。”

“好吧,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写封信给卡门,请她帮你圆这个谎。”比格•
威尔很无奈,好在他有办法补救。

“卡门•玛拉瑞?”拉佩有些惊讶。他的身分正是比格•威尔帮他准备的,
其中的关键,也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就是这个“家庭教师兼艺术顾问”。

“我和她曾经合作过,她还欠我一个人情。”比格•威尔有些神情恍惚,好像在
回忆往事。

“她也是做这行的?”拉佩立刻问道,虽然比格•威尔从来没提自己的过去,不
过和比格•威尔合作的不是秘密警察,就是间谍。

“没错,她曾经是帝国最好的间谍,也是最成功的双面间谍。”比格•威尔叹道

“双面间谍?”拉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道:”她会不会出卖我?”

“间谍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出卖你对她有什么好处?”比格•威尔看了拉佩一
眼,道:”再说,她已经厌倦以往的生活,打算做一个好妻子,再生个孩子,成为一个
好母亲,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她还会帮你?”拉佩感到奇怪。

比格•威尔不再解释,显然他不想多说什么。

随即比格•威尔伸出手,按在拉佩的胸口上,随着白光一闪,飕的一声,比格&#
8226;威尔穿入拉佩的体内。

天亮了,费德里克的马车从别墅里面出来,和往常一样,他又去了菜市场。

半个小时后,拉佩从菜市场的另外一头出来,他背着画板,右侧的肩膀上挂着一只很
大的包,里面放着画笔、颜料之类的东西。

到了大街上,拉佩招了一辆出租马车,直奔圣帕尔戈广场而去。

和昨天相比,今天拉佩来得更早,到广场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中只是微微有
些鱼肚白,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拉佩打开画架,仍旧坐在原来的地方,开始画起来,画的正是黎明时分的景色。

昨天拉佩是带着目的而来,画画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如何接近多明尼哥,如何得
到他的赏识;今天就不同了,拉佩的脑子里面没有任何杂念,心中更是充满自信。

虽然绘画的技巧是从萨格拉蒙特那位大师身上得来的,但开创出这种全新风格的却是拉
佩。
这是了不起的成就,足以让拉佩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拉佩从来没想过在历史上
留名,哪怕有幸运金币也一样,幸运金币的历任主人并不是个个有名, 比如前任主人
比格•威尔就没什么名气。

在不知不觉中,拉佩的想法起了变化,他想活得更有意义。

拉佩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绘画,很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都画下,让它们永远停留在
画布上。

拉佩下笔如飞,他在和时间赛跑。

如果说白天拉佩需要狂奔才能追上太阳的脚步,那么此刻他就必须骑马才行,因为黎明
时分的变化更快,转眼工夫,四周又亮了许多。

昨天拉佩对着同样的景色画了十几个小时,所以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已经再熟悉不过,
闭着眼睛都可以把轮廓勾勒出来。

接下来就是光、影和色彩,拉佩用画笔快速地涂抹起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经映像在拉佩的脑子中,这想必就是多明尼哥所说
的捕捉画面。没想到这么简单,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做。

拉佩的嘴角带着微笑,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笔法越来越流畅,没有丝毫迟疑,也不需要
重复修改,每一笔下去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不知不觉中,拉佩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状态,他和手中的笔融为一体,不再是他指挥
着笔,反倒更像是笔自己在动。

“沃斯先生,佩拉得•沃斯先生。”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呼唤声,拉佩一惊,手不由得一划,画布上顿时留下一道刺眼
的划痕。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叫拉佩的正是本贝画廊的那个女店员,
她是来开门的,看到拉佩坐在那里画画,只是想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个少女本身就是学绘画的,当她看清楚那幅画,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
误。
件天大的艺 。

随即少女又想到刚才的情景,刚才她觉得拉佩很怪异,精神好像不太正常,此刻她想起
来了,那是一种特殊的状态,一种让所有画家梦寐以求的状态,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
状态,她很清楚在这种状态下画出的作品是什么等级。

少女毁了一幅名作,一幅绝对可以在绘画史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名作。

“我……我……”少女已经彻底慌了神。

“这不怪你,只能说我的运气不好。”拉佩轻叹一声,最后那一笔就如向美女脸上的刀
疤,一切都被它破坏,再怎么修饰都不可能掩盖,这幅画彻底废了。

“这送给你。”拉佩把画取下来,他又拿出一副画框,开始往上钉画布。

“太感谢您了。”少女一反昨天的冷淡。

“本贝画廊只有你一个店员?忙得过来吗?”拉佩随口问道。
“画廊的工作其实很轻松,毕竟那种等级的颜料不是每一个学画的人都有实力购买,来
这里的人大多另有目的,看到我叔叔不在,他们自然就走开了。”

说着,少女连忙掩住嘴巴,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恐怕也是另有目的而来,区别只是他
确实有才能。

“你叔叔?多明尼哥先生是你叔叔?”拉佩大吃一惊。

在拉佩的印象中,这类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整天都被一大群青年围拢着,大部分时间皆
消磨在舞会和宴会中,哪有出来当店员的?

“我和叔叔一样,都喜欢艺术。叔叔要继承家业,所以不得不放弃;我倒是没这方面的
顾虑,不过我缺乏天赋。”少女显得有些失落。

“天赋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拉佩只能这样安慰少女。

少女笑了笑,她又不是傻瓜,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真的,这话如果出自一个同样没天赋的
人的嘴巴,或许还能相信,但是出自一个天才之口,那就只可能是安慰。

“您仍旧住在旅店里面?”少女突然想起昨天拉佩提到过的事。

“是的,多明尼哥先生帮我找好房子了?”拉佩装出大喜的模样,他不想多提旅店,这
也是有可能露馅的一环。

“您想借房子的话,其实并不困难,我相信有很多房东愿意把阁楼租给像您这样的艺术
家,这也算是马内的一种时尙。”少女笑道,然后不经意地脸一红。

如果拉佩真的是十八、九岁,他就应该顺势问:“你家的阁楼是不是已经租出去了?如
果没有,愿不愿意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小子?”

可惜拉佩年纪没那么大,根本无法领悟少女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反倒真的思索起来。

少女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解风情的傻瓜,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理所当
然,越是天才,往往在某些方面越有欠缺,有时候甚至表现得如同傻子。

“你带的钱够不够?马内的生活费用很高,但赚钱却不容易。”少女换了个角度问道。

“还可以,我家其实挺富裕的。我的父亲有三艘船,其中两艘船专门走东方的航线,
另外一艘船专注于近海贸易。虽然这段日子市面不景气,但对我家并没有多少影响。”
拉佩硬着头皮说道。

拉佩很痛苦,因为说得越多,破绽也会越多,但是他必须给自己制造一个身分。

和坐地收钱的地主相比,一个整天在外面跑的海商显然要难查得多,不过有一个海商父
亲又容易让人联想起拉佩的另外一个身分。

“原来你和我叔叔一样。”少女愈发高兴起来。

但少女高兴并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个原因,而是拉佩的身分和她配得上,这样她就用不着
担心父母的阻挠。

“是啊,我的父亲也希望我能够继承家业。不过我对经商不感兴趣,我喜欢艺术、喜欢
绘画。”拉佩一本正经地说道。

“您的父亲反对吗?”少女有些担心起来。

“他长年在海上飘荡,我们父子俩一年难得见几次面,他就算反对也没用。” 拉佩先
打了 一个伏笔,今后有人问起他的父亲,他就可以用这当托词。

少女沉默了,她不知道应该为此而庆幸,还是安慰几句?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拉佩和少女转头看去,就看到多明尼哥站在几尺外的地方。

“没想到你的身世和我差不多。”多明尼哥恰好听到后半段,拉佩的身世引发他的共鸣
,道:”你比我幸运,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不像我,最终妥协。好在我继承家业后,
也没完全放弃理想,只不过换了个方式追求艺术之美。”

“亲爱的叔叔,就算您当初坚持下去,您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吗?”少女朝着拉佩的那
张画努努嘴。

多明尼哥是个懂艺术的人,当然看得出这幅画的价値,同样也为那最后一笔感到惋惜。

多明尼哥完全能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少女的态度,胳膊肘往外
拐也太明显了,这还没嫁出去呢!

此刻天已经亮了,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这么早跑到圣帕尔戈广场来的人全都是画
家,他们正是冲着多明尼哥来的,自然而然围拢过来,同样也都看到拉佩的那幅画。

“这算什么,是画画吗?还是小孩子随手涂抹的东西?不……我说得不对,小孩子的
涂抹比这还要强一些。”人群中传来一阵冰冷的嘲讽。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痩高个,这个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衣
服,袖子、胳膊肘已经打了好几层补丁,显然境况非常糟糕。

拉佩记得这个人,昨天他在这个人的旁边站了挺长的时间,这个人的绘画水平算是比较
高的。

对于这番嘲讽,拉佩并不放在心上,他和说话的人并不属于同一个层次。

少女却无法容忍,怒目圆睁地喝道:”如果这是涂抹,那么阁下的画不就连涂抹都不如
?”

痩高个被呛得面红耳赤,他知道少女的身分,因此不敢得罪多明尼哥,所以把矛头对准
拉佩,大声喊道:“看看他的画,都画了些什么?我们画一幅画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几
个月,他呢?两个小时就是一幅,这是画画吗?在墙上抹灰也没这么快吧?”

这招绝对阴毒,因为瘦高个的话勾引起众人的嫉妒心。

拉佩画得比其他人好,这并不让人嫉妒,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水平,已经习愤别人比
自己强,但是一幅花两个小时创作出的绘画也比他们好得多,就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看到众人的嫉妒心被自己挑起来,那个戴眼镜的人异常兴奋,他以为自己胜利了,愈发
得意地冲着拉佩道:“我看你根本证必画笔作画,你应该找一把刷子来,那样速度肯定
更快。”

“你给我滚!”多明尼哥的脸早已经胀红得像猪肝色,他终于忍不住了。

多明尼哥这声怒吼把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他给人的感觉一向温文尔雅、从容不迫,从来
没有这样失态过。

戴眼镜的人顿时脸色苍白,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多明尼哥对他
如此愤怒,表示马内所有的画廊,甚至整个绘画界都将对他关上大门, 他完了。

这个戴眼镜的人身体晃了两晃,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退避一下,然后再想办法取得谅解,
没想到有一个人比他先冲出去。

冲出去的人是拉佩,他走得很快,头也不回。

“沃斯先生、沃斯先生。”少女在后面拚命追赶拉佩,道:“你别放在心上。”

“哈哈哈,这么承受不起打击,就算再有天赋,又有什么用?”戴眼镜的人满心快意
,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戴眼镜的人已经不在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大不了放弃画家的身分,另外找一份工
作,反正他也厌倦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困苦生活。

“你这个王八蛋!”多明尼哥冲过去就拳打脚踢,他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一个未来的
大师说不定就这样硬生生被毁了。

拉佩在奔跑,他并没有放开速度,只是比一般人稍微快一些,他也听到少女的呼喊,但
是他装作没有注意,一直跑出两条街才停下来。

拉佩不是受不了侮辱才逃跑,对他来说,那个人的辱骂只是犬吠,还是一条丧家犬,他
根本不在乎,他之所以失态,是因为那个人说他应该用刷子作画。

拉佩一直觉得画笔用起来很不顺手,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原因,现在他明白了。

拉佩的画需要的不是细致,而是速度。画笔的头全都是圆的,一笔下去,中间深,两边
淡,需要反复修补;如果像刷子一样是扁的,那就均匀多了,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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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拉佩不是要标新立异吗?还有什么比用刷子画画更标新立异的?
“沃斯先生……您不要放在心上。”少女已经追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看到少女这副模样,拉佩心里颇为感动,他连忙扶住少女,道:”我没生气I 我怎么可
能在意一个失败者的吠叫?”

“那您……”少女满头大汗。

“我想找一家做刷子的店铺,那个家伙不但没刺激到我,还给了我极大的启迪,画笔的
头为什么一定要是圆的?为什么不能是平的?你的叔叔说过,画家最初和泥瓦匠是同行
,或许现在是回归的时候了。”拉佩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少女看着拉佩,要确认拉佩没在骗她。
“哪里有做刷子的店铺?”说着,拉佩东张西望。

少女放心了,这样的小事她当然可以帮忙,而且她也很愿意帮忙,不只是为她喜欢拉佩
,更因为这件事很可能会在绘画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身为一个喜爱绘画艺术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够令人振奋的呢?

“我记得过两条街就有一家刷子店。”少女对这个地方很熟。

事实证明少女的记忆不错,只走了几百尺,拉佩就看到一块挂着很多刷子的招牌,有圆
刷、扁刷,还有羊毛刷以及猪鬃刷,靠着门甚至还竖着一根给大炮清膛的大刷子。

店铺内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背带裤的矮个子老人,旁边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
忙碌着。

看到拉佩和少女进来,那位老人感到很奇怪,来他这里买刷子的人从来没有这样的,不
过他仍旧站起身打招呼:”两位要什么?”

“你们最小的刷子是什么样子?”拉佩直接问道。

“最小的刷子?”老人微微一愣,想了想,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面翻出一只小盒子,道
:“这是清理烟斗用的,也可以用来替火枪的枪簧、扳机上油,或者清理怀表内部的灰
尘。”

老人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把很小的刷子,头很细,一根根须毛排列得整整齐齐,长度只有
一公分左右,后面的握把也很细,甚至比画笔更细,质地看上去像牛角。

“可惜,短了一些”少女一脸遗憾,其他地方完全合格,唯独握把只有三寸多长,实在
太短。

“没问题要多长都行,两位如果对材质没什么要求,我弄根木棍钻一个孔,直接把刷子
插进去就行,只需要一天就能完工……主要是鱼胶干得太慢。”老人当然不想放过上门
的生意。

“我还要稍微大一些的刷子。”拉佩又提出要求。

“大一些?”老人转身翻找起来,很快他就找出一堆刷子,都是比较小的, 不过比刚
才那把刷子要大。

拉佩随手挑了几把刷子出来,都是他觉得合适的尺寸。

“能不能全都换成这种毛?”拉佩指了指第一把刷子,那上面的毛节纤细,而且是半透
明的。

“这是用老鼠的胡须做的,比较贵。”老人看着拉佩。

“那就用它•”拉佩根本没问价钱,和佛勒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已经习惯各
种魔法物品和树料的价格,一般的东西根本不会让他觉得贵。

“您什么时候要?”老人很卨兴,他最喜欢这样的客人。

“常然越快越好。”拉佩最缺的不是钱,而是时间。

“皮特,过来。”老人朝着青年招了招手。

“帮这位先生配一下这些刷子。”老人指了指拉佩挑出来的东西,道:“全部用鼠须。”

老人转头朝箸拉佩问道:“握把您要什么样子的?”

“就要这样的。”拉佩从袖管里面抽出一枝画笔放在桌上。

“您是画家?”老人又看了看拉佩,他刚才还在奇怪,要这么多不同型号的小刷,做什
么?

“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画家。”少女抢着回答,她看上去异常自豪,好像说的是她一样


老人当然不会当真,那个青年则看了拉佩一眼,又看了看少女,眼神中多一丝嫉妒,不
过他和那个戴眼镜的人不同,注意力很快放回工作上。

只见青年走到一个工作台前,拉开一个抽屉。

抽屉里面被隔成很多小块,每一个小块里面全都放着一根根管子,看卜去像紫铜。

青年按照拉佩的需要,挑出相应的管子,然后把其中一根管子放在铁贴,用一把小锤子
轻轻敲扁管子的一头。

“原来刷子是这样做的。”拉佩还是第一次看到,感觉很新奇。

青年根本不搭理拉佩,而是打开另外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长排鼠须,它们已经被粘
好,有一尺多长。

只见青年用剪刀剪下其中的一段鼠须,正好是拉佩需要的长度。

旁边有一只小罐子,里面装着熬好的鱼胶,青年蘸了一些鱼胶,将剪好的鼠须塞进紫铜
管敲扁的那头,一个笔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好了。

拉佩在一旁看着,这下子他长见识了。

拉佩当然不会去做刷子,他想到的是其他东西。

在塔伦的时候,汉德买下和老巢相连的两幢房子,在靠大街的那幢房子底楼 开了一家
店铺,经营的是旅行用品,不但有衣服、靴帽、箱包、登山用品,也包括火枪。为此,
汉德还买下几座工场。

拉佩曾经去看过那几座工场,当时觉得还不错,但是看到这个青年做事的方 法,他立
刻觉得那几座工场的效率实在太差。

“给我一排这东西行吗?闲着没事我也做几枝笔玩玩。”拉佩说道。

青年仍旧不搭理拉佩,不过那位老人却走过来,道:“没问题。”

老人掏出一排鼠须,又挖一勺鱼胶,然后从抽屉里面拿了一根很大的紫铜软管,一锤子
把其中一头敲扁,接着又几锤下去,把敲扁的地方翻转起来,这样就不会漏了,然后把
鱼胶塞进去,最后拿一块软木把上面那头封住。

“这是特制的鱼胶,祖传配方,绝对牢固,封存好后,就算放一、两年也不会干。不过
每次用过之后,想要继续保存的话,必须用蠘封上。”老人解释道。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拉佩又长见识了。

“走吧,得和叔叔说一声,要不然他肯定会担心的。”少女在一旁劝道,突然苦笑一
声,说道:“他原本还打算带你去房子的。”

“房子已经有了?”拉佩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地方有点偏僻,据说在哈伯特桥那边。”少女看上去很不满意的样子,她显然已经把
自己当作女主人。

哈伯特桥是一座很旧的石桥,桥墩上积满淤泥,很多植物生长在上面,就像一座座河中
的小岛。

这里属于市中心的边缘,也就是比较没落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和塔伦的下等街区有些相
似。

多明尼哥的马车在一片有些凌乱的房子前停下来。

“这里以前是工场,后来办工场不赚钱,就改成住宅,所以看上去不太舒服。”多明尼
哥解释道。

多明尼哥下了马车,在前面带路,不过他没走前门,而是从后面绕过去。

“这……这里不太好吧?”少女皱起眉头,她在为自己看上的男人感到委屈,觉得这
里实在配不上一位未来的大师。

拉佩却不在乎,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位置,这里离红枫大道虽然有不短的距离,但河道却
是相连的。

这当然不是巧合,昨天拉佩对多明尼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暗中就用了催眠的手法。


催眠会留下痕迹,不久之前那个幕后黑手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消除痕迹。

拉佩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赌多明尼哥不会允许别人对他做这类检查,这种检查很
容易挖掘出人心中最深层的隐私,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面前。

多明尼哥走得很快,他沿着河堤而行。

这里的河堤很窄,只有一尺多宽,走了大概三百多尺,就看到一片凸出的平台,那里原
本应该是一座简易的码头。

马内有很多工场都是沿河而建,因为水路运输快疾而又便利,运载量也大,费用也便宜
得多,这些工场都有类似的简易码头。

现在这里却凌空搭了 一幢房子,这幢房子上、下有三层,样子像阶梯,下面一层的天
花板就是上面一层的阳台,原本是码头的地方还停着一艘小船。

“怎么样?还可以吧?”多明尼哥笑着问道:”这里是闹市区,走出去一拐弯就是商业
街,要买什么都很方便。但这里却很安静,你作画的时候绝对没何人会吵到你,省得你
的手再那么一抖,让一幅原本可以在绘画史上留名的名作毁于一旦。”

多明尼哥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侄女。

少女早已经满脸通红,一半是羞臊,另一半是恼怒。

“这里的租金是多少?”拉佩没有注意少女的反应。

“不需要租金,你把那幅画坏了的画修补一下,送给我就行。”多明尼哥很大度地说道。

多明尼哥说这番话,证明他是一个真正喜欢艺术的人。

多明尼哥很清楚,真正的画家或许会留下一些不成功的作品,作为成长过程的见证,但
是对这种近乎于完美,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废了的作品,肯定会销毁。

“这样不太好吧?”拉佩为难地说道,他不想占便宜。

“如果你要算的这么仔细,那么我们来算算这样一幅杰作被毁,我的侄女应该赔给你多
少钱?”多明尼哥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我可赔不起!”少女惊慌地喊起来。

“那就用人抵押。”多明尼哥开的玩笑愈发离谱。

听到多明尼哥这么一说,拉佩也就不再坚持。

“这里的治安还算不错,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另外配一把门锁,然后再让人在河堤上加一
扇铁门,以防万一总是有必要的。特别是随着你的名气越来越轻亮,说不定有人会起什
么心思。”多明尼哥善意地提醒道。

“成名之后就有钱了,还怕没更好的地方住?”少女有些不以为然。

多明尼哥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

没人比多明尼哥更清楚,拉佩的画充满新意,想要成名很容易,但想要赚钱就没那么容
易,这种风格肯定不会得到贵族阶层的欣赏,而得不到贵族阶层的认可,价钱就起不来
,也就不会得到那些把画当作投资品的有钱人的青睐。

多明尼哥认为,恐怕这个少年一辈子都只会是不得志的穷画家,至于大师的名头更是想
都别想,只有等到他死之后,他的画才会得到承认,变得价值连城,也会得到应有的荣
誉,被追认为大师,在绘画史上留下显赫的名声。当然,如果这个少年和他侄女最终能
够结合在一起,那就是另一回事。

多明尼哥思索着怎么促成这件好事,突然他听到少女尖叫一声。

少女已经转过头,紧紧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恐惧和悲伤。

拉佩和多明尼哥同时转头看去,看到从上游缓缓飘过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笔挺的礼服,看上去是要参加舞会,而不是投河自尽。

“所以我劝你不要住在河边,最近这段日子,类似的事实在太多。”多明尼哥叹息一声。

“我在亚米尔的时候就听说局势非常严重,不过我们那里还好,没想马内的情况如此糟
糕。”拉佩摇了摇头,突然他苦笑一声,问道:“我来的时机是不是不太对。”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现在的时机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太差。一个天大的机会就在
眼前,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多明尼哥既是安慰,又是鼓舞:”有机会的话,我会把
你介绍给一些人,像你这样,小小年纪就创出一种全新风格的天才,肯定会受到他们的
欢迎。”

“叔叔,你和他们卷在一起也就算了,还要把沃斯先生也牵连进去,他对政治不感兴趣
的。”少女连忙在一旁阻拦。

多明尼哥知道少女在担心什么,现在局势不稳,不能排除国王翻脸的可能,一旦这种事
发生,和那群人在一起确实很危险。

“我对政治感兴趣。”拉佩连忙说道。

拉佩等待已久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少女破坏,多明尼哥想要帮他介绍的 。肯定是那几
个党派的人,宾尼派的那几个巨头或许也在其中。

少女脸色微变,不过她没立刻劝阻,而是打算回头再规劝。

见少女真的很关心他,拉佩多少有些感动,他凑到少女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的画绝
对不会受贵族阶层的欢迎。”

少女恍然大悟,看着拉佩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你说得没错,你的画风就决定了你只可能属于这边。”多明尼哥显然很高兴,他原本
担心的就是拉佩不够成熟,会受到少女的影响,真的对政治不感兴趣。在多明尼哥看来
,能够开创一种新的风格,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资本,如果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

当然,多明尼哥也不赞成拉佩在政治上投入太多精力,那是本末倒置,浪费了自己的天
赋,最正确的做法是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置身于政治之外。

“您是哪个党派的?”拉佩越来越觉得多明尼哥不简单。

多明尼哥大笑起来:”为什么要加入别人的党派?自己组建一个不好吗?”

“您是一个党派的领袖?”拉佩大吃一惊,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这也让拉
佩感到头痛,万一多明尼哥邀请他加入党派怎么办?拒绝的话,就太不给面子,如果事
后他又加入宾尼派,多明尼哥会不会恼羞成怒?

“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在马内待久就明白。马内有很多小的党派,很多党派只有十几人
。我组建的党派稍微大点,总共有一百五十二个人,大部分是名流、作家、音乐家、戏
剧家,当然也少不了画家。虽然人数不多,影响力倒是不小。”多明尼哥简单地介绍一
下他的党派,这隐含了邀请的意思。

拉佩则装傻,好在他有时候确实挺迟钝的,多明尼哥已经听过少女的抱怨, 所以也没
在意。

“有自己的党派?”比格•威尔瞪大了眼睛。

此刻拉佩正躲在马车的挂斗里面,比格•威尔跨坐在挂斗边上,轻轻拍了一下额
头,道:”妙,实在太妙了。”

紧接着比格,威尔得出结论:“这个叫多明尼哥的家伙是一个聪明人。”

“这话怎么说?”拉佩听不明白。

“在大的党派里面,想要一点点往上爬可不容易,还不如自己组建一个党派,这样一来
就自己说了算。而且大的党派内部勾心斗角,反倒是那些小党派能够做 到和睦融洽。
加入大党派还有一个风险,那就是会被其他大党派击败,相反的小党派总是被拉拢的对
象,因为它们没有威胁,特别是那些有影响力的小党派更是活得很滋润。”比格•
;威尔解释着其中的奥妙。

“这样说来,我也可以组建一个小党派?”拉佩也动了心思。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比格•威尔摇了摇头。

“为什么?”拉佩不明白。

“现在还不够乱。任何一个党派贸然出现的话,都会被盯上,然后就会有人査你的老底
。”比格•威尔朝着拉佩嘿嘿一笑。

拉佩知道自己禁不起査。

虽然比格•威尔没有告诉拉佩太多的东西,却已经指点他一条明路,那就是等到
将来乱起来之后,再组建自己的党派。

现在不组建自己的党派,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拉佩可以先准备。

拉佩要组建党派的话,肯定会以汉德那伙人作为骨架,所谓的党派只是一层皮,顶多再
发展一些外围成员,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招人,然后替这些人洗脑。拉佩正想着这些
事,马车一拐,已经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堆满东西,有空心铁管、丁字形的铁条,不过更多的是木条拼成的格子架,这
些全都是造暖棚用的。

那个设计师的速度倒是挺快,早上拉佩刚把图纸确定下来,下午东西就已经运过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拉佩选择的样式最为简单。

拉佩选择的样式就是一只四四方方的玻璃盒子,屋顶有些坡度,为的是下雨的时候能够
把雨水排出去,不过从外表几乎看不出来。

正因为样式简单,所有的框架几乎都是一样,那个设计师正好有现成的东西,因此立刻
就运过来。

不等马车停稳,拉佩早已经悄悄地溜下来,刚一进别墅,他就看到妮娜正急匆匆地朝着
这边走来。

拉佩连忙将一枚戒指戴上,顿时变成原来的模样。

这枚戒指,是昨天晚上拉佩逼着佛勒做的。

“你怎么没睡觉?小心脸上起皱纹。”拉佩开着玩笑。

“地方已经找好了。”妮娜没头没脑地说道。

“地方?”拉佩一开始没明白,不过他稍微一想,就猜到妮娜指的是什么,道:”建造
跑狗场的地方?”

“是的。”妮娜点了点头,道:”我恰好听到佛勒老头在嘟嚷,说什么水道的事,这给
了我一个启迪。”

拉佩痛苦地拍了 一下额头,他忘了佛勒那张大嘴巴,佛勒可不知道守口如瓶,那张嘴
简直是四面漏风,被妮娜听到还算好,万一被建造暖棚的工人听到,那可就麻烦了。

“费德里克,这两天除了接送我,你哪里都别去!给我盯着佛勒,别让他到院子闲逛,
也别让他乱说话!”拉佩转身喝道。

“明白了,主人。”费德里克正在停马车,一听到拉佩的吩咐,远远地应了一声。

“你得到了什么启迪?”拉佩转头向妮娜问道。

“河道也可以利用。”妮娜显得异常兴奋地道:“马内有很多条河,其中的一些小河沟
因为城市的扩建被截流,渐渐变成两头堵死的水沟,时间一长,水沟干涸,被壠匠晌
砺罚涣硗庖恍┍涑沙羲担蔷允俏拗鞯耐恋亍6液庸刀际浅ぬ跣蔚模霰鸬亩疾
缓鲜剩约矍阋耍墙ㄔ炫芄烦∪丛俸鲜什还!br />

妮娜兴奋的不只是建造跑狗场的土地有了,她看中的那条臭水沟很长,将近两公里,也
就是说,她还有很多空余的土地可以利用。

跑马场周围全都是商铺,那里已经成为马内最繁华的区域之一,跑狗场就算达不到同样
的程度,也足够妮娜大赚一笔。

“很不错。”拉佩习惯性地赞扬一句,然后道:”既然地方找好,你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等到我的仆人来了之后,由他出面买下那片土地。”

拉佩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和比格•威尔的想法相抵触。

一旦以汉德的名义买下那片土地,将来建造起跑狗场,就免不了和拉佩这个身分搭上关
系,想要让宾尼派的人上当就难了。

这招多少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拉佩真的不想让妮娜被比格•威尔利用。

拉佩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道怒吼:“该死,这是什么?”

拉佩转头看去,只见佛勒站在桌子边,手里正捏着一管东西,他的头发上、 脸上全都
变得五颜六色。

“那是我的颜料。”拉佩异常郁闷,他带颜料回来是为了趁着晚上的时间完善那几幅画
,他怕把装颜料的袋子压破,所以不敢把东西放在身上,而是塞在挂斗的角落。肯定是
费德里克帮他拿过来,结果佛勒手痒,随意乱动,造成现在这个结果。 ~

“这……这是鱼胶,谁把鱼胶放在里面的?”佛勒不停揪着自己的头发。

“鱼胶?”拉佩这才想起,和颜料放在一起的还有那管鱼胶,紫铜管子很软, 稍微一
捏就扁了,用力一些的话,就会像这样爆开,沾得到处都是。

“哈哈哈!”妮娜大笑起来,毫无风度地用手指着佛勒。

此刻佛勒早已经成了一张大花脸,颜料混杂在鱼胶里面,涂得到处都是。

拉佩也想笑,不过他猛然间愣住,因为他想到一件事。

今天绝对是拉佩的幸运日,各种收获接连不断。

“看来我又可以发点小财了。”拉佩喃喃自语道。

“发财?什么发财?”妮娜竖起耳朵,对于这个话题,她最感兴趣。

“这和你无关。”拉佩当然不会多说,毕竟这涉及到他的另外一个身分。
--------------------人終於到了--------------------
感谢world4jason的拍图和卡片大的整理。
第三十话人终于到了
第二天一早,拉佩没去圣帕尔戈广场,而是直接前往那家刷子店,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少女也站在门口。
“梅侬小姐,本贝画廊又不做生意了?”拉佩问道。
“叫我莎尔娜。”少女有些不乐意。
“好吧,莎尔娜,本贝画廊不做生意了?”拉佩又问了一遍。
“我的叔叔把我解雇了,他觉得我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店员,我则觉得本贝画廊没以前那
样有趣。”莎尔娜笑道。
莎尔娜的话刚说完,门就开了,那位老人走出来,道:“两位请进,你们恐怕等了好一
会儿吧?”
莎尔娜抿了抿嘴,她其实更希望老人晚一点开门。
进了店铺,老人走到柜台边,拉开柜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画笔。
“这是您要的,鼠须毛的笔尖,紫铜的卡口,我已经帮您贴了金,这样才配得上本世纪
最伟大的画家的身份。笔杆是用紫荆木做的,因为是特别订制,所以每一枝都收您三枚
比索,总共是七枝,应该收您二十一枚比索,一枚比索的零头
就不用了。昨天您已经交了十枚比索的订金,只需要再给我十枚比索就行。”老人叽哩
咕噜说了一大堆。
拉佩掏出一把银币放在桌上,问道:“昨天你用来装鱼胶的那种管子呢?”“您需要?
”老人很奇怪,拉佩是他看到过最奇怪的客人。
“另外一头能不能小一些?”拉佩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小一些?”老人挠了挠头。
“只要你给钱,我就帮你做出来,这很容易。”那个青年捧着一只大箱子从后面出来。
“多少钱?”拉佩问道。
“一枚比索一个。”青年看拉佩不爽,所以有意开一个很高的价钱。
“没问题,我要十二个。”拉佩毫不在意。
“真够有钱的,画家都这么有钱吗?”青年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他气鼓鼓地走到工作
台前,从抽屉里面掏出十二根紫铜软管,紧接着又拿出一只圆锥形的铁站,盯盯当当敲
打了起来,不一会儿紫铜软管的一端就被敲打出一个圆锥形的缩口。
青年拎起铁锤,在另外一头砸了两下,那头立刻被砸扁,卷边之后再砸扁,他把敲打出
来的紫铜软管扔在拉佩的面前,道:“一枚比索。”
拉佩扔了一枚银币在工作台上。
青年没想到拉佩真的给钱,他发了一阵呆,然后又拿一根紫铜软管出来。转眼的工夫,
十二根完全按照要求打出来的软管交到拉佩的手里。
拉佩扔下钱,转身就走。
莎尔娜跟了出来,满脸微笑地说道:“沃斯先生,您肯定又有什么想法了。”
“是的,我想和多明尼哥先生谈笔生意。”拉佩一本正经地说道。
片刻后,在本贝画廊的小客厅内,多明尼哥颠来倒去看着其中一根紫铜软管,好半天才
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生意?”
拉佩笑而不答,他跑到前面的柜台,从里面拿出十二包粉末状的颜料、十二只烧杯、十
二根棉签和一瓶蓖麻油。
这些东西是任何一个画家都必须随身携带的,那些颜料包还好说,并不占地方,不过得
注意别压碎,那是纸袋子并不结实,烧杯就麻烦了,是玻璃做的,一敲就破,一挤就碎
,还特别占地方,蓖麻油也很麻烦,同样得用玻璃瓶来装,还很容易打翻。
带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实在太麻烦,瓶瓶罐罐,弄得像化学家似的。所以这年头,画家
很少外出,就算写生也只是在住处附近。
只见拉佩把颜料倒进烧杯里面,然后倒入蓖麻油,用棉签搅拌均匀,一边做,
一边说道:“每一次用到某种颜料都必须临时调配,这实在太麻烦了,还不能调配得太
多,因为蓖麻油干透之后颜料会结块。”
“你想把颜料灌入这些软管里面?”多明尼哥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你怎么把颜料弄进去,开口这么小。”莎尔娜问道。
拉佩和多明尼哥看了莎尔娜一眼,然后两人同时耸了耸肩膀。
“我的侄女不笨,只是缺乏创造力。”多明尼哥连忙解释道:“女人大多是这样的,恐
怕这也是她画画不行的原因,还有你的老师卡门也一样,现在你当她的老师都足够了。”
“别眨低我的老师,我会和您翻脸的。”拉佩开玩笑似的说道。
只见拉佩变戏法般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只给蛋糕裱花用的皮袋,前面是一根很细的管子,
他把管子插入软管的口部,然后转头朝着莎尔娜问道:“还有问题吗?”
“亲爱的娃女,作为惩罚,这些全都由你来搞定。”多明尼哥笑道:“我要和沃斯先生
谈谈。”
紧接着,多明尼哥又说道:“灌颜料之前,别忘了去蛋糕店多买几只裱花的皮袋子回来
,要不然颜料会混在一起的。”
多明尼哥这显然是在开玩笑。
“我没那么笨!”莎尔娜有些生气,自己的叔叔在她最喜欢的人面前说这样的话,让她
很恼怒。
逗完侄女,多明尼哥拉着拉佩走到酒柜前,从里面拿了一瓶酒和两只杯子,然后在旁边
的沙发上坐下来,道:“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天才,不只是在绘画方面,就算你去经商
的话,也会是最好的商人。”
“您过奖了。”拉佩连说道答。
“不不不,你没必戏太谦虚,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多明尼哥扫了莎尔娜一眼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然后道:“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赚不了太多钱。”
“我不在乎,我要的是名声。”拉佩坐下来,接过多明尼哥递过来的酒。
“这没问题,我帮你搞定专利,这样名声就绝对属于你的。”多明尼哥明白拉佩的意思。
“专利?那是什么东西?”拉佩没听说过“专利”,问道。
“专利是一种制度,一种对创新进行保护的制度。瓦尔纳斯在两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有了
相应的法规,海峡对面的那个国家在一个世纪之前也制订相应的法律。我们国家的学者
在几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提议,可惜上面根本不在乎……这群该死的像伙!”多明尼哥
低声咒骂道。
“那么……”拉佩不明白多明尼哥为什么还提专利,心想:都没这样的法规,什么用处
也没有。
“这是我们自己搞的,官方并不承认,没什么法律效应,不过我们私底下还是遵守的。
”多明尼哥解释道:“你反正在乎的不是利益,而是名声,这对你很合适。”
“那倒也是。”拉佩沉思起来,不知道有专利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他肯定要琢磨一下。
“你发明了新的画具,创立了新的风格,很容易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看好你。”多
明尼哥拍着拉佩的肩膀,道:“快点完善那几幅画,我已经决定在年底为你专门开一个
画展,哪怕只有那几幅画也行,除此之外就是让大家看看你的发明。”
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拉佩停下笔来。
“怎么了?”莎尔娜一直跟在拉佩的身边,她也弄了一个木架在画画,她学的当然是拉
佩的风格。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了马内之后就急匆匆赶来这里,之后又遇到一大堆事,一时兴
奋,把父亲的吩咐忘了。”拉佩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拉佩撒这个谎,是因
为看到了那只小鸟。
和载拉佩等人来马内的那匹马一样,那小鸟也是佛勒的作品,不过用处不大,飞行距离
不超过百里,速度也很一般,还没有那些“竹蜻蜓”好用,只能当作玩具。
小鸟突然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家里有什么事发生。
“那你快去。”莎尔娜急匆匆地说道,她可不希望拉佩误了他父亲的事。
“真是抱歉,说不定会耽误很多时间。”拉佩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
“那毕竟是你父亲交代的事,快去吧,你的画具就放在这里好了,我来帮你收拾。”莎
尔娜说道。
拉佩在莎尔娜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此刻拉佩已经换成花花公子人格,拥有爱情之神的祝福,擅长花言巧语和欺诈,对付女
孩子绝对无往而不利。
拉佩走了,毫不在意地走了。
半个小时后,拉佩出现在那座菜市场,果然看到费德里克的马车,费德里克正在和一个
卖海鲜的商人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当然不是真的,费德里克只是找借口拖延时间,当他看到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在
房顶上叽叽喳喳,他立刻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算了,不买了!”说完,费德里克转
身就走。
“别走、别走,价钱好商量。”那个老板反倒急了,这段日子生意不好做,费德里克开
的价钱确实太低,但是对于老板来说,有赚就不错了,甚至只能保本也行。
费德里克头也不回,径直走了,此刻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解气。
“怎么回事?”拉佩躺在挂斗里面问道。
“汉德他们全都到了。”费德里克嘴里说道,眼睛却看都不看后面的挂斗,他确实非常
小心。
“不是说他们被困在达林顿吗?”拉佩感到奇怪。
“说来也巧,他们刚放出信鸽,那边就放行了,还好我没去厅长大人家。”德里克异常
庆幸地说道。
“只为了这件事就特意让我回来?”拉佩有些不高兴。
“当然不是,那位厅长大人派了管家过来,他想请您共进晚餐。”费德里克连忙说道,
这也是他刚才庆幸自己没去厅长家的原因,要不然平白无故让主人欠下一固人情。
“他请我?”拉佩皱起眉头,如果只是应酬倒也没什么,就怕要他帮忙。
拉佩并不是怕做不到,反正安博尔·诺德提出任何要求,自然由比格·威尔去解决,他
用不着费心,头痛的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这边刚步入正轨,多明尼哥对他的印象很好,
如果自己突然失踪好几天,多明尼哥说不定会有想法,拉佩第一次感到分身乏术。
马车走得很快,十分钟后就回到别墅。
现在是白天,别墅外面异常热闹,一大堆工人正在那里忙碌着,四周已经搭起一圈两尺
多高的格子墙,甚至已经开始往上镶玻璃。
马车径直驶入后院,拉佩悄悄地从马车上溜下来,既然晚上要去见安博尔·诺德,他当
然要恢复原来的模样,还不能用那枚戒指上带的幻术,那有可能被看出来。
只要一想到事后还要喝一次变形药,拉佩就感到浑身难受起来。
一进大厅,拉佩就看到汉德和夏洛克。
“老板。”汉德和夏洛克也看到拉佩,他们同时站了起来。
“其他兄弟呢?”拉佩问道。
“费德里克说了住处的地址,我让他们先过去了。”汉德连忙说道。
“辛苦你们了,放两天假,让兄弟们休息一下,你给他们一笔钱,好不容科来一趟马内
,让他们好好玩玩。”拉佩心情不错,紧接着又道:“你恐怕没有玩的机会了,费德里
克肯定已经告诉你跑狗场的事吧?”
“听说了。”汉德以前很贪玩,现在就不一样,他有了目标,一下子变得自觉很多,再
说他们又不是只在马内待一、两天,以后有的是机会玩。
“你跟我来,夏洛克在外面等一会。”拉佩吩咐道。
说完,拉佩上了楼,进了书房,汉德则跟在拉佩的身后。
“你见过那个叫妮娜的女孩吗?”拉佩一进来就问道。
“还没有,听说这一次是以她为主?”汉德并不是有怨气,只要是女人,他都会非常小
心,天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和老板上过床?
“我打算培养她接替夏洛克的位置,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别往外说。”拉佩警告道,这
也是一种变相的安慰,等于告诉汉德,妮娜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我早就看夏洛克不顺眼,尤特佬没一个好东西。”汉德立刻接受拉佩的善意,同时也
变相地表示对妮娜的支持。
“我倒不是对尤特人有看法,只不过尤特人团结得太紧密,万一夏洛克有什么想法,其
他尤特人都会帮忙,一天之内就可以把我的财产全都转移走。”
拉佩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有前车之鉴,尤特佬名声之所以糟糕,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
们经常做这种事,受害者之中甚至有几位国王。
汉德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忐忑不安地说道:“夏洛克就在这里,这话会不
会被他听到?”
“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和外面隔开。”拉佩可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紧接着他又道:“你和兄弟们说一声,让大家把嘴闭紧一些,不要提  塔伦的事,更
不要提秘密警察的身份,就算在妮娜面前,你们也什么都别说,她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
不知道。”
“她不是我们的人?”汉德异常惊奇。
“不是。”拉佩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打算把她拉进来,她管的是正当买宝,偏门
生意仍旧交给夏洛克做。”
“我明白了。”汉德点头应道,他真的明白了。这其实并不奇怪,很多黑道老大都是这
么做,比如乌迪内斯的手下就有专门做正当生意的。
“你去做事吧,把夏洛克叫进来。”拉佩吩咐道。
汉德毕恭毕敬地退出来,还随手把门关起来。
过了片刻,夏洛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摘下帽子,微微躬着腰,走到拉佩面前。
“你知不知道专利是什么东西?”拉佩问道。
“专利?”夏洛克进来原本想提跑狗场的事,他对此也非常感兴趣,原本想分一杯羹的。
不过夏洛克对妮娜颇为忌惮,他也怕妮娜是拉佩的情人,正琢磨着怎么提这件事,没想
到拉佩突然问起专利的事,道:“我们国家好像还没承认专利的存在,海峡对面的那个
国家倒是有这方面的法规。”
“我现在有了另外一个身份,是一个新锐画家兼发明家,现在我的手里有一项发明,需
要申请专利。”拉佩说道。
刚才拉佩没对汉德提那个身份,就是怕汉德泄漏出去,相反的,他觉得尤特人对政治不
感兴趣,一门心思赚钱,在这方面反倒要可靠得多。
“这是为了打入宾尼派内部?”夏洛克和他背后的人一直都有这样的猜测,他甚至怀疑
所谓的发明也是秘密警察提供的。
拉佩没有回答,他的神情异常严肃,用警告的门气说道:“我的另外一个身份绝对不能
和现在这个身份产生任何联系,所以我需要一倘生面孔帮我做这件事,最好是本地人。
“成许您可以另招招募一套人马,这边有汉德他们,另外一套人马负责那边。”夏洛克
提议道。
“没必要,弄两个人帮我处理财务方面的事就足够了。”拉佩不想再弄一批人,当老大
是很累的。
夏洛克多少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拉一批同胞进来,不过拉佩既然没把话说死,以后或
许还有机会。
“我们尤特人最擅长理财……”夏洛克仍旧打算推销自己的同胞。
“可以,你去招人吧。”拉佩原本就打算用尤特人。
拉佩之所以忌惮尤特人,就是因为他们太团结,互相之间通气,很容上下其手、内外联
合,把财产放在他们手里,总让人不放心,但拉佩用尤特人也是因为为这个缘故,世界
各地都有尤特人,用他们办事非常方便。
“那么我就告辞了。”夏洛克一刻都不想停留,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背后的人。
“新锐画家和发明家?”在离红枫大道不远的一幢别墅内,一位老者自言自语道,他正
是那个幕后黑手。
拉佩对尤特人充满忌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贾克卜不知道拉佩的下落,宾尼派的人同样
不知道拉佩的下落,但是尤特人却已经知道了,甚至还在拉佩的别墅附近也买了一幢别
墅,用来就近监视。
“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吗?”老者的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人正是小恩格哈,另外一人是二
十多岁的青年,此刻说话的正是这个青年,他是这里的地头蛇。
“不需要,他既然请我们帮忙,就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迟早能够知道他的另外一
个身份。”老者力求稳妥。
“那么就由我出面和他联络吧。”青年又道。
老者迟疑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动用到你。那小子只要一个人帮他理财,
很可能他都不会见你一面,这个身份很鸡肋,随便找一个职业掮客就行,你的手里应该
有这样的人吧?”
“有。”青年连忙点头说道。
“找一个底子干净一些的人,没必要知道太多的东西。那小子毕竟是个魔法师,再说秘
密警察里面擅长精神魔法的魔法师有一大堆,派过去的人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容易露馅
。”老者一提到秘密警察就变得凝重起来。
“要不要给宾尼派透个信?”青年又问道。
老者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道:“你这样的想法非常危险,你的曾祖父曾经说过一
句话,‘除非背叛可以得到惊人的获利,还是保持诚信和可靠的名声更好。’这句话让
我印象深刻,绝对是至理名言。”
老者探出身体问道:“透露消息给宾尼派,除了暴露夏洛克的身份,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宾尼派的友谊吗?”
“我错了。”青年连忙低头道。
“我们是商人,不是政治家,只要对方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就值得我们投资。对所有被
投资的对象,我们都应该保持中立,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纷争。”老者再一次警告道。
“别忘了,咱们是尤特人。”小恩格哈淡淡地哼了一声,说话的口气像是在教训。
“我知道错了,我去做事了。”青年告辞离开。
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老者揉了揉太阳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费神。”
“看到这个国家呈现出乱象,他们都以为机会来了,以为自己可以有一番作为,只有碰
个头破血流之后才会知道,他们身上流淌的鲜血是天生的桎梏,不管谁上台,都没有我
们尤特人说话的地方。”小恩格哈一脸痛苦,他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也
犯过同样的错误。
事实上,所有尤特人都在不停重复着这个可悲的历程,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头破血流,
连带名声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走过来,道:“目标坐着马车离开了。”
“这时候离开会有什么事?”小恩格哈自言自语道。
“我猜他十之八九是去赴那位警察厅厅长大人的约。”老者猜测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道:“走,咱们也该出去走动一下了。”
“我去准备马车。”仆人连忙说道。
拉佩确实是去赴约的,他带着西尔维娅同行,他不敢肯定会遇到什么,带个保镖总没坏
处。
安博尔·诺德请拉佩吃饭的地方,正是来的路上看过的斯特罗斯餐厅,之所以选择这里
是因为这里地方够大,有足够的包厢。
安博尔·诺德订的包厢很好认,包厢门口就站着一个警察,这是最明显的标志。拉佩一
进包厢,安博尔·诺德立刻关上门。
“您找我有什么事?”拉佩坐下后直指正题。
“我刚刚得到消息,明天在舍利谢宫将举办一场舞会,您能不能帮我搞一张请柬?”安
博尔·诺德急不可耐地问道。
“明天?您在开玩笑?”拉佩提高嗓门道:“当初说好了,您必须提前三天通知我。”
“我也没办法,这几天我一直在找门路,能够得到这个消息还算是我的运气。”安博尔
·诺德一脸无奈,他在上面没靠山,消息来源也非常有限。
“舍利谢宫?”拉佩喃喃自语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所以比格,威尔可以出来,此刻这只鬼魂就站在拉佩的身旁。“那是
两个世纪以前建造的一座园林,说是宫,实际上和王室没有任何关系。它最初属于波多
尔公爵度米埃尔·佛朗索瓦·德·尼瓦斯,后来卖给一个富商。在马内,商人虽然有钱
,却没地位,绝对没资格住在这么豪华的宅邸。那个富商很聪明,他把园林修缮一新后
对外开放,那里就成了贵族和名流云集的地方,经常有人在那里举办宴会和舞会。”
“我要答应下来吗?”拉佩用意识问道。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开舞会,混进去或许有些难度,在舍利谢宫就简单了,不过你别答
应得那么容易。”
比格·威尔对别的或许不擅长,但是对混入各种宴会、舞会,那绝对是拿手好戏,当初
他就是这样混进上层圈子。
听到比格·威尔这么说,拉佩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此时拉佩转换成演员人格,装作很不悦地说道:“现在已经六点了,您给我的时间只有
不到二十个小时,其中大部分还是夜晚……您出了一道难题。”
“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刁难,我真的是刚刚得到消息。”安博尔·诺德连连摆手,他最
担心的就是拉佩以为他又在试探。
“您为什么不让仆人带一句话给我,这样至少可以节省好几个小时。”拉佩感到不爽的
正是这一点。
安博尔·诺德不由苦笑起来,这种事怎么能让仆人知道,更不用说让他们带话。
“我先去想想办法,您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算拿到请柬,花费的代价也会很高…
…”
停顿了片刻,拉佩用规劝的口吻说道:“其实您用不着这么急,机会不只是这一次,以
后肯定还有。”
“快要到年底了。”安博尔·诺德说道,他那么匆匆忙忙赶来马内,就是因为时间紧迫。
按照惯例,过年之后是不会办公的,特别是人事任免这类重要事件,大多要拖延到三、
四月分,安博尔·诺德却不能在马内停留太久,最迟也只能留到二月中旬。
“好吧,我尽可能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费用上可能要翻倍,甚至可能翻三、四倍
。”拉佩毫不客气地举起砍刀,不趁机宰上一刀,那他就太蠢了。
“没问题,这点积蓄我还是有的。”安博尔·诺德毫不在意,这就是在外地当主事官的
好处,油水丰厚。
“明天早上等我的消息。”说完,拉佩站起身就走。
扮演一个掮客就必须扮得够像,既然在二十个小时内弄到请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
拉佩再磨磨蹭蹭,等着吃完晚餐,那肯定会引起怀疑。
“晚餐都已经点好了,吃完再走吧?”安博尔·诺德果然满心喜欢,但是嘴里说的却是
客套话。
“没时间了。”拉佩摆了摆手,转身出门。
看着拉佩走远,在门口站岗的那个警察问道:“大人,要不要我和厨房打声招呼,让他
们别上了?”
“没必要,让厨师把那头烤骆驼分块切好,直接送到他家,这也是我的一番诚意。”安
博尔·诺德很会做人。
出了餐厅的大门,拉佩上了马车,马车内坐着西尔维姬,之所以没让西尔维姬踉他进去
,就是担心马车被人做手脚。“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西尔维姬惊诧地问道。
“老家伙不是请我吃饭,而是给我出一个难题。”拉佩摇了摇头,道:“明天王宫里面
有一场舞会,这家伙希望我帮他弄一张请柬,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
拉佩这么说是故意的,九分真话,一分假话,不过就是这一分假话让西尔维娅两眼冒光。
“王宫……”西尔维娅喃喃自语道,她在幻想着自己穿着长裙,在王宫里面翩翩起舞的
景象。
“很抱歉,没办法带你去。”拉佩在西尔维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此刻的他当然又换成
花花公子人格。
拉佩靠在椅背上,转过头仿佛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实际上是在意识中和比格·威尔交谈
:“现在怎么办?我到哪里去弄这张请柬?”
“放心,这事不难做到,不过你先得甩掉身后的马车。”
“马车?”拉佩顿时警觉起来,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面很小的反光镜,偷偷地伸出车窗
,往后面张望了一眼。
果然,拉佩看到一辆马车紧跟在后面。
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根本没有看路,而是紧紧地盯着拉佩的这辆马车,他满脸狰狞,一
只眼睛还是假的。
“我们有客人了。”拉佩喃喃自语道,紧接着他敲了敲前面的护板,道:“到了前面随
便找一座广场,你绕着广场转圈。”
“小少爷,您到底要干什么?这么晚出来,说是吃饭,但很快就离开餐厅,现在又让我
绕着广场转圈……”车夫开始唧唧歪歪。
拉佩这一次再也没兴趣忍耐,他朝着西尔维娅使了一个眼色。
西尔维娅推开车门,瞬间闪了出去,眨眼的工夫就听到一声惨叫,车夫被扔了出去。
搞掉这个讨厌的车夫,原本慢腾腾走着的马车突然狂奔起来。
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迟疑了片刻,也开始驾马狂奔。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那辆马车蹿出来,在拥挤的大街上,两条腿往往比四条腿更方便。
一看到那个人的动作,不管是西尔维娅还是拉佩,都知道这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不过
没到贾克卜那个等级。
拉佩随手抛出一颗圆球,与此同时,他从车窗里面闪出来,一把拉住西尔维娅往旁边就
跳。
“砰——”一声巨响,圆球凌空炸开,没什么火光,威力也不大,但是滚滚的浓烟将半
条街笼罩在浓烟中。
拉佩没有跳开多远,他的目标是擦肩而过的一辆马车上。
“趴下。”拉佩一按西尔维娅的背,把她压趴在车顶上,用身后的斗蓬把两人遮盖起来。
这是一辆私人马车,突如其来的爆炸把这辆马车上的人吓坏了。
“快快快,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一个中年男子慌乱地喊道。
一声鞭响,拉车的四匹马嘶鸣一声,拼命狂奔起来。
不只是这辆马车,大街上从马车到行人全都一边嗷嗷大叫,一边拼命逃跑,有些聪明的
人一溜烟钻进旁边的小巷,不过大多数人则沿着大街乱跑。
突然,一道剑光瞬间闪过,就仿佛平地打了一道闪电,紧接着浓烟中传出马匹痛苦的嘶
呜声,还有车厢砸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片刻,两只车轮从滚滚浓烟中飞出来,拉佩原
来坐的马车已经被彻底毁掉。
“该死!”浓烟中响起一声怒吼,出手的人意识到自己没能成功。
“走!”这人的同伙,扮成车夫的那个独眼龙立刻喊道。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从浓烟中飞窜出来,飞身跳上马车。
独眼龙赶着马车,猛的一个拐弯,朝着旁边的一个十字路口冲去。
这两个人的对话,全都落在拉佩和西尔维娅的耳中。
“南方口音,是护卫队的那群家伙?”西尔维娅问道。
“很难说,或许是他们,也可能有人希望我相信是他们做的。”没有绝对的证据,拉佩
并不打算轻易下定论。
“咱们怎么办?马内的警察当局会不会调查?”西尔维娅不喜欢警察,她的身份比较敏
感,谁教她有个强盗哥哥。
“先去看看咱们的车夫,如果他没事,警察应该不会插手。”拉佩从那辆马车上跳下来
,他记得车夫刚才就是在这里被西尔维娅扔下去的。
远处有一堆人围拢在一起,这里毕竟离爆炸的地方有几座街区,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什
么事,所以没跟着乱逃,反倒看起热闹。
拉佩拨开围拢的人群挤了进去,就看到半具尸体——那个讨厌的车夫只剩下上半截身体
,是被一把长剑硬生生从中间砍开,切口异常平整。
随后,拉佩退了出来。
拉佩完全可以猜到,对方为什么连车夫都不放过,肯定是防备他装成车夫逃跑,这帮人
不但凶残,而且心思缜密。
“要不要去找那只老猴子,这些人肯定跟着他过来的。”西尔维娅脸色铁青地道。
拉佩摆了摆手,和安博尔·诺德计较这些根本没有意义,这是他结下的仇家,
对方找不到他,只能盯着安博尔·诺德,说起来还是他对不起安博尔·诺德。
再说,拉佩还打算让安博尔·诺德摆平这件事,毕竟他不想惊动警察系统,更不希望他
们继续调查下去。
“跟我来,如果我让你偷袭为首的那个家伙,你有没有把握一击必杀?”拉佩问道。
“做不到,那家伙的实力比我强得多。”西尔维娅连连摇头。
“我会帮你创造机会的。”拉佩抽出魔杖随手一抖,抖得笔直。
“你能找到他们?”西尔维娅有些惊诧。
“你认为那股浓烟只是制造混乱,让我们逃生用的?”拉佩嘿嘿一笑,然后从口袋里面
掏出一枝竹蜻蜓,在手里轻轻一撮,那枝竹蜻蜓打着转飞到天上。
“真是不顺利,差一点就成功了!”赶车的独眼龙怒气冲冲地说道。
“现在怎么办?”马车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刚才出手的就是他。
“头说了,杀不死他的话就立刻离开,别把警察和秘密警察召来。”独眼龙道,显然他
的身份要比另外一人高一些。
“该死,这次杀不了他,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那个年轻剑客郁闷地敲了一下车壁。
“放心,另外一组人已经在追查他住的地方,一旦查到,他就完了,头会亲自动手。”
独眼龙安慰道。
那个年轻剑客闻言,这才舒服了一些。
马车连着拐了几个弯就放慢速度,混杂在车流中。
路越来越堵,前面传来当当的警钟声,十几辆警用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警察出动了,虽然只死了一个人,但是刚才的场面实在恐怖,此刻的马内局势紧张,稍
微有点风吹草动会让警察神经过敏,更不用说这种恶性事件。
赶车的独眼龙胆子不小,看着警察的马车从身边驶过,他摆出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然后
和警察的马车擦肩而过。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马车停在一家旅店的门前。
“我进去拿行李,你在这里等着。”年轻剑客从马车上下来。
独眼龙也从马车上下来,他拉着马走到食槽旁边,等一会儿还要赶夜路,必须要喂马。
“嘿,朋友,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城吗?”对面走过来一个又瘦又长的青年,这个
青年主动打着招呼。
换成往日,独眼龙根本不会搭理陌生人,甚至还会有所警戒,但是此刻他正心虚,只想
着怎么敷衍过去。
强自镇定后,独眼龙随口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苦啊!租车的人有什么事的话,就算
三更半夜我们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等一会儿我还得赶夜路,那位大老爷却可以在马车里
面呼呼睡大觉。”
“你们恐怕未必走得了,听说出城的路全都封了。”那个瘦高青年像是一个自来熟,突
然他惊讶地看着独眼龙的胸口,道:“怎么回事?你怎么……”
独眼龙还以为身上沾了血迹之类的东西,连忙低头查看。
突然,一截剑尖从独眼龙的胸口冒出来。
“你——”独眼龙刚吐出一个字,一把极细的剑就刺入他的嘴巴,然后从脑袋后面穿透
出来。
瘦高青年正是拉佩,他手中的戒指既能让他变成原来的模样,也能变成之后的模样,如
果是在白天,独眼龙肯定能够看出破绽,但现在是晚上,拉佩又背对着旅店,灯光从背
后射过来,根本就看不清楚拉佩的脸,所以独眼龙完了。
出手的是西尔维娅,从小在强盗窝长大的她并不陌生偷袭,一击毙命,她瞬间收起手中
的剑,顿时那把一尺多长的长剑已经变回匕首大小。
拉佩飞快地剥下独眼龙的外套和裤子,然后看了里面的内衣一眼,立刻说道:“这家伙
是护卫队的成员。”
“贾克卜,我总有一天要找他报仇。”西尔维娅脸色阴沉,她哥哥就是被同样一群人杀
害的。
拉佩没有在意,他随手把尸体塞到水槽底下,然后弹了一些药粉上去,等到了明天早上
,水槽底下就什么东西都没有,别说尸体,就连脓血也都干透,顶多会留下一些灰黑残
渣。
等到拉佩站起身的时候,原本骨瘦如柴的他一下子变得魁梧起来,从身体的轮廓来看,
和那个独眼龙一模一样,这同样也是那枚戒指的功劳。
“做我们这一行的,苦啊!租车的人有什么事的话,就算三更半夜我们都得从床上爬起
来,等一会儿我还得赶夜路,那位大老爷却可以在马车里面呼呼睡大觉。”拉佩复述着
刚才独眼龙说过的话,此刻他的声音都和独眼龙一模一样。
“衣服上的血迹怎么办?”西尔维娅提醒道。
“这很简单。”拉佩随手给自己施了一个魔法,身上顿时泛起许多泡沫,血迹连同污渍
一起被泡沫带出来,一团团地落在地上。
“你先躲到马车顶上去。”拉佩吩咐道。
西尔维娅飞身跳上车顶,拉佩随手将披风扔给她,只要把这条披风盖在身上,别人就看
不见车顶上有人。
拉佩转身朝着车厢内一指,一股黄褐色的气注入车厢内。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个年轻剑客从旅店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两只很大的旅行皮箱,
甩手就扔在马车顶上。
“呜——真臭,这是什么味道?”年轻剑客不由得捂住鼻子,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扇着。
“这里是马厩,味道当然不好闻。”拉佩用独眼龙的声音回道。
“管马厩的人肯定很懒。”年轻剑客嘟囔一声,然后上了马车,进去后仍旧轻声抱怨道
:“里面也都是臭味,以后情愿租房子,也不再住旅店了。”
“住旅店方便。”拉佩淡淡地说道,想要装得逼真,就不能怕说话,如果沉默不语反倒
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拉佩也不会说得太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只见拉佩飞身上了马车,轻轻一提马鞭。
马车动了起来,拐上了大街,然后朝着城外驶去。
“头有没有说过让我们在哪里会合?”年轻剑客问道。
听到这个称呼,拉佩可以确定主使者是贾克卜,也只有贾克卜敢这么乱来。
“达林顿。”拉佩随口说了一个地名,他之所以说达林顿,完全是因为澳德他们被刁难
的事。
“我猜也是。”年轻剑客却透出一丝口风,显然达林顿确实有问题,道:“那岂不是要
赶一晚的夜路?要不要我们轮流替换?”
“不需要,出了城,我们找一家旅店住下,明天早上再赶过去。”拉佩说道。
“旅店?”年轻剑客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想起刚才那阵恶臭,道:“不能早一点到那里
吗?实在不行,在马车上过一夜也比住旅店强。”
“我不想引起怀疑。”拉佩冷哼一声。
年轻剑客不再说话了。
马车出了城,城外的路况显然没城里好,所以有些颠簸。
“怎么还有一股臭味?”年轻剑客异常厌恶地问道。
“可能是你的鼻子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外面的农田刚刚施过肥。”拉佩有一搭没一搭
地说道。
“我的鼻子有问题?”年轻剑客用力嗅了嗅,他也有些不太肯定,道:“难道是那股浓
烟有问题?”
“这就是头让我们立刻就走的原因。”拉佩顺势说道。
年轻剑客愈发没了疑心,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没
力气,头也晕乎乎的,恐怕那股浓烟真的有问题,听说那小子是个魔法师。”
“只是头晕?有胸闷吗?是不是还有想要呕吐的感觉?”拉佩问道。
“有点胸闷,不过呕吐的感觉倒是没有。”年轻剑客并没有发现异常。年轻剑客不知道
拉佩这样问,其实是在确定毒药是否发挥了效果。
对于这种实力极强的人,拉佩不敢下猛毒,只能用慢性毒药,问题是慢性毒药发挥作用
的时间因人而异,年轻剑客实力很强,在中级剑客中已经属于顶尖人物,只差一点就可
以达到高级,因此毒药对他的效果肯定弱得多。
道路愈发颠簸起来,年轻剑客终于受不了,道:“这什么路?我快要吐了。”年轻剑客
的话音刚落,整辆马车突然往旁边滑落。
年轻剑客就算中了毒,反应仍旧挺快,他一拳头打破车壁从里面跳出来,人还作半空中
,他突然看到一道清冽的剑光从车顶上朝自己劈过来。
年轻剑客想要抽剑,他的脑子已经做出反应,身体却慢了半拍,不过他确实厉害,一感
觉到身体迟钝,立刻改格挡为点刺。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年轻剑客的剑尖点在飞来的剑光上。
西尔维娅只感觉到手中的长剑完全失去控制,带着她的身体往旁边飞去。
年轻剑客长啸一声,身上散发出一片金红色光芒,原本显得萎靡的精神顿时振作起来。
年轻剑客挺剑就刺,这一剑快如闪电,却又飘忽无比,根本看不出刺向什么方位,这就
是中级剑客的实力。
现在轮到西尔维娅招架,她将手中的长剑一横,剑光化作一面光的盾牌。
这招只能维持几杪钟,不过对西尔维娅来说已经足够。
年轻剑客的剑刺在光盾上,剑尖被阻挡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光盾破碎开来。
“当——”两把剑交击在一起。
西尔维娅被弹开,就算准备了那么久、就算占尽便宜,可实力上的差距仍旧难以弥补,
她的剑没有被击飞已经算运气好了。
年轻剑客也被弹飞,因为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出手了。
只见拉佩仿佛动了一下似的,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出招、发招都在瞬间完成。
这一剑,体现了拉佩对快的理解。
快有两种,一种是连续快攻,双手连发,一招快过一招,另外一种就是追求一击命中。
刚才那一剑只是简单的突刺,没有任何保留,完全放弃防御,刺中对手的同时也可能被
对手刺中。
这是绝杀的一击,拉佩成功了。
那个年轻剑客怎么也没想到同伴会从背后捅他一剑,这一剑太快,而且无声无息,直到
剑尖刺入身体,他才发现不妙。
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一剑直接穿透年轻剑客的心脏。
朝着旁边连退几步,年轻剑客半跪在地上,死死盯着拉佩,道:“你是……假……的。”
突然,年轻剑客看到拉佩握在手中的剑,那把细到极点,看上去非常脆弱,稍微一折就
断的刺剑。
“原来……是你……”年轻剑客什么都明白了。
“头……会替我们……报仇的。”年轻剑客狠狠地瞪着拉佩,然后缓缓地倒下去。
请续看《剑的旋律》7
下集预告
安博尔·诺德和拉佩连袂赴宴,这场贵族舞会让安博尔·诺德彻底醒悟,一定要抱
紧拉佩这位贵人的大腿!
拉佩以天才画家和发明家的双料身份,成功引起宾尼派高层的注意。在一场宾尼派
巨头们的聚会里,一个敏感又尖锐的时事话题指定要拉佩发表看法,他将如何拿捏这个
关键性的回答?
从画廊老板和马克西米的口中,拉佩得到有关刺杀案的重要情报,但这些机密情资
反让他如堕雾中,难道主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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