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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 发帖数: 1232 | 1 济坤懵懵懂懂地看着母亲,惊异地问:“妈,您是说,把卧室当作临时厨房?您就在这
里指挥我做面?”
母亲认真地点了点头,无力地说:“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妈,您不是最不喜欢油烟味进入卧室的吗?”济坤仍然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
“由我的宝贝女儿给我做面吃,别说油烟,就是点上一堆篝火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周
妈妈脱口而出。
“妈?”听了母亲的话,济坤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眼泪再一次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从小到大,母亲在济坤心目中的形象是温柔的、温暖的,却也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
。正是因为这样,每当她单独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 感觉。
她很爱母亲,喜欢和母亲在一起,可她也有些怕母亲,总觉得母亲是个让她琢磨不透的
人。比如,有时,她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看电视剧或闲聊,明明正在进行 的话题是很轻
松很愉快的,母亲却突然安静下来,从此一言不发。再比如,每当她较平时早一些回到
家,母亲在给她开房门时,总是显得慌慌张张,语无伦次。最初 的时候,济坤会关切
地追问母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母亲则勉强地笑着说,她没事,她挺好的。之后
,母亲就开始沉默,只管里里外外地忙活。往往是过了好 一会儿,有时济坤已经忘记
了之前的事,母亲却含着笑意对济坤说,她没事,只是有时不想说话,还希望济坤不要
怪她。
为此,她曾和哥哥说过,她觉得妈妈要么是有心事,要么是有些古怪。哥哥则用纤细的
手指在她的鼻子上用力地刮了一下,没所谓地说:“我怎么没有发现?要我说,你们女
生差不多,都有些神经质。”
那一次,济民说的话刚好被父亲听到了。他走近他们哥俩,严肃地说:“济民,作为一
个大男人,说话要有分寸。”
济民咧了咧嘴,向父亲道歉道:“我知道了。对不起,爸。”
待父亲走开后,济坤用她那胖乎乎的手指在哥哥的鼻子上用力地刮了一下,装腔作势地
说:“要我说,你们男生也挺神经质的。”
“丫头,爸说了,说话要有分寸。”济民沉下了脸色,低声地告诫妹妹道,“不管是大
男人还是小女人。”
济坤无心,只当哥哥在和她开玩笑。后来,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也就见怪不怪,不
再多想。直到她发现了自己的血型与父母的血型对不上号后,她将之前发生过 的事情
一幕一幕地在脑子里过筛子,又进行地毯式的排查,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家人
,包括爸爸妈妈和哥哥,一起和她演了二十多年的戏。他们的心里藏着 不可告人的秘
密,藏着不可示人的小鬼。他们共同给她下了一个圈套,制造着一起阴谋。
如今,母亲将她假想的这一切都给捣碎了,将事情的真相袒露在她的眼前,也再现了一
个真实的香草——温柔的、幽默的,甚至有些顽皮的香草。
济坤一步步地走近母亲,猛地凑到母亲的身边,在她的脸上用力地“啄”了一口,哽咽
地说:“妈,这么多年,委屈您了。对不起!”说罢,不等母亲回话,她就捂着脸呜呜
地哭着跑出了房间。
见女儿真正地、完全地理解了家人向她隐瞒秘密的初衷,周妈妈就像一个并不专业的马
拉松运动员,在经历了漫长的奔跑之后终于到达了终点。她再也坚持不住,再也没有力
气继续故作镇定,只能任绵软的身体瘫倒在床上。
其实,最初决定让济坤学着做面的时候,周妈妈是想和女儿一起到厨房去的。那个时候
,虽 然她紧张得两只手心里都沁满了汗水,虽然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浑身颤抖,但那种
无力是假装出来的。现在,她是真地无力了。或者说,是她的宝贝女儿告诉她,她再
也不用为了隐藏心底的秘密而令自己身心疲惫、憔悴不堪了。从此后,她可以做一个真
实的香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三 思后言
,再也不用为了女儿的身心健康而摧残自己的身心。
令周先生和周济民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当周家全盘托出了所有的秘密,周太太在经历
了一场大病之后,完全变回了当年的香草。她日渐活泼、日见生动起来,她的 气色越
来越好,目光越来越有神,说话越来越风趣,人也胖了不少。用济坤的话说:“我妈最
伟大了!她勇敢地掀翻了压在我们周家人心头的三座大山,挽救了我, 也重生了自己
。”
周先生温情地看看妻子,又心满意足地看看女儿,轻轻地说:“都怪我,把爱忽略了太
久,隐藏了太久,差点造成家庭悲剧。你们都是伟大的,谢谢你们!”
因了母亲的大病和妹妹的醒悟而特意跑回来的周济民看了看父母亲,又看了看妹妹,长
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就没有人感谢感谢我啊?就没有人同情同情我啊?你们都伟
大,就我渺小。好像我是你们领养的一样。”
周先生哈哈地大笑,对着济坤说:“济坤啊,看到没有?你哥吃你的醋了。”
济坤一把搂住了济民的脖子,娇滴滴地说:“哥,你好可怜哦。好吧,我就同情同情你
,告诉你一个最好的好消息。”
就这样,当济民再次踏上飞往云南的飞机时,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已经完全康复的济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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