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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232 | 1 “端端正正，波澜不惊”是憨石留给老小儿的墨宝，更是养父留给养子的希望和力量
之泉。每当碰到棘手的麻烦事或遭遇无法解开的心结时，周先生都会静静地坐在书房里
，对着这幅墨宝汲取来自养父的精神力量，思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过去的日子里，在周济民看来，有着儒雅的外表、强大的内心和豪迈的气概的父亲，早
已做到了端端正正，波澜不惊。在他的心目中，正义、善良、顽强，具有惊人 的抗灾
难、抗击打和抗干扰能力的父亲简直就是那幅字的化身。而今，静静地与父亲相对而坐
，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听着他无奈而幽默的言语，周济民惊喜地发现， 他眼前的父亲
远比他心目中的父亲更加温暖、更加真实、更加可亲可近。
这个令周济民惊喜的发现顷刻间就化成了他脸上的笑意。他抿着嘴笑，轻快地叫了声“
爸”，却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说点什么，连忙用拳头堵住了嘴巴，努力地干咳了两声。
看着儿子忍俊不禁的样子，周先生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便假装生气地说：“怎么？老爸
很可笑吗？”
周济民有点不敢确定父亲是假装生气还是真地不高兴了，连忙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没有，没有。爸，我是第一次发现，您还是挺幽默也挺可爱的。”
“臭小子。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周先生也抿着嘴笑，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渐渐
地泛起了红润。他拉长声音说道：“爸爸老了，也有些累了，哪里还有什么幽默和可爱
。什么时候你和妹妹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和你妈妈也就安心了。”
“爸，我知道您在担心妹妹。您还不知道她？她哪是能吃亏的人啊？这丫头是被恋爱给
冲昏头脑了，等她过了热恋的阶段也就慢慢地恢复正常了。谁都有年轻的时 候，谁都
得走过年轻时代。只要她愿意，只要她真心喜欢这样忙忙碌碌的生活，那就由她去好了
。也保不准儿哪一天，她忽然发现他们两个不合适，也就吹了呢。您 可别跟她操心。
”周济民安慰父亲道。
周济民的话把周先生吓了一跳。他猛地坐正了身子，皱紧了眉头，紧张地问：“为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什么情况？”
周济民连忙向父亲解释：“爸，您太紧张了。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挺好的，没有什么状况
。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着急。”
周先生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轻轻地拍了拍额头上的细汗，无力地说：“他
们两个最好是好好相处，可别吹了。看济坤那痴心的劲头儿，她可不是能经得起失恋的
人。”
周济民定定地看着父亲。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确实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
额头和眼角 的皱纹深得好像刀刻的一般，太阳穴和手背上的老年斑已经清晰可见，脸
庞和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开始松懈，目光中也少了凌厉而多了柔和。看着眼前的父亲，周
济民 想起了当年自己骑在父亲的肩头胡乱地揉搓他那一头黑发的情景，想起了他用自
己的小脑门顶着父亲那光洁的大脑门的情景，想起了自己搂着父亲那粗壮有力的脖 颈
、拍着他那英武的脸庞时的情景，他还想起了当年父亲用他那有力的大手牵着他胖乎乎
的小手的情景……想到这些，周济民的心头猛地一热，顿时百感交集，惭愧 难当。他
实在想不起来，上一次与父亲轻松地聊天是多久前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父亲从什么时
开始少了风发的意气，多了苍老之态。
如此想着，周济民的眼睛腾地就红了，不禁暗中责备自己道：“周济民啊，你对父亲关
心得太少了，为父亲做得太少了。你不但不能为他分担工作和生活等方面的压力，还让
他为你操心。你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男儿。你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真正去爱过
，有什么资格要求女孩子既高贵、优雅、大气十足又知情达理、温柔体贴？”
“济民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济坤整天忙忙碌碌的样子，我总是觉得她的状态不大正
常。”周先生再一次张开手掌，搓了搓脸，虚弱地说，“爸爸妈妈都老了，思维都迟钝
了。你要多关心妹妹，替我们好好地照顾她。”
周济民收回自己的思绪，郑重其事地应道：“爸，您放心吧。我警告过那小子，让他不
许欺负济坤。钱财是身外之物，妹妹愿意付出就付出好了。至于感情，不论他们将来能
不能修得正果，这都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周济民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我倒挺羡慕妹妹的。一生中，能有一个人让你
不顾一切地去爱、不计后果地去付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周先生睁大眼睛看了看儿子，轻轻地问：“济民，你真地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爸，如果我说，我和我所遇到的女孩子都只是接触阶段，还没有与任何人进入恋爱阶
段，您相信不相信？”
“你没有进入恋爱阶段，不等于那些女孩子也没有进入恋爱阶段。”周先生盯着儿子，
严肃地说，“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是，我知道。可是，我明确地告诉过所有的女孩子，我们暂时只是相互了解。等到彼
此都了解了，觉得合适了再确定恋爱关系。”周济民垂头丧气地说，“或许，是我对她
们太好了，让她们误解了。”
周先生板起了脸，略显不高兴地说：“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女孩子都太
自作多情了？把你对她们的友情当作爱情了？”
“爸，您看看您，怎么说着说着就要生气了。”周济民连声解释道，“有些事，我也说
不清楚。要我说呢，您和妈妈对我的教育让我在女孩子面前时比较被动。妈妈 总是说
，不论与谁面对都要真心实意，尽心尽意，还得小心翼翼，切不可给自己留下遗憾。您
则说，做人做事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他人负责。那，我与女孩子面对 时，既要对人
家好，还要与人家保持一定的距离，既要对人家真心实意，还要对彼此负责，以免发现
两个人不合适时，给彼此留下遗憾。”
周济民顿了顿，见父亲没有言语，继续说道：“我告诉您啊，在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有
好几个女孩子逼着我承认，我到底是性取向有问题还是生理方面有问题。”
“这？女孩子就这么问？你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周先生惊诧地问。
“所以说啊，我够冤枉吧？我被您和妈妈给教傻喽。”周济民哈哈笑着说，“爸，我们
是要谈工作的，怎么双双跑题了啊？”
“臭小子，明明是你跑题了，怎么是双双跑题？”周先生抻了抻双臂，站起身来，一边
走向办公室另一边的茶海，一边对周济民说道，“我们父子两个还真是好久好 久没‘
跑题’过了。来，到那边去。老爸给你泡上一壶好茶，我们好好地跑一次题。实话告诉
你吧，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早些成家立业，早些接下爸爸的班。那样的 话，我就可以好
好地陪陪你妈妈了。”
“爸，您放心吧，我在努力让自己真正‘端端正正’起来。给我几年时间，我一边去支
教一边努力成熟起来。等我支教回来，保证还您一个让您满意的儿子。”周济民也站起
身，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来给您泡一壶茶，让您检验一下我的‘功夫’如何。”
“哦？你什么时候也喝功夫茶了？”周先生笑着回过头来，盯着儿子问。
“从您对我说，男人要懂酒，但不必嗜酒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偷偷地学喝茶了。”说这
话时，周济民的脸上竟浮起了羞怯的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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