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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发帖数: 2664 | 1 陈也想把车开到辅路上去,好给尔记回短信。但透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交通,就放弃了
这个想法,于是点了尔记的名字,戴上耳机。电话铃响了四五声,尔记的声音终于从耳
边传来。
“尔记吗?”陈也问。
“是我。”尔记的嗓音沙沙的,就像被风吹起的一阵飘扬起的细沙。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去哪里吃?”
尔记沉吟片刻,说,“你知道北京舞蹈学院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上网查到。”
“北京舞蹈学院对面有一家叫做苏勒德的蒙古餐厅,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去试试?”尔
记犹豫地说,似乎在担心陈也不喜欢。
“好。几点?”
尔记似乎在电话那头微笑了一下,“八点吧,这样你可以错过二环的下班高峰。”
“好。”
“那么今晚见。开车小心些。”尔记温柔地嘱咐。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挂上了电话。
回到警队以后,陈也把泥土和唇膏交到化验科检验,并联系了移动公司调查丁织手机号
码在北京期间的所有通话记录。晚饭时间到的时候,陈也感到腹中饥饿,于是去楼下马兰面馆吃了一碗面,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事都已经下班了,灯还给陈也留着。陈也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Frank Cheung夫妻俩的信息。
Frank Cheung在今年34岁,六年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拿到计算机博士学位,本科也是在哥大读的。读博士期间,他似乎还曾在2001-2002年间担任学校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的主席。哥大学生学者联谊会上仍然把Frank Cheung的名字和照片作为历届主席列在主页上。除此之外,这个名字还可以搜出无数论文和专利的链接。所有能搜索到的照片上,张子文都看上去矜持而严肃。
陈也对张子文娶了丁织这样的女人感到有些奇怪。这两个人无论如何看上去也不般配。丁织有一种粗俗而美艳、充满勃勃生机的气质。她的名字很难在网络上寻找到可以与她人生挂钩的痕迹,唯一和她年龄对得上的是一个两年多以前华人地区报纸的报道提到了Sara Ding的名字,关于纽约市地区检察官起诉中国城一个福建卖淫团伙的案子,原本面临遣返的Sara Ding作为检方污点证人而拿到了居住证。但两年多以前丁织已经和张子文结婚了,这不可能是她。
陈也不禁又想起尔记。想到即将可以见到尔记那张清秀绝伦而带着忧伤的面孔,他胸口一热。陈也隐隐觉得,尔记对于他,就像丁织对于张子文一样不合适,虽然因为不同的原因。恐怕当自己头脑清醒的时候,会意识到飘飘才是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但此刻他已经很难再回头了。
不知不觉中,电脑上的时钟已经显示7点。陈也在笔记上记录下需要调查的要点,又大致搜索了一下去苏勒德的路线,然后关上电脑,离开办公室。
7点过后,道路交通明显畅通了很多。华灯初上,道路两旁的古建筑影影绰绰。陈也打开收音机,又放起Kaori Kobayashi的曲子,他的心情随着欢快的爵士调子也轻松起来。舞蹈学院在一条小巷里,从远处看到舞蹈学院的时候,陈也留意两旁,然后找了一处空的路边停下车,再车里拿了包,一路走一路找苏勒德餐厅。
走了不到五分钟,路旁一家小小的餐馆里传来音乐声,抬头一看,正是苏勒德。陈也走进去,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几张桌子和沙发,但竟然空无一人。吧台上,一个蒙古人长相的圆脸高个子女孩正在擦洗餐具,看见陈也进来,笑着打招呼。陈也有些腼腆地回应了一句,然后找了个靠墙的沙发坐下。
尔记还没有到,陈也竟然觉得有些庆幸。这样他有时间可以调整一下自己,以免看上去像个高中生。吧台那里放的是一首很忧伤的蒙语歌,叫《鸿雁》。餐馆很小,只能坐大概十五、六个人,桌子和沙发都是深色的,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个顶着长矛,上面披下来厚厚的毛,似乎质地很硬。陈也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苏格勒。根据网上的描述,成吉思汗曾经把敌人的马尾斩下,披在长矛之上,把它称为苏勒德,鼓舞将士的士气。看来就是这个装饰了。长矛边上的墙上,挂着一排黑白照片,都是各式各样的蒙古人,有布满皱纹的脸,也有少女的脸。
陈也坐在椅子上,一张张把照片看过去,突然觉得有一阵冷风进来。扭过头看,是尔记进来了。陈也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尔记穿了一件兔灰色的宽松大衣,露出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的纤细脖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陈也帮着尔记把大衣脱下来,拿在自己手里,随后引着尔记坐下。那个圆脸高个子女孩已经拿了菜单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
“喜欢吃什么?”陈也把菜单拿过来,递给尔记一份。
“我就点一碗素面条,一杯奶茶。”尔记轻声说。
陈也翻开菜单,看了一眼,随后交还给那个女孩子,“就点一碗素面,一碗牛肉咖喱饭,两杯奶茶。”
女孩子拿着菜单走了。
尔记微笑着看着陈也,“不多吃一点吗?”
陈也摇摇头。
尔记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喜欢这家餐馆吗?”
“喜欢。”陈也由衷地说。
尔记笑起来,“我想你也会喜欢。我去过好些家蒙古餐厅,最喜欢这里。”
“为什么一定是蒙古餐厅?”
尔记用纤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羞涩,“我看你那么喜欢骑马,个子很高,眉眼间也有关外人的样子,就想你会不会是内蒙人。”
陈也笑起来,“我确实是内蒙人,17岁才来北京上大学。我父母现在还在内蒙。”
“是内蒙哪里的?”
“就在兴安盟,科右中旗。”看着尔记有些不解,于是陈也解释说,“我们那里地区都是这么划分的。兴安盟科右中旗在科尔沁草原上,靠近大兴安岭附近。”
“那你父母是牧民吗?”
“不是。爷爷那一辈是,我父母在地方上政府部门工作。”
“是这样。。。”尔记点点头。
“对了,”陈也突然想起来,从自己包里拿了一个小包裹出来放在桌子上,下午包扎上去的淡紫色玻璃花已经有些压扁了。
“这是什么?”尔记漆黑的双眸闪过一抹神采,随后微微弯了起来,嘴唇边露出清丽的笑容。
陈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那个压扁的玻璃花拿下来,然后把玻璃纸剥开。一阵细细索索声之后,露出一个精致的上了淡紫色漆的木头盒子。陈也自己把盒子打开,推到尔记面前。盒子里面是刻的槽道,放了几张CD。
“是我用那个车床做的CD盒。”陈也解释说。
女孩儿把一个托盘端上来,分别把咖喱饭和素面放在两个人面前。尔记轻轻把素面推在旁边,用手指轻轻抚摩着淡紫色的CD盒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一颗眼泪掉在了盒子上。
“怎么了?”陈也有点吃惊。
“没什么。只是很感动。是这两天做的吗?”尔记抬起头,用小手指轻轻揉了一下眼睛,眼睫毛上沾了一点泪珠,在橘色的灯光下泛着晶莹。
陈也点点头,“里面CD是我这段时间很喜欢听的音乐,主要是日本的爵士乐。”
尔记点点头,拿起第一张CD。
“Chillin' in Manhattan。”她轻声读出来,似乎有些出神。这是Kaori Kobayashi这张叫Shiny的新专辑的最后一首歌。
“你听过吗?”陈也问。
尔记摇摇头,“我只是想起来自己过去的生活。”
“曼哈顿?”
“嗯。”
“你去过曼哈顿吗?”
“我以前住在那里。”尔记叹息着说。
“什么时候?”陈也紧追着问。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他一下想起自己下午还在钻研的失踪案。
尔记漆黑的眸子注视了一会儿陈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过了很久,尔记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有六七年了吧。”
“你认识一个叫Sara的人吗?或者丁织?还有张子文,Frank Cheung?”
尔记摇摇头,“他们是谁?”
“是我现在手里一个案子牵涉到的两个人。”陈也有些后悔,似乎不该在现在提起这些事情。
尔记微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纽约市有几十万华裔人口,能找到互相认识的两个人并不那么容易。”
“是啊。我不该提起这些的。”陈也愧疚地说,“我们还是吃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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