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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发帖数: 2664 | 1 星期六的傍晚,陈也结束在大队里的工作,就开车前往怀柔,和飘飘、刘飞跟苏比他们会合。在星期六以前,他一直憧憬着周末去马场,然后再次看见尔记,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仅仅像之前每一次那样,仅仅在远处望着她,他都会感到心悸。然而随着一周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手机从未出现过他会为之心跳的陌生号码,他也逐渐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一场绮梦。对于尔记而言,他不过是偶尔遇见的男人,与之在北京深秋的凉风里策马共骑了半个小时,说了两三句话。她又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种种幻想并且满足自己内心的憧憬?在足够的嘲笑了自己之后,陈也决心用最大的力气打消自己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荒唐单恋,周末去队里处理事务,下午应飘飘的要求去摩登音乐节,而不再去马场。至少未来几个月都不能再去。
然而,当和飘飘并排站在人潮汹涌的Brett Anderson舞台场地前排,听着那首伤感的Saturday Night,陈也再一次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明白自己已经把那个女孩儿当做这一
生不可错过的人,如此的放弃和擦肩而过将会让他终生为之心中隐痛。然而他能做什么?
“。。。真幸福。”耳畔飘飘对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陈也扭头望着飘飘,温和地问。他不情愿地从刚才的情绪中拔出来。
飘飘却一脸快乐地伸出左手牵住了他的手,似乎对他的情绪变动毫无感觉,“陈也,我说,这样站在那么拥挤的人堆里,而你就在我身边,Brett Anderson就在台上,让我很幸福。”
说完,飘飘侧过脸,亲了一下陈也的面颊。她毛绒绒的短发划过陈也的耳朵,让他一阵麻痒。陈也站着没有动,放开飘飘的左手,而把右手伸过去,搂住飘飘的腰。飘飘幸福的把脑袋靠在陈也的肩膀上。
当天的所有演出都结束后,陈也开车送飘飘回家。飘飘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裸露的双脚翘在车前窗上,一双修长的腿引得路过的车辆司机时不时投来目光。陈也打开CD,继续听Natsuku的现场演出录音。
“陈也。”飘飘说。
“嗯?”陈也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陈也没有说话,把右手从车杆上拿下来,轻轻握了一下飘飘的手,又放回车杆上。
“晚上我去你那儿吧。”停了一会儿,飘飘又说。
陈也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会儿,他柔声说,“今天我们都累了,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明
天上午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去看演出,好吗?”
“嗯。”飘飘说,声音里听不出一点不高兴,“那个小苹果做好了吗?”
“没有。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时间开车床。”陈也有些内疚。他希望飘飘发点小脾气,但这不是飘飘的性格。她只是再次“嗯”了一声。
之后飘飘又像一贯的那样,翻出各种有趣的新闻,当做笑话和陈也说,不住地问“是不是很好玩儿”、“是不是很好笑”之类的话,只要陈也评论一两句,或者笑一笑,她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说说笑笑之间,飘飘家已经到了。飘飘住在朝阳区二号线上,靠近她当美编的人民文学出版社。陈也把车停在她租的那个旧居民楼楼下,飘飘伸手打开车门,然后侧过身子,搂住陈也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明天上午真的来接我?”她侧过脑袋,微笑着问陈也。月光下,她浅褐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真的。”陈也发自内心地说。
飘飘于是冲他嫣然一笑,打开车门,转身下车。陈也把车发动那一霎那,飘飘蹲下身子,凑近车窗,大声说了一句,“陈也我爱你!”说完,她给了陈也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也朝着车窗外摇摇手,车子向前驶动。一直开出很远,他仍然从后视镜中看见飘飘站在路边,远远地朝他摆手。
回去以后就开始做那个小苹果。陈也这么想着。
回到家以后,陈也克制住倒在床上倒头睡去的冲动,走到阳台上,把那台小型机床的罩子掀起来,打开机器。上次他已经把圆木棍钻成椭圆型,眼下他把钻头放在椭圆形下半段,进一步削细。过了一会儿,一个苹果的大致形状已经出来了。陈也把木棍取下来,用切割机床把苹果两头的木棍切割断,然后继续用小钻打钻苹果的底部和顶部。随后,他拿起打磨机,把把苹果的表面打磨光滑,一边打磨,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直到摸不到一点糙面,他又拿了一小段木棍,切割成细短的一条木棒,把木棒底部削薄,用胶水黏在苹果的顶部。这样,一个苹果的雏形基本上做好了。下面只要上色。陈也站起来,去旁边的抽屉里找了几色颜料,拿过来放在工作台上。这时候,手机响了。上面是138打头的号码。一个陌生号码。
陈也的心立刻剧烈地跳动起来,让他几乎一阵头晕目眩。我真是太激动了。他对自己说。他拿起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或许只是个诈骗电话,或者是某个被害人家属情绪失控。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心跳,接起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沙哑而柔和的声音,正是他过去一个星期魂牵梦萦的声音。
“喂。你好。”陈也回答。他很奇怪自己的声音竟然听起来很冷静。然而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心跳仍然剧烈。
“是陈也吗?”电话那头问。
“是我。您是?”他又听见自己淡淡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哦。我是尔记。上个星期在马场你给了我一张名片。我刚在鼓楼附近跟一帮朋友吃饭,现在吃完了,想起来你可能住在附近,就给你打个电话。”那个声音缓慢地说。
陈也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刑事警察的本能立刻让他脑海中涌起无数问题,比如她怎么知道自己住在鼓楼附近。但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继续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希望你找我有事 。陈也在心里说。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语气那么冷淡。这不是我内心所想,他的内心对着电话大喊。我希望你找我有事。请你找我有事。
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改变语气,仍然平静地说,“没什么事。你如果就住在附近,也有空,可以下来一起喝一杯。”
“在哪里?”陈也问。
电话那头似乎沉吟了一下,“我在后海里面的一个叫“紫晶球”的酒吧等你。行吗?”
陈也迅速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十分钟后见。”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随后电话挂上。
放下手机,陈也失魂落魄地拿起那个小苹果的毛胚,注视片刻,又放下。必须走了,否则就要迟到。他站起身来,穿上一件厚夹克,把皮夹放进裤子口袋,随后开门出去。
十分钟后,陈也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紫晶球”。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墙一个桌子边上的尔记。她穿了一件黑色低圆领的针织衫,肤色雪白,长发在脑后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正如他无数次梦中梦见的那样,她的薄嘴唇弯出淡淡的笑容,黑葡萄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他进来的方向。在灯光下,虽然她美貌依旧,让人怦然心动,但脸上那种让陈也觉得经历风霜的痕迹更加明显,说不出是因为眼睛或者嘴唇周围的线条,抑或只是直觉。
陈也走到她座位边,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
“喝点什么?”尔记问他。
“就啤酒吧。燕京。我来买。”说着,陈也叫来服务员,“来一瓶燕京。你喝点什么?”
尔记微微动了一下自己手里握着的杯子,“我喝茶。”
陈也点点头,对服务员说,“就先来一瓶燕京。”
服务员走后,陈也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附近?”
尔记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有朋友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有一次刚好说到你。”
“谁?刑侦总队的?”陈也好奇地问。
“你应该不认识。”尔记平静地说,带过这个话题,“今天没见到你来马场。”
“是这样,今天队里有些事情,我一直忙到太阳快下山,觉得马场该关了,就没去。”陈
也解释。
“你那个朋友呢?他也是刑侦总队的?”
“你说刘飞?他不是,他是十三支队的,管西城区一片。不过我们是大学同学。他今天去怀柔听摩登天空组织的音乐会了。从队里回来后我也去了。”
“喜欢摇滚乐?”
陈也笑起来。二十五岁以后,他逐渐觉得这是属于青春期的爱好,所以开始改听爵士乐。但此刻对尔记直说似乎无妨。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尔记接着问。
“北航。”
“法律系?”
“不是,计算机系。我妈妈以前在公安局工作。刚好那时候北京市公安局在加强打击网络犯罪,加上我妈希望我做公务员,所以就去了那里做信息技术工作。”
“后来怎么做刑侦?”
“就是喜欢。”陈也思索了一下,说,“后来工作既危险且辛苦,我也好多次问自己为什么想到转到刑侦大队。自己的答案最后还是喜欢。可能还是小时候看日本侦探小说看多了。”
尔记笑起来,“都看了些什么?”
“很杂,老一点的,森村诚一,松本清张之类的,都看过。新一些的凌辻行人,东野圭吾什么的,都看过。”
“很有意思的爱好。还喜欢什么?”尔记问。
服务员把啤酒送上来。尔记示意陈也继续说下去,随后拿起陈也面前的玻璃杯,在里面缓慢地倒了半杯啤酒,没有起一点泡沫。
陈也一边接过啤酒杯,喝了一大口,一边说,“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真的曾经为这个事情苦恼过,觉得自己没有一个足以与人谈论的爱好,总是看书听音乐旅游什么的,就像征婚广告上每个人都会说的那种,一听就是非常沉闷平淡无奇的人。至于看了什么,也很难与人交流。”
“后来呢?”尔记露出淡淡的好奇神色。
“后来,两年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公司推销小型机床,我就心血来潮定了一个。从那以后就很喜欢用机床做各种小东西,小动物,装饰品什么的。还有一些实用的工具。如果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爱好,大概就是这个了。不过依然是沉闷而平淡无奇的人,并不会因为有一天终于有了一个爱好而改变。”
“每个人都不一样。”尔记思索了一下,简单而温和地安慰陈也。随后她问,“那最近做了什么东西吗?”
陈也愣了一下,想起那个躺在工作台暗淡灯光下的半成品小苹果。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最近我在给女朋友做一个小苹果,她想要这个苹果,给她的好朋友做生日礼物。”
说完,他抬起头注视尔记。那双深黑的眼眸依然专注而平静地看着他,既看不出惊讶,也看不出忧伤。陈也苦笑了一下。这当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有一个女朋友,又和面前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呢?之前无比坦率而亲切的对话所营造的气氛让他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幻想。而他不能再这样幻想了。
但是尔记柔和地说,“我不知道你有一个女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陈也犹豫了一下,说“程飘飘。”
“这么好听的名字,想必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尔记似乎微微叹息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是怎么认识的呢?”她接着问。
“是朋友介绍的。她在出版社做美术编辑。”
“很适合女孩子做的职业。”尔记点头说,“很喜欢她吧。”
陈也突然感到一阵苦涩和心痛,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面前那双深黑的眼睛依然在注视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过了很久,他低声说,“喜欢。”
尔记淡淡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之后,陈也才意识到酒吧里的音乐声。有人在弹吉他演出。此刻,台上坐了一个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年轻男人,正是北京文化圈子里常见的那种尚未寻找到以其它方式表达自己对人生想法的文艺青年。他正抱着吉他,坐在话筒前用沙哑的嗓子唱一首Bryan Adams的老歌“Straight From My Heart”。
他期待尔记再说点什么。就像刚才那样,平淡地问他一个又一个问题,然后他可以顺其自然地把心掏出来,一点点把它的每一寸地方都给尔记看。虽然他一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渴望对尔记这样做。然而尔记再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面孔半朝着舞台的方向,似乎在看那个男人唱歌,同时似乎也在继续注视陈也。陈也只能看见她线条柔和的侧面,和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可能因为看不见尔记的眼睛,陈也的心跳不再那么厉害,只是沉默却让他难以忍受。然而,两个人之间突然的沉默似乎完全没有让尔记觉得局促不安。她就这么安然坐在那里,让陈也最后说出的那两个字停留在两个人中间的空气中,漂浮着和膨胀着,却始终不飘走或者破碎。 | f******t 发帖数: 2664 | 2 重新排版了、对不起刚才看的几位同学
们会合。在星期六以前,他一直憧憬着周末去马场,然后再次看见尔记,哪怕什么话都
不说,仅仅像之前每一次那样,仅仅在远处望着她,他都会感到心悸。然而随着一周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手机从未出现过他会为之心跳的陌生号码,他也逐渐把这件事当做
自己的一场绮梦。对于尔记而言,他不过是偶尔遇见的男人,与之在北京深秋的凉风里
策马共骑了半个小时,说了两三句话。她又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种种幻想并且满足自己内
心的憧憬?在足够的嘲笑了自己之后,陈也决心用? 畲蟮牧ζ蛳约赫獬〕中思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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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Night,陈也再一次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明白自己已经把那个女孩儿当做
这一
么?
我说,这样站在那么拥挤的人堆里,而你就在我身边,Brett Anderson就在台上,让我
很幸福。”
阵麻痒。陈也站着没有动,放开飘飘的左手,而把右手伸过去,搂住飘飘的腰。飘飘幸
福的把脑袋靠在陈也的肩膀上。
背上,然后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裸露的双脚翘在车前窗上,一双修长的腿引得路过的车
辆司机时不时投来目光。陈也打开CD,继续听Natsuku的现场演出录音。
【在 f******t 的大作中提到】 : 星期六的傍晚,陈也结束在大队里的工作,就开车前往怀柔,和飘飘、刘飞跟苏比他们会合。在星期六以前,他一直憧憬着周末去马场,然后再次看见尔记,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仅仅像之前每一次那样,仅仅在远处望着她,他都会感到心悸。然而随着一周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而手机从未出现过他会为之心跳的陌生号码,他也逐渐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一场绮梦。对于尔记而言,他不过是偶尔遇见的男人,与之在北京深秋的凉风里策马共骑了半个小时,说了两三句话。她又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种种幻想并且满足自己内心的憧憬?在足够的嘲笑了自己之后,陈也决心用最大的力气打消自己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荒唐单恋,周末去队里处理事务,下午应飘飘的要求去摩登音乐节,而不再去马场。至少未来几个月都不能再去。 : 然而,当和飘飘并排站在人潮汹涌的Brett Anderson舞台场地前排,听着那首伤感的Saturday Night,陈也再一次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明白自己已经把那个女孩儿当做这一 : 生不可错过的人,如此的放弃和擦肩而过将会让他终生为之心中隐痛。然而他能做什么? : “。。。真幸福。”耳畔飘飘对他说了什么。 : “你说什么?”陈也扭头望着飘飘,温和地问。他不情愿地从刚才的情绪中拔出来。 : 飘飘却一脸快乐地伸出左手牵住了他的手,似乎对他的情绪变动毫无感觉,“陈也,我说,这样站在那么拥挤的人堆里,而你就在我身边,Brett Anderson就在台上,让我很幸福。” : 说完,飘飘侧过脸,亲了一下陈也的面颊。她毛绒绒的短发划过陈也的耳朵,让他一阵麻痒。陈也站着没有动,放开飘飘的左手,而把右手伸过去,搂住飘飘的腰。飘飘幸福的把脑袋靠在陈也的肩膀上。 : 当天的所有演出都结束后,陈也开车送飘飘回家。飘飘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裸露的双脚翘在车前窗上,一双修长的腿引得路过的车辆司机时不时投来目光。陈也打开CD,继续听Natsuku的现场演出录音。 : “陈也。”飘飘说。 : “嗯?”陈也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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