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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41625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Jiangsu 讨论区 】
发信人: babyduck2009 (小胖妞), 信区: Jiangsu
标 题: 【大江南北】故乡的河 (歌+3照片)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Fri May 25 17:10:13 2012, 美东)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边住...
这首歌的前几句似乎说的就是我的家乡，只不过我家乡的小河并没有奔流的波涛，
河上也没有点点白帆，这河如此之小巧，只能够作点点细雨笼罩下，江南小河的
委婉羞涩，亦或在明月升起的时候，才子佳人吟诵杨柳岸晓风残月。或者在夏天
的时候在月下河畔吃饭乘凉，崂山道士拿根筷子往月中一投，顿时月中飞下广寒
仙子翩翩起舞，江南的河，便是这么的细致周到。
小河的形状像极了北斗星，河口是斗柄，我家在斗柄的中间居住，河向南一个急
转弯，小舅家就住在那里，那里搁了一条长长的跳板，大人如果身上背了东西，
往往跳板弯曲碰到水面，每一步都激起水来，大人们是不惧的，水乡没有哪个大
人是不会水的，虽然大家都只会狗爬式。河转弯向东，到底就是外婆的家。外婆
其实已经没有家了，外婆就住在二舅家。初有记忆的时候外婆带着表姐表哥们和
我们姐弟两摇了一只黑色的画舫到很远的地方去载谷子，后来才知道，那个遥远
的地方其实很近，就是小舅家旁边的生产队的仓库。
人越长大，就越觉得世界变小了啊。
小村的人就沿河而居，村以河名，叫做陆家斗，只是姓陆的人一共只有两家，别
的姓人反而更多。
这条河四通八达，远远地可以通到上海，村里曾经组织队员摇了船到上海去割草，
回来做肥料。我不知道那是公社组织的还是村里自己组织的，实行了几次就终止
了。我爹我妈回来说上海的黄浦江浪头好打，好像牛那么大，江里还有江猪，于
是我对上海也充满了好奇。后来到上海读大学的时候，也流连于外滩黄浦江十六
铺码头，跟我想象的大相径庭，远没有童时想象中的那样出色，竟然只是一条没
有杨柳树的灰色的浑浊大河。
家里每天早上谁最早起来，就会在家门口的河里提上几桶水，注满厨房里的水缸，
据说早上的水最清澈，不过我仔细研究过，发现水里有很多细细小小的东西，不
过大人们都这么说的话，我只好把疑惑放在心里。爹会定期地在水缸里放入明矾，
是一种白色小石头样的东西，也许可以起到杀菌纯净水的作用吧。
我家河边原本有棵大树，枝叶伸出去盖了一半的河面，夏天的时候，树上会结出
红红的果子，像杨梅，但不好吃所以从来没人吃，风吹过河面，几颗果子掉到河
里，便会冒起一群小鱼来，争相啄食，片刻红红的果只剩下苍白的一团，在水面
上载浮载沉，每人理会。
河边用石头做了台阶，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做的，所以手工很粗糙，大家都称之为
河桥，其实和桥一点都没有关系，只是通往河水的台阶罢了。夏天的时候偶尔我
会坐在河边，清风徐来，水波微兴，鱼儿争相游动，好像也满令人陶醉的。但坐
得久了也乏味。
河桥下面有木桩子固定最下面的石块，木桩子上就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螺蛳，一掳
就是一把，常常还有河蟹河虾河鳗盘踞在石头下面，但是精灵通透，很不容易抓
到。
常常有外来的水上人家摇了船来，在河里溜一圈就满载了鱼和螺蛳鲜子贝壳，就
停到河边的树下叫卖，因为极便宜，所以村里人自己懒得去摸鱼摸螺蛳，反而向
他们购买。吃螺蛳，只要把螺蛳屁股剪掉，放水里煮就好了，鲜子贝壳更容易，
在河水里淘洗干净了直接就水煮，熟了壳就会张开来，几乎不用调料就美味异常。
螺蛳壳就倒在河桥下，过段时间壳就渐渐不见，似乎又都变成了活的螺蛳，我小
时候常觉得很神奇。
夏天免不了在河里游泳，据说河口的地方沉了一条船，于是我一直有阴影，做梦
都怕潜水的时候不小心潜到那个小船底下出不来而活活憋死。陆家的河桥边的水
下有很大一片斜坡，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到那里去游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仁慈
点的父母允许小孩玩到天黑，严厉的父母就早早地叫小孩出水，我和弟弟回家的
时候常常看着河里还有大群的人而羡慕不已。
自从学会游泳后我和弟弟喜欢上了摇船，常常摇着队里的船从外婆家那里摇到河
口，不碰水闸地出去，然后再回来。我爹虽然严厉居然听之任之，我和弟弟就大
着胆子学会了摇船。后来夏天的时候我们还摇着船到遥远的地方陪妈妈卖西瓜。
很多年以后大家都往河里丢东西，河水变得越来越脏，于是不再能游泳，也不再
能喝，好在村里通了自来水，大家也就都不以为意。河水一年比一年地脏，等到
建起了大工厂，各种污水都排到了河里。
故乡的河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似乎一个嫁了人的江南女子，得不到丈夫的
爱，自己疏于修饰，清新不再，年华渐去。
电影“上甘岭”插曲
照片中远处整齐的房子是工厂。河面上正下着丝丝点点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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