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w****2 发帖数: 12072 | 1 王学昀(高行健元配夫人)
高在中学时就表现了对文学的爱好,只要尝试写一点东西,就会拿来听取我的看法,结
婚以后仍然如此。从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七六年,我看到的作品有十篇,短的有两页,最
长的有十页纸,每一篇的内容情节至今还历历在目,不是丑化揭批右派分子,就是讴歌
文革,其中有一篇他特别满意,署上笔名“红飚”,寄给了江青。
自二〇〇〇年高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有一种关于我们离婚原因的传闻大为流行起来
。据该传闻称,高的第一个妻子反感他一天到晚不停地写作,抱怨他直写得家徒四壁,
连孩子也养不活。传闻还说,高在文革期间继续暗中写作,而妻子威胁他要向组织告发
手稿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高怕因文获罪,一边掉泪,一边把一整箱手稿烧个干净。关
于这件事,我在这里不妨多说几句。
首先,传闻的“作者”似乎没有在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生活过,高和我当时都有固定工
作,拿固定工资,他爱不爱写作、写多写少,都不影响家庭的经济状况,“写的家徒四
壁”不知从何说起。我们仅有的一个儿子出世后,从小到大一直寄养在南京我父母家里
,高没给过一分钱生活费,直到离婚后才根据法院判决支付了三年的抚养费。文革中我
父亲工资被扣,母亲没有收入,我曾与高商量寄点钱回家,他却说:“你爸爸养不起我
儿子,我找你做老婆干嘛?”
第二,这位传闻的“作者”与我素昧平生,不知根据什么说我迫使高烧掉手稿?又是根
据什么认定高当时有“一整箱的手稿”可烧?实际情况是,高在文革时期作为造反派头
目、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分子,多次对别人进行抄家、批斗,还催逼我和哥哥烧掉了家
藏的所谓“反动”书籍和海外亲友的照片。
一九七五年,高以我父亲女婿的身份找我父亲的学生南楚珍推荐,从安徽农村调到北京
的中国旅行社,之后又经过我母亲的亲戚龚普生(乔冠华太太龚彭的大姐)推荐担任了
《中国建设》杂志社法文组组长。一九七九年,高陪同作家协会主席巴金到法国、意大
利访问,回国后首次跟我提到他对诺贝尔文学奖志在必得,说“巴金老儿不敢拿,我敢
拿!”我当时很纳闷:你手头没有什么作品,靠什么去拿这个奖呢?他也曾对我说,鲁
迅之所以拿不到诺奖,就在于作品太少,都是短篇的。不过就是从那以后,他的确把重
心放到了写作和加强与知名文化人的交往上来。
他最早提出跟我分手是在一九八〇年,他说:过去想方设法调我到北京解决两地分居,
现在终于搞清楚老是调不成的原因了,因为我的档案里给我父亲的结论是“特嫌”(“
特务嫌疑”的简称)。他还说:特嫌是永远翻不了身的,即使表面上给平反了,实际上
仍然受到严密监控,根据内部规定,特嫌的子女是不能嫁军人,不能嫁党员,不能嫁干
部的。“你怎么偏偏就嫁了我,你是个完蛋了的人,可我还要发展,你干什么揪着我这
根稻草不放呢?”我反问他:“当初你山盟海誓地追求我,怎么这个时候变成了我偏偏
要嫁给你?你利用我们家关系调回北京的时候,怎么没有嫌弃我们这个特嫌家庭?”
此前,已经有亲朋好友告诉我他在北京有外遇,并说我精神有问题,夜里磨刀要杀他,
我还不太相信,看到他这幅嘴脸,我难忍心头怒火:你有了别的女人提出要跟我分手,
光明正大说出来不行吗?何必要给我扣一顶“特嫌子女”的大帽子?联想到他把许多历
史人物的成功经验总结为两条:一是“婚姻就是政治、爱情就是性”;二是“一切功劳
归于自己、一切错误归于别人”,现在竟把这两条经验全用到了我身上,作为有自尊的
女人,我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
在跟高离婚多年后,我曾努力忘掉这一段极不愉快的经历,没想到进入二十一世纪后,
这段经历竟然换了如此一副扭曲变形的面貌来回访我,令我啼笑皆非。这么多年来,我
也曾试图还自己一个清白,在友人们的帮助下发表文章,据说有的媒体根本拒绝刊登,
有的网站登载了两天又拿掉了,或者把涉及到离婚这部份的内容删除不用,理由很简单
: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办法说清楚真伪,不能刊登一面之辞。
我很理解这些媒体的态度。第一,高是诺奖得主,我是平民百姓,话语权不在我手里,
有人对我说:“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生动地表达了这个意思;第二,高作为法籍
华人获得大奖,华人社会视为骄傲,重提旧事有伤骄傲,实属自讨没趣;三是少数人可
能觉得“妻子告丈夫”最能体现共产制度的邪恶性,宁可信其有。理解了这些,以后再
有人找我询问高从前的事,我一概采取“沉默是金”的态度。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