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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ke (流浪者的乡愁),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短篇小说』洞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Apr 19 09:03:59 2011, 美东)
1
田树捡了只猫儿仔，是个软乎乎毛茸茸圆咕隆冬的家伙，像只快要烂掉的黄猕猴桃。
田树养了两天，觉得麻烦，本想把它扔掉；可一想到公司会计部新来的大学生梁晓璞在
msn上的猫咪头像，他又犹豫了，寻思了一阵，还是决定养着，母猫，就叫它猕猴桃，
简称“桃儿”。
桃儿挺会来事儿，常常兴高采烈又谄媚地蹭过来在田树脚边呼噜，吃的也不多，还是个
软骨头，不管怎么蹂躏，总是任打任骂毫无怨言，就算大头朝下被弹肚皮也不过小声哼
哼两句，脾气好得一塌糊涂。田树想，要是梁晓璞能像猫一样温顺就好了。
梁晓璞，女人，唉。
田树深深地叹了口气。仅这个月田树已经请梁晓璞吃了n顿饭了，从中档的湘菜“又一
村”到肯德基麦当劳，再到牛排大餐旋转寿司，田树的工资有多一半花在吃上，再加上
不菲的交通费，让他频频暗自叫苦；但周末和梁晓璞并肩走在街上时，田树心里又升起
一种油然的得意：不管怎么说，梁晓璞是位道地的上海姑娘，虽然脸蛋不怎么漂亮，但
骨骼娇小，胸部丰满，年轻又鲜亮，可口可人。
但最令田树不满的是他俩的关系其实说不上任何特别。有时梁晓璞会找她的朋友方怡一
块蹭饭。方怡是梁晓璞的大学同学，大脑门，戴副特别花哨的塑料眼睛，目光凌厉，田
树私下叫她特务、灯泡、三八。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每次他上洗手间回来，远远的瞅见梁
晓璞和方怡窃窃私语，方怡都以一种夹杂着轻蔑和嘲弄眼神瞟他。田树知道方怡没把他
瞧在眼里——他田树个头不高，相貌不佳，钱包不鼓，出手在方怡眼里也不够阔绰大方
，估计她巴不得劝梁晓璞早把他甩了另觅新欢呢。
但梁晓璞究竟怎么想的，田树总搞不明白。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方怡那么有心眼，脸色老实，但极会穿衣，知道怎么突出重点。田
树想要跟她有所进步，梁晓璞总能找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轻易化解，比如，妈妈规定几
点必须回家，同学聚会必须校友才可出席，方怡突然来电话，等等等等。她跟田树出去
吃饭从来都让田树点菜，样子乖巧，但一般都是她先选好餐馆，再跟田树建议。梁晓璞
喜欢谈工作，她常跟田树请教该怎么跟某位同事相处，公司里有什么派系之争，哪位主
管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之类。田树也爱对梁晓璞说这些，觉得自己总算没白混社会这么
多年，颇有指点江山的大将风范。
可田树心里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其实如履薄冰，窝囊透顶。组长老给他找茬儿，动不动
就说：“你这里怎么又算错了？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来上班啊？” 田树心里撮
火，可又不敢顶嘴，只能干孙子似的在那儿听那王八蛋放屁。好不容易下了班，没精打
采地回到他半地下室的小破公寓，芝麻大点的地方，在上海这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
简直就是贫民窟。
田树觉得自己这个外地人在上海并没什么前途。他长得不帅，眼镜虽能遮住他的大小眼
并增加些斯文的气质，但两颗微凸的门牙却是死穴，埋首在成堆的文件里，他看上去总
有点獐头鼠目，隐隐的贼像。田树没房没车，工资也不够高，性格不怎么开朗，他甚至
听到过方怡戏虐他透着“猥琐之气”；梁晓璞这个上海姑娘竟愿意屈尊跟他来往，已是
奇迹。
2
上海的梅雨季半推半就地到了，空气湿腻腻的。田树的半地下室公寓又开始隐隐返潮，
他的心情也跟着天气变化，一天比一天遭。
梁晓璞对田树的态度似乎也受了天气的影响，越来越模棱两可，尤其提醒他要保持适当
的工作距离。田树试图在msn上跟梁晓璞搭话，可对方反应总是不冷不热，嗯嗯啊啊，
有时连句回话都没有。田树一气，把梁晓璞给屏蔽了。但过了几天，他自己又先软化了
，想着要是梁晓璞找他，发现他屏蔽了她，这就不好了，就再没回转的余地了。田树老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工作更加懈怠，又被组长骂了一场。
6月，美国的经济危机开始向全世界蔓延，中国的制造业也很受冲击，客户纷纷缩减订
单，田树手下的业务量大幅缩减。组长的脸很臭，更是看谁都不顺眼。公司已从上个月
起已开始小幅裁员，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人心惶惶。
可千怕万怕，田树还是成了组里第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组长抹了口红的两片薄嘴唇上下
翻飞，讲公司的困难和组里的决定，田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心里用上海话不停地骂
“头皮桥辣手女宁！辣手女宁！”脸面上慢慢有点挂不住，话头也硬了起来：“为什么
只裁我一个人？”
“这是公司的决定呀，又不是我个人的意见。”组长斜眼睇田树，“你也要理解公司的
难处。”
“那，那我的难处怎么办？”田树问。
“你还年轻呦，小伙子，”组长说着从面前拿起一个文件夹，“公司当然也会体恤被裁
员工的难处，所以会继续发一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
田树没应声。
“那……这样，”组长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我把这些文件给你，里面列着公司补偿
的详细条款。你回去仔细读读，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签个字，也好早点领到补偿费。”
田树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又羞又气，又气又羞。他想站起来冲组长挥拳头大喊，甚至
拳打脚踢，可嗫嚅了半天，还是默默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夹，缓缓站起来，转身出了组长
办公室。
路上又下起雨来，公寓巷口的积水还没退净，明早肯定又要变汪洋。田树啪啪地踢着水
，皮鞋裤管全打湿了。
进了屋，桃儿咪咪叫着迎上来，要吃的。田树把上衣狠狠的甩到床上，吓了小猫一跳，
转身逃进厨房。田树一抬眼看见手边书桌上的黄铜镇纸，拿起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地板
上一摔。水泥地喀嚓裂了条大缝，中间碗大个坑，灰乎乎的水泥碎块溅到桌上床上，一
片狼藉。
这么一闹，田树自己倒没脾气了，缓缓坐到椅子上，盯着地板上的坑发呆。
桃儿从厨房慢慢探出半个身子，尾巴炸成个鸡毛掸子，塌着腰，肚皮贴着地面，看屋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半晌没动静，它蹑手蹑脚的蹭到桌旁的裂缝旁边，伸出爪子拨拉坑
边的小水泥碎块。
田树看着桃儿玩儿水泥块，心想，遭了，这下房东还要找我麻烦了。
第二天去公司交待余留项目，田树跑到文具室找胶水，划拉出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万
能强力胶，跟自己的鸡零狗碎一起带了回家。他把昨天拣起来的水泥块都归拢到一块，
抹上胶水，蹲在坑边一块块给拼回去。可怎么拼都拼不平，这缺一点那少一块的，再加
上不知该怎么补的大裂缝，怎么看，地板都像在咧着嘴笑，笑田树这个笨蛋，不仅没找
着女朋友，还丢了工作。
田树好几天都没联系上梁晓璞。终于在msn碰上，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客套过后，田树明
白，自己要再追梁晓璞，没门儿了。
家里的猫也不乖，老给他找麻烦。上次砸的大坑还没补好，裂缝也还没修，桃儿倒发现
了新游戏，每天刨坑娱乐。田树每天都花很多本可以上网玩游戏的时间来粘那些水泥块
，晚上桃儿就再给他拔开，越弄越大，越弄越深，后来竟发展到露出下面的土层。田树
这才明白，怨不得屋子潮得能捏出水来，原来这间半地下室的小屋就在土层上面直接糊
了一薄层水泥，连层砖都没铺。这个死房东，刮皮鬼，田树大骂。但转念一想，也难怪
房租便宜，还是省钱最重要。
但这个地板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想来想去，田树觉得还是得在房东查房前给彻底糊上。房东并不常来，小半年才草草巡
视一圈。这房子本来就贱，不值个钱。而房东的主意是等拆迁，赚政府补偿那一笔。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彻底糊上，田树倒不阻止桃儿刨坑玩儿了。修这个泥坑要买料，买工
具，最好等梅雨季过了才好干，这之前不如就随桃儿闹好了，说不定它挖出什么宝贝来
也不一定。
3
田树开始找工作。说是找工作，但他并打不起精神来，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趿着拖
鞋，吃碗泡面，光着膀子上网。下午装模作样地整整简历，睡个午觉，没多久就又天黑
了。这昏天黑地的日子过了快两个礼拜，田树终于明白桃儿为什么要整天琢磨那坑了。
那下面八成有个鼠洞，也许一直通到厨房。去年梅雨季结束的时候厨房闹了一阵耗子，
田树跟房东抱怨，对方买了粘鼠纸，又给他一个老鼠夹子，丢在碗柜下面，也不知起没
起作用，反正田树出差一个礼拜后回来再没再听见动静。他以为老鼠走了，闹耗子的事
儿就没再提。
看见桃儿这么积极，田树琢磨了琢磨，也许是该挖挖，挖出洞口来薰烟灌水什么的，早
把这个老鼠窝端了屋里早安生，省得今年再闹。
这么一想，田树还真来了劲，特意去五金店买了把种花用的小铁铲，找了个不常用的破
脸盆盛土，开始帮桃儿挖鼠洞。
最上面的土很松软，好挖。但没多深下面的土就变实了，又紧又粘，碗大的小口让田树
很难施力。一不做二不休，田树干脆把洞口旁边的水泥薄层都给撬了，露出盆口大的砂
泥，大挖特挖。挖了一会儿，不过瘾，田树从电脑上调出下载的迈克尔·杰克逊舞曲，
音量加大，随着歌声边唱边挖：“嗷噢～”
桃儿也跟着田树一起兴奋，弓着身子在他身边跳来蹿去，时不时趴下，对着洞口“喵呜
——，喵——”地大叫，给田树助阵。
挖了半小时，田树满头大汗，胳膊酸了，手掌也磨红了，浑身上下灰头土脸，软得像块
面团。想起明天好像有个招聘会要去，又开始后悔自己乱发神经，吃饱了撑的在家做苦
工，真是闲得蛋疼，操！
第二天起来，田树的右胳膊果然抬不起来，人也没精打采，在招聘会汹涌的人海里浮浮
沉沉，转悠了大半天，也没递出去几份简历。
中午回家，在路上的小饭馆儿外面田树猛然瞅见了方怡。犹豫了两秒钟，他还是决定走
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嗨，方怡！”
方怡转身，扭头，抬手扶了扶自己塑胶花镜框，半秒钟内上下打量了田树一圈，终于挤
出个不太自然的笑，说：“啊，是你。也来吃饭？”
“没有，路过。”
“穿这么正式，西装革履的，去面试啦？”
“嗯，是呀。这年头工作不好找。那什么……对了，晓璞她——”田树停了半刻，看方
怡也没要搭话的样子，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吐出一句：“她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呗。”
“我有一阵没见她了，找机会出来一块儿吃个饭？”
“噢。那侬自己跟伊讲好了。”
“最近我都联系不到她。”
方怡不答话。
“要不，要不你帮我问一下，好呗？”
“我？”方怡叹了口气，“我这么跟你说吧，侬要晓得，追晓璞的男生老多哦，条件都
很好，侬让我说什么啦。”
田树拼命捏着手里的文件夹，攥得纸头哗哗响，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脸色倒更难看了
。停了半响，他终于说：“也好，那算了吧。”
方怡的嘴角勉强抬了抬，点点头说：“好。那我先走了。再会！”
田树也往家走，越走越生气，越走越窝火，午饭也没吃好。这都他妈什么世道啊，上班
时天天挨骂，还要替组长那王八蛋背黑锅；谈个恋爱女孩子想的都是谁谁有钱，谁仕途
好，谁背景壮。这年头工作有什么用？爱情算他妈什么？纯真多少钱一斤，感情又卖多
少银子？大学生刚毕业，年纪轻轻就眼睛里面全是铜臭，我真瞎了眼了我，竟看上她麻
辣凉脚蹼，靠！
那天晚上，田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他把昨天挖出来的土从脸盆倒进垃圾袋
，再把盆翻过来，扣在洞口防止桃儿夜里乱挖，便没精打采的睡了。
4
后来几天田树都没再挖鼠洞。他每天都蹲在电脑前看电影，动作片看完了看三级，喜剧
看腻了转文艺，后来则是美剧。一季一季又一季，看得他直犯恶心。
要么就是联网打游戏，打得他满头油光，脸上下巴上都生出很多粉刺，红肿的凸起上顶
着大小不一的白头，在电脑屏幕的微光照射下泛出蓝幽幽的微光，看上去更是一脸衰相。
桌子旁边那个挖了不到半米的浅坑看上去就像一张大黑嘴，桃儿在旁边拱来拱去，时不
时地喵喵叫唤。
电影看腻了，游戏也连打了半个月，田树累了，觉得没劲。自己拼死拼活兢兢业业练功
，也不如人家有钱人上来就买特级装备一步登天。就连在虚拟世界里，妞们也还是追着
装备跑，没钱没势的老实人到哪都是食物链的底层，给别人当炮灰。
还不如继续挖，起码把一样事情干完，端了地下的鼠窝，也算功德一件。
这样一想，田树便又攒足精神，决定每天挖他半个钟头，就当体育锻炼。
可这坑挖到快半米以后，再向下走就没那么容易了。田树的铲子很短，他必须趴在地板
上，用铲子先把坑表层的土块拼命敲碎，再用脸盆把松落的粘土舀出去。没弄两盆，他
就觉得气息不畅，趴着极憋，两只胳膊也受力不均，这要时间长了，还不得一粗一细，
那多难看啊。
田树心想这样挖下去不行，鼠洞口没挖出来，自己先要气绝身亡。他坐在坑边歇汗，抱
着胳膊琢磨该怎么办才好继续向下挖。他想起来美剧《越狱》里一票人在工具房挖洞的
情形，人家用的是镐头和铁锹，好几个人轮着干。他看看地板上的小花铲，觉得这工具
实在太弱，手都要磨起泡了。
第二天，田树去五金店买了线手套和一把最便宜的铁锹。
换了趁手的工具，挖洞的速度果然提高了很多。田树一边挖，一边听摇滚乐，有时甚至
还摇头晃脑放声高歌，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似乎挖出来的每一锹土都是金
砂，都能助他田树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洞又加深了十几厘米，果然在侧壁挖出来一个直径五六公分的小孔。
田树把桃儿放进洞里。它后腿直立，两只前爪搭在孔洞上伸着脖子往里瞄，喉咙里呜噜
呜噜直哼哼，兴奋异常。田树改用花铲沿着小洞口一点点横向开挖，挖出去三四十公分
，大老鼠虽没看到，却有一窝八只小鼠仔儿，粉红的皮肤，有的身上印着隐隐的黑斑花
纹，有的没有，但都是褶。每只五厘米长短，闭着眼，躺在一层破棉絮和烂树叶上，猛
一看像刚出生的小狗。
田树刚把鼠仔掏出来，桃儿就发了狂，嗷地一声跳上来，叼住一只就蹿出了大坑，在屋
子里来回乱冲。跑一会儿，它把鼠仔放下，用爪子拨弄，看它颤微微地动弹，再叼起来
，再跑。反复了几次，直到小东西不能动了，它才一口咬下去，在小老鼠粉红的薄皮上
戳出好几个血窟窿。
田树看得几乎呕吐，不敢把剩下的鼠仔给桃儿，赶紧用废报纸包裹了包裹，开门扔进里
弄后面的垃圾堆。
5
端了鼠窝，田树打算开始填洞。
可填了没两锹，田树又犹豫了。挖了这么长时间，他发现每天有规律的体力劳动，虽然
只有三十分钟，可比蹲在电脑前上网要愉快得多。挖洞是单人运动，不必与陌生人寒暄
，也不用担心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尴尬，进度快满全看自己的心情，没人在旁边督促、
唠叨，或是谩骂。挖洞也并没什么严肃的目的性，挖的过程就是目的本身，根本不存在
压力。挖洞也不要钱，全凭一把子力气，效果可比花银子去什么时髦的健身房强多了。
再说，耗费时日好不容易才挖出这么深的一个坑，还特意买了一把铁锹，这要说填就填
了，田树还真舍不得。
田树觉得不如再往下挖挖看，反正梅雨季还没过，要填洞还有的是时间。
挖着挖着，田树发现，这洞越深，土里的小碎石就越多，有一些形状还很规则，好像老
家小村河边的鹅卵石似的。田树想起小时候常和村里的男娃们光着屁股在小河边抓鱼，
拣鹅卵石代替玻璃弹珠，夏天傍晚吃了饭，就趴在老榆树下玩砸石头。田树把砂土里好
看的小石子都挑出来，摆到书桌上，土坷垃则都装进黑色大垃圾袋。有一枚石子是褐红
色的，长圆形，洗干净后亮透透的，好像田树小时候吃的彩色糖豆。田树像嚼口香糖一
样把它含进嘴里，拿牙轻轻地咬，用舌头把它从嘴的一侧拨到另一侧。石子一开始很凉
，还有股子淡淡的土腥味；在嘴里放久了，慢慢升温，坚硬的触感似乎也软化了。
如果不睡到中午，田树有时也会出门参加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他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
，挤在陌生的人群中嚷嚷，递简历，心不在焉地自我介绍，胡乱吹嘘，打包票；回到家
，他就光着膀子，嘴里含着石块，听着音乐，挥汗如雨地用铁锹挖洞。洞越挖越深，他
也越挖越有兴趣。
等坑达到一米多深，铁锹也不好挖了以后，田树开始上网搜寻挖洞工具，看到玩家网上
卖的空降兵尖头全钢三折钢锹，他有点心动。那是把伞兵用折叠锹，锹头还是尖的，非
常好发力。田树嫌贵，舍不得买，硬用铁锹别别扭扭又挖了两天，差点伤了手腕。再看
了几套工兵铲后，田树终于决定网购，把伞兵三折钢锹买了下来。
钢锹不到一个礼拜就运到了。拆包装时田树无比兴奋，三两下便把铲子组装好，像小时
候玩骑马打仗那样光着上身，对着镜子摆了好几个自觉雄武健美的特种兵姿势，又猫着
腰，两手一前一后抓住锹把，向前跨步，同时双臂前摆作刺杀状，把桃儿当成假想敌练
兵，嘴里喊着：“嗨！”
为了不进一步破坏房间的地板，田树决定洞口的宽度不能超过那条裂缝，也就是普通井
盖的直径。田树先用铁锹在一米深左右的四围横向扩挖，差不多能站人进去之后，伞兵
三折钢锹便派上了用场，被用来小心翼翼地斜挖坑壁。半人多深的坑下部变得越来越宽
，坑洞慢慢变成了梨形。田树已经可以蹲在坑底再向下挖了。
休息的时候，田树用BT软件下载了所有跟洞有关的电影，比如《肖申克的救赎》、《师
奶杀手》，甚至还有豆瓣文青才看的那种意大利黑白片儿，就连《地道战》他都又观摩
了一遍。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挖出个地下密室来。几年前不是有个新闻，哪个国家的一老
头儿在自己地下室里挖出来个大洞么。老头儿都能挖，我更能了，田树想。
6
可要继续向下挖，进出洞口就成了个问题。田树又上网浏览了一番，邮购了条五米长的
尼龙绳梯。他把绳梯的一头固定在床腿上，将绳梯展开，垂进洞口，另一头则软软地趴
在洞底。田树上下爬了两趟试验了几次，不错，很结实。桃儿也来凑热闹，趴在洞口啃
尼龙绳线。
田树觉得自己比一个月前健壮了不少，起码不会因为晚上挖洞而第二天抬不起胳膊来了
，这让他颇有成就感。他还将每天挖洞的时间从半小时增加到了一个钟头。
随着洞底向下纵深发展，田树越来越体会到他这个新嗜好的乐趣。挖洞的成绩是立竿见
影的，不像算数据写报告，成就是领导的，错误是自己的；也不像谈恋爱，付出是玩命
的，过程是痛苦的，结果却是虚幻的，搞不好还要为他人做嫁衣裳。体力劳动最诚实，
你使多大力，出多大劲，挖出来的土方就有多少，不欺不骗不耍赖。
要是我能靠挖洞过活就好了，田树边挖边想。
他现在已然变成了个熟练的挖洞工，一条龙作业效率高超。田树左手紧握伞兵钢锹的三
角手把，右手把锹头向下压，将钢锹的尖端插入土层，用力一撬，再把松动的砂土甩进
大黑垃圾袋。洞的土质有黏性，又潮，铲的时候不能使蛮力，要一薄层一薄层的耐心对
付，逐步瓦解。土装满大半袋后再用尼龙绳系紧，爬上洞口把袋子吊出去。
随着洞深的增加，洞底也越挖越宽，洞坑由梨形慢慢变成了窄梯形。田树拉了一条电线
，弄了只灯泡挂在洞口照亮。田树很小心，为了防止洞口坍塌，他在最上两米都十分谨
慎地保持洞道的窄度，让坑洞如同细口瓶的瓶颈一样慢慢向下延伸。直到过了两米，田
树才开始一点点拓宽，让空间不那么局促，他也才终于可以弯下腰，甚至坐在洞底，把
脚伸平休息。
从洞底向上看，额头的汗水慢慢流进眼睛，田树觉得上方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虚幻，
仿佛那才是自己不曾了解过的陌生世界。田树摘了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白炽灯泡的黄
晕在洞口化成一滩稀薄的水汽，在有点发蓝灰的潮湿空气里旋转激荡，好像外太空的星
云。洞太深，电脑音乐飘进洞底后只剩一层隐约模糊的呓语，似乎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的心跳。田树静静地坐在洞底，想象两米开外的上方，整个城市像昆虫一样繁忙地蠕动
，来去穿梭，而自己却被封在这个静止的幽闭空间里，神秘孤独。田树有生以来第一次
感到了一种区别于整个宇宙的唯一感，这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他长长地吁出一口
气。
田树以前颇爱干净，但他现在却越来越喜欢土。他喜欢皮肤沾上泥砂后的紧绷感，喜欢
汗水从脏腻的胸膛上流下，划出黑黑的印子。他喜欢光脚站在土地上，脚趾张开，勾着
下面又湿又凉的泥，他觉得这才像个真正的西北汉子。后来他干脆连内裤也脱了，光着
腚在地洞里没命地挖。
田树开始考虑停止洞的纵向发展，而是加宽。他要挖出一间屋子，一间完完全全属于他
的，田树的屋子。
7
田树买了本隧道工程的书，想在把洞拓宽成屋子前搞明白该怎样边挖边做支架，防止塌
方。书上用的都是工程术语，田树读了很久也还是似懂非懂，基本上只明白了自己必须
用柱子来支撑洞顶，最好同时在洞顶铺上小木板，防止砂土坍塌。
田树琢磨了很久，还去了几个工地观察人家怎么搭脚手架。他画了个草图，决定挖一间
三米见方，高两米五的地下室。他还定好了计划，决定每礼拜二跟四的午夜去黄浦江边
倾倒砂泥。
下一步是最难的，田树必须想办法弄到作支撑用的钢管。
他决定偷。
第一次趁夜上工地偷脚手架钢管最紧张。田树特意找了条骑自行车磨破的深色仔裤，灰
不拉叽的老头汗衫，脚蹬旧旅游鞋，鬼鬼祟祟摸进白天踩好了点儿的工地，趁看守民工
上厕所的当口，拽了一根最短的扭身便跑。即便如此，那钢管也比田树的身高长出一米
多。田树把钢管扛在右肩，哪黑往哪钻，也不敢上大路，一个人溜着里弄口的墙根，悄
无声息地在深夜里穿行。
田树不敢在同一个工地上偷，怕露马脚。过去二十年来，上海曾使用过全世界四分之一
的起重机，再加上即将来临的世博会，这个城市的建筑工地此起彼伏，像花朵一样在不
同的部位破土而出，它们迅速成长，绽放，结出钢筋水泥的丛林，它们是田树的目标。
田树不定期的晚上出门，在小屋附近的各个工地之间流窜，掌握看料工的时间，逮住机
会就迅速下手。
田树一共偷了十二根钢管。他把它们分为四组，每组三根，送到洞底后用偷来的脚手架
扣连上，两根直立，一根横在空中，成为门框的样子。挖到四五米深左右田树开始横向
拓宽，每拓出去一米见方便用钢管“门框”撑住，两个“门框”之间铺架木板撑顶。
田树迫切地需要板材。他开始在卖装修材料的地方晃悠，打听落叶松实木板的价格。九
平方米大小的板材要七八百块，田树舍不得，也不想搬运大批木材到小屋，惹人怀疑。
他觉得还是得偷，偷工地上的脚手架板。
田树把自己打扮成拾破烂的农民，半夜出动，专拣那些看上去破旧不堪的烂板，每次也
只敢拿个一两条。尽管如此，有一次他还是被看料的民工发现了。那人揪着田树的胳膊
不让他跑，嘴里骂骂咧咧。田树也不知哪儿来的狠劲，猛地扭头，死命咬了那人的胳膊
一口。对方“唉呦”一声松了手，随即嗷嗷大喊捉贼。田树趁这一空档撒丫子便跑，木
料也不要了，兔子似的瞬间就消失进漆黑的夜色。
田树待在地下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每天他都热切地盼望着天黑，匆匆吃过晚饭便脱光
衣服下洞。地下室开出一半的时候，他把桃儿也抱了下去，在地上铺了个编织袋，让它
蹲在上面玩。田树已经很少上网了，游戏也都戒了，以前的同事朋友每次聚会他都找理
由推掉，次数多了，也没人再主动叫他。
五个月之后，田树的地下小屋已开始初现雏形。
田树最先解决的是小屋的照明问题。他拉了根电线进洞，接上插线板，把台灯搬了进去
。之后他把毕业这几年买的职场风云、厚黑学、股票财经的书都收进箱子，从洞口吊下
去当桌子。他用剩下的脚手架板做了个简易木架，准备把自己的零碎物品慢慢都搬进洞
，又捡了些碎砖，铺出了一个床榻的位置，抱下去一床被子。有时他会整夜呆在里面，
天明也不想出去。
为了解决上厕所的问题，田树又在小屋的另一端新挖出一条坑道，斜着插入地穴的右下
方。他也像只猫似的，上完大号就随手用湿土埋住，再爬回正屋。
田树越来越不喜欢白光，尤其是正午的日光，水泥地面的反光，还有中介格子间里的人
造光。他越来越爱在他的洞里待着，恨不得吃饭、睡觉都在里面。他买了很多的罐头食
品，奶粉、高乐高、午餐肉、罐头鲮鱼、糖水橘子，还有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他弄了两
个塑料暖瓶装热水，每瓶都够他用上一两天。
但待久了，田树对他的地穴小屋却渐渐不满意起来。他并非嫌空间太小，而是他体内仿
佛生出了一种不可遏制的火焰在燃烧似的，看到泥土的洞壁就忍不住想要去凿，去挖。
他怀念新鲜泥土扬起来的呛味，小石子在舌头和牙齿之间滚动的腥气，他喜欢紧握钢锹
上下挥动肌肉一伸一缩有点酸涩的微痛感，他想要挖、挖，他要继续挖，漫无目的地挖
，挖向不知通往哪里的城市的远方。
8
田树的生物钟彻底颠倒了。
白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外出找工，在刺眼的人造光中昏昏欲睡。人群的嗡嗡声音很大
，尖锐刺耳，可他还是无法集中精力。电脑屏幕前那些数字一个个都像不听话的蚂蚁，
在惨白的底色上乱爬。田树不关心它们要去哪里，他只想趴在桌子上，闭眼休眠。
后来他连招聘中介都懒得去了，只在网上看看招聘启事。极偶尔有个面试机会，田树盯
着对方的嘴，脑袋里会想起组长那两片抹了口红的上下翻飞的薄嘴唇，还有蚯蚓，他在
洞穴里挖出来的红色的蚯蚓，被钢锹切成两段，伤口处流出稀薄的褐色液体，每一段都
不停的左右扭动，在泥土中徒劳地挣扎。
整整半年，田树继续失业。
无业的田树不再找工作，他正式开始昼伏夜出，白天睡觉，夜晚挖洞。他的地下洞宫变
得越来越复杂，新甬道像血管一样从地下小屋的中心伸展出去，有的通往地铁站，有的
通到超市仓库，还有的通向公园，出口就在枯枝密布的灌木丛下。
那桃儿呢？
桃儿已经长成一只大猫，壮实的背，又宽又圆的脑袋。它趴在纸箱上，用猫科动物那尖
锐而凌厉的目光在幽暗的洞穴里盯着光溜溜的田树。
田树打了个激灵，后背发凉。他突然觉得桃儿的眼神有点像哪个人，哪个女人。那种不
屑中夹杂着的鄙夷，不在乎里透出的嘲讽，对，就是那种死鱼样的眼神。田树觉得不安
，烦躁。他站起来，转过身，回避桃儿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回头用余光瞟它。他想起桃
儿咬死鼠仔的情形，心头禁不住一阵恶心。他担心桃儿会突然跳起来，扑到他后背，撕
咬他的喉咙。
田树把桃儿带回地上，不再让它下来，但猫还是会趴在洞口向下看。
田树继续挖洞，可挖的时候总是抑制不住地猛然回头。他怕桃儿就在背后，他想象它顺
着尼龙绳梯无声无息地爬下来，敏捷地跳上纸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咽喉，伺机飞扑。
田树觉得浑身发毛，他怕得直抖，怕得再也无法忍受，他要把猫扔掉，必须扔掉。
仅仅扔出家门还不够，田树担心桃儿自己找回来，再爬下洞。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把洞口
封住。
田树找了块比洞口大出一圈的木板，比照大小把洞口附近的土挖下去五十公分，板子盖
住，填土。之后他用身上最后的现金买了一袋水泥，从工地挖来一盆沙子，在家调匀了
浇在木板上。新水泥和原来的地板连成了一片，干了之后，若不仔细观察，看不出那里
曾是一个洞口。
封完之后，田树站起来环视那个他住了三年的蜗居。一切跟他有关的物品都已消失殆尽
，小屋空洞阴冷，没有半点田树曾存在过的痕迹。
9
田树已经习惯了没有电的日子。他不用看，就知道箱子在哪，木架上哪个格是午餐肉罐
头，哪里堆满方便面。他凑近泡面的塑料袋一闻，就知道那是红烧牛肉面，还是鲜蔬海
鲜面。
田树成了夜间工地的常客。他在工地上偷钢管、木板、热水，还有民工们吃剩的晚饭。
他在洞穴里蹲着吃面，就像老家那些趿着布鞋，耳朵上夹着烟卷，一手抱着海碗一手扯
根大葱，顺着墙根蹲着吸溜吸溜吃得满头大汗的男人一样。他休息的时候也常蹲着，上
身前倾，两只胳膊夹着膝盖，闭着眼睛听上方城市蠕动的噪音。
田树本来不长胡子，可不知道是不是日日挖洞锻炼激发了他的雄性激素，田树身上的毛
发突然间开始疯长，不仅是腋下跟阴部，他全身的皮肤都长出了密密的绒毛。最开始那
些绒毛并没什么颜色，时间长了却会变深，在太阳下看是灰白色，路灯的黄光下则泛着
褐色的微光。
他的手指也发生了变化。因为没日没夜的体力劳动，田树的手掌生出一层厚厚的茧皮，
手指上薄薄的脂肪层全部消失，粗糙的皮肤直接裹着指骨，像嶙峋的山崖。田树的指甲
越长越长，越长越厚越硬，尖端向下弯曲，尖锐而锋利。遇到松软的土层，他会丢掉钢
锹，亲手挖土。他享受满把砂土的充实感，更享受穿梭在自己亲手挖掘出来的隧道的成
就感。
极偶尔的，田树也会在午夜过后，从公园灌木丛掩映的洞口里爬上地面，嚼一口草根，
蹲在小土堆上仰望星空。他早扔掉了眼镜，他的视力变得无比清澈，在深蓝色的天空下
反射出莹莹的幽光。
有时候田树也会思念家乡，想念他像其他人一样在这座拥挤的城市里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的样子。但很快的，挖洞的热情就会如潮水一般淹没他，仿佛地下几米的深处埋藏着他
的心脏，咚咚，回来，咚咚，回家，土地一声又一声的召唤他，呼喊他。于是他便丢下
那些以前的记忆，投入到下个新洞穴的挖掘过程中。
时间长了，一年，也许两年，田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行啊，晓璞，侬这个男朋友条件真不错嘛。”方怡啜了一小口咖啡，望着一个高个儿
男人离去的背影，边点头边说。
梁晓璞腼腆地笑了，笑容比面前的德国黑森林蛋糕还甜。她拿起桌上摊开的报纸扫了几
眼，突然说：“哎呀，这照片老恶心呦！”
方怡凑过去，是本地新闻版，一张分辨率很低的黑白照片，上面蹲着个动物，猛一看是
个人，但仔细分辨，脸面更像老鼠，巨大的老鼠，可又没有尾巴。标题是“外滩深夜惊
现怪兽，专家市民众说纷纭”。
方怡拿过报纸，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说：“奇怪，哪恁感觉有点面熟？” |
a******e
发帖数: 6689 | 2 看我这个小故事拍个20分钟的短片如何？开始考虑真人版，但set太难建；现在想想似
乎动画版比较可行。 |
s****n
发帖数: 4902 | 3 看了这个，明白为什么小说是Fiction。想像力丰富啊，爱死小柯了，我下辈子娶你，
再加给你雍容富贵大红大紫如何。：）
这个田树，很有智慧啊。我倒愿意去演演田树那个落魄猥琐的样子，不用化妆，嘿嘿。 |
T*C
发帖数: 3040 | 4 有点卡夫卡的＜变形记＞的意思，又让我想到电影异形啊，苍蝇神马的，太太太恐怖了!!!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看我这个小故事拍个20分钟的短片如何？开始考虑真人版，但set太难建；现在想想似
: 乎动画版比较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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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
发帖数: 2413 | 5 嗯，JJ终于出山了，俺还猜嫩在家安胎呢，果然这孩子都出来了。
这马多字还算短篇？先马个克，以后再看，看JJ的文字从来不省劲，等俺备足粮草打足
精神再说。 |
g****z
发帖数: 2413 | 6 表白贴鉴定完毕。
不过呢，还神马下辈子啊，这辈子不正俩大活人呢吗真是的切。btw我现在对帅胖儿娘
这个女银很好奇，由着老公在这里撒癔症不管管哦？？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这个，明白为什么小说是Fiction。想像力丰富啊，爱死小柯了，我下辈子娶你，
: 再加给你雍容富贵大红大紫如何。：）
: 这个田树，很有智慧啊。我倒愿意去演演田树那个落魄猥琐的样子，不用化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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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7 神马叫神交，你不懂地。
【在 g****z 的大作中提到】
: 表白贴鉴定完毕。
: 不过呢，还神马下辈子啊，这辈子不正俩大活人呢吗真是的切。btw我现在对帅胖儿娘
: 这个女银很好奇，由着老公在这里撒癔症不管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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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8 搜妹，又见搜妹！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神马叫神交，你不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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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9 啥典故？ Soulmate？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搜妹，又见搜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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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
发帖数: 2413 | 10 俺一直只懂一半，神奏是精神嘛，交俺滴不知道滴，那个，现在懂了，原来是要嫁娶滴
意思，无论是哪辈子滴事体。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神马叫神交，你不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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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11 田树来自田鼠？呵呵。
搜妹就是soulmate的意思。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这个，明白为什么小说是Fiction。想像力丰富啊，爱死小柯了，我下辈子娶你，
: 再加给你雍容富贵大红大紫如何。：）
: 这个田树，很有智慧啊。我倒愿意去演演田树那个落魄猥琐的样子，不用化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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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12 穿越一下成么？
【在 g****z 的大作中提到】
: 俺一直只懂一半，神奏是精神嘛，交俺滴不知道滴，那个，现在懂了，原来是要嫁娶滴
: 意思，无论是哪辈子滴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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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
发帖数: 2413 | 13 介似玛格意思？迫不及待啦？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穿越一下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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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14 嘿嘿。。。
【在 g****z 的大作中提到】
: 介似玛格意思？迫不及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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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
发帖数: 2413 | 15 喜爱小可爱JJ就明说嘛，反正这种游戏都是泥们这些结了婚滴银玩滴。 |
s****n
发帖数: 4902 | 16 说得还不够明白么？都说要娶了，还要怎么地，赫赫。
【在 g****z 的大作中提到】
: 喜爱小可爱JJ就明说嘛，反正这种游戏都是泥们这些结了婚滴银玩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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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
发帖数: 2413 | 17 耍嘴毛用，切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说得还不够明白么？都说要娶了，还要怎么地，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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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18 嘴都不能耍了，我容易么我？
【在 g****z 的大作中提到】
: 耍嘴毛用，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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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19 为了吸引人气，版副都表白了。这是神马精神啊，感天动地有木有！！！！！！
表白要奔片片的有木有，不奔片片木有诚意的有木有！！！！！！！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嘴都不能耍了，我容易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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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20 啥片片好奔？再说我长得象赵传，还不怎么温柔。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为了吸引人气，版副都表白了。这是神马精神啊，感天动地有木有！！！！！！
: 表白要奔片片的有木有，不奔片片木有诚意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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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21 那么说俩娃都不像你啊？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啥片片好奔？再说我长得象赵传，还不怎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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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22 两娃继承了我仅有的好地方，还比例搭配得当。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那么说俩娃都不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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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23 赞啊，真是乖娃。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两娃继承了我仅有的好地方，还比例搭配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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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24 尽顾着看你表白，害得我把锅给煮干了。你要陪我一个锅的说。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啥片片好奔？再说我长得象赵传，还不怎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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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25 你老公过来打屁屁没。
你该早给我讲，这个set一周前$1.99, 白菜价，不过评价不太好，应该能凑合着用：
http://www.amazon.com/gp/product/B0033MGISA/ref=ox_ya_os_produc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尽顾着看你表白，害得我把锅给煮干了。你要陪我一个锅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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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26 切，狗姐难道是吃素地么？
这锅$1.99等于白给了。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你老公过来打屁屁没。
: 你该早给我讲，这个set一周前$1.99, 白菜价，不过评价不太好，应该能凑合着用：
: http://www.amazon.com/gp/product/B0033MGISA/ref=ox_ya_os_prod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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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27 是啊，刚才的雪茄一块钱三大根也相当于白送，号称质量很好。
我买东西先认定所有的标价都over-priced,从不买原价的，房子，车，电器，日常用品
。不牺牲质量的前提下一定搞最便宜的。
够猥琐吧？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切，狗姐难道是吃素地么？
: 这锅$1.99等于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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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28 同猥琐同猥琐。我买衣服直奔80% sale区的，连50% off都不带看一眼的。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是啊，刚才的雪茄一块钱三大根也相当于白送，号称质量很好。
: 我买东西先认定所有的标价都over-priced,从不买原价的，房子，车，电器，日常用品
: 。不牺牲质量的前提下一定搞最便宜的。
: 够猥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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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29 这真要看时机，有时搞到好的就可以几年不用发愁。我在clarks搞的三四双皮鞋都只有
正常价的1／3。穿了好几年了，现在去看还真没有更好的货了。
你们女银不一样，不上街就心里痒痒。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同猥琐同猥琐。我买衣服直奔80% sale区的，连50% off都不带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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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30 Nod, Nod. 女人不购物，生活就没乐趣了。我有一阵子手受伤了，出门开车不方便，以
为这么一来可以省钱了。结果好吗，在网上买东西下单更痛快，刷卡更没感觉。那些介
绍deal的网站分明是助纣为虐么。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这真要看时机，有时搞到好的就可以几年不用发愁。我在clarks搞的三四双皮鞋都只有
: 正常价的1／3。穿了好几年了，现在去看还真没有更好的货了。
: 你们女银不一样，不上街就心里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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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发帖数: 6689 | 31 呵呵呵呵，我下辈子都有着落了。
田树这个角色其实挺不好演的。我分镜头剧本都想了一部分，这个独角戏要拍好还真有
难度，打光十分关键。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这个，明白为什么小说是Fiction。想像力丰富啊，爱死小柯了，我下辈子娶你，
: 再加给你雍容富贵大红大紫如何。：）
: 这个田树，很有智慧啊。我倒愿意去演演田树那个落魄猥琐的样子，不用化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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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发帖数: 6689 | 32 澳洲什么东西都比美国贵2～3倍。上周末逛街，都40%折扣之后一件裙子什么的还一两
百的，几乎人民币价啊。哭天抢地啊！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同猥琐同猥琐。我买衣服直奔80% sale区的，连50% off都不带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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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4902 | 33 我毫不怀疑下辈子你还这么有才，嘿嘿。
打光好，打光好，可以修饰我这张阴冷迷茫猥琐的脸，哎哎。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呵呵呵呵，我下辈子都有着落了。
: 田树这个角色其实挺不好演的。我分镜头剧本都想了一部分，这个独角戏要拍好还真有
: 难度，打光十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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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
发帖数: 3040 | 34 那澳洲的衣服好看吗，风格是偏向欧美还是亚洲？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来一起去血拼吧！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澳洲什么东西都比美国贵2～3倍。上周末逛街，都40%折扣之后一件裙子什么的还一两
: 百的，几乎人民币价啊。哭天抢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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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发帖数: 6689 | 35 一般品牌的话是比较偏向日韩，比较适合亚洲人。大牌则哪哪儿都一样。
我再去美国肯定要疯狂血拼。
【在 T*C 的大作中提到】
: 那澳洲的衣服好看吗，风格是偏向欧美还是亚洲？
: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来一起去血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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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
发帖数: 5255 | 36 我买车就喜欢大改款第一年的最新型号。
【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是啊，刚才的雪茄一块钱三大根也相当于白送，号称质量很好。
: 我买东西先认定所有的标价都over-priced,从不买原价的，房子，车，电器，日常用品
: 。不牺牲质量的前提下一定搞最便宜的。
: 够猥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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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
发帖数: 5255 | 37 少买点衣服不是正好。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澳洲什么东西都比美国贵2～3倍。上周末逛街，都40%折扣之后一件裙子什么的还一两
: 百的，几乎人民币价啊。哭天抢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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