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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27 | 1 引子
十年前我十七岁，怀着访遍烟雨楼台的梦，负笈下江南。然而那一年的梅雨来势
迅猛，很快改变了我印象中烟雨濛濛的江南。四处泽国，铁路中断，我被困在上
海火车站的候车厅。过夜的时候一不留神，书包被人偷走，连同浙大的录取通知
书。当时离家千里，人地两疏，身上仅有二十块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c*****r
发帖数: 127 | 2 一
翌年春天我家从内地迁至无锡，我也改乘穿梭于运河太湖，往来杭州无锡的小客
轮。客轮傍晚从武林门的港口出发，次日清晨抵达梁溪河的码头。第一次躺在硬
硬的板铺上翻来复去也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索性上甲板看太湖。太湖总是白
蒙蒙的，就像顾城笔下的水乡，到处都是润湿的影子，丝一样飘浮的呼吸。不知
不觉，我的思绪就如同湖底青虾的细钳，轻轻地触着一位老人的银须，他拥蓑衣
安眠于曾经桃花流水的太湖已有千年。
叹惜之间，船已过了鼋头渚的灯塔，靠近梁溪运河的水闸门，往来水上人家的驳
船也渐渐多了起来。天还不时地飘着小雨，那景色，多年之后在美国翻阅国家地
理杂志社出的一本摄影教材时又想起。那是Robert Caputo在江南拍的一幅水乡
图片：蒙蒙雨雾轻笼着数户水上人家；顺着船头蓑立人的视线望去，几只扬帆的
小船渐渐远行，溶入蔼蔼的薄雾之中。其实即使身临其境，你也很难分清楚那蒙
蒙背景到底是雨还是雾，或者其实是兼而有之。
渐入都市，船舱里传出忧郁的旋律，反复一句的歌：“江南有雨吗？梦里有风吗？”。
船还未靠岸，就看见父亲一个人立在码头上。看到我，他使劲地挥舞着手上的那
把用了多年的长柄黑伞，我只是轻轻地 |
f***d
发帖数: 127 | 3 翻看旧日照片，曾经在太湖旁的三国城水寨上指点江山，
意气风发，想念太湖，最深刻的记忆是那次和同学一起去游鼋头渚，
实习，把钱都花差不多了，早上只能买茶叶蛋充饥，走了半天，
饿得不行，又没了钱，剩下一元钱是要坐车去市区，取钱买票回家的。
走了一会，我和他都想到农民田地里偷个菜瓜、西瓜吃吃充饥了，
可惜没有，还有毕竟是浙大的学生，总要顾忌一下声誉。天下起了小雨，
两个人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上了一个坡，都感到支持不住了，而且附近
又没有人，也无处买东西吃，不然我们就会把仅剩的一元钱拿去哪怕买个
馒头分食了也好。
这时候，我们发现了一株梅树，上面有杨梅，于是两个饿得
两眼放绿光的人，争先恐后的爬上杨梅树，抓着杨梅就往嘴里塞，
顾不得满身泥泞，顾不得浑身湿透，也顾不得稍微红点的杨梅已经吃光，
直到吃得满嘴发酸，最后连胃都发酸了才从树上下来，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的
狼狈样子，哈哈大笑。
到市区取了钱，买了车票，想去大吃一顿，结果酸气直冒，决定还是回去再吃，
多消化一下那些酸杨梅。
回到唐城，在小店里坐下，问老板是否有螺丝，太想念香林的炒螺丝了，
老板说有，太棒了，于是问他们怎么炒，说是用交白炒，fa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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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27 | 4 二
江南水乡自然是离不开雨的，而历来文人对江南的春雨偏爱有加。“兰溪三月桃
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大概就是穷书生的半夜挨雨淋时而生的小康理想；或者
避在茅草严实一点的楼里，写“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期盼着梦
中情人吧。至于柳长雨细，染就一溪新绿的景致，更是人见精神都为之一振，不
由一喜了。也许是在这样的氛围里读书久了，我也渐渐喜欢上杭州的雨天。不过
相比于春雨，我更喜欢夏雨。原因很简单：夏雨消暑，来得越痛快越好。苏东坡
曾筑「喜雨亭」，虽然不是建在西湖四周的小山上，但他写“白雨跳珠乱入船”
这样的句子时，不是也暗露急雨之悦么？
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和朋友于雨中龙井问茶、九溪涉浅的往事了。那是个枯燥乏
味而且炎热的暑假，我们在军训的缝隙中逃出了校园，却没有注意乌云渐渐压了
过来。朋友那时的样子我还记得，卸掉画夹之后，他的背影就象U2精选集背面在
黑暗中踯躅的小男孩，头微微侧向一边。
我们先去参观新开张不久的茶叶博物馆，接着骑单车上龙井山。刚刚坐到茶农搭
的品茶棚下，头顶上就响起“噼哩啪啦”的雨点声。那样豆大的雨，即使在夏天
的杭州也不多见。也许是这场雨的缘故，朋友的兴致突然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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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27 | 5 三
顾城在「南国之秋」里写到了雨中的丁香，其实丁香是开在五月。一千多年前南
唐中主李璟曾嗟叹：“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从此丁香花就和惆
怅不断的江南雨结在一起；那淡淡的哀婉，也从旧日金陵皇城的断壁残垣旁随风
吹起，飘落到西湖边幽幽小巷的石板路上。“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期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戴望舒在
「雨巷」里是这样流露忧郁的感情。这样的心情，经过江南寒雨几天几夜彻心彻
骨地洗涤，也许就只剩下俞平伯所说的，如水晶般纯净的悲哀吧。
一直认为这样的雨总该有一个尽头，就如很多年以前Guns N’ Roses在November
Rain中所唱的：“Nothing lasts forever, even cold November rain”。那旋
律再于脑海萦绕的时候，西湖的寒雨却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下到了一月。千禧
年的前夜，有人点了两支红烛，立于平湖秋月亭子附近的湖面上，也很快就被雨
水淋熄了。又一个飘雨的午后，我借了你一把伞，独自走上苏堤。多年不见，隔
岸曲院的水杉愈发挺拔了。以前在杭州读书的时候，就喜欢看它们落叶之后笔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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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27 | 6 尾声
这一年我住在一幢公寓楼的底层。一个雨夜，雨水从天花板渗出坠下，正好落在
计算机箱顶，滴答滴答，声音悦耳。往事历历，辗转难眠；于是写下了上面的那
些文字，找到了这首很多年前听过一遍就再也没有忘记的歌一一「江南有雨吗」：
今夜的你将会在哪里投宿
你的心停泊何处
是否已经远渡重洋
来不及回头只能流浪
总是走在家的另一个方向
让思念把身影拉长
醉在一个陌生的酒馆里
唱著一首不知名的歌
当我们年老的时候 才渐渐觉得悲伤
长长的一生 把异乡当作故乡
江南有雨吗 梦里有风吗
明天的你呀 要从哪一个城市出发
江南有雨吗 梦里有风吗
明天的你呀 还有没有梦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