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课时，有个人路过我身边 - WaterWorld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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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World版 - 今早上课时，有个人路过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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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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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上课时，有个人路过我身边，很瘦，个子很高，看到他的背影，我傻愣了半分钟，
那感觉像划船时无意间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一直有个大坝。大坝的水闸开了，回忆涌入
我的大脑。我想起了你。
七岁时，我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后来又回到中国上小学，老师把我安排在你旁边。你坐
在最后一排，每天因为英语不好而干着急。我很奇怪，问你英语有那么重要吗？美国学
校就不像中国这样重视学生的第二语言。你说：“没多重要，只是学不好就找不到工作
罢了。”
我开始教你英语，可你总是听不懂，我脾气不好，一着急就叫你笨蛋。几次过后，你摇
摇头对我说：“这样一口一个笨蛋地叫，太单调了，得多学些骂人的中国话，比如傻瓜
，傻帽，傻子，傻蛋……”在那之后，我的中文词汇量大大提高了。
长大后，每次说脏话时，我都会想起你穿着理工附小的校服，剪了很短的头发，坐在教
室里的身影。你的座位左边挂着班里的课程表，右边的窗外有北京的六月天，还有年少
的我，把玩着你的灰色自动铅笔，听你说话，看你对我笑。你的笑容好像有点傻，有点
调皮，但很真诚，可是我已记不清你的脸了。你怎么样了？英语学好了吗？
真是可惜，当初没用相机拍下你的面孔，谁让我们在没有手机的年代度过前半个童年呢
？小时候，我们家有三个相机：一个红色柯达，一个索尼摄录一体机，一个山寨宝丽来
，都又贵又重，爸妈不同意我带它们出门。我也年幼，只会在家里玩相机，没有意识到
要用它们记载身边的改变。多年后，我在刷脸书看照片时，才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照片或
者视频能证明我们的童年曾经存在过。
我的回忆不像照片，岁月的冲刷使它每过一年就空一片。我一般是先忘记脸，再忘记名
字，最后彻底忘记一个人。直到多年以后，我父母提起我幼时某个朋友，而我只能答：
“啊？有这个人吗？”
往事如海，过去的事数不胜数，无穷无尽，像海里的水，而照片如锚。把它们抛入海中
，我便可寻回我的过去，像海上行船一样沿着照片找回幼时那些故人旧事。但是我没有
照片，只能凭感觉走，追随着身前的水浪星光，在往事海中寻找那些如水流年。
但是今天早上，那个让我想起你的人回头，我好像又看到了你的微笑。我们身后还有种
爽、谢同、李红景。我们放学后走向理工附小西北门左侧那个超市，在那里买方便面，
种爽教我把调料包倒入方便面，把面块掰碎干着吃，边吃边坐上回家的大巴车，司机看
着我们的方便面，满眼责怪，我们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大巴在回家的路上会开过理工
附小旁边的立交桥，我们从公路上往下看能看到学校的操场，操场中有棵大树。
下雨时，这棵树的树洞里会长出一把一把的小青虫，小青虫软软糯糯，在雨后的凌晨爬
向我们教室的窗户。又到中午了，我从教室中抬起头来，放下灰色的自动铅笔，望向你
的右边，看着窗外的小虫吐丝……
平静的往事之海使我遗憾，因为我不曾留下船锚，不知如何在一片如镜死水中找回过去
，但偶尔这种洪水爆发会推翻我记忆的小船，使大海把我淹没。我在海底睁开眼睛，注
意到的不是那些腐朽的船锚，而是水中的轻柔水草，五彩珊瑚，和活泼的鱼群，它们让
我确信我不曾丢失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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