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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76 | 1 写写第一次夺冠的中国女排名将现状，是我的心愿，也是读者的要求，而电视、杂志、
报纸、网站等多家新闻媒体都曾表示，希望进行系列报道。可除了唯一留在教练岗位上
的郎平，在重大赛事时有全面的报道外，其他人都很少露面。
虽然与张蓉芳在一个楼里上班一年多了，但除了请示工作外，我的采访请求迟迟得
不到她的回复，因为她确实非常忙，而且身体也不是太好。几天前，她终于答应说说中
国女排第五次夺冠的一些往事，还特意拿出了她获得的第十届世界锦标赛“最佳教练员
”的奖杯。由于她时间有限，我几乎没有插话，只听她顺着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
后来写成一稿，发在网络杂志《中国排球》（http://www.cva.com.cn）“名将有约”的栏目里，现将全文奉上：
率中国女排夺得世界冠军的女教练——张蓉芳
预约张蓉芳进行采访已经很久了，但她总是没有较长的空闲、能安静地坐下来交谈
一番。得益于在一个楼里上班，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她拨冗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终于有
幸与这位前世界冠军队员、教练相对而坐，听她回忆率中国女排夺得1986年世界锦标赛
冠军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经历。而且，再次近距离地欣赏到那只“最佳教练员”的水晶奖
杯。
张蓉芳是率中国女排夺得世界冠军的唯一的女教练，也是我国第一位获得世界排球
最佳教练员称号的女教练。还是至今仍为中国排球事业呕心沥血工作在第一线的精英。
几天前，她到河南漯河为青少年排球训练基地揭幕，又观看了全国男排锦标赛并为
优胜队颁奖。赶回北京的第二天，看到她办公室开着门，我就进去等候。她走进来时，
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和报告，都是急等她签发和审阅的。我只好自行告退。离开前
我对她说，采访她是为了满足网友和球迷的需求，她答应一有空就找我。
“功夫不负有心人”，4月9日，她在参加一个会议之前挤出时间，充满深情地回忆
起当年的往事：
一段鲜为人知的史实
·“我没想到会当教练”
1986年，离现在已过去22年了，可说起当年的情景，张蓉芳连细节都记的一清二楚。
她说，1986年5月，她还在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社会科学系思想工作专业就读，正在
准备毕业论文。她本打算结合中国女排的思想工作实例撰写自己的论文，所以就先后在
沈阳和西安观看了“四国女排邀请赛”。
在比赛现场有一位朋友向她透露说，有可能让她回中国女排当主教练，事出突然，
她很惊讶，也将信将疑。那时的中国女排已完成了“四连冠”的伟业，正冲击新的目标
——“五连冠”。张蓉芳想，做运动员时走南闯北，历经艰难，现在自己安下心来正潜
心攻读，希望安定；29岁了，她与丈夫也打算要个孩子，盼望过上安稳的生活；再说，
自己从未做过教练，眼下就要带一支世界冠军队去卫冕世界锦标赛。她回忆说，自己想
想都感到“可怕”，也觉得自己胜任不了。当时，虽然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她已决定
不能接受，因为自己还未做好当教练的准备。
1986年6月，张蓉芳回到北京做社会调查，为毕业论文准备素材。时任国家体委训
练局局长的李富荣找到她，向她宣告了国家体委党组的一项决定：由她出任中国女排的
主教练。当时离世界锦标赛仅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张蓉芳毫不犹豫地坦诚相告：我干不了。因为学业未完；因为我没有经验；因为我
希望过安稳日子（她没直说是想生个小孩）；因为中国女排头上罩有光环，受到全民关
注，是各行各业的楷模，卫冕冠军，压力太大。另外，当时队里的主要队员很多曾是自
己的队友，她们能服管吗？总之，她说了许多条理由，就是不想接受主教练的教鞭。李
富荣局长说：“你是共产党员，应该服从组织的安排。你是中国女排培养出来的优秀队
员，现在中国女排需要你，你就没有选择。”张蓉芳回忆说，当时真是很不情愿地服从
了组织的安排。
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的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即表态，全力支持，特别决定张蓉芳
的论文可以延期上交，等到世界锦标赛后完成即可。
·“第一课教案准备了五个小时”
就在李富荣找张蓉芳谈话的两天后，她到中国女排正式上任了，那一天是1986年6
月9日。
张蓉芳说：“那一天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让张蓉芳最难忘的是她拿着教案站
在队伍面前的那一刻，竟然紧张得不知所措。以往参加重大比赛见过的场面很多，很少
怯场的张蓉芳实在没想到做教练会让她如此紧张。她说，自己的性格比较倔强，不服输
，既然干了就一定要干好。但心里没有底，就象她对李富荣所说的，自己没有经验，时
间又十分紧迫，目标就是夺冠。她明白，当时的中国女排还是有实力的，虽然不少老队
员离队了，但主力阵容的架子还在，大家的心气很足，可她生怕自己不能把每个人的优
势都发挥出来。
张蓉芳说，她把心事一股脑地向老教练、老领导袁伟民倾诉。袁伟民将自己的经验
和体会传授给她，还为她出了很多好主意，其中有队伍管理方面的，也有技术战术的要
点，对她来讲这些都是切实可行的。另外，她的助手郎平与她的合作得天衣无缝。她俩
是一起长大，一同奋斗，携手并肩，脾气相投。从1981年中国女排首次夺冠到实现“三
连冠”，现在再次合作，率中国女排第五次冲击世界冠军，她们十分熟悉，互相了解，
配合默契，使训练工作十分顺利。还有江申生教练，张一沛和杨希领队，大家团结合作
。张蓉芳说，没有他们的全力支持，我不可能完成任务。正是领导、同仁、队员的支持
，给她执教提供了和谐的环境和发挥的空间。
有了上上下下的支持，张蓉芳说，她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带好每一节训练课、
打好每场比赛上，力求每位队员每天都有收获。她回忆说，她很看重每节课的教案，但
初次带课怎样写好教案却费了她五个小时。练什么？怎么练？每个队员的重点是什么？
全队应注重哪些方面？她思前想后，反复斟酌。她还拿出了自己多年的日记和训练日记
，用来参考。她说，日记很大的篇幅是写自己的训练、比赛的感受，而被看作是“流水
账”的训练日记，也帮了自己的忙，因为每天训练什么项目，有哪些要点和要求，都记
录在案。再加上当时的队员中杨锡兰、梁艳、姜英、侯玉珠、苏惠娟、郑美珠、李延军
、杨晓君都是和她一起夺得过1984年奥运会冠军的队友，她们的强项与弱点，她都了如
指掌。就这样，她用了五个小时，费了一番脑筋，完成了第一课的教案。
第一次站在队伍前面翻开自己的教案，张蓉芳突然脸红了。紧张还有些羞涩，但一
股责任感随之涌上心头。那一瞬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她说，角色的转变促
使了心灵的蜕变，我脑海里闪现出：“我是中国女排教练”那一刻就坚定了再夺世界冠
军的信念。
·“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教练的头一个月，张蓉芳说自己基本没睡过一个整觉。脑子里全是训练，考虑最
多是怎么把每个人的特点练出来。有时半夜想起来，就坐起来写教案。
不久，张蓉芳发现自己怀孕了。训练任务这么繁忙，压力如此之大，这个孩子要还
是不要？这个问题让张蓉芳骑虎难下。大夫曾动员她不要再带队，生怕身体出问题。也
有人劝她先不要这个孩子，以后再说。经过深思熟虑，29岁的她还是下决心，怀着孩子
继续当教练。她说：“我没有退路。”
张蓉芳把这个喜息第一个告诉了郎平。从此后，郎平和江申生不再让她动手。然而
，那时的教练上课是不能坐着的，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张蓉芳的腿、脚都肿起来。
很多训练手段主教练都要自己动手，如运动员练防守，教练员就做打手；运动员练扣球
，教练员有时还要拦网。张蓉芳说，郎平和江申生十分照顾我，承担了许多我的工作。
然而，带一支高水平运动队，准备参加世界大赛，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
都要克服许许多多的困难。张蓉芳也知道，教练与运动员在教与练中的冲突和矛盾是不
可避免的。她记得，有一次进行小配合训练，一个小组总也完不成指标，侯玉珠埋怨队
友，情绪有些过激。张蓉芳提醒她：“大家要互相理解，团结协作。” 那时队员并不
知道她怀孕还坚持带队，侯玉珠在气头上当场顶撞她，还拍着地板大哭，说她不干了。
张蓉芳也生气了，觉得很委曲，转身走出体育馆，哭着给已是国家体委副主任的老教练
袁伟民打了电话，说自己不想带队了。郎平停下训练，带领队员现场开会，批评了侯玉
珠。然后又劝回张蓉芳，结果训练还是按计划完成了全部的课目。直到许多年后，侯玉
珠遇见张蓉芳，问起她的儿子在澳大利亚学习的情况时，她还会开玩笑地说：“不行，
因为胎教不好。”没有反应过来的侯玉珠追问为什么时，她笑着说，怀孕的时候有人拍
着地板跟我吵架啊！
还有一次，进行双人垫球训练，张蓉芳对于垫球的弧度、速度、位置都提出了严格
的要求。殷勤一组总是完不成指标，开始埋怨同伴，并乱垫起来。张蓉芳很生气，对她
说：“你脾气很大嘛！今天全队都陪着你练，直到你完成指标。”她记得那天下课很晚
，一直到殷勤达标，全部完成了训练大家才下课。
有一段，主二传杨锡兰的状态不是很好，情绪低落，张蓉芳和郎平多次找她谈话，
她只是哭，缄口不言。张蓉芳说，主二传是队伍的核心，必须要把思想工作做在前面。
她们就不厌其烦地多次与她谈心，交流思想，终于化解了她的顾虑，轻装上阵了。
张蓉芳说，运动员能高水平的完成每个训练项目，当教练的心情也很舒畅，会有一
种成就感。运动员练得不好，教练也会苦闷，总是想自己的安排是否妥当。她说，自己
当教练后，才反思当运动员时给教练找了不少麻烦。她说，队里每个人的背景、经历、
性格、思想、技术、身体、特点、伤病都不尽相同，要解决问题就要对症下药，除了训
练外，伤脑筋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常和郎平一起感慨：每天要做的事情怎么那么多啊！
当了妈妈的女人都知道，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是很大的，张蓉芳还要承担如此之重
的工作和责任，确实不易。张蓉芳说，没有我们一班人同心协力，尽职尽责，不可能完
成任务。一段鲜为人知的史实
·“郎平的笔老是掉到地上”
第十届世界女排锦标赛如期于1986年9月2日在捷克斯洛伐克举行。袁伟民出任代表
团团长，这使首次带队出征的张蓉芳有了“定心丸”。
比赛开始前的训练，袁伟民来到球场，不仅给队员提要求，还亲自动手点拨大家。
他专门与教练员交谈，提醒他们的思想、技术准备工作应从哪里着手，遇到问题应该怎
样解决。他还把自己在什么情况下暂停、换人的经验传授给张蓉芳。张蓉芳说，老教练
袁伟民“手把手”的言传身教，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和启迪。
比赛的场面再大，张蓉芳已经历过多次，所以她并不像第一节训练课那么紧张。首
场对民主德国队，第一局运动员打得有些拘谨，中国队一直落后，坐在张蓉芳身边的郎
平，用来记录的笔，多次掉在地上，而且不停地在张蓉芳的耳边说着场上的情况。那时
，张蓉芳反倒很平静，看到郎平有些紧张，就示意她先多看场上的情况。自第二局开始
，中国队发挥了正常水平，以15比6、15比10、15比4连下三城，取得开门红。
在小组赛中，中国队打得较为顺利，只在与苏联队的交锋中几度陷入被动，尤其是
第二局曾以4比11落后。张蓉芳在暂停时对队员说：“不要紧张，少想胜负，一分一分
地努力打，即使输掉一局也没有关系，为下一局做好准备。”结果这一局反败为胜，并
一鼓作气连胜三局，进入复赛。
复赛非常顺利，对美国、意大利、日本队都是3比0取胜。半决赛对上届亚军秘鲁队
，只是在第一局中双方争夺激烈，中国队以18比16险胜，后两局则以15比2、15比8大比
分获胜。
进入冠、亚军决赛，张蓉芳说，那时的心情很放松，第一次带队参加世界最高水平
的赛事，能够进入决赛，她已经很满意了。当时，中国与古巴队都保持全胜，赛前全队
做了充分的准备。在5月份的四国邀请赛上，古巴队已显示出强大的网上实力，两队各
胜一场打成平手。是役，中国队在主二传杨锡兰的组织下，发挥出了快速多变的战术，
打乱了古巴队的节奏，以3比1取胜，终以全胜仅负两局的战绩实现了“五连冠”的伟业。
张蓉芳说，队员们非常激动，而我和郎平却很平静，只是握了一下手，没有拥抱。
并不是因为我怀孕而控制自己的情感流露，而是认为：“我们理所当然应是冠军。”这
时，袁伟民微笑着走过来，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全代表团22人都非常高兴。张蓉芳听到
后还有些莫名其妙，我们总共来了21人啊！后来才恍然大悟，他指的是自己有身孕，算
两个人。
·“我是代表集体领奖的”
“我是代表集体领奖的。”很多获奖者在上台领奖时都会说这样一句感言。听张蓉
芳说这句话时，切实感到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张蓉芳感慨道，完成了“五连冠”的目标，自己也是思绪万千，哭也好，乐也好，
大家一路走过来，确实不容易。老教练、老领导袁伟民的关怀，教练组的鼎力合作，运
动员们共同努力，这是缺一不可的诸多因素促成的。她说：我从内心里感谢大家助我一
臂之力。同时，我也不简单，身怀六甲完成了这么重大的历史使命，无论多么辛苦，多
么紧张，多么困难，通过努力都闯过来了。夺冠后再回头看看，一切都值得。我对自己
说：“你还行！能当好教练。”
第十届世界女排锦标赛的发奖仪式不是在赛场，而是在组委会的告别酒会上。张蓉
芳和郎平站在一个角落里聊天，翻译戴婉华忽然跑过来对她说：“你获得了最佳教练员
奖，快上台去领奖。”张蓉芳说，真有点不好意思去领奖，我想正是因为中国女排夺得
了冠军，我才获得了这个奖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她记得很清楚，国际排联主席
阿科斯塔亲自为她颁奖。
世界锦标赛后不久，张蓉芳又率中国女排参加了第十届亚运会，并以绝对优势夺得
冠军。虽然比赛未遇到多大的麻烦，但比赛期间张蓉芳感冒了，因为有身孕，大夫不允
许她吃药。在汉城，一个队住一个大套间，她怕咳嗽会影响运动员休息，就把自己的床
搬进了厨房，有时整夜只能坐着，躺下去就咳嗽。她说：“好在儿子挺支持我的工作，
他一直很安静，我的妊娠反映也不大。”为此，张蓉芳夫妇为儿子取名“胡时”，“时
”与“十”谐音。喻意为他陪着妈妈连夺第十届世界锦标赛和第十届亚运会冠军。
回忆获得第十届世锦赛“最佳教练员”的前前后后，张蓉芳的结论是：谁说女人不
能当教练？有追求、有目标、有能力、肯努力，同样就会有辉煌。她说，只要你尽心尽
力了，成功的机遇一旦出现，就能把握得住，“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张蓉芳说
，当教练的经历留给她的是不可磨灭的印象，值得回味的感动。每当她想起这些时，心
中都会对帮助和支持过她的老教练、老战友、老队员送去衷心的祝福，她的心愿是希望
他们心想事成，快乐每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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