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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1010 | 1 我是一个被开除的吉他手
田鹏这个名字被人们熟知，还是因为他同朋友合作“超级市场”时发表的那两张专辑
。尤其是第一张《模样》，更是被公认为国内电子音乐的开山之作。然而为许多人所不知
的是，在那之前，田鹏还组过别的乐队，只不过当时乐队的风格是距离电子音乐足足有十
万八千里的死亡金属。那支乐队便是后来被公认为国内资格最老的死亡金属乐队——冥界
，但可惜的是，田鹏还没等那支乐队正式成立，便因为技术不过关而被开除了。关于这其
中的细节，他从未向媒体讲起过。
“基本上知道我那段经历的人，都说我是被‘冥界’给开除了，但事实比这个更惨，
我是在‘冥界’还没成立的时候就被开了。”
“那会儿我们身边儿的那帮人都特喜欢金属，我自己耳濡目染的也听到一些。后来看
到学校里有像唐朝、清醒这样的乐队，觉得挺喜欢的，就琢磨着自己也弄个乐队。92年毕
业之后我买了一把吉他，和王强、司徒小春、抓鸡他们几个组了个乐队，当时叫‘失重’
，玩的是死亡金属。后来觉得这个名字不够死亡，就改名叫‘死亡钟’了。几个人在一块
儿玩了没多长时间，虞洋（后来铁风筝乐队的主唱——编者注）就进来了，和他一比，我
技术明显不成，差得太远了，于是就把我开除了，紧接着‘死亡钟’就改名叫‘冥界’了
，那时候是94年。”
“其实技术太差并不是因为自己不练琴，主要是我没条件，当时我手里就一把国产的
吉他，音箱、效果器什么的都没有，你说玩死亡金属，没效果器哪成啊，但确实没办法，
我就是没有。不过当时乐队其他几个人的条件都不错，像司徒小春、王强，当时设备都特
牛，手里拿的全是雅马哈的琴和综合效果器。”
其实做乐队对田鹏来说是一个比较无奈的选择，当他从美校毕业之后，想和自己大部
分同学一样，踏踏实实的找一个工作，踏踏实实上班，可找了半天的结果却是哪个单位都
不要。这并不是因为他的美术专业水平太差，而是当时的社会环境所致。
“92年的时候，谁知道平面设计是怎么回事儿啊，当时拿着这个理念找工作的时候，
那些企业老板都没听说过，一个劲儿的摇头问这是什么玩艺儿。这就相当于我拿着一个对
他们来说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去找人家，人家能要我吗？”
“后来就组乐队，但当时组乐队不可能赚得到钱，玩得再怎么高兴，还得维持生活啊
，于是就找了几个同学一块儿办展览，给人家做装修、房屋设计什么的，都是那种让自己
看着觉得特傻的活儿，哪像现在啊，再弄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想法，想怎么弄就
怎么弄，特别随意。当时全是人家交给你什么，你就干什么，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
没有这个就吃不上饭啊。”
我没接触过电子音乐
那段与死亡金属有关的经历对田鹏而言只能算作是刚接触音乐时的冲动，我们最关心
的还是他和“超级市场”在一起时的创作，这不仅因为他们做出了绝对有着自己特色的音
乐，更是因为他们的专辑开创了中国电子音乐的历史，于是我们总是在隐约之间对他的聆
听范围感兴趣，并希望从中得知第一张专辑的创作受到了哪些艺人或乐队的直接影响。
“其实我一开始做音乐没觉得这是电子，后来大家说这是电子，我才糊里糊涂的知道
，噢！原来我做的是电子。但我知道的只是电子这么一个词，到底什么样的音乐是电子，
我还是没弄清楚。”
“那时候，我刚被‘冥界’开除没多长时间，想加入一个新乐队，然后就买了一把新
的吉他。可我这技术到了哪儿，哪儿都不要，想当主唱，又发现自己不会写歌，没辙，我
索性开始琢磨电子琴了。也差不多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电子琴特别依赖。后来中国有了
第一台QY10和QY8音序器的时候，我和清醒乐队的张阳之类的人就开始沉迷于这个，用
电子
琴编一点节奏和旋律出来，再用音序器编一点儿，然后拼到一块儿，一首作品就这么出来
了。”
“用那东西确实特麻烦，但也没办法，当时国内根本就没有人用合成器，一是买不起
，二是根本就没有卖的。当时对我们来说，音响设备最好的地方就是歌厅，可那时候的歌
厅都不知道什么是合成器。”
“后来我签约的时候有了点儿钱，就在‘中音’买了一个比较原始的合成器，但当时
已经觉得特新鲜了，哪用过这玩艺儿啊，里面什么怪声儿都有。然后再加上一个鼓机和一
个音序器，就做出了我们（超级市场）的第一张专辑。”
听了这样的形容，让我懵懵懂懂，同时，也感到惊讶。国内其他做音乐的人基本上都
是站在别人肩膀上长大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做音乐之前总是会从一些前人的作品中吸取
结构或旋律上可取得的地方，再用到自己的音乐当中，但听了田鹏的描述，感觉他就好像
是某种音乐风格的鼻祖一样，在一个音乐的空中楼阁中创造出先前未曾有过的一种风格。
莫非他的音乐也是靠凭空想象而创作出来的？
“我还真是凭空弄出来的。你说的那种在别人肩膀上长大的人都是做音乐的。我没法
做音乐，因为我一点儿乐理也不懂，弹吉他就会按那么几个和弦，还不知道那个和弦应该
叫什么，而且抄别人的东西也更不可能。但我可能还是在无意之中受了别人的一点儿影响
，但肯定特杂，而且名字记不住。”
“这跟我当时的一段经历有关，那时候为了生活，我开始买打口带，从汕头批了一大
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收了，弄得自己在当时都成了北京打口带批发的一个小头目了
。然后就拿到店里卖，没事儿的时候也瞎听，那堆东西里什么都有，每天还都能听到让我
觉着特新鲜的玩意儿，但很少特意去反复听某一盘磁带。毕竟身边儿那么多东西，我老想
把他们全都听一遍，听得就特别着急。可能就在那个过程当中，无意中受了一些影响，包
括Blur封面是狗的那张唱片，也被一些电子艺人影响，包括Depeche Mode。”
“那时候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电子的概念，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是电子，那个不是电
子，当时脑子里只知道什么是舞曲。我能去接触Depeche Mode和Blur全靠了它的封面，当
时觉得他封面做得特棒，和其他专辑一比，就觉得这种东西是专门儿为我们这种学美术的
人出的。其实那时候我收带子就有这么一个习惯，只要觉得这东西封面方面好，就要，然
后再听音乐。”
“还有就是他们的东西都特别多，我把他们的专辑按年份摆在货架上，之后你不看着
都没事儿，根本不怕丢，因为那东西压根儿就没人要。”
我写出了第一首歌
跟田鹏聊了这么多关于创作上的事儿，还是不能相信他的话，总觉得他的音乐应该同
许多国内音乐人一样，都是依靠着别人的结构一点一点拼出来的。于是便在这个问题上反
复追问他。
“你说的那种写歌方式在第一张《模样》的时候完全没有，可能在潜意识里会有一些
，但绝对不是像你说的那种，拿一首歌出来，按照它的结构，再编一个结构一模一样的东
西。其实我在创作上的能力是挺偶然的，我记得当时有一天，我突然写出了一首歌，叫《
悲伤的幻觉》，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就跟我醒了似的，在那之前我从来就没写
出过歌来，从那开始，我发现自己知道怎么写歌了，而且写的很快，一下子能写出很多，
而且随时都能写。”
“在那之前是我依赖别人，但从那天起，别人就开始依赖我了。我再也不用找乐队，
非要给他们弹吉他什么的，我完全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东西了，因为那时候我突然之间就具
备了特别多的能力。”
从他的话语以及表情当中，我能看出他的激动不已，更能想象出他写下《悲伤的幻觉
》时的亢奋与狂喜。
无意之中创造出来的实验
“写完第一首歌之后就接着不停的写，觉得够做成一张专辑的时候，就拿自己的吉他
和沈黎晖换了一个音序器，然后用QY300和鼓机弄了好多音色，做完了第一张专辑。”
“其实那会儿真挺纯真的，记得我们乐队第一次演出的时候，想让自己现场的音乐做
出一种调频的声音，就真的把收音机拿到了现场，专门有一个人在那儿调各个频道。当时
他在这个频道刚调出声儿来，就立刻再换另一个台，其中也包括了收音机里的许多嗡嗡的
盲音。”
“当时我有好多没人去听的CD，比如Black Dog什么的，他们的CD里就专门有那么
一段
鼓的loop，或是别的乐器的loop，我们有一个人在DJ台上把这些东西采样，并拼贴到一块
儿，做成我们音乐当中的背景。
“那时候我们的音乐中还有采样非洲鼓点的节奏。然后自己写词，翻唱了所谓中文版
的《Imagine》。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生活的感受，特幼稚，就连吉他的演奏也属于那种
特别
流行的演奏方式，比如推弦什么的。其实我仔细一想觉得特奇怪，发现这种音乐就是一个
特别矛盾的东西，歌本来是一个特别流行的歌，但鼓确是一个特别阴冷的鼓，完全不可能
碰到一块儿去，但它就这么碰出来了，结果还不难听。”
“我们三个人分配演出工作的时候也很随意，但由于乐队只有我会弹琴，所以你看我
在台上每次都抱着一把吉他。”
“那时候根本没听过什么实验音乐，也不懂什么是实验，纯粹是想那么做，就真的那
么做了。现在我家里还有那盘录像带呢，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特高兴，不光是觉
得自己无意中做了一次实验音乐，而且觉得那时候特别自然，虽然很幼稚，但作品中却流
露出了电子的意识。不过对我们而言，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电子音乐。”
这便是作家王朔说过的“无知者无畏”。在我们还很无知的时候，会有许多新鲜奇特
的想法，但这些想法往往被传统的规矩所束缚，没能表现出来。然而当时在这方面还很无
知的田鹏能这么做，正表明了他的无畏。他不怕别人笑话自己的音乐，只是按照自己的想
法去做。这是国内许多音乐人都缺乏的，他们总是想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要有某个艺人
或乐队的某一首歌那样的效果，却从来不去实践自己的想法。
虽然从全球音乐创作理念的角度去看待田鹏的作品时，会遗憾的发现，这种实验并非他所
独创，但就他的个人经历而言，这种做法便是他意识中从未拥有过的经验，既是对于他的
独创。
既然我们提倡音乐的独创性，那就应该多出几个像田鹏这样敢想敢做的人，把自己在
音乐上的理念与想法毫无遮掩的表现出来，也许这种想法会和国际上某位大师的作品相雷
同，但这却不应该成为小心翼翼的借口。音乐就像是彩票，也许你买了这么多年都没拿到
那500万，但却并不代表一辈子都没戏。我相信在音乐上也是一样，只有你不停的实践
自己
稀奇古怪的想法，才有可能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拿着七种武器的七个人
当“超级市场”发表第二张专辑《七种武器》时，有一个疑惑一直缠绕在我们心头，
为什么专辑名称要命名为“七种武器”。
“其实七种武器说的就是参与专辑录制的七个人，这七个人里有我们乐队三个人、录
音师李军、张浅潜、何静，再加上我当时的女朋友。这样做的初衷就是当时一个很自然的
想法，并没想太多为什么。而且我做东西特别随意，今天做到这儿的时候，要是做不下去
了，绝对不往下硬努。像我们这张新专辑就是，虽然很糙，但我觉得挺好。其实第二张专
辑也是，你听了之后肯定觉得有些歌根本就不完整，但我们觉得这样就挺好。”
“我们是比较随遇而安的那种，到什么地步就什么地步了，要做一首歌，就一天把它
做完。我们把这些歌都看作是自己的日记，它记录的不是正规歌曲的一套模式，而是当时
当地的一种情景，我只是把这些情景都保留下来，最后整理成一张专辑。这也是我们做音
乐最根本的目的。”
新专辑
“出完第二张《七种武器》之后，我们就和摩登天空解约，签了一个新的公司，叫‘
风中行’，这也是我们朋友办的一个公司，但后来公司运作上出了些问题，就一直没做。
”
“当时已经把歌都录完了，但后来发不了，因此耽误了三年。”
“现在马上要在摩登天空发的这张唱片里也有当时录的一些歌，还有在那前前后后做
过的许多歌，我打算在这张专辑里标明创作时间，这样你就会发现很多作品的风格完全不
一样，从中也能看出我在不同时期对音乐有过的不同感情。”
“这次专辑里会有几首三四分钟的短歌，但大部分是七八分钟的歌，因为我写歌的特点就
是长，而且特别罗嗦。”
“专辑里的风格还是我们自己的，因为我们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
自己独特的风格。我认为他不会接近第一张，也不会靠向第二张，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东
西。但这只是我认为，不知道别人听了会是什么感觉。我说的这种不一样只是音乐风格上
，但在气质上却是完全一样的，这你也能听出来。”
“这种气质无法用一个特定的词汇去形容，如果非要用词汇表达的话，温暖应该更加
适合。这是我们三个人多年来的情感积累。这种气质不属于我一个人，而属于我们三个人
在一起时的积累，在一起发挥各自作用时产生的一股力量。”
“超级市场”没有电脑的痕迹
“我第一台电脑是彭磊（新裤子乐队主唱——编者注）玩剩下的286，他觉得那台
电脑
实在不能满足自己需要的时候，就给我了，当时是2000年，‘超级市场’正好刚出完第二
张专辑《七种武器》。”
“他给我之后我就用它玩游戏，但这台电脑特别慢，而且老坏，所以只能用它玩最早
那个版本的‘红警’。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更别说做音乐了。所以在‘超级市场’前两
张专辑里没有一点儿电脑的痕迹。” | p*********3
发帖数: 2039 | 2 中国就应该只允许学美术的去搞摇滚，而且必须得先受点金属毒害，恶心到一辈子都不
想碰跟金属沾边的玩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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