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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宾馆》第二十六回 午夜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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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人没事,也在这聊天,夏皎月问赵楠:“听说最近你又跟你男朋友吵架
了,怎么回事呐?”赵楠道:“嗐,也没什么,就他跟人打牌,一晚上就输了
七千多,我不过讲了他两句,他就跟我吵了起来。”夏皎月笑道:“怎么会输
了那么多呐?”赵楠唉声叹气的,无奈摇了摇头。她是两年前还在武汉的一个
台球馆当陪练时,认识的现在的男友。那时他是那里的常客,对她特别的好,
常在她下班时等她,且又做了点小生意,家境还不错,她便跟他好上了。不想
如今日子却是越过越难,一塌糊涂。男友生意亏的不行,糊口都难,又自暴自
弃,得过且过。她此时连向人倾述的欲望都没有了,笑向夏皎月道:“别说我
了,说说你吧。早段时间上哪去了,都好些天没看到你了,请了假了么?”夏
皎月笑着点头:“嗯,好长时间没回去了,我妹妹正好生日,回去给她过
过。”
赵楠笑问:“你妹妹多大了?”夏皎月道:“二十。”赵楠道:“那不该上大
学了么?大几呢?”夏皎月道:“大二。”丁紫妹一旁问:“一本的还是二本
的?”夏皎月道:“二本。”丁紫妹道:“什么专业?”夏皎月道:“旅
游。”赵楠笑道:“那不跟你一样了。”夏皎月笑道:“我不是,我是学的英
语。”赵楠笑道:“那也是一样,反正我记着你原来是做导游来。”夏皎月笑
道:“还不是一开始听人吹的呗,以为导游好玩,又可以游山玩水,又有钱可
赚,就去考了导游证,谁知结果一考就考上了。哎,后来后悔得要死,做了几
年就不想做了。只是从头再来,在那一行里又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了,一旦放
弃,原来的功夫就都白费了。隔行如隔山,我好多同学如今都已经出人头地
了。”赵楠好奇地问:“导游证好考吗?”夏皎月笑道:“我是初级的,初级
的好考。但像我那样的只能接国内的,国外的不能接。初级的原来只要高中毕
业就都可以去考,不过今年刚刚改了,最低也要大专以上了,初级的要考普通
话。”赵楠只是个高中毕业,对这些不太懂,问:“你不说你是英语专业的
吗,怎么不能接国外的了?”夏皎月叹道:“嗐,我也只是混了个文凭罢了,
学的并不好。当初还在复习,准备再考个中级的,结果一直没能考上。”又笑
起来:“不过那会在学校里,我还选修了韩语,现在简单点的我还会呢。”丁
紫妹打开了一个化妆用的小圆镜子,又掏出化妆包,小心翼翼的补妆,边问:
“你妹妹在学校里又读的怎么样呐?”夏皎月一听就笑了起来:“她呀,成绩
好着呢,比我强多了,人又聪明,不像我,以前是中专读上去的。我读的是大
专,全班三十几个人,全部都是普高的,就只我一个中专生,哎,真是一根孤
苦伶仃的独苗呀。”丁紫妹笑道:“那不正说明你更优秀呗。”
赵楠又问:“你考了中级的,就能接国外的了?不用再考高级的了吗?”夏皎
月笑道:“那是。我们那行是分接地的和全程的两种,接地是那种下了飞机才
归我们管的,是五十块钱天,全程的一百。不过全程的管的事情更多,人更加
累罢了,又要管怎么来、怎么走、怎么玩、怎么回去。不像我们,只要把南京
的风景名胜、旅游线路、宾馆旅店记熟了就行。像玄武湖、夫子庙、雨花台、
护城河、中华门、新街口、中央门这些地方。哎,现在全国旅游业一路下滑,
从去年开始就没好过。我们那行是靠提成吃饭的,客人买东西越多,回扣才越
多,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能赚个三四千的,那家伙是两天两夜都没合过眼
呢。还有我们那更厉害的,一个月赚了一两万的都有呢,强了我们几倍!南京
六朝古都,向来都是个旅游城市,虽然说有四大火炉之称,但夏季里人也不少
的。哎,现在旺季变成了淡季,一个月到头也接不了两件活,一月里就只有八
百块底薪,真个没法活了!”
赵楠羡慕了道:“那不挺好的么,又可以玩,又有钱可拿,比我们这里强多
了!我上个月扣除花销,一整月里也就只剩了这么多呢。”夏皎月道:“哪
里,像我那么歇着也不行。我们那一行是闲久了就失去竞争力了,还能有什么
前途呢?再说了,除了那八百块,像其他单位有的五险一金,什么养老保险、
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公积金之类的,我们压根儿就没有,根本就不像别人想
的那么好。再有,后来又各个旅行社都在开始修改计划,缩减开支,准备裁员
了。我那几个同事才刚买了房,都按揭的,每个月房贷两三千,少的也有一千
多,当时又面临裁员,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楠问:“你通常一个团能赚多少钱的?”夏皎月笑道:“哦,那要看什么团
了。比如我记得我原来有个团是上海的,中午才下的飞机,第一站就是南京,
要在江苏玩几天的。第二天再在这玩一天,第三天就去苏州了。那个团全是税
务局的,公费旅游的,全是男的。那天在车上,他们讲的就全是黄色笑话,还
要我也赶着凑趣,我就坐在他们领队的腿上也讲了好几个段子。他当时手就不
老实,在我大腿上摸来摸去的,还直往我内侧里摸,摸的我都湿了。等到下车
的时候,就直接塞给了我一张一百的小费,到了安排房间的时候,又要求他自
己一个人单独住一间。不用说我也知道,晚上自然就去他那里了。他们出手大
方,花着公家的钱,比司机强多了,一晚上花个三五百,肯定跑不了!至于三
百还是五百,就要看我们的床上功夫怎么样了,这也跟学英语是一样一样的,
要靠平常多加练习,是我们求生的一种手段,就跟咱们店里搞的那些培训一
样。”
赵楠点了点头。夏皎月又道:“你也知道,我们每一天下来,都跟游客一起住
在宾馆里的。宾馆和旅行社都是有协议的,要免费给我们提供住房。但是宾馆
只提供一间房就不错了,司机是个男的,我们是个女的,孤男寡女两个人待在
一间房子里,晚上又要洗澡。特别是这种夏天,我们睡觉的时候,有的习惯了
穿睡衣,有的习惯全裸,就算不脱光吧,也就只穿着一件内衣了,早就被他们
看光了,日子久了习惯了,也就不讨厌这些司机了。虽然他们没文化,但待久
了也还凑合,有的人其实也还蛮好的。另外,旅行社都不养车,车都是社里雇
的,每个团完了后,都是我们把费用结给司机的,他们有的还参与了拿回扣。
到了晚上,我们若想多赚点钱,就会和他们上床,特别是这种淡季压力大的时
候,好少付点车费和回扣。你也知道,我们做导游的,多多少少还算是有点漂
亮的,他们哪里会不愿意?时间长了,我们就都习惯了,就算是捞着外块了。
那天要不是那个上海佬,我就直接去找我那个司机小韩了。平常我们同事在一
起聚会,也都会经常谈论起哪个司机做爱的时间长,哪个的阴茎大,哪个的花
样多,把他们当成了我们的一种消遣。”赵楠点了点头:“我晓得。”
夏皎月又报怨起来:“我们社里不同的线路还不一样的,黄金线路导游甚至是
没工资的,接了一个团就要算一个团,要上缴给社里一定的人头费,无论这个
团买了多少东西,赚没赚到钱,都要按人头给社里交费用。各个地方消费水平
不同,人头费也就不同,比如四川三十,山东四十,上海五十。像那个上海的
刚好二十个人,整个团就要交一千整了,万一弄个不好,我就还要赔钱!跑去
跟我们经理说人头费太贵了,少要交点吧,他指着你鼻子说‘你去勾引勾引领
队啊,小费那么多,不行再找司机!你打扮的这么漂亮,还用我教?这个团要
住上好几晚,你就可以赚不少了,白天晚上兼职,拿了双份,我都眼红!实在
不行,你再来找我,只要你肯半价,我帮你介绍几个人,现在都淡季,哪里不
打折?’我们经理色死了,平常还老卡我们,也不知道哪天出门被车撞死了活
该!”
几人正聊着,只见胡雅倩一个人又没精打采的上来了,夏皎月问她:“下面有
生意么?”她气了道:“有个鬼呢!嗐,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大清早起的头壶
生意还没开壶,就偏偏碰了个公安,结果就因为他没给钱,我今天果然生意差
的要死,跟中了邪似的!看来老凤娘说的吉利果然是不能不信的了,以后请假
也要看看黄道吉日了,她说的为防非典,头要坐北朝南睡,也是万万不能违背
的了。”
她跟赵楠一样,也只是个高中毕业,因想趁年轻多赚点钱,故来到了这里。也
曾当过一回白领的,就在离此地往北三公里,银行与证券公司云集的南京金融
街上卖过保险。但那里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仅平安、新华、太平洋、国寿四
家公司在南京的员工就超过了四万人,又她们公司销售员平均每拨打1000个电
话,才能约到20位愿意面谈的潜在客户,最后才只有1个人会掏腰包,钱不是那
么好挣的。她们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在10平方大的办公室里跟20个同事
挤在一起,围坐在会议桌前,每个人面前都摊着本50多页的客户联络本,每页
都是密密麻麻的联系人,然后大家肩膀贴着肩膀,脚踝顶着脚踝,同时打电
话,一天至少要打满200个以上。只有客户购买了保险,她们才有提成可拿,不
然那点可怜的底薪连房租都不够。常常刚刚说出一句“我是某某保险公司
的”,对方就挂了。有时甚至打了一整天电话,也没一个人愿意听她们把一句
话说完整的,她是实在熬不下去了,才辞了职。
这时只听夏皎月劝她:“那就别下去了,在这等着好了。”胡雅倩听众人的,
便在这里坐了下来,又对丁紫妹道:“对了小紫,你不是说在第二人民医院当
过护士嘛。我最近正好腰突又犯了,想上那去看看,你给我讲讲那里面的门道
吧。究竟哪个医生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不是浪得虚名?又哪个医生最公道,怎
么才能早点排上他的号?另外,你们医院里究竟是怎么计账收费的,红包是打
给主任医师呢,还是打给谁呢,又该塞多少的?就看有没有什么能省钱的法
子。”
丁紫妹笑道:“胡姐,我都辞职好几年了,哪里还懂得她们那里面的讲究,知
道还跟原来一样不一样了。”胡雅倩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反正那里面你
熟。”赵楠在一旁拍手笑道:“这世界,有关系就好办,没关系呀,就只能靠
毛爷爷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胡雅倩笑道:“这话还要你说,我要有毛
爷爷,我还求她呢!”丁紫妹笑道:“要说咱们二院神经外科,那可不是吹
牛,在咱们省就不算最好,也差不多了,慕名而来的不知多少呢,简直能把门
房里的老太太给挤死!聚集了咱们全省最顶尖的专家不说,光手术每天最起码
就得做二十来例呢,饱和状态下,每天至少有四百号人在等着他们看病呢,你
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物以稀为贵,每天那么多人争着涌进去,收费自然也就
水涨船高了。这么说吧,他们就是明着不敢收,暗地里也得收,连带着周围那
些卖轮椅的、卖拐杖的、卖寿衣的、卖发票的,都跟着发了财。”拍拍手:
“哎哟哟,简直比一个联合国还热闹,不然哪来那么些子人!”胡雅倩急的跺
脚:“就是说咧,你倒帮我想想办法,到底我该怎么办嘛 ?”丁紫妹头一甩,
笑道:“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我早发财去了,还在这里呢?你不知道,我在
那上班那会,我们护士长还天天盯着我呢,不是专挑我错儿,就是找机会骂
我,简直像八辈子没训过人似的,我们班房里的那些人呀,个个都说她是武则
天!我们呀,天天都担惊受怕的,就怕落在她手里。”赵楠笑道:“你也是瞎
担心,不懂得人情世故。你给她打红包呗,打了,她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丁紫妹气道:“怎么没打?时常给她上供,每年都打呢,不然更不得了了。一
到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一打就打个好几百的。可她老人家每天经手的病人就
好几十号了,不知多少人抢着要给她打红包呢,我们那点儿,她哪看得上!”
只见毛婷也在这里,这时拉了丁紫妹的胳膊摇了几摇,笑道:“就是,我每天
都搬着个马扎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口,也没见人来理我的,可有的人入院了才
不到一周,就上了手术台去了,你们医院里可真不地道儿。”小姑娘嘴很甜,
长得也挺好看,可惜才十七岁不到,就不小心得了卵巢囊肿,最近要做手术,
因此常去医院。丁紫妹笑嘻嘻拿指头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谁叫你穷呗,别
人排这个号就专门出了五千的,你出得起么?你还算好的了,也出了两千,人
家王主任才已经说了,你就快了。有的那没钱的,就是在病房门口躺了三个
月,也没人搭理呢!”
这时只见门外袁柔进来了,夏皎月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袁柔道:“我
们学校最近开始晚自习了,要九点钟以后才能来。”夏皎月道:“那可不行,
杨经理知道了要说人的。”袁柔低了头道:“我跟他讲过了,他知道的。”夏
皎月“哦。”了一声,便不再应了。袁柔是市一中高一的学生,市里每个学校
教学安排不同,不像市三中高中部是只有高三年级才上晚自习,市一中则是高
中三个年级都要晚自习,而袁柔就在这里兼职。此时她没去休息室,就在吧台
外的一张躺椅上坐下,随便翻起了一张报纸,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安静
地等起客人来。只见窗户外面早已一片漆黑,随着夜深人静,路灯仿佛更加明
亮起来。
一时老凤娘进来了。众姑娘们先还玩闹,一见她来了,都立马站的笔笔直直
的,连一个乱动的也无。一伺老凤娘端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就有几个年纪特
别小的女孩子们老老实实在她面前站成两排,一个个开始报起前一天的账目
来,领班鱼红玲在旁核对。只见这些被拐来的小女孩子们,年龄大的不超过十
七岁,最小的才只有十三岁,身体都还普遍没有发育完全,这会都穿了时髦的
衣裳,化了比实际年龄更显成熟的妆扮。
只见这些小女孩子们战战兢兢的,都紧张的要死,她们不像那些大姑娘们,是
赚自己的钱。她们是无本的,且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固定的营业额,如今每天最
多的要营收八九百块以上,少的也要五六百,是新来的。如果前一天的业绩没
能达标,无论是谁,都要受罚。
只听报账时,有个叫陆瑶的姑娘就没有完成任务,在那紧张害怕的要死,畏畏
缩缩的。她今年才十六岁,是被杨建在附近的人才市场以招工的名义骗来的,
除了扣押了她的身份证、手机外,稍有不从,就指使几个手下打骂、强奸。来
了已经一个多月,刚来时,杨建还骗她说:“我们都是正规搞美容院的,规模
全市第一,正筹备开分店。等你手艺学成后,要么去分店当个店长,要么就还
可以自己开连锁店,与我们合作,有前途的很。学习期间包吃包住,还五百块
钱个月!”哪知来了后,简直比狼窝地狱不如。早半个月前,她就曾寻死过,
那杨建却又假意骗她道:“你先试着做两个月嘛,要还不行我就放你走,你到
时再走不迟。我关了你也是为了求财,要你一个死人干嘛!”但凡有一点希
望,都没人愿意寻死,她只得答应了下来,却不知这是那杨建惯用的手段,他
就从来没放过一个,在他手里只许进,不许出,就是死人,他也是偷偷埋过
的。好多姑娘在他手里要是病了,或是不吃香了,就都被他转手卖了,要么卖
到街边的小店,自生自灭;要么卖到遥远的国外,再无回乡之望;又或是国内
的某个穷乡僻壤给人做老婆,也不知究竟卖往何方去了。
此时老凤娘听完,便叫陆瑶上前,训斥起来。陆瑶手捏着裙摆,紧张的要死,
吓的直哭,紧咬着嘴唇哆嗦着。这一个多月下来,她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了,随着她学会了越来越多的服务技巧,杨经理便开始给她加业务量,几乎每
天都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除了接客就是没完没了的培训,成了重点监管的对
象。晚上回宿舍去后,又还得继续伺候看管她们的那几个“哥哥”、“老
公”,简直生不如死。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她每天只能以泪洗面,最羡慕的
就是宾馆门前那些捡垃圾的了,看着穷,但却自由,总盼着有逃跑的一天。但
店里防范极严,她们手机都被扣在了前台,连家里人打电话来,都得到前台去
接听。还要开外音,说什么话,怎么回答,都要遵从指示。且除了那几个哥哥
外,还专门让老人盯新人,要是让新人跑了,老人也要跟着遭殃。
这些姑娘们给杨建赚了那么多的钱,但他却并没给她们什么好房子住,不过是
在附近租的一处群租房。那些大姑娘们还好,是一人一间, 这些被拐来的小女
孩子们,却是三四个人挤一间。一间不过十几平米,人均不过三四平,简直比
老鼠窝都不如。她们除了活命,最盼望的就是能逃出去,重获自由了。但店里
别的姑娘们哪敢帮她们呀,到这种地方来上班的,都是为的自己赚钱,不管他
人闲事。且她们不是待在店里,就是宿舍,路上都有人押着,严密监视。一年
到头,这两个地方就是这些小女孩子们整个的天地了。她们每天都不准外出,
吃喝拉撒均在店里、宿舍解决,囚禁时间长的已经长达两年了,却正是她们那
个可恨的领班鱼红玲。
要说起来,这鱼红玲原本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她初来时,前三个月也是遭了
无数的毒打,如今却早已麻木了,不但自己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逃走,反认为
这世界本就如此黑暗,世上本就没有一个好人,开始疯狂虐待起这些新来的姑
娘们来。把自己遭受的痛,化作了对他人的恨,嫉妒起这些新来的姑娘们比自
己漂亮,比自己幸福,恨不得她们比自己更惨,她那已经扭曲的心理才能稍微
得到一点安慰,变本加厉残害她们起来。她打姑娘们打的最狠,却又最欺软怕
硬,最是怕那些“哥哥”、“老公”们,要是遇上他们打她一下,她不敢还
手,骂她一句,她不敢还口,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且老凤娘又帮着杨
建骗她说:“等再过了几年,你表现好,就升你做主管,像我一样,跟着赚大
钱。唉,打年轻时谁不是这样,没挨过打?还不一样过来了。你看我现在老家
房子起了,城里又在买房,一月工资这么高,多好!如今且先给你个领班当
当,就看你今后表现怎么样了!”她年岁也是不大,今年才十八岁,毫无人生
阅历可言,竟信以为真,更加为虎作伥,无恶不作,甚至连自己四川老家同村
的姐妹们都打电话接连骗了两个过来,成了赤裸裸的帮凶,真正成了这世界上
最可恨又最可怜的一个人。
要说她是鬼迷心窍,为利益所蒙蔽,倒还让人想得通。不想这金陵宾馆三楼里
还有一个何小冉,却最是让人想都想不到,最是可气。她去年刚来时才十四
岁,才上初二,就是南京本地人,在市九中上学。不想被拐来后,只因受不了
毒打,竟在杨建的监视下真个的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把另两个女孩子
柳琳、白梦茹也给骗了过来,把个杨建当时乐的都蹦了起来,笑脸开了花。因
这三个姑娘都是南京本地人,杨建不敢放在手里太久,故留在宾馆里等赚足了
本钱后,三个月之后就转手卖了,如今也不知卖到哪里去了。留下三家父母在
家里哭天抢地,至今仍在四处寻找不着,有的甚至上电视台、上警察局去闹,
或者班都不上,一年四季就在外面找寻大半年了,却哪讨音信?可怜天下父母
心,世上又多苦命人!
不一会外面陆陆续续又有人来上班了,一连结队来了三个人。只见外面经理杨
建又领着一个模样很小的女孩进来了,道:“你自己到里面去老实待着,不准
外出!”又对另几人道:“你们几个也帮着看着点。”
待了一会,杨建便例行给夜班的人开会,道:“今天来说说基本排钟。”掏出
一张纸念了起来:“第一个见客者,不管搞没搞定,一律打后牌。注明,除客
人走了以外后牌不动。如客人继续在盐浴房消费者,第一个见客者和搞定的打
后牌,客房被退者不算退钟。双飞和奖钟。预约奖钟,备注,盐浴双飞、客房
双飞和盐浴房包夜方有奖钟,另外盐浴房加钟也有。双飞奖钟,当天双飞到第
二天十二点凌晨后奖,无论是被飞还是轮牌,一律算奖钟。奖奖钟按报钟时间
的先后顺序,如果刚好轮到自己的奖钟这时来点钟,上点钟不算奖的。关于预
约奖钟,同样也是到次日凌晨十二点后奖,奖到为止。如有事可推迟奖,如双
飞奖钟没奖完的。值班的到中午一点后作废,不值的到三点后作废,如请假或
休假同上。当天没上到钟的十二点后排到奖钟前面。注,预约奖钟只可以推迟
一天奖,如果超过时间未奖出去就作废。特此声明,二零零三年九月十一日。
好了,宣达就到这里,等下我会叫人把今天的宣达贴在黑板报上,没听清的下
班后可以去看一下。好了,等下再由你们领队点下名,就各到各的岗位上去
吧,散会!”出门下二楼去了。众人很多都掏出纸笔记录下了他刚才说的,等
他走后,方才各自散了。
一时杨建下到二楼,去往一个包间与一位黑道上的朋友喝酒,谈天论地,很长
时间也没出来。只见二楼楼道上,此时服务员佟霞、李佳佳二人也在聊天。两
人都要到凌晨两点半才能下班,此时守在廊道外,只等包间里走了一拨客人,
便去那一间包厢里收拾打扫。都这么晚了,都是人最犯困的时候,老板、经
理、主管都休息去了,都不在,便懒的认真打扫,只简单清理一下,留给明天
白班的人再来仔细打扫,便聚在一起歪着墙,在离几个客人还没散的包厢外不
远处的廊道上聊天解困儿。
佟霞正问:“你多大了?”李佳佳道:“十四。”她才来这上班不久,刚才几
天。佟霞歪歪头问:“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了?”李佳佳红了脸道:“家
里穷,没法儿。”佟霞又问:“你哪的,父母呢?他们不管你么?”小姑娘低
了头:“我绵阳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我妈不要我了,我也不晓得她
到底长什么样。我爸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死了。”佟霞好奇了问:“那谁把你
养大的?你跟谁生活在一起呢?”小姑娘手捏着裙摆:“是我爷爷奶奶。那时
我爸娶了个后妈,我后妈天天打我,还叫我做家务,不让我上学。我六岁的时
候,她就拖着我的头发把我往水沟里按,是爷爷奶奶看不过,才把我接了过
去,跟着他们长大的。”佟霞听了好不伤感:“哦,那倒挺可怜的。嗯,那后
来呢,你爷爷奶奶怎么也不让你读书了?”李佳佳听了,顿时红了眼睛:“我
爷爷今年去世了,只剩下奶奶一个人,负担不起我的学费,我才辍学了,出来
打工。”佟霞听了,叹了口气,又问:“呃,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佳
佳道:“我老家是农村的,在家吃不上饭,又没工作可找,只好上城里来。姐
姐,你不晓得,为了找工作,我那会还在公园里睡过长椅,啃过两个月的馒头
呢!”佟霞一听,扑哧一笑:“怎么,你不怕冷么,没钱住旅馆么?”
李佳佳低了头:“哪有钱!工作又不好找,人家都嫌我没满十六岁,没身份
证,便不给我找。”佟霞点头叹道:“那倒是。咦,那你怎么又在这儿找上
了?”李佳佳道:“我也不晓得,反正他们跟我说,别人要问起来,就说自己
已经满十六岁了。”佟霞站得累了,不由靠在了墙上,习惯性的拿左脚鞋跟踢
着右脚鞋尖,叹声叹气的道:“唉,这里又有什么好,累死吧累,一月才三百
多块,我都不想在这干了呢。对了,那你奶奶现在一个人又在老家干嘛呐,种
地么?”李佳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身体不好,倒没怎么种地,
只是在家编竹篓子。我爷爷以前是我们村里的厨师,经常编些竹篓子、竹蒸笼
这些东西的,拿了卖钱。我奶奶也会编。”佟霞问:“那你会么?”李佳佳笑
道:“当然会呀,我还会炒菜呢,什么菜都会炒。那会逢年过节的时候儿,或
者一有了红白喜事,村里人就都会找我爷爷帮厨,我还给他打下手呢。”笑了
起来:“我爷爷做的菜可好吃了,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我这一辈子都忘不
了,永远都记着那挥之不去的好味道,做梦都经常梦到呢。”佟霞一扭头道:
“你要真会厨艺倒好了,咱们店里的厨师一个月最低都有一千二呢,是咱们服
务员的好几倍了。可惜,人家要么是专门在厨师学校学过的,要么就是干这一
行都干了好几年了,不是咱们一般人能进得去的。”李佳佳听了叹道:“我们
那是小乡村,这里是大饭店,哪能跟人家比呢。”佟霞道:“你也别丧气,我
听得说咱们一楼舞厅里正在招DJ,你还这么年轻,正好可以去学学那个,工资
高得很呢!”李佳佳好奇了问:“DJ是什么?好姐姐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
西,什么是DJ?”佟霞掩了嘴笑道:“DJ不是东西,就是一份工作,打碟。给
人家放歌,把人家原来唱的歌在上面再加上特效,比如擦碟、混音呀什么的。
用专业的机器,把几首节奏、旋律、情绪及音乐风格不同的曲子混搭起来,加
在一起放。”李佳佳听得似懂非懂的,低了头道:“那我可不会。”佟霞笑
道:“不会可以学嘛,谁生来就会呢。告诉不得你吧,我现在就在学呢,等学
会了,我就也要去试一试了。等真的应聘上了,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不然,
你以为我待在这里干嘛?真喜欢当服务员么?工资都这么低,要不是能学到东
西,我早走了!我比你大好几岁都在学,你年纪轻轻的,怕什么!”又叹了口
气:“哎,不过这个也要看人的,我是学了好一阵子也一直掌握不了要领。一
则要看人的天份,二个也要看你自己喜不喜欢,能不能坚持。你要是喜欢,就
算你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只要能坚持下去,也包准就学会了。”李佳佳道:
“谁还管喜不喜欢,只要能赚到钱就行。只是姐姐,我们上班时间都那么长,
又这么累,哪还有精力学别的东西呢?再有,谁肯教你呢?”佟霞道:“这倒
容易,你可以跟店里做DJ的那些姐儿们学,只要你跟她们关系好,就可以跟她
们学,她们都肯教你。要是学会了,工资可高了呢,不比他们厨师差,一个月
也有一千多呢!”李佳佳一听就动了心:“那么多?要是我有那么多,一发了
工资,就给我奶奶寄去,该多好呀。”又泄了气:“哎,不过我肯定学不会
的,在学校里时,我唱歌就一直不行,家里条件又不好,还从没摸过什么乐器
的,不识谱,哪里能学得会呢。”说着伤心起来:“姐姐你不晓得,我那会家
里穷,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有病,干不了什么活,家里连作业本子都买不起
呢。后来更是穷得连爷爷的病都没钱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说着
就抹起眼睛来,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掉。
佟霞见了,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也不由眼睛有些红红的起来。她今年不过也
才十七岁,也是因为家贫,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打工。
此时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劝道:“DJ也不一定要会乐器,会识谱,也没什
么原理可讲的,全靠自己感觉,自己想怎么混音就怎么混音,前提是会数拍
子,不会数拍子肯定不行。拍子你还不会数么?你瞧,我不也才去学过几次,
就也会了点么,以前可是一丁点都不会的!你看见咱们店里一楼的舞厅了没,
一到了晚上,人就特别的多,特别的乱,乱哄哄吵得不行,其实也没几个人是
真个的来听乐器听演奏的,不过是图个乐子,放松罢了。你只要会数拍子会放
歌,就可以了。”李佳佳迟疑了问:“那能行么?”佟霞笑道:“怎么不行?
咱们店里的一个姐儿谢秋芳就是,我就跟她聊过,她也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
自己去应聘上了的。不过她人长得漂亮,乐队里有人愿意教,倒是真的。我是
胆子小,不然我也早就去了呢。”李佳佳仍担心的问:“不用会五线谱什么的
么?”佟霞一笑咧了嘴,摇起手儿,笑弯了腰:“不要不要,用不着,要那个
干嘛?咱们店里的那些姐儿,有的连混音台上的按键都还认不全呢,还识谱
呢!最多多的也就是会个什么鼓谱的罢了。”
这时只见她守的包厢里一个客人跑了出来,拖着一个新来的陪姐范雨嫣喝道:
“敢偷老子的东西,我就剁了你这只贼爪子,看还做不做贼了!”抓了范雨嫣
的手腕子就按在墙上,叫他一个同伴去厨房找菜刀来,就要把范雨嫣的一支手
剁掉。佟霞、李佳佳两人吓了一大跳。那姐儿也是吓的大哭:“我再也不敢
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客人兀自不放,只冷笑着问:“是哪只爪子,左爪
子还是右爪子?放心,我只剁了你犯事的那一只,还有一只好的,我肯定给你
留着!”范雨嫣吓的鼻涕都出来了,和着眼泪一顿乱流,趴在地上跪地就只是
磕头,语无伦次:“都不是,都不是。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碰头碰得
呯呯直响,一下子就磕破了头,血流出来,样子吓人。佟霞比李佳佳年纪大了
一点,也机灵一点,不像李佳佳,早吓傻了。见状忙跑开了去,向妈咪汇报去
了。一会妈咪经理都赶来了,连忙赔礼道歉,说着好话。跟客人同一个包厢里
的客人们也都相劝,那客人才消了气,事情渐渐平息下来,走廊上恢复了往日
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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