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6 发帖数: 1 | 1 曾祥丽又待了一会,才抽空退了下来,去了趟公共卫生间。只见在宾馆后门附
近,分着男女两边,外面一个共进的大门上写着“洗手间”及“WC”,里面分
开的男女两门上不但有中英文标志,还有韩文日文的,又男的画着长裤皮鞋,
女的画着裙子高跟鞋。两门中间一个超大的洗手台,墙上镶了一块大玻璃镜
子,下面三个自动感应喷水龙头,龙头下有凹坑接水,坑底部有翻转按钮可以
放水。在龙头旁边又各有一个洗涤剂槽,一按就能挤出洗涤剂来,在镜子侧面
又有一个固定的自动感应吹风机。两个厕内则都是数间隔开的厕坑,有的是蹲
厕,有的是坐厕。都有一个残疾人专用间,厕内壁上镶有扶手,那厕间必是坐
的。一按冲水钮,抽水马桶内水就哗哗而下,旁有固定金属纸盒,中间一根滚
轴,下有活动开口,装有卷筒纸。只是男厕比女厕多了几个免冲洗自动小便传
感器,里面不但有净味香球,还跟大厕一样,坑内自动定时填充泡沫,遮挡臭
味。又因有专人时刻勤洗,所以当没人蹲厕时,整个厕间竟没丝毫臭味,地板
干净的甚至可以趴下睡觉了。
曾祥丽洗了手出来,回了二楼,在走廊上遇见了朱芳。打了个招呼后,朱芳领
着几个客人去了包厢伊甸园。只见这是个小包厢,黄金档20点到24点是128元每
小时,此时不过16点多,便只是68元。朱芳介绍道:“我们这里有优惠活动
的。”客人共五个,四男一女,一男的问:“哦,有些什么优惠的?”朱芳
道:“银行在我们这里搞活动,凡周三和周六中信银行信用卡刷卡消费,包厢
费享半折优惠。周五是浦发卡享半折优惠。另外周四是我们的会员日,凡有我
们的会员卡,在周四可享半折优惠,平时九折。”客人问:“餐饮不打折
吗?”朱芳摇头:“那不打。”客人又问:“会员卡怎么办的?”朱芳道:
“五千块钱一张,您要办吗?”客人道:“那算了。”朱芳开了电视屏幕,拿
了麦克风球套去给两旁沙发和角落各一个摇椅上的麦克风套上,完了走到计算
机屏幕前,输入了房间名称,计算机开始计时。
包厢里一圈沙发围着两张石桌,石桌都异常沉重,难以移动,后边一个长条隔
间。最外的石桌上摆了一个菜单、一个桶盒、两个立牌、一份服务指南、两个
烟灰缸和一碟湿巾。桶盒内是三张顾客意见征询卡、五根香熏纸包装的一次性
牙签、十张干纸巾,印着“金陵宾馆”字样、一枝圆珠笔、一个啤酒启瓶器。
服务指南夹子里的宣传折页上描述了些广告,两个立牌上则一个写着“禁止吸
烟”,一个是银行的广告,上面写了些“尊贵典范,傲视同侪。”等语,条条
款款不一。客人看了眼立牌,问:“你这里还禁止吸烟吗?”朱芳忙道:“没
有,只是应付检查罢了。”
一时客人点餐,拿起菜单,封面是很厚的大纹路纸板,每页都用钢环扣着,翻
阅起来,问:“你这里酒没喝完能不能退的?”朱芳道:“那我要去问一问
了,不过您可以寄存或者打包。”客人冷笑道:“什么问一问,莫跟我来这一
套,你就直说好了!”朱芳就不说话了。客人又问:“寄存能寄多久?”朱芳
道:“啤酒两个礼拜,洋酒三个月,红酒是不寄存的。”
客人翻那洋酒,只见精美单子上文字图片并茂,威士忌有芝华士12年、18年、
百龄坛、皇家礼炮等,白兰地类有马爹利名士、蓝带、XO等,其他类有甘露、
绝对伏特加等,都是700毫升一瓶,价格从最低的398元到2168元不等。客人点
了瓶芝华士,又问其他人:“你们要喝其他的吗?”一人道:“我看看红
酒。”接过菜单,问朱芳:“红酒在哪里?”朱芳忙翻了给他看,有张裕百
年、加州乐事等,多是750毫升,价格在千元以内。调酒类有农夫山泉矿泉水、
零度可口可乐、美汁源果粒橙等,瓶装罐装不一,也标着容积、单价。又有柠
檬片、柳橙汁、苏打水。那客人道:“我可不可以自带酒水呀?”朱芳点头:
“可以,不过自带酒水,杯具使用费是一百,开瓶费是两百,一共也要三百
了。”客人皱眉道:“那我倒要好好算算了,你们这里酒卖的比外面可贵多
了。”先那点洋酒的客人笑道:“算了,在这里点好了,瞧你跟个叫化子似
的,莫要惹人笑话!”
一时客人翻着菜单,依次在红酒、啤酒、冷饮、卤味、干果、水果、小吃里都
点过了,朱芳拿笔一一在本子上登记。那客人还要点时,其他人叫道:“够
了,够了,零食点那么多吃的完吗?叫点主食好了,有人肚子饿了,那些又不
当饭吃。”朱芳便主动帮客人翻到那一页。那客人刚随便点了几个,另一女的
笑道:“怎么,你还点干锅田鸡?现在非典这么厉害,你还吃牛蛙?好多人传
可能就是吃这些东西吃出来的。”他道:“吃,怎么不吃?就死也要吃!你没
看那会禽流感,平时鸡卖十块钱斤,那时才两块,我买了好多,天天吃鸡!”
朱芳在旁笑道:“您那么有钱,还用得着省吗?”那人道:“谁有钱?我们都
是开发票报销的。对了小姑娘,等下买单的时候你把发票给我开开好,千万莫
忘了,不然我还回头来找你。要是报不了,我可早就穷死了!”朱芳应了。客
人又问:“对了,你这里现金还是刷卡?”朱芳道:“都可以的。”那女的笑
道:“她刚才不说了,还有银行刷卡搞活动的嘛?”男的拍拍额头:“哦对,
我都忘了,陪了一上午酒,头都晕了。”女的又问:“你们这里披萨有没
有?”朱芳道:“没,不过我们可以叫外卖帮您订的。”客人道:“那就订一
份。订外卖要多付钱吗?”朱芳道:“要的,我们要收服务费。”客人道:
“贵不贵?”朱芳道:“就是您订餐的一倍,订多少,我们收多少。”客人
道:“哦,那算了。”又翻看了一下菜单:“那我先看一下,看你们这里还有
些什么吃的嘎,你等下再来好了。行了,先就这样吧,你快给我们把东西送上
来。”朱芳应了,退了出去。
一会又换了服务员陆金花进来,先送了酒来。托盘上一扎壶冰块和几瓶原叶红
茶,陆金花开了洋酒,倒了一杯放扎壶里,又倒上茶,用调酒棒搅起来。又把
另一个客人要的红酒放桌上,叠着五个高脚玻璃杯。客人中那女的道:“我们
点的是威士忌,你这是白兰地用的杯子。”陆金花忙道:“不好意思,今天点
酒的人多,杯子都用完了,只有这个了。”客人不太高兴,但只是别过脸去不
再作声了。陆金花用启瓶器旋转着把红酒瓶口的木塞拔了,又拿了另一个启瓶
器开了两瓶啤酒,正要倒酒时,女的道:“我们自己来好了,你去忙吧。”陆
金花知客人不好伺候,退出去了。
才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只见贺韵也从旁边包厢不老情内出来,见了她笑道:
“我才刚一进包间,客人就不怎么点酒,然后就打发我出来了,我当时心里就
凉了半截的,没想到这会都点到第五瓶了。今儿什么造化?撞了大运了!前儿
的三瓶,再加上上上个礼拜的六瓶,这个月奖金肯定少不了,再加上加班费,
我这个月怕至少都要有五百五了,要每天晚上都这样子就好了。”陆金花笑
道:“还是我跟罗姐说的,分给你这个包间好吧。”贺韵嘻嘻笑道:“那是,
等下了班,我一定请你的。”
贺韵十八岁,个子不高,身材却很匀称,长相十分娇俏,来了才两个多月。
问:“对了,你那边卖了多少了?”陆金花二十二岁,个子高了一点,很是秀
气,叹了口气:“不多呢,才送进去了一瓶红酒,一瓶洋酒的。”贺韵惊讶
道:“才两瓶?里面一共几个人?先我看你那里面人还蛮多的。”陆金花道:
“这还是朱芳刚才点的呢,到时候算她头上,我还一瓶没点呢。喏,这是我前
面一个包间里,他们虽然没给小费,贺总却给了我几张他们单位发的提货券,
他包里还有好多,这我可以拿去商城里提东西的。你也拿几张。”说着手里掏
出一些票来,递了给她。贺韵忙接了,道:“谢谢陆姐。”看票上的面值不
大。
又问:“今儿你几点下班的?”陆金花道:“十二点半。”贺韵道:“那么早
的,我要到两点半去了,那你可等不了我了,不然还好一起走的。”陆金花笑
问:“下了班你去哪的?”贺韵道:“上网打游戏呗。”陆金花笑道:“怎么
你们这些人都爱打游戏呢,她们也是。嗐,我约了人逛夜市,要不咱们一起去
吧?”贺韵摇摇头:“半夜三更的还出去转干嘛,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还好远的路呢。”陆金花问:“你现在还跟你朋友住一起的?”贺韵垂了头:
“那又有啥子办法的,店里又不包住,我又不像你们是本地人,能住在自己家
里的。”陆金花道:“现在房子好贵呢,你也能租的起?”贺韵道:“两个人
分摊嘛,就合租了一个小单间,能摆下两张小床就行。”陆金花叹道:“租个
房子三百块,就两个人分摊,也得各要一百五,快一半的工资钱了,你倒真舍
得。要是我只赚这么点,何苦来这里,受苦受罪呢!”贺韵无奈道:“出门在
外又有啥办法的,还好今儿多点了点酒,这个月又多了点奖金,不然就更没钱
花了。”说着就垂了头,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
她不像店里有的人租在了郊区,而是为了方便上下班,就近租在了昂贵的市中
心。每当夜色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把整个城市都映在了玻
璃上,就让她感觉到生活格外的美好,格外的满足。哪怕是昂贵的房租压得她
喘不过气来,也不能阻挡她对这城市生活的向往,对美好的追求。可是15平米
不到,狭小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杂物,只能刚好摆下两张单人床,却是她作为
社会底层人群难以避免的凄伤。与人合租,没有个人独立空间不算,房租还依
旧伤不起,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可跟店里别的人比,租住在偏远的市郊,
有大房子住且每月房租才50块,便宜到只占她个人合租的三分之一,可是每天
上班赶公交一个半小时,下班一个半小时,8个小时的班本来就累的够呛,等于
是每天平白又多加班了3个小时。且白班为了赶着上班得每天五六点大清早就起
床,晚班则下了班又根本回不去,得在店里熬到天亮了才能赶上公交车,让她
也是难以抉择了。租住在市中心,房租虽贵,存不了钱,但至少每天都能睡到
自然醒,不会一天到晚犯困,工作显得没那么累,身体能扛得住,也是她个人
的一种选择了。完全没有存款,属于城市里打工月光族的一类人,面对梦想,
面对这城市里的花花世界,她只能奋不顾身的继续坚持着。每当夜晚来临,看
着这座灯红酒绿繁华无比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她都在心里暗暗羡
慕:什么时候,要是这里有一套房子能属于她,那该多好啊!可是她心里又很
清楚,品味着深深的苦涩:哪怕是一个本科毕业的高材生,找到了一份高薪的
工作,但若想要在这天价的城市买房,也得5年付首付,20年还房款才有可能。
至于她一个低学历、无技能的普通打工者,除了去买彩票,怕是根本无望了。
以她现在的存款能力,哪怕是存上100年,也根本买不起这座城市里的哪怕一个
厕所,更别提是房子了。梦想是美好的,但终归太虚无缥缈了,现在,她只求
在这热闹的城市里再多待上几年,让她的人生经历再丰富一些,再快乐一些,
当有一天她老了时,再回首,能值得她去细细回忆,不负她的青春年华!
此时陆金花又问:“这个月小费拿了多少了?”贺韵从思绪中醒来,缓缓摇了
摇头道:“那倒没有,好些天都没拿了。”陆金花笑道:“那是你,她们拿的
多的,每月都有七八十呢,像我也有三四十。”贺韵红了脸道:“原来我不怎
么拿小费的,头个月里一整月里才拿了一个十五,上个月又一个客人亲了我一
下,才给了我一十。”陆金花道:“你只注意着点,被客人占点便宜,钱不钱
的倒不要紧,只千万要学会认人,莫得罪了客人,特别是那种黑社会老大,要
得罪了,可谁都救不了你,这一辈子就都完了。”贺韵点了点头:“我晓得
的。”陆金花道:“你自己认不定的,多叫人帮你瞧瞧,有她们陪姐在的时
候,你也多学学,让她们多帮帮你,多问问人不吃亏,莫要出了事了。”说着
往那边包厢上花轿去了。
上花轿的旁边是前生缘,只见汤艳影正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四五个包厢,东瞅
西瞅呢,见了她抱怨道:“怎么,不用再待在包间里头了?你可总算是出来
了!走廊上都没人,再不来个人,叫我一个人看这么多包间,又要进去点歌,
又要送餐,万一半天出不来,外边又没了人,跑了一间,可又要叫我赔死了去
了,这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呢!”陆金花问:“肖文英人呢?”汤艳影道:“上
卫生间去了。哎,另一个又赶着在今儿请了假,这个班调的!不都讲好了,调
好了班后就不准再请假了么?再这么改来改去的,我可都要到经理那讲去了,
尽胡来着!”陆金花指了走廊另一边拐角处的谭桂花道:“喏,那不还有一个
么?”汤艳影没好气道:“那小姑娘懂什么!叫她我能放心?弄不好在里面就
得添乱,到头来还得我自己进去应付,不如不叫!”陆金花道:“喊没人是
你,有了不用也是你,怪得了谁呢。”说着进包厢里去了。
外边汤艳影又站了一会,才等到肖文英回来,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人都急
死了。”肖文英道:“这里这么多的卫生间都不准用,只准到后面员工房的那
个去,那么远,怪得了谁呢?店里分明是在歧视我们!”汤艳影道:“废什么
话呢,尽讲些没用的!哪天等你不来上班,也到这里来消费了再说吧!你要进
了包间的卫生间,万一被客人撞见了,他不骂你呢?同船渡、共枕眠、前生缘
里都没人,就上花轿刚才陆金花进去了,还有人看着点外,其他的都好长时间
了,我都没敢进去。现在你帮我看好了,我先进去了再讲,先就有人在叫
了。”敲门进了共枕眠,应付完了再出来时,肖文英又不见了。
找了几个走廊没找着时,才见肖文英从同船渡里出来了。汤艳影气道:“不都
讲好了你只在外看着,我一个人进去么,怎么又变了?”肖文英道:“他里面
音响坏了,在叫人了,你又在里面还没出来,我能不进去么?”汤艳影道:
“那也不管他,外面又没个人,万一跑了,又要赔了!上一次我可是足足赔了
一百的,跑了一个单五百块,领班罗姐赔了一百,另外我们这条廊道上看的四
个人分摊,每人赔了一百。那个单本来是霍秋雁一个人看的,找不到人,就只
她和我们分赔,本来她负主要责任,我们帮她一人赔五十,她自己赔三百,是
她哭了求我们,才肯帮她分摊,都赔了一百的。还好只是个小单,要是个一千
两千的,还不晓怎么办呢!开会的时候连经理都批评了她,罚了她三个月奖金
没的拿,她都快哭死了,都打算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你都忘了么?”肖文英
道:“我没忘,只是那客人开门出来叫人时,正好看到我了,我要不进去,他
还不得骂我呢?上次你们也是倒霉,那客人真个不要脸,连电话打到他们公司
去,都还不肯认账的,是我就直接报警了。”汤艳影冷笑道:“人都走了,出
了大门,你自己没拦住,怪得了谁?警察还管这个?像昨儿孙总又说在我们这
里喝出了假酒,连酒瓶子都砸了好几个呢,也不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肖文
英道:“怎么可能,这儿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店里要敢卖假酒,不是自己找死
么?一定是他喝醉了,发酒疯,要不就哪个小姐不满他意了,他吃了醋,却又
不敢明着说,显得怕得罪了哪一个客人,所以要拿我们撒气。”汤艳影点点
头:“那倒有可能。”
肖文英问:“今儿她们陪姐来了多少了?”汤艳影道:“不多,就方姐米姐她
们一共才来了二十几个。”肖文英点头叹道:“生意不好,有的人倒来的越来
越早了,希望多赚点钱。”汤艳影悄悄笑道:“刚才在楼下我听见方姐米姐她
们讲话了,米姐好像讲不想再陪酒了,只想光跳舞,就不晓经理同意不,一个
月还能拿上多少钱。”肖文英道:“她们钱比我们多得多,就光跳舞也够了,
只怕店里不肯。”汤艳影叹道:“哎,不想做陪姐的人也多,就讲一楼的迎宾
刘佳吧,她冬天穿得也是极少,站在大门口每天冻得鼻涕乱流,罚站超过八小
时,一个月才五百块钱,她也不肯。”肖文英歪了歪头,手抠着墙壁,道:
“人嘛,总是不希望走那条路的。”
这时同船渡的门开了,一男的探头出来,不耐烦道:“怎么调音师还没来?”
汤艳影忙道:“马上马上。”等客人进去了,问:“怎么你还没弄好么?”肖
文英道:“我哪里能弄的好,又不是遥控器、麦克风的电池坏了那样的小毛
病,明显是机器问题,要找专人来修的。”汤艳影道:“那你还不去?”肖文
英道:“不一出来你就拦着我么!”说着往那边去了。
还没到监控室,在另一条走廊上撞见才来上班的佟霞,问她:“今儿怎么样,
拿到小费了没?”肖文英叹道:“哪里能呢,我都没机会进去,一直站在外
头。”佟霞十七岁,长相一般,笑嘻嘻道:“我这边才刚新开了两个包间,一
个山盟岛,一个海誓楼,我才刚进去一会,就拿到了一个,一下二十,就抵了
我上两天的班了。那客人真有钱,我什么都没做,就只加了点酒,他就赏了
我。”肖文英心里极为羡慕,面上却保持平静,道:“那好呀,里面有陪姐
么?”佟霞笑着点头:“有,后来就是她们加酒了,万事都不用我操心。”肖
文英道:“那她们肯定比你拿的多。”佟霞一扭头道:“那就不关我事了。”
肖文英又问:“还有一个包间呢?”佟霞低了头,左脚鞋跟踩了右脚鞋尖,漫
不经心道:“一群学生,没什么钱,虽然一二十多个人,但没点什么东西,就
更别提小费了,男女都有,不过是纯粹来唱歌的。”说着转身去旁边一个供应
柜台上拿起一个空水壶,掂了掂,见水少了,去供应室加热水。
肖文英仍往前走,直到监控室叫了人回来后,仍只在门外站着,汤艳影进包厢
里去了。一时走廊对面的包厢比翼轩也开了,才刚来上晚班的霍秋雁被分配到
这间包厢,进去送过几趟东西后就出来了。不敢走远,只在自己管的这间包厢
外守着,见对面肖文英一个人连着看着共枕眠、同船渡和前生缘三个包厢,过
来问:“还有人呢?”肖文英道:“今天没人,这里就还一个汤艳影,她进共
枕眠里去了,帮人点歌呢。”霍秋雁向走廊稍远处看了一眼:“那边还有两个
包间开了,是谁呢?”肖文英道:“是陆金花,她刚跟人换了包间,今天一个
人看伊甸园、上花轿两个。”霍秋雁道:“你不进去么?到里面去说不定还有
小费可拿的。”肖文英摇摇头:“不去了,共枕眠是因为没有陪姐,她才进去
的,像同船渡和前生缘今天有陪姐,她都不去了,特意跟我说好了都守在外
头,今天外头没人。”霍秋雁道:“我帮你守着,你进去好了,等我有事要走
开了,再叫你出来。”肖文英道:“那你呢,自己不进去么?”霍秋雁垂了
头:“我这个不进去了,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进去伺候人。”肖文英道:“怎
么了?”霍秋雁只是摇头。肖文英道:“还是上次罚你赔款的事么?”霍秋雁
点了点头。肖文英道:“那你也可以请个假嘛,等心情好了再来。”霍秋雁
道:“哪有为这个请假的,又不是得了病。”肖文英道:“对了,听说你不想
干了,那你以后要去哪呢?”霍秋雁叹道:“还没想好,再看看吧。哎,这里
又有什么好呢,工资又低,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又累,从下午三四点站,一
直站到晚上十一二点,要是高峰时还得加班。又不停跑动送东西收东西,我刚
来的时候,脚底都打满了泡了,走路都疼的厉害。后来过了一个多月,习惯了
才好了,起厚厚的茧子。又每天下班都累得慌,动都不想动了。”
此时在靠近电梯的那条走廊上,罗凤拉着罗桂美帮忙,一起给包厢凌烟阁送了
几趟东西,听客人们唱起歌来,唱的是些《敢问路在何方》、《向天再借五百
年》、《精忠报国》等。一会开门,两人笑着一起出来,罗凤拉着罗桂美胳膊
笑道:“唱的好热闹!对了,等下了班,咱们也叫上几个人一起来开个包间玩
玩吧,好久都没唱歌了,要再不唱,嗓子都要生锈了!”店里有福利,员工可
以在周一至周四店里不忙的时候,每人每个月可以免包厢费在小包厢里玩一
次,餐饮另算。店里既把空闲的包厢利用了起来,聚拢了人心,员工们还高了
兴,可谓是皆大欢喜,两全其美。对于这种难得的机会,没人会浪费,不是叫
上外面的朋友来玩,就是同事们下了班后聚在一起嗨。人多了后,再分摊那点
子餐饮费,就显得不那么贵了。
罗桂美道:“不了,我约了人上岳屏公园玩呢。”罗凤笑道:“岳屏公园有什
么好玩的,不就有个动物园嘛,还不如东湖公园呢。”罗桂美笑道:“那有座
猴山,可以免费进去逛逛,拿面包喂喂猴子噻。再还可以看看孔雀开屏。不然
像我们这么下了班,又没什么地方好逛的,能去哪里呢?我也晓得东湖公园好
玩,有个好大的湖,绕一圈都得半个小时呢。现在又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满
池荷花,去玩的人多的很,人山人海的。那湖边还有棵大松树是保护树木,老
有名了,都有一千多年了。光是边上那座观松亭,都建了六百年了,是明朝的
历史遗迹,重点保护文物,自然比去动物园要好玩些儿,斯文些儿。可跟我回
家的路是反方向,不像岳屏公园正好顺路的。要去这么一趟,一来一回,好远
的路呢。我回家又还有好多的事要干,哪赶得上!”
罗凤问:“你约了谁的?”罗桂美道:“我邻居,你不认识。”罗凤搂了她胳
膊笑道:“男的女的?要是男的便罢,我就不去做电灯泡,打搅你了。”罗桂
美叹道:“哪有男的,当然是女的。”罗凤笑道:“女的一起逛街有啥意思!
不过吃烧烤,逛商场。你打个电话给她,就说你有事不去了就完了。唉,咱们
还是在这里唱歌吧,都半个月没玩过了。我是这个月的名额早用掉了,不然早
就去了。反正今儿下班的早,这个天去外面也热,不如在包厢里头吹吹空调,
多凉快。”她超爱唱歌,嗓子很甜,周慧的《约定》是她的最爱。
正在电梯间外站着的朱芳老远就听见了,过来笑道:“没事,还有我呢,我的
额度还没用的。”罗凤像碰见救星似的,一把拉住朱芳的胳膊笑道:“真的?
那太好了。还是芳姐人好,最肯做好事了。”朱芳笑道:“你只到时候,多给
我留几股西瓜吃吃就好了。”罗凤大方的一挥手:“OK,没问题。”又笑嘻嘻拉
了两人跑到另一条走廊上去问陆金花。做为店里的服务员,一月到头都没休息
天的,平常也难得请假,不要说去远地方玩,就是就近看看电影、逛逛游乐
园、进进KTV什么的,次数也少的可怜。今儿陆金花去看电影,还是她好朋友拉
了她,她才去的呢。作为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谁不爱玩?听了这话,陆金花
比罗凤还高兴,喜之不尽,忙答应了。罗桂美又道:“那人也太少了,就我们
这么几个人,不行。”罗凤笑道:“自然不能浪费了芳姐好不容易免单的机
会,等我再去多叫几个人来,包管她们都到。”笑嘻嘻的立马就跑的没影儿
了。
这里陆金花也一脸的兴奋,拉着罗桂美问:“罗姐,你们包间选好了没?今儿
你们上早班,可知道哪个包间空着了没?”罗桂美笑道:“都空,好大一片都
没人呢。”陆金花拍了手笑道:“那鸟听轩好呢,还是花幽阁好呢?鸟听轩窄
了些,花幽阁又不临街,风景没那边好,唉。”罗桂美没好气,在她脑门上戳
了一指头:“你倒会挑呢。陆金花,我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太兴头了。你是
晚班的,等下我们是下了班去玩,你倒还要上班呢。一天到晚上班不想着好好
上班,尽想着玩。你倒想想你到时怎么办吧!”陆金花听说就红了脸,急忙
道:“只要找个人顶我一下班,让我进包厢里玩半个小时就够了。”罗桂美冷
笑道:“那你找好人了么?是谁呢?谁有那么大气的?”陆金花这才想起来并
未找好人,急得了不得。后面朱芳见了直笑。陆金花见了,忙把罗桂美放开,
又跑过来拉着朱芳,求道:“姐姐,你莫笑嘛,快替我想想办法嘛。”朱芳笑
的肚子都疼了,蹲着揉着肚子,抬头笑道:“我有什么办法?你要问,就问罗
姐吧。”陆金花只得又求罗桂美。罗桂美笑道:“急什么,到时候我们在里头
唱,你只在外头听听不就够了么,让你解个馋瘾。”陆金花忙拉着她手,死劲
往怀里拽,不肯松手:“姐姐,好姐姐,让我也进去唱会吧。我也不要唱多的
了,只等你们都唱够了,叫一个人出来顶我一下子班就足够了。我既不要唱多
久,也不要吃东西,到时候还跟你们大家一样,分摊餐费还不成吗?”
罗桂美不过是故意逗她,此时瞧她急的那样,扑哧一笑,把她手背轻轻拍打了
一下,笑道:“算了,她们要不让你,还有我呢。此时上着班,先别说这个
了,等下了班后再说。”陆金花忙笑道:“太好了,罗姐真好。啊呣,你真是
我的亲姐姐。”说着搂了她就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跑开了。罗桂美
擦着那口水,问朱芳:“我这脸上有印子没?”朱芳笑道:“她又没擦口红,
哪来的印子。”罗桂美笑道:“这都什么人呢,疯疯癫癫的,老没个正经!”
朱芳正看着好笑,只见罗凤果然跑回来了,迎头撞上罗桂美就邀功说:“姐
姐,怎么样,我说她们都来玩吧,果然不错。不但祥丽和伍姐已经答应了的,
下班就来,就连贺韵她晚班的都要来呢。”
不一会,到四点半钟下班时,果然邀齐了人,进了一个临窗的小包厢鸟听轩,
众人开始点吃的。罗桂美道:“正好今儿下班在厨房里都吃过了饭,别的都不
用再点了,就来些瓜子花生,肉串水果就好了。”众人都说好。罗桂美一面遣
人去请岳移花,一面问众人要不要喝酒。众人中有说要喝的,有不要喝的。罗
桂美便道:“那便先点一箱雪花冰啤吧,有爱喝的只管喝,等喝完了咱们再
点。不喝的咱们就统一来两瓶大瓶的果粒橙吧,反正大家都喜欢喝,省得一个
要喝这个,一个又要喝那个了,你们说好么?”众人都说好,只有曾祥丽笑着
叫道:“怎么又喝果粒橙呀,怎么不喝花生牛奶呀,咱们换一种喝的好不
好?”朱芳忙打了她手背一下,使了个眼色,曾祥丽便低了头不说话了。罗桂
美假装没看见。店里的饮料贵,即使是店里服务员自己消费,也不按进货价计
费,一律按销售价计费。若众人一个要喝咖啡,一个要喝可乐、雪碧,或者冰
红茶什么的,单拿的小瓶都贵,倒是拿大瓶的相对便宜,比较划算。大家玩的
时候虽然高兴,可赚的都辛苦钱,自然能省一点就省一点,这样下次再玩的时
候,也就不会有人抱怨,推故不来了。否则聚会越来越冷清,倒没意思。
然后开始点歌,曾祥丽便到屏幕前,歌曲搜索里先点了年代,有70、80、90、
00年代,便勾选了全部年代。然后又选地区,有欧美、日本、韩国、台湾、香
港、大陆,便勾选了台湾、香港、大陆三个。然后又在单唱合唱里选了单唱,
男声女声里选了女声,从上到下排列好的备选歌曲一览表就自动跳了出来。曾
祥丽想了想,先选了首《女人花》,然后又找了半天,说:“嗯,怎么没有
《但愿人长久》呀?”罗桂美在一旁道:“什么歌?谁唱的?”曾祥丽道:
“《但愿人长久》,王菲唱的。”罗桂美一指搜索一栏:“那你点歌手,点人
名,那样好搜。”曾祥丽便点了,一样没搜出来。朱芳在后面道:“你点邓丽
君吧,她是原唱的,王菲是翻唱的,可能没有收录吧。”曾祥丽只得点了,果
然搜出来了,一时选好,笑道:“我还以为是她唱的呢。”罗桂美在旁边笑
道:“谁唱的都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是唱,又不是听。你选了两首,我把你
前面一首排前面,后面一首排后面,大家一首一首的来。”曾祥丽答应了,只
见她点的那首排在第六名,前面罗凤点了一首《爱是你我》,肖文英点了一首
《知心爱人》,这原本都是合唱的歌,但她们也拿来单唱。又后面汤艳影点的
是男版的《黄昏》,谭桂花点的是《女儿情》,下一首是张翠点的《漂洋过海
来看你》。”曾祥丽问:“还有其他人呢,跑哪去了,怎么还没来?”罗桂美
道:“加班呢。像刘佳,今天接她班的郭丽娜临时有事没来,刚才来电话请了
假了,她就得顶一宿儿的班呢。哪像咱们这么好,有工夫在这玩的。”
一时,众人热热闹闹唱起歌来。只见房间里热闹的很,众人都在笑闹,罗凤正
手握麦筒,在那唱《感恩的心》,不知为什么,却又不好好的唱,只故意亮开
嗓门以最高分贝在那叫喊着。旁边罗桂美拍手笑道:“别人唱歌是抑扬顿挫,
她唱歌却是在吼,这哪是唱歌,分明在练佛门绝世武功狮子吼呢。”众人都笑
了起来,朱芳笑着为罗凤加油,笑喊道:“再响些,再响些,真个中国第一女
高音,帕瓦罗蒂没跑!”罗凤停了,自己笑的气都岔了,再也唱不上来,手抚
着胸脯笑道:“我不行了,再也唱不上去了。”罗桂美充当主持人,等她唱完
了,笑问众人:“这唱的感不感人?”曾祥丽、肖文英两个对视一眼,笑着忙
站起来,一窝蜂往门口就跑,边笑道:“好赶人,好赶人,再来一首,我们都
要被赶跑了。”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正闹时,只听外面又一阵咭咭呱呱,几个人笑着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伍
春燕、岳移花二人。伍春燕笑说:“好热闹,耳朵都快被你们震聋了,快拿西
瓜来我们吃。”罗桂美上前搂着两人笑说:“你们可总算来了,再要不来,东
西可都要被我们吃光了。”回头命人取西瓜来。岳移花一见了朱芳也在这里,
笑道:“才刚下班,她就躲到这里来快活了。”朱芳笑道:“下了班回去又是
一大堆子的事,洗衣服啦、做菜啦,不如在这里抽空玩一下子。”说着,谭桂
花早托了一盘冰鲜刚切的西瓜来。伍、岳二人都拿了一股吃了。然后朱芳拿过
歌单来,让二人选要唱的歌,二人谦让了一回,岳移花道:“还早呢,前面还
五六个人没唱呢。”罗桂美道:“先选好,等下就不忙乱,备在那里。”
朱芳又推伍春燕:“你唱歌唱的那么好,等下定要跟罗凤好好PK一下,我们大
家来做裁判,看到底你们谁最厉害。”伍春燕笑着推辞:“少胡说,人家可不
会。”罗桂美笑道:“每次聚餐,人多了才有意思,大家也可以才艺表演。也
有会唱歌的,也有会跳舞的。像曾祥丽就会武术,等下一定要她好好给咱们演
示演示,打上一套太极拳来才行。”众人都拍手叫好,曾祥丽羞红了脸,低垂
下头。陆金花叹道:“可惜有的才艺不好在这里展示的,咱们没那眼福。不然
像岳姐就会书法,朱芳会弹钢琴,然后会画画的是肖文英,汤艳影会英语。别
的才艺就没人了。”朱芳笑道:“怎么没有?洪雯她会扑克牌算命,难道不是
才艺不成?”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陆金花笑道:“哦,我倒忘了,瞧我这好
记性。那就快拿一付牌来,等下就从我这开始算起!”洪雯白了朱芳一眼,笑
道:“偏她古灵精怪,什么都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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