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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sd]是我在做多情种
这个不算小说能不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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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与人相交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有些挚亲甚至枕边挚爱之人,我们想不起来第一次见面
是什么情形。有些人甫一见面便有石破天惊之感,分离时刻却又仿佛很飘渺。也有些人
在生命中相交的一刻发出流星般耀眼光芒,往前追溯起点也依稀有迹可循。也有隐隐约
约长成蔓藤,朵朵繁花隐现其间。更妙的是,这些开头和结局还可以任意组合,唯有时
间亘古不变,不到时间流淌到那个节点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预先知晓。
1)
每每想起第一次遇见澈的情形,都还可莞尔一笑。当时大家刚刚从四面八方飞到了一个
宁静的大学城里。五月榴花照眼明。其时虽已八月,但地处偏北,正当盛夏,是半年严
寒之前的一点伪装。我们这些日后的物理博士候选人在时差还未倒利索之时迎来了第一
次大考:博士生资格考试。这考试说重要,又不重要。因为我们并没有开课,这是预选
,考不过一年之后接着考就是。说它重要,是因为如果考过了,可以免去很多必选课,
直接进入研究阶段。哪怕考过一半,系里的新老教授们选弟子之时也未免要高看你一眼。
当时是下午第二门的考试,上午已然觉得第一门要跪了,这下午还不知道怎么被虐呢。
大家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只有教室角落还有稀拉空位。我忙忙赶着往里走,路上有个瘦
瘦高高形容憔悴的中国男生挡在桌椅之间。我一看就自动开启中文模式:“同学,不好
意思借过一下。”那男生略有窘迫,说“不好意思我,我不说中文,我是日本人。我叫
Toru。”这回轮到我红脸道歉了“对不起,我是田田,祝考试好运”。考完之后我们去
找各自办公室才发现我们跟其他几个中国同学分在了一个房间。Toru还在纸片上给我写
他的中文名,就是澈。并且告诉我他被当成中国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大学城日本
学生少,而中国学生的确多。
2)
待久了我发觉澈其实偶尔收拾一下也蛮精神的。只是好像课业一重比如要交作业啦,要
写实验报告啦啥的时候他就会变出当初的憔悴样来。大家念书都抓狂,只不过他抓的尤
其更狠些。 我其实学得也一般。当时大考同屋里只有晓辉过了一半。一般模式是有问
题了我跑去问晓辉,澈就跑来问我。我说,嗯作业本笔记都给你,如果我懂的可以给你
讲。我看他念书这么吃力,觉得他挺可怜的。他好像脾气又很好,干什么都无可无不可
,也不太主动跟人扎堆。他问个作业题而已,我举手之劳给他看看答案也没啥。我们住
得也很近。有时候我们集体拼车去买菜,偶尔也碰见他骑个自行车来,就会偶尔顺手帮
他带点大米啥的。慢慢的就熟悉起来了。
有天在办公室,我看四下没人,就悄悄问他你为啥不直接问晓辉他们呢?他有点不好意
思,后来才说自己基础太差,有时候问起来他们讲解没有太多耐心,又拉不下面子直接
拿解答来细细对照。“嗯你问我的有些问题确实比较浅,你本科的时候没有学过么?”
“我本科一开始不是学学物理的,后来转的只念了两年多点”“哦?那你学什么的,数
学?”我略有诧异,本科不念物理而研究生要跑来念的,其实满罕见的。只有往更加应
用方向转去的,没听说有往更理论方向转的。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我本来是学
画画的,也学了点小提琴。”WTH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我差异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是学艺术的?那怎么跑来学了物理?!”那他在学业上能勉强生存就很不错了,平时
那些挣扎都是显而易见的了。可能我们一贯相处的熟悉了,澈好像开口得比平时多了。
他告诉我他们家小时候家境很不错,他就念了十来年的艺术,可是后来他家里面发生变
故,经济上支撑不了他接着念那种贵族式的艺术学院,他就念了理科。他现在是拿着日
本政府奖学金来这边念硕士学位的。我听了暗暗纳罕。
时间匆匆就到了万圣节。平日的小伙伴一个个投亲靠友去了,当时我一个人也没啥安排
,就去了教会组织的化妆舞会。我为了凑合化妆舞会的主题,就在大衣下面穿了个旗袍
。反正平常也没啥机会可穿。化妆舞会平平无奇,很快就散了。散场的时候,我在人群
中看见澈,不由眼前一亮。他西装革履,衣领上还夹了一朵康乃馨。一刹那真有种浊世
翩翩佳公子的错觉。他亦看见了我并走了过来。我问他觉得舞会怎样,他说觉得很无聊
,主要是为了免费食品而来。我说其实我也是。我们就相视一笑。他帮我套上大衣,看
着我忽然说:“田田你今天真漂亮。”我说我不跟平时一样么,只是换了件衣服而已。
“对,就是这个剪裁很好。”两个平时在暗无天日地下室呆着的研究生nerds此刻也俨
然一对佳人了,我们说起来都觉得好笑。厚厚几尺的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响。北方的冬
天真是冷啊,清冷的月光从树枝间映下来,呵气成霜。空气里有一丝凛冽的甜。也幸好
两人谈谈说说就到了公交车站一起上了车。他先我一站下车,临走时他回过身来蜻蜓点
水的抱了我一下,说:“节日快乐!”我当时有点走神,赶紧回过神来说:“也祝你节
日快乐!”他的拥抱是非常礼貌的分寸。也许他家果然“祖上也曾经阔过”,举手投足
还是很绅士的。或者日本人本来也都很注重礼节的。凭心而论对日本人也许我天然是有
种抗拒的,小时候受的爱国主义教育时不时都跳出来教我要警惕。不过我真正认识的日
本人样本只有澈这一个,似乎目前都没什么不好。而且他好像跟我想像中的日本人也不
太一样。当然我们也还没有深入到探讨二战历史之类的。就像我跟台湾同学,也不太讨
论一个中国之类的话题。那些对于我们身在异乡刚刚小心翼翼结交朋友的游子来说,有
点过于重口味了。
到家了,我看着对面一家的窗户仍然黑着灯,不由叹了口气。我心心念念喜欢的那个人
,说不定正在跟他的意中人卿卿我我吧。我一个人不孤单,等一个人才孤单。
3)
转眼就到次年二月。我的生日正在情人节后一天。不巧是在周中,周末会邀请大家来家
中吃饭算是庆祝一下。而我还在机房里坑哧坑哧编译一个程序,正头晕眼花中。 来之
前外面下着小雪,不过反正进了机房都是一样不知魏晋晨昏。我忽然听见敲门声。机房
的门是靠刷自己的学生卡进来的,这又是有哪个粗心鬼忘了带卡了。我去给开门,却看
见澈戴着帽子围巾严严实实的站在那。他看见我说真是太感谢了,他有个表格需要填写
打印,今天就是deadline了,刚才着急去另一层楼的打印机里取文件就忘了把学生卡随
身带着了。我说那你是运气好,也就我今天程序有bug,不然就没人给你开门了。你是
不是昨天情人节出去喝多了才这么糊涂。澈笑而不语。后来进门来说田田你昨天有什么
节目啊?“我?”我很愕然的笑着说,“我没啥节目啊。我又没有收到什么玫瑰花。”
他听了没说啥,带着表格就走了。我接着码我的程序。哎呀,终于调试得差不多了。我
伸了个懒腰。咔嚓一声有人刷卡进门了,还是澈,手里拿了一小盒巧克力。 他把巧克
力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的。我有点疑惑忽又恍然大悟:“哦,谢谢你, 你怎么知道我
今天生日啊?周末来我家吃饭吧,大家都来。”他支吾了几句,后来说“嗯,你喜欢就
好了。”然后就先出去了。 我翻过来看看,应该是就近在校园商店里买的。打开是一
些各类形状的巧克力混合,比如圆形,心形,方形之类的。不管怎样,这也是最早的一
份生日礼物了。我拈出一块尝了下,黑巧克力的味道。
终于冬残春来,小镇最美的景致慢慢显现。蓬勃的花树,满眼的绿色。我在课业之余,
被我对某个人的思恋碾轧,随着他对我的朦胧距离远近心情时好时坏,似苦亦甜。为了
平复自己的心绪,我开始参加艺术班。学校里开展很多针对初学者的艺术班,针对学生
的价格非常低廉,从十五美金到三十五不等,大概都是每周一两小时,持续几周。我其
实对色彩,空间距离等等非常没有概念,不过反正学着好玩,我就报了一系列的绘画课
程。从素描上到水彩。有时候花上两个小时在树荫下坐着画那棵大树。虽然画完了都是
些奇怪的成品,还是觉得非常快乐。比如我画的几颗鹅卵石,被晓辉看见了,他说哎呀
你画的这是啥啊?是不是土豆?我说出来大家都乐不可支。后来我想我不如用墨水来画
好了,小的时候我毕竟还是学过一点书法嘛。就在水粉纸上以用浓淡墨色画了简单的小
幅自画像,悬挂在办公室的书桌之上。
一天傍晚,我正在网上闲逛,澈走进办公室。他看见了我新挂上的那个自画像,说:“
田田,我不知道你也会画画呀。”“啊?没有啦,我最近才新近报名了绘画101的兴趣
班呀。刚学了三个课程。”他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田田,你很有天分啊。”他兴奋
地跑到我跟前来,指着我那幅画跟我说:“你看,你这里的阴影,就跟高更的自画像有
点神似啊”“啥?我。。。我画的还能像高更?那估计是我第一笔没画好补了一笔。虽
然说学书法时候老师说了不能补笔啊。”“田田,不要妄自菲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我小的时候看了无数的博物馆,哪幅画在哪个馆的哪个展厅我都记得很清楚的。”哦这
么说的我也有些振奋了,难道偶真的天赋异禀么?哈哈,“哦,博物馆我倒是不太懂逛
,对那些画都看不懂的说,不象别人都看得好认真仔细。”他益发来了兴致:“我最看
不起那些不懂装懂在博物馆每幅画面前流连的人了。喜欢就多看两眼,不喜欢就走啦,
哪里真的需要在每幅画面前像拿着放大镜一样仔细扫过来扫过去呢?逛博物馆其实很多
时候是比较无趣的。”我想澈是太专业了,所以他可以逛博物馆如此之潇洒,不过这针
砭时弊还是很一针见恤啊,哈哈。说来我喜欢的那个人貌似就是这样喜欢装高逼格的一
个人,原来在内行面前不值一晒啊。“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逛博物馆的时候可
以给我讲解么?”“乐意效劳之极。”我不禁又想起某人逛博物馆生怕跟我粘得太近的
情形。澈又说:“田田,你如果想学画画的话,我可以教你的。”“真的吗?”我有点
雀跃。之后几天我就在家摩拳擦掌炮制了好几幅图,然后拿去给澈过目。可是啊,不知
道是不是忽然有了得失心,兼且本来也没有底子,澈看见那几幅没有给什么太多正面评
价。他只是指着其中某一张说:“你看,你这幅画,透视不是很对,如果你想学画画,
一定要从基础开始练起。”他一边说一边开始给我在纸上演示,表明我那幅图如果延伸
到远处,没有唯一的聚焦点。“你要是想从透视学起,我们可以慢慢来。”哦,我顿时
泄气了,看来那副自画像就是我绘画生涯的顶端啦,我最讨厌几何透视啥的了,好没乐
趣。这学画一事也就此搁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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