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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n 发帖数: 6452 | 1 2008-12-19
“什么?ED?”
若兰手机响起的时候正站在石舫上举着Michael回国前给她买的5DII对着花神庙拍照,她轻声叫他,“麦子。”
“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喊他了,像怕他丢了似的,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他的确在她身边。
一场寒流过后未名湖结冰了,又到了天寒地冻渴望温暖的冬天,他喜欢冬天,因为她很怕冷。Michael围着若兰为他织的厚厚的羊毛围巾笑眯眯地跟在若兰身后,相机带回来快半年了若兰一直没拆封,今天周五他没课正在寝室里睡懒觉,若兰突然拿着相机说明书推门进来,钻进他的被窝缩在他怀里极认真地读着,她今天格外温柔,甚至还吻了他一下,他受宠若惊在她脸颊上使劲亲了一口,她就笑了,久违的温暖明媚的笑容让他仿佛回到美好的中学时代,那时同桌的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活泼快乐,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一样,性格内向而木讷的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能带给人快乐和阳光的女孩。
自从十年前到北大报到的那个午后,她再也没这样笑过了。若兰是母亲亲自送她来学校的,他和若兰约好偷偷买了同一班飞机的机票,北大是若兰的爷爷和父母的母校,那天飞机上她母亲十分健谈,一向沉默寡言的她讲了许多在北大读书期间的趣事,所有的故事都是和若兰的父亲有关,听得出来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回忆那些往事时好像很激动,眼里时常闪着泪花,但眼神却是极忧郁的,仿佛在跟过去的一切告别,那时她就去意已绝了,当然这是他事后回想才意识到的。
九月初的燕园依旧骄阳似火,若兰母亲把若兰送到寝室安顿好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平静地说:“小荷,还记得吗?妈妈说过等你长大了妈妈要去梦幻湖看看,那里很遥远,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快快乐乐的。”
她说完就走了,坚决不让他们送。对了,他差点儿忘了,那时若兰叫蒋小荷,这个名字是他父亲起的,据说是因为她母亲最爱北大勺海的荷花。小荷母亲走后,他帮小荷收拾好床铺,小荷拿出母亲刚送给她的数码卡片相机笑呵呵地拉他出去拍照,来北大读书的第一天和神往已久的未名湖博雅塔合影太有纪念意义了,更何况是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无限美好的。
他们像今天这样漫步来到未名湖畔,才发现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湖边有很多新生或嬉笑着拍照留念或静静地欣赏着湖光塔影,小荷从小能歌善舞,中学时任校文艺部长最喜欢热闹了,一见这么多人更开心了,噼里啪啦地按着快门,他连同燕园的一草一木都在小荷的相机里留下倩影。她就那样欢快地一路走一路拍走到石舫上,沐浴在午后温暖阳光中的未名湖波光潋滟,沉静的博雅塔倒映在湖水中,微风吹拂下的未名湖宛若人间仙境。
“麦子,你看,那片叶子多美啊。”
他顺着小荷的视线望去,一枚金黄的银杏叶缓缓飘过来,一叶知秋,原来已经是秋天了。小荷看着那枚银杏叶,他则着迷似地看着小荷,小荷扭头看他,她的眼睛真美,比未名湖水还要清澈,比秋天的阳光还要亮丽,他发痴地看着小荷。小荷笑了,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抿起嘴不再看他,举起相机对焦那枚树叶,他自知失态也移开目光去看树叶,忽然那片叶子下浮现出一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乌黑的长发纠结在一起,耳际处戴着一朵洁白的兰花,在灿烂的阳光下冰凉地盛开着,那是小荷的母亲,林若兰。
小荷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小荷的相机掉到湖里,从此以后十年来再也没有拍照了。第二天小荷央求冰老师带她到系办把名字改成了母亲的名字。从此小荷好像真的变成了林若兰,少言寡语冷若冰霜,看他的眼神像看陌生人。她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再说笑,不再理他,后来在一塌糊涂论坛注册了雪山飞狐的网名,以母亲的名义写游记,投入地描述那些她从没去过的地方,仿佛跟随着母亲的灵魂一起神游。
那个整天笑呵呵无忧无虑的小荷不见了,他眼看着心爱的人沉沦下去心痛欲绝,燕园是小荷的伤心地,他想如果给她换个环境会不会好起来?他去找小荷想和她一起申请出国留学,小荷一口回绝,并绝情地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她狠狠地伤了他的心,他最后独自一人去了耶鲁,远离小荷的日子度日如年,在无数个夜晚梦见小荷之后他渐渐想通了,小荷每次看见到他就会自然地想起未名湖边的一幕,怎么会不讨厌他?是他无能帮不了她,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回忆。
时间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过去的痛苦与快乐迟早都会淡去。可他真的没想到十年之后他又能和小荷亲昵地站在石舫上,在湖光塔影中看到小荷温暖的微笑,这一切真的像在做梦。
“麦子!傻瓜又发什么呆呢?”
小荷的声音把Michael从十年前拉回来。,“噢,没有没有,拍完啦?” Michael不好意思地笑笑,脱了手套拉过小荷的双手给她暖和着,轻声说,“你看你,冷了吧?”
Michael的手好温暖,小荷怔怔地看看他摇摇头,小荷的注视让Michael有马上向她求婚的冲动,但很快压了回去,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小荷怎么会答应嫁给一个百无一用的穷教书匠呢?他回国任教后分到冰老师以前住的宿舍,2008左室,十平米的蜗居,他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攒上十年也不够在北京买一套两居室的,虽然老爸会为他娶媳妇赞助他一套房子,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小荷最看不起依靠父母的人了,况且小荷的父亲是地产大亨,房子根本不是问题。即使小荷不讨厌他,在没有把握没有能力带给她幸福之前向她求婚是极不明智的,至少要等他评上副教授之后才有资格提出来。
“对了,拆除隔壁的事儿系里批了吗?” 小荷问。很巧今年小荷博士毕业后留校分到2008右室,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三合板,夜里能听到小荷呼吸的声音,他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上周吃饭时小荷忽然说想拆掉隔壁,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小荷都这么说了,他还扭捏作态就太不男人了,从那天开始他总想找合适的机会向小荷求婚。
“嗯,你看什么时候拆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小荷的手机响了,父亲病危想马上见她。两人匆匆赶到医院,父亲已经抢救过来但仍处在昏迷之中。一名文绉绉的实习男医生接待了他们,在简单介绍了蒋子龙因服用某种药物过量而诱发心脏病之后,医生扶了扶眼镜一边领着他们往主治医的办公室走一边滔滔不绝说开了,“ED是一种常见多发病,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国知识分子中发病率高大88%,究其原因要从文化层面和心理层面两方面来理解,长期的精神压抑会直接导致ED,你们不要那么看着我,我很健康。但是,你父亲的这个情况则完全历史原因造成的。”
“什么是ED?什么历史原因?”Michael和蒋小荷追上去异口同声地问。
实习医生站住看着两个人像看着史前怪物,摇摇头,“你们真的是博士毕业?ED,Erectile Dysfunction,男性勃起功能障碍,俗称的阳痿。懂了吗?具体情况等会儿你跟王医生谈,他为蒋总看病快三十年了。”
Michael和蒋小荷顿时脸涨红了,低了头跟着实习医生进了办公室,王医生身材矮胖但看起来很有威严,见有人进来慢吞吞地站起来。
蒋小荷劈头盖脸地问,“王医生,我爸他什么历史原因?”
“别着急,先坐先坐。”王医生见两人坐下关上门才说,“文革时蒋先生被红卫兵踢坏啦,你爸一直让我保密。”
“您是说我爸文革时就……那个了?可我是80年出生的啊?”小荷不解地问,Michael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王医生笑了,“傻姑娘,你不知道你是试管婴儿吗?我们医院最早最成功的试管婴儿,到目前为止考上北大还拿到博士学位的试管婴儿里你是头一个。”
原来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是父亲背叛了母亲才导致母亲自杀,母亲去世后的十年里她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每年母亲祭日总看到母亲墓碑前放着一大束勿忘我,她知道是父亲送来的。蒋小荷看看Michael,自言自语道,“那么说我爸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妈妈的?是我错怪他了?”
“是啊,傻孩子,你终于明白啦!蒋先生这辈子不容易啊,你爷爷被斗死之后你奶奶自杀了他又惨遭毒手,他已经没有能力作为一个男人去爱你的母亲了,那种痛苦你们年轻人很难理解。他很快会醒来的,去吧,好好陪陪他。”
小荷和父亲合好似乎解开了她的心结,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回学校的路上小荷坦然地对Michael说,“麦子,今晚我们就把隔断拆了吧。”
“好!我一个人来,你看着就行了。”Michael高兴得有些找不到北了。
两人到了家,Michael干劲十足,三下五除二就拆掉了隔断,小荷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汗,这时她忽然看见三合板的缝隙里夹着一个信封,Michael跟着她走过去,小荷拿起信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信纸,上面写着两行清秀的字:
小荷,嫁给我好吗?
M 1979.12.19
蒋小荷还在读着那封信,Michael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捧着一大束勿忘我冲到小荷面前,气喘吁吁地问,“小荷,嫁给我好吗?” | k**e 发帖数: 2728 | 2 @_@
【在 B****n 的大作中提到】 : 2008-12-19 : “什么?ED?” : 若兰手机响起的时候正站在石舫上举着Michael回国前给她买的5DII对着花神庙拍照,她轻声叫他,“麦子。” : “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喊他了,像怕他丢了似的,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他的确在她身边。 : 一场寒流过后未名湖结冰了,又到了天寒地冻渴望温暖的冬天,他喜欢冬天,因为她很怕冷。Michael围着若兰为他织的厚厚的羊毛围巾笑眯眯地跟在若兰身后,相机带回来快半年了若兰一直没拆封,今天周五他没课正在寝室里睡懒觉,若兰突然拿着相机说明书推门进来,钻进他的被窝缩在他怀里极认真地读着,她今天格外温柔,甚至还吻了他一下,他受宠若惊在她脸颊上使劲亲了一口,她就笑了,久违的温暖明媚的笑容让他仿佛回到美好的中学时代,那时同桌的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活泼快乐,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烦恼一样,性格内向而木讷的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能带给人快乐和阳光的女孩。 : 自从十年前到北大报到的那个午后,她再也没这样笑过了。若兰是母亲亲自送她来学校的,他和若兰约好偷偷买了同一班飞机的机票,北大是若兰的爷爷和父母的母校,那天飞机上她母亲十分健谈,一向沉默寡言的她讲了许多在北大读书期间的趣事,所有的故事都是和若兰的父亲有关,听得出来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回忆那些往事时好像很激动,眼里时常闪着泪花,但眼神却是极忧郁的,仿佛在跟过去的一切告别,那时她就去意已绝了,当然这是他事后回想才意识到的。 : 九月初的燕园依旧骄阳似火,若兰母亲把若兰送到寝室安顿好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平静地说:“小荷,还记得吗?妈妈说过等你长大了妈妈要去梦幻湖看看,那里很遥远,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快快乐乐的。” : 她说完就走了,坚决不让他们送。对了,他差点儿忘了,那时若兰叫蒋小荷,这个名字是他父亲起的,据说是因为她母亲最爱北大勺海的荷花。小荷母亲走后,他帮小荷收拾好床铺,小荷拿出母亲刚送给她的数码卡片相机笑呵呵地拉他出去拍照,来北大读书的第一天和神往已久的未名湖博雅塔合影太有纪念意义了,更何况是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无限美好的。 : 他们像今天这样漫步来到未名湖畔,才发现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湖边有很多新生或嬉笑着拍照留念或静静地欣赏着湖光塔影,小荷从小能歌善舞,中学时任校文艺部长最喜欢热闹了,一见这么多人更开心了,噼里啪啦地按着快门,他连同燕园的一草一木都在小荷的相机里留下倩影。她就那样欢快地一路走一路拍走到石舫上,沐浴在午后温暖阳光中的未名湖波光潋滟,沉静的博雅塔倒映在湖水中,微风吹拂下的未名湖宛若人间仙境。 : “麦子,你看,那片叶子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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