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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 发帖数: 9770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litary 讨论区 】
发信人: chinabbsdad (张果老他爹),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这个报道有什么问题?福清人在南非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Mon Sep 11 21:36:38 2017, 美东)
http://finance.ifeng.com/gold/special/bricsbusinessmen/fqtdk.shtml
金砖商人·凤凰财经特别策划
1488年,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发现了好望角,自此,这个非洲最南端的国家开始书写光
辉。500年后,福清人乘浪而来,或铩羽而归,或载誉而返,唯一不变的是当年那股拓
荒者的勇气。
熊乙
凤凰网财经主笔,2017年7月以来,先后采访十余位金砖国家的华商,涵盖华人在巴西
、俄罗斯、印度、南非从事的主要行业。
福清人在南非:开店要雇6名持枪保安
接偷渡客、被人拿枪顶着头......翁国良的经历就是一部福清人的南非发家史。从摆地
摊到与印度人抗衡的批发商,福清人见证了南非经济的发展与困境。
1996年冬天,莱索托与南非的北部交界处,莫霍卡尔河如往日般缓缓地流淌着,寒风阵
阵,河水刺骨。
晚上六点,天色渐暗,但未全黑,翁国良和朋友开着两辆小车,准时赶到了约定地点。
翁国良的朋友是当地有名的“蛇头”,专门做中国人的偷渡生意,莫霍卡尔河就是他最
常走的一条线。
当天晚上,他们要在河边接六个从莱索托偷渡过来的福清老乡,四个男人,两个女人。
地址是事先选好的,这里够偏僻,经过的车少,不容易被警察发现;离河岸也近,出了
河就可以直接上车;河面很窄,过河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但也意味着水流很急。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翁国良看到一眼河面,河水中出现了几个忽隐忽现的身影。河
水漫过了脖子,他们不得不高举双手,将行李托过头顶,虽然离河岸已经很近,但他们
走得却很慢,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急流冲走,前功尽弃。
莱索托与南非的北部交界处的莫霍卡尔河。
偷渡去南非
“除了中国人,一般人不会从边界河偷渡南非”
上世纪90年代,许多福清人通过这样的方式偷渡到了国外。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
沿海人民的经商意识深入骨髓,出海闯荡便成了他们的选择。
翁国良是在1993年出国的,作为小岛上第一个出去的人,他第一站选择了非洲的莱索托
。当时,除了非洲之外,英国、美国和日本也有许多福清人去。翁国良本来也想去这些
既安全又发达的国家,但无奈劳务外派的费用太高,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非洲。
福建长乐、福清等地是偷渡的高发地区,上世纪90年代许多福清人通过偷渡的方式到达
南非。
据翁国良回忆,因为签证很难拿,福清人出国大多走的是“劳务外派”——先办理小国
家的签证,然后偷渡到发达国家。这种半合法、半非法的方式在福清很受欢迎。偷渡的
国家越发达,劳务外派的费用就越高。欧美国家要30多万元,而莱索托只要7万元。
向亲戚朋友凑够了钱,翁国良终于在1993踏上了莱索托的国土。在他这批中国新移民去
之前,那里是台湾人、香港人和广东华侨的天下。刚到莱索托时,翁国良就在一家台湾
人开的超市工作,三年才将欠债全部还清。
中国人踏足海外之后,经常会开一些超市、店铺等,服务于当地人。
莱索托始终不是久留之地。如果不是因为南非的签证不好办,翁国良的第一站一定会选
择南非。“莱索托我们叫它‘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一个很山区的国家。”翁国良说,
“南非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截止2016年,南非的国土面积是莱索托的40倍,人口数量
是它的25倍,两者的差距不言而喻。
因为莱索托四面被南非环绕,堪称南非的“国中国”,许多福清人都会把它当作偷渡到
南非的“跳板”,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在翁国良的记忆里,除了中国人,一般人不会从边界河偷渡南非。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
到一个新的国家,身份、金钱、地位一切归零,有的人在这里重新崛起,有的人却真正
地死在了这里。
莱索托四面被南非环绕,堪称南非的“国中国”。
种族之殇
“在南非开店的,都请了背长枪的保安”
“陈焕生不由自主地立刻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身上不大干净,生怕弄脏了被
子……他下了床,把鞋子拎在手里,光着脚跑出去;又眷顾着那两张大皮椅,走近去摸
一摸,轻轻捺了捺,知道里边有弹簧,却不敢坐,怕压瘪了弹不饱。”
翁国良说,他96年第一次来南非时的感受,和小说《陈焕生进城》中的陈焕生一模一样
,只是被子换成了高楼大厦,皮椅换成了高速公路。“快接近南非的时候,灯火辉煌,
一大片的,跟莱索托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说。
然而,历史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在南非呆了20多年,翁国良几乎没见到新修的道路,
原有的设施损坏了也没人维护,“和白人时代完全不一样”。
90年代的约翰内斯堡,城市建设可与发达国家比肩,如今20年过去,它看上去几无变化。
有人形容南非是“被黑人入侵毁掉的布尔人的南非”,将南非经济衰退的矛头指向了一
个伟大的人物:曼德拉。虽然这种表达方式有待商榷,但不可否认的是,曼德拉引领的
黑人解放运动,的确给南非经济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
1994年曼德拉当选总统,南非的种族隔离历史就此结束。虽然压迫黑人的种族主义法律
被一一废除,但南非的种族歧视并没有终结,它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存在着——黑人翻
身当上了主人,白人却沦为了社会底层。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尼采一个多世纪以前说的话在南非应验了。政
府出台了大量对黑人的优惠政策,《黑人经济振兴法案》要求白人拥有的公司必须出让
26%的股份给黑人;《公平就业法》要求工矿企业的黑人雇员必须达到指定比例,才能
承接政府合同。
这些优惠的受害者不仅有白人,还有当地的华人、印度人等有色人种。华人感到不公平
,于是上告到法院,经过八年抗争,终于让南非法院在2015年作出裁决,将华人和印度
人划归为“黑人”人种。
2013年2月25日,南非比勒陀利亚,车场保安亨得利·文特在棚屋里穿鞋子,准备去上
班。在过去的15年里,随着失业人口成倍增长,南非白人住在临时居所里的现象越来越
普遍。
种族隔离制度的取消,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大量黑人涌入白人居住的城市,
劳动力市场供求严重失衡,许多人因此失业。没有了生活来源,他们开始走上违法犯罪
的道路。
去南非之前,翁国良就听人说起过南非的治安差。约翰内斯堡被称为“世界暴力之都”
,当地甚至流传一句俗语:“没有被抢劫过就不算来过南非。”
翁国良来约翰内斯堡的第二年(1997年),他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帮他办签证
的福清老乡在约翰内斯堡被黑人开枪打死了。“前一天我还在他店里玩,一起喝酒、打
牌,年纪轻轻的怎么说死就死了!”翁国良显得愤怒又无奈。
在南非,每年都有华人死于抢劫事件,少则十几,多则二十几。翁国良自己也被抢过。
2002年的一个晚上,他正在朋友家拜访,几个黑人突然拿着枪冲进来,恐吓、抢钱还打
人。翁国良试图让他们拿钱走人,结果被看管的人一根钢筋狠狠地打在背部,至今还留
有疤痕。“被抢匪拿枪顶着头呀,真的是命悬一线。”说起这段经历,翁国良仍心有余
悸。
“在南非开店的,都请了背长枪的保安。”翁国良后来开了超市,也专门聘请了6个带
枪的保安,在岗哨亭全天候保护。
约翰内斯堡被称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这里的犯罪率全球最高。
价格战
“中国人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和许多福清人一样,翁国良在南非的第一桶金来源于摆摊。一只成本25兰特的手表能卖
到100-150兰特,一天可以卖几十只,很多福清人就这样在南非站稳了脚跟。
在翁国良看来,南非人很喜欢提前消费,往往发工资当天,就去超市把一个月需要的东
西全部买完。“前半个月有钱花,后半个月没钱花,剩下的钱就还上个月的(债)。”
翁国良笑着说。
南非人的消费习惯给中国商人创造了机会,翁国良之后,又有许多福清人前往南非开超
市。“第一批赚钱了,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人能带一个家族过来。”翁国良家乡
所在的小岛一共800人,现在有300人都在南非。
南非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生意却越来越难做。“价格战太严重了。”之前在博兹瓦纳卖
洁具的李琳(化名),今年打算转战南非市场。此前,一个中国人复制了她的方法,在
同样的工厂,进同样的东西,做另一个品牌,价格却是她的60%。李琳在博兹瓦纳的销
售额因此减少了70%。
“我卖150,他卖50,我说这样没利润,他说十几块钱进的,卖50够了。”说起中国人
之间的压价行为,李琳显得有些气愤。在她看来,中国人每去一个地方,都喜欢低价倾
销,本来物价很高的市场一下子就被中国人做死了。“你做起来了,死了多少家?中国
人都是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翁国良对此深有感触。2010年他和侄子决定从超市零售转入超市批发,之后又创立
Afrimart和Amonet两家电商平台,就是为了规避“价格战”。在翁国良看来,中国人长
期挤压在低端的行业里恶性竞争,只有向更高端的产业转型,避免产品复制,才有发展
空间。
向上转型的道路并不容易,翁国良决定进入批发行业的时候,印度人已经将这里全部垄
断。如果不是有大批开超市的福清老乡支持,他的生意根本进行不下去。
约翰内斯堡,翁国良的Afrimart公司。
关于“价格战”,李琳还做了个形象的比喻:“村子里有一个加油站,白人来了,建的
是24小时便利店;印度人来了,建的是修车场;中国人来了,建的还是加油站。”
中国商人彼此复制,彼此压价,将彼此逼到了末路。而与此同时,南非大地上正酝酿着
一场新的风暴。
汇率之痛
“去年赚300万,今年变成150万”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南非也未能幸免于难,市场动荡之余,南非币大幅贬值。金融危
机还未结束,“世界杯”便接踵而来,政府财政吃紧,经济进一步下滑。南非华商的“
黄金十年”就此终结。
在翁国良的记忆里,南非鼎盛时期有超过四十万华商,任何行业都有人做,光约翰内斯
堡的批发商场就有十几家,租金很贵,但却处处爆满。这样的情况在2010年之后便渐渐
消失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汇率贬值。
约翰内斯堡,某华人商城。(翁国良/摄)
2005年,兰特对美元汇率是6:1,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是8:1,南非做生意再汇款回国可以
大赚一笔;2010年,兰特对美元汇率贬值到8:1,人民币则升值到了6.5:1,利润大减但
仍可薄利多销;2015年底,兰特对美元一路贬值到了15.5:1,人民币则持续升值到了6.
5:1。这意味着1兰特汇回国,折合人民币只有0.4元。
“拿一百万人民币来投资,后来变成了30万,你再怎么赚,能抵得过(汇率贬值)吗?
”翁国良摇了摇头,“0.7、0.8元的时候,大家还没觉得什么,贬到0.3、0.4元的时候
,大家都受不了了,赚不到钱都亏了。”
生意好的时候,翁国良的超市一年能赚250到300万人民币,最快一年、最慢一年半就能
回收所有成本。货币危机之后,虽然超市的营业额没有减少,但是赚到的钱却比以前缩
水了一半,“以前赚300万,现在变成了150万。”
连续5年的货币贬值让南非华商损失惨重,许多小商户熬不住,纷纷撤往第三国家,少
数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实力比较强的。那十几家曾经灯火通明的中国商场,“除了很旺的
两三家还保持着,其他的也都已经人去楼空。”
可爱之地
“南非再不好,也不会回国”
虽然南非治安不好,汇率暴跌,移民政策也逐渐收紧,但翁国良始终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我们自己买了房,已经把这边当成自己的家,只能努力熬过去。”
在翁国良看来,南非也有它的可爱之处。这里的气候、环境、居住条件都比中国好,房
价也比中国便宜。翁国良在南非买了一套别墅,占地1100平方米,双层建筑面积480平
方米,还有前后花园和游泳池,只花了300万人民币。而如果放在福清,“光地皮起码
就要1500万人民币。”
李琳非常看好南非的房地产,翻着手机里保存的房产信息,她表示自己有想法转行做房
地产中介。去年,她帮家人看好了一套房,当时800万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了2000多万
。“这是个很大的商机。”她坚定地说。
除了房价之外,翁国良留在南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里的市场够“单纯”。在他看来
,中国的人际关系复杂,商场上尔虞我诈,竞争激烈,许多从南非回国发展的人都吃过
亏。相反,南非的经营环境相对简单,中国人大多做得不错,即使有风险也能坚持下去。
“我们这一批人要是回国去,就是傻瓜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在南非还能当个老板,
还能赚。”他说。
此处是异乡,此处是故乡。对于无数奋斗在南非的福清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乡。年少时,对财富的向往驱使着他们来到这里,如今已至中年,这份执着仍旧未变。
回首往日,他们依然是那个敢闯敢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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