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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的海关总税务司——红顶洋人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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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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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城 无欲则刚人 微信号 wuyuzegang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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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欣赏,思想交流,互相学习,勉励进取。
上海英租界赫德路爱丁堡公寓,才女作家张爱玲曾经住在这里。
赫德路嘉禾里1442号,“创造社”元老郁达夫曾经住在这里。
他们“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上海的赫德路(Rue Hert),现如今名字已经改了半个多世
纪了,它的现名是“常德路”。
他们“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北京的赫德路(Rue Hert),现如今名字也已经改了半个多
世纪了,它的现名是“台基厂头条”。
中国人用外国人的名字命名的街道,曾经存在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很难寻觅其踪影了
,那条曾经是全中国最宽阔的大街:斯大林大街,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改叫人民大街,即
使是残存仍保持原名的,如哈尔滨的果戈里大街,也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赫德路,这个名字同样也被时间的潮水从路牌上抹掉了,但它还顽强地保有着自己的姿
式,以一方残存的石碑或基座告诉来者,那段中国人不能绕过的历史,和那个不能忘却
的人物,英国人赫德。
(曾经的北京的赫德路标与上海的赫德铜像)
1835年2月20日,罗伯特·赫德(Robert Hart)出生在英国北爱尔兰亚马群波达当的一
个没落酒厂主家庭。18岁那年,他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毕业,次年年春,进入英国外交
部,当年的6月,被派往中国,先是在香港接受了3个月的岗前培训。
1854年是中国的咸丰四年,那一年的秋天,从香港开往上海的“艾奥纳”号帆船在南海
遭遇了台风。19岁的赫德就在这个船上漂泊了三个星期里,每天只能吞咽花生充饥,他
后来说:他一听到花生就想吐。
上岸后,他被派驻宁波任见习翻译。1855年1月,他被提升为助理翻译。2月,赫德就以
二等助理身份,实际负责驻宁波领事馆的全部工作,此时,他刚满二十周岁。
在宁波的日子里,赫德起早贪晚地挤时间学汉语,读四书五经,甚至读《红楼梦》,这
让他成了一个中国通,在中国的官场上游刃有余。以至于后来他和中国最炙手可热的权
贵恭亲王奕忻处成了老铁,恭亲王逢人便说:“如果我们有一百个赫德,我们的事情就
好办了。”他搂着赫德的肩膀对满朝文武或一屋子的外国使节们说:这是“我们的赫德
”。
23岁时,赫德被调去广州,任英国领事馆二等副翻译,10月,升任翻译。他汉语流利,
熟知中国的人情世故,很快结识了地方政府的高官们打成一片,就连政治局委员级别的
两广总督劳崇光,也与之称兄道弟。粤海关开关后,赫德辞去领事馆的职务,担任粤海
关副税务司。
1861年6月30日,恭亲王颁布札谕,任命费士来和赫德会同署理总税务司职务。赫德凭
借与英国公使和总理衙门的良好关系,独揽了总税务司大权。自此开始了他以个人之力
影响中国近现代史的职业生涯。
在赫德的主持下,镇江、宁波、天津、福州、汉口厦门,烟台、台湾、牛庄等地陆续开
关。在总理衙门的支持下,赫德统一了全国的海关,并提高了总税务司的地位,掌管了
海关的人事任免大权。在赫德的掌舵下,海关为清政府承担了支付给英法两国的战争赔
款,因此也赢得了清政府的国际信任。
1863年秋,同治皇帝任命28岁赫德担任海关总税务司。次年,加按察使衔,成为清朝的
正三品大员。赫德上任时许诺说:“不必用慈善的花言巧语,以中国的利益为重是必须
遵守的正确原则。”事实证明,这个后来被教科书说成“英国侵华的主要代表人之一”
的“代表”,他说到也做到了。
“我必须时刻牢记,海关是中国衙门,而非外国机关。既然如此,每个工作人员都必须
围绕中国的利益开展工作,避免得罪中国,或引起中国人的反感”。——赫德在日记里
不时这样提醒自己。
从1863年到1889年,赫德的职位没变,但行政级别一路高升,最后不能再升了,他达到
了正一品,成为历史上在中国级别最高的“红顶洋人”:而与其生活在同一时期的“红
顶商人”胡雪岩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御赐二品顶戴,而那个子虚乌有的马可·波罗给
自己编造的官职不过是从(读音:众)四品的扬州总督(此总督不是彼总督,只相当于
计划单列市的市长)。
(海关总署的关员们)
从1854年来到中国到1908年回到英国,赫德在中国生活了54年,只比后来的司徒雷登少
了一年。
从1861年总揽了总税务司大权到1908年离职,赫德把持中国海关近半个世纪。
在这半个世纪里,在赫德的打理下,中国海关的税收从1861年的496万两,到1887年的
2000多万两,再到1904年赫德离任时的3000多万两。海关税收达到或超过清廷财政收入
的四分之一,且成为清廷最稳定、最可靠的财源,赫德原因被奉为大清国的“财神爷”
。不仅如此,在建设航运设施、统一全国邮政、支持幼童出国留学、倡导中国派遣驻外
使节、组织参加万国博览会等等各个方面,在那换了好几个皇帝的半个世纪里,中国的
政治和外交的舞台上处处都有赫德身影。
赫德是敬业的。在他的半个世纪的职业生涯中,他每天在办公室工作时间都超过十个小
时,他的朋友美国传教士、北京大学实际上的首任校长丁韪良曾说:“赫德从不休假,
足不出北京,甚至没去过西山,顶多只是远眺。”奇怪的是精力如此充沛的赫德对体育
毫无兴趣,甚至认为“英国学校的缺点之一就是过分突出体育”。而他的锻炼方式只有
散步和骑马,他的爱好只写日记和拉梵阿玲。
十九世纪后半叶,在华西方人中有这样一种说法:北京有两种“珍稀动物”,一种是总
税务司赫德,另一种是赫德的管弦乐队的乐师们。
赫德的管弦乐队之所以珍稀,那是因为这是一支由拖着辫子的中国人组成的西洋乐队。
1865年,赫德写了一篇名为《局外旁观论》的建言书,直指中国“内情坏而外情险”、
“文武各事之行尽属于虚”的现状,提议建立现代财政制度、精练海陆军、派遣驻外使
节、兴办工业,如是必能使“民化而国兴……无难为万国之首”。这篇策论,成为清廷
整顿海防的引子。
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后,海关关舰“飞虎”号遭法国舰队扣留。由于赫德的积极参与,
中法正式签署了《中法会订越南条约》,解决了这一争端,这成为赫德“业余外交”的
最著名的一项业绩。
1874年台湾事件后,清廷决定外购欧洲舰船、编练新式海军。赫德察立即把阿姆斯特朗
公司正在研制的新型炮艇的技术资料传给了李鸿章。赫德宣称,新炮艇吨位虽小,却可
以击沉日本的铁甲舰,价格也较低廉。李鸿章接受了赫德的建议,在1875年订购了4艘
,1878年、1880年又分别增订4艘和3艘。1879年,李鸿章以65万两白银的价格在阿姆斯
特朗公司订购了2艘钢制无防护巡洋舰,这就是北洋海军最早的两艘巡洋舰“超勇”和
“扬威”。中国近代海军由此成形。
海军出现了,赫德的下一个梦想是兼任总海防司。结果李鸿章不干了,他授意幕僚薛福
成在1881年致函总理衙门,抨击赫德“为人阴鸷而专权,怙势而自尊,虽食厚禄,受高
职,其意仍内西人而外中国”。于是,赫德的当“总海防司”的“中国梦”最终成为泡
影,他举荐的北洋水师总教习琅威理也在1890年被迫辞职。
也许正因为如此,赫德对中国海军的实力是有清醒的认识的,甲午战争前夕,他在写给
英国政府关于清朝的实情报告中,特意加上这么一句:“现在中国除了千分之一的极少
数人以外,其余千分之999都相信大中国可以打垮小日本。”
我们无法设想,如果赫德的“中国梦”实现了,4年后的甲午战争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庚子国变那年的6月,义和团攻击东交民巷的总税务司署,赫德当即带领40余名海关关
员和眷属撤退至东交民巷的英国使馆避难。在断断续续的枪炮声中,赫德用铅笔写下了
这样一段话:
“今天的这段插曲不是没有意义的,那是一个要发生变革的世纪的序曲,是远东未来历
史的主调,公元2000年的中国,将大大不同于1900年的中国。”
56天后65岁的赫德终于获救。
在当时,如何处理战后对华关系,成为列强各国政府的头等大事,德国皇帝威廉二世首
创“黄祸”一词,他认为,中国在20世纪要崛起,而崛起的中国将重演蒙古帝国的历史
,那将是全世界的灾难,因此只有瓜分中国,才能防止“黄祸”的出现。看看现在满世
界抢奶粉的中国人,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呢?
为此,赫德则在英国杂志上连发六篇文章,综合分析三条出路:瓜分中国;扶持新政府
;继续支持慈禧太后和光绪帝。他认为只有第三条才是解决中国问题的最好出路。为了
挽救清政府,赫德给李鸿章写信,劝说李鸿章回京谈判,因为只有李鸿章才能和列强对
上话。谈判刚开始,列强漫天要价,几乎把清政府逼上绝路。为了保全清政府,又最大
限度满足列强的利益,赫德对中国各类税收情况进行了测算,得出中国每年可承担2000
万两赔款的结论。于是我们看到了《辛丑条约》上的“赔款4.5亿两白银,分39年还清
”。列强也许不会想到,GDP世界第一的大清国只挺了十年,就在武昌起义的枪炮声中
烟飞灰灭了。
在中国生活了半个世纪的赫德对中国是有感情的,还是1865年冬,在结束了与中国姑娘
阿玉(或阿瑶)五年的婚姻之后的又两年,30岁的赫德请假半年,回国完婚。利用这个
机会。他向总理衙门建议,“为了见识中国以外的世界,应该指派一名官员带领一些同
文馆的学生和他一道旅行”。此建议格外顺畅地获得批准,这就是中国第一个海外观光
使团——斌椿使团。次年初春,当全部团员的行李都装上马车时,赫德忽然“喉梗眼湿
”。
(中国第一个政府出国考察团)
与今日出国时官员们的争先恐后不同,中国的第一个政府考察团的领队,竟然是一个时
龄已经62周岁的离退休的处级干部——原山西省襄陵县的知县斌椿,只因他曾协助赫德
延办理过一些文案,结识了几个洋人,接受了一些西方思想,便成中国第一个政府出国
考察团团首长的“不二人选”。而那些副厅以上的官员个个以害怕晕船为由进行推辞(
“总苦眩晕,无敢应者”),让这个年过花甲的七品芝麻官写进了历史。这才让他在其
《天外归帆草·晓起》一诗中自称“愧闻异域咸称说,中土西来第一人”。
关于此行的目的,赫德在日记中写到:
“让欧洲各国政府接受这些中国官员并促使欧洲人对中国人感到满意;使清政府善待西
方若干技艺和科学;在中国同其他各国之间建立切合实际的基于理性的友谊。
同其它各国之间建立切合实际的基于理性的友谊”,这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能认识到
这个高度的中国人也寥寥无几。这不,刚刚一碗稀饭就把友谊的小船弄翻了。”
今天,中国海关的腐败案例不胜枚举,海关整体烂掉,关长被枪毙也有,某财务科长抽
身得早,如今可以在大洋那边过着惬意的生活。而中国历史上腐败的大清朝最有油水的
机构:海关,却清廉如水,这让一百多年后的中国人不得不自愧弗如。
(站着办公的赫德)
赫德对海关的治理至今值得我们借鉴。
他先是从制度入手,仿照英国新财政制度,淘汰了旧式清册,建立了一套严格、详细、
可靠的会计制度,专设了稽查账目的税务司,对各关财务会计制度进行监督。这种制度
建设,有效地遏制了海关近百年难以根治的腐败,提高了效率。他制定了如《中国海关
管理章程》等规章制度,从制度上根除腐败行为。
然后,赫德又在人事制度上进行改革,对海关进行大换血,在重要岗位都安排了外国人
。仿照英国高效廉洁的文官制度推行“进人必考制”,而且是全球公开招考、公开选拔。
1864年的一天,赫德在与中几个中国官员时说:“中国人说人性善,我们说人性恶。中
国人寄希望于用教育养成规矩,我们则通过惩罚树立法律和规章。”他认为,为使海关
保持清廉,必须高薪养廉。
清廉不是清贫,明朝开发国皇帝朱重八既让官员清贫又让官员清廉的结果是几近无官不
贪,剥皮实草也不管用。但高薪也不能从根本上养廉,他的防腐措施是收入公开透明,
也就是关员财产公示。
关员除基本年薪外,还享有年度奖金和福利津贴。工龄越长,待遇越高,这使得关员为
在海关干得更久薪级更高,从主观上不想贪腐。
曾担任中国海关帮办的英国人魏尔特在《赫德与中国海关》中说:“赫德任期内海关人
员的违法行为没有超过五起。”要知道,英国人所说的违法可不是我们说的动辄依法几
个亿的“严重违纪”,在死板的英国佬眼里,吃商家一顿饭或拿一个公家的信封私用也
算是违法行为。
魏尔特还说:“从1861年起的半个世纪里,海关基本上是由赫德管理的。其他许多能力
非凡、有魄力的人也为了中国海关、为了中国能永远得益贡献了自己的一生;但赫德是
具有推动作用和控制力的天才,是光芒四射的核心人物。由此,整个海关闪耀着活力。”
1908年,初春,病中的赫德写了这样一首小诗:
你嬉戏已足
你吃饱喝足
该是你离去的时候了
这一年他已经73岁。4月13日上午,十几个西方国家的驻华使节、清朝官员及各界人士
上千人,聚集在北京前门车站,为赫德送行。赫德私人乐队反复演奏各国国歌,最后一
曲是我们在《魂断蓝桥》里熟悉的《一路平安》。
Auld Lang S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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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9月20日,赫德病逝于英国白金汉郡麻罗镇。参加他简单葬礼的,只有他的亲属
和中国海关的官员、中国驻英使臣。而当他去世的消息传到中国,中国各地海关都为他
举行了隆重的悼念活动。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还为他举办了较大规模的宗祭典仪
式。清政府追授他为太子太保(相当于政治局常委)的荣誉符号。
又过了20天,武昌起义的枪声响了,赫德为之服务半世纪的大清国也随之寿终正寝。
历史学家陈旭麓先生说过:“研究中国近代史,当读懂三个人,一个满人、一个汉人、
一个洋人,即慈禧、李鸿章和赫德。”
一百多年来,研究这三个人的人,对赫德的评价却是毁誉参半,一些中国人认为他是“
最险恶最阴险的敌人”,是“英国侵华的主要代表人之一”还有中国人浩然正气地说他
从中国带回去的五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工资、津贴和奖金数量很大足以说明他的清廉是假
的;一些西方的汉学家们则说他是“中国坚定不渝的朋友”,是“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倡
导者”,是“沟通中国和西方观点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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