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 发帖数: 12071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litary 讨论区 】
发信人: tigereatmeat (谢天谢地饭来了),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47军刚上老山阵地时的狼狈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Dec 16 12:13:34 2015, 美东)
1986年4月26日晚上,就是我们接替指挥权的当天晚上,181团2连的反偷袭
战斗,是一次典型的情况不明的糊涂仗。连队始终没有搞清有多少敌人,一个劲地盲目
乱打,竟然把全连17箱子弹打光了,而且亡3人、伤3人,最后严重的是以为要丢阵
地了,要求团里“向我开炮”。
2015年6月6日下午,当时的团政委李太忠首长在21集团军讲课的时候讲到
:那一晚上,2连8次要炮,团里一看坐标,就是自己阵地呀,他们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啊。团里当时既不想给自己阵地上打炮,又怕真的把阵地丢了。在为搞不清2连当面情
况着急的时候,作训参谋邹春宁报告:全团唯一的一部夜视仪就在013阵地(在01
2阵地侧后的半山腰)的炮观,问问榴弹炮连长刘二宝吧。刘二宝说:敌人没有一个连
,最多20人。刘二宝平时是一个全团有名的吊儿郎当的人,当团长反复问他的时候,
刘二宝急了:报告团长、政委,我刘二宝平时吊儿郎当,我现在绝对不敢吊儿郎当。
2013年的一天,李太忠首长在给我讲“4.26”战斗的时候说:听了刘二宝的话
后,团里分析,情况没有2连说的那么严重,还没有丢失阵地的危险,遂令2连用手中
武器坚守阵地,坚持到天亮就是胜利。战评的时候,也因此给刘二宝记二等功,因为他
的报告使团里在关键时刻弄清了情况,没有按2连要求向自己阵地开炮,救了2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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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4月16日晚上10点50左右,也是七连接防的第一个晚上,60炮班报告,
4个越军包围了他们,要用炸药包炸他们,他们被封在工事出不来,班长米小文把7根
爆破筒捆在一起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当时,七连连长张振能一听就急了,提着枪就要
上去,我一把拉住他说:慌什么!你说敌人在哪里?他说不知道。 |
t**********t 发帖数: 12071 | 2 这个年月,你做的事情,光自己清楚是不行的,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叫别人也信服。而
能让没有参加出击作战的人相信你报的战果,那也是很难的。于是乎,出击队员不仅要
研究战胜敌人的战法,还要研究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统计战果的方法。开始以缴获敌人的
枪支为准,可是,后来发现,越军不是一人一支枪,阵地上枪支很多。后来又说以照相
为准,结果,喷火器烧焦了的尸体都差不多,又怕人说是变换角度反复照的。最后,有
人说干脆割耳朵,可是,割耳朵不仅不人道,而且也不准确,如烧焦了、炮弹炸没有了
等等。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办法。 |
t**********t 发帖数: 12071 | 3 在老山轮战的时候,越军无线电管理混乱,当电话线被打断的时候,他们就在无线电台
上用明语直接报告情况,其中当然包括他们的伤亡情况。当我们的技侦部门把越军的通
话记录呈给前指的时候,战果,就定了。不用下级报告,前指的通报就来了。
1986年4月28日,我在白石岩亲耳听廖锡龙副司令员讲:“五月份要打敌1
—2个炮阵地,炮12师两个连把敌人一个连打掉了,技侦有反映。五月份你们两个师的
炮兵一人打一个,我们以技侦(窃听敌人)反映为主。军炮兵打2—4个(两个炮兵旅各
打一个)。”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越军在我182团当面的50号高地大张旗鼓地加修工事,我
们的炮兵看见了很是气愤,“这简直就是藐视咱嘛!”
彭勇团长一声令下,一群炮弹就过去了,越军连颠带跑的就往工事里钻,二团的同
志们不解恨,160迫击炮延期引信又呼啸过去了,眼看见把敌人的一个隐蔽部给打塌
了。
战斗结束了,报战果的时候,大家算来算去,只报歼敌6人。
战果报到团里,团首长还在斟酌多与少的时候,师指挥所先接到了集团军转发前指
的通报:越军电台向上报告,一个隐蔽部被毁,亡40人。
1987年4月份,我们炮兵团打死越军818团方团长的时候,要不是越军电台
喊叫,我们哪知道是打死了谁。
由于上级相信越军的“报告”,所以,炮击作战和出击作战的时候,一个重要的策
略是,先把越军的电话线打断了,逼迫越军使用电台报告情况。
有时候,越军统计战损比较慢,一时三刻报不出来,我们的同志就耐心的等待敌人
报了再报,以免“丢失”战果,更怕多报了战果。
在出击作战中,有些单位为了促使越军尽快在电台上“报告战果”,在无线电干扰
的时候,专门留有“口子”而不搞全频道干扰。这样,虽然可以得到越军的“战果报告
”,但是,因为对敌干扰不彻底也会增大我们的伤亡。
在第14军老山地区作战总结中,讲119团“7.12”防御战斗三个方向战果的时候,
竟然全部用的是敌人的报告: |
t**********t 发帖数: 12071 | 4 我在1986年4月29日26时30分的日记中记到:“晚上经历了一次惊险又可笑的战斗
。23.50,三团长向师长报告,8连93号阵地发现特工投二块炸药,随后经请示连指投了
两枚手榴弹,特工又打了一个点射,10.30时电话线中断,失去联系……”
我们刚刚接防的时候,越军每天晚上在10点左右开始偷袭,情况报告到师作战值班室大
概到12点左右。那天晚上,我照例在作战值班室,和值班的张辰副师长边聊天边等着下
边报告情况。快12点的时候,刘师长急急忙忙来了。看见师长这个时候匆忙来作战值班
室,我感觉有事了。
听师长说完情况,我说:我昨天跟赵副师长陪廖副司令员去的就是这个地方,白石
岩这个地方越军以往来的就多,但是,这个地方兵力薄弱,纵深浅。哨位失去联系已经
一个多小时了,情况可能严重。
我建议直接打电话到连队,问问具体情况。师长同意了。
八连连长张占海,是我很好的同乡。
八连这个连队属于一般连队,但是,183团把八连放在白石岩这个很敏感的地方,主
要是考虑张占海这个连长比较精明,不仅指挥能力强,而且个人战斗素养好,也比较勇
敢,甚至有一点所谓的“二劲”。刘师长曾经在183团当过团长,过去就认识张占海这
个训练尖子。
张占海电话里对我说:晚上10点过一些,越军开始偷袭,阵地上枪声一片。但各阵地没
有一个报告情况的,我就主动打电话,全连电话都不通,电台也不通。到10点半,枪声
停下来了,全连电话仍然不通,三个排的电台先后都通了。二排报告,六班班长带三个
兵守的93号哨位仍然联系不上。六班副班长在沟对面,相距不到二百米,在前几天的演
练中,班长和副班长规定了一个简易联系方式:如果联系中断,双方可以给对方工事旁
边打曳光弹互问平安,接到对方询问时如果平安就回一发曳光弹。可是今天晚上六班副
班长打了几次曳光弹,班长都不回信号。喊话应当能听见,也不回答。我让距离这个哨
位40米的高机阵地喊话,也没有回答。
我问:这个班长素质怎么样?参加过师教导队集训没有?
张占海:班长军事素质还可以,还参加了战前师里举办的作战尖子兵集训。
我问:班长心理素质怎么样?
张占海:应当还可以。
我问:周围哨位看见他们与越军搏斗没有?
张占海:没有,今天晚上光线不太好。但是,高机阵地那么近,也没有听到搏斗的
声响。
我问:这个班长不会与你恶作剧吧?
张占海:这个肯定不会!
这时,住在作战值班室后边的傅金保参谋长听到有情况也来了。
放下电话,我说:会不会是越军使用化学武器了。听138师的同志讲,越军曾经
用过毒气手榴弹,从现在了解的情况看,越军偷袭时间很短,也没有发现激烈的搏斗,
能让四个兵很快失去战斗力,只能做这样的判断。
参谋长说:如果越军使用了化学武器,就有被抓俘的可能性。
我说:从我们昨天在现地看的情况分析,白石岩上边这条沟,就这一个班分守沟两
边,周围再没有其它阵地,也没有其它机动力量。这个地方距离边境线只有两公里,都
是没有人烟的森林,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如果越军抓俘,可能已经出了边境线了
,我们没有机会追击了。
张副师长说:不管怎么样,先用炮兵给那里打一下。
炮兵指挥部的值班员报告:师炮兵群和183团炮兵营没有能够打到这个地方的,
只有配置在后方的集团军炮兵群可以打到。
我说:这个情况要不要给集团军报告一下。
师长说:情况还不清楚,先不要报告,况且炮兵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师长又问:183团的100迫击炮连临时占领阵地能不能打到?
和我们作战值班室在一起的炮兵值班室查了一下位置说可以。师长立即命令:通知
183团,用100迫击炮进行火力追击。
张副师长说:不管现在人还在不在,我们今天晚上都应当尽快派人上去看,今晚无
论如何也得把情况搞清楚。
参谋长说:如果是受重伤,赶快上去还有机会抢救。
师长说:对,不能坐在指挥所被动的等待。我也不相信,4个兵,怎么能忽地就没
有了。
我立即拿起电话要通八连,并要求总机与八连保持专线直通。
我问张占海:你们连部还有多少机动兵力?
张占海:只有一个60迫击炮班,一个班长,三个战士。
我问:班长的素质怎么样?现在让这个班长上去看看行不行?
张占海:班长是步兵班长刚刚改的炮兵班长,是个志愿兵,素质还可以。但是,晚
上要上还是我去。
我说:你是连长,要指挥全连,你不能上。还有其他干部吗?
这时候,刘师长一把抢过电话说:张占海,你给我上!
张占海:是!师长,我上!
刘师长:占海,现在情况复杂,这个时候只有你上我才放心!
我接过电话说:占海,按照昨天廖副司令员讲的,越军偷袭、渗透一般都不恋战,
我分析,不管我们的兵怎么样,特工肯定已经不在那儿了,你大胆地上,但要防止路上
有地雷,我看可以打着手电上。
张辰副师长急忙插话说:不能打手电!
我急忙改口说:那就不要打手电。占海,你带上电台,同时把电话和电话线提上,
我们随时联系。
刘师长这时候要通183团团长,说:第一,3营营长立即到8连去,直接指挥;
第二,周围各阵地搞好协同;第三,团里也要准备机动支援;第四,炮兵继续掩护射击
,并注意观察,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李其安团长:是!报告师长,营长范金根已经到达8连了。
2013年6月6日,我再一次和张占海了解此事的时候,他告诉我,在团里报告
师长之前,他们营、连和团指就为要不要上?谁带人上去的问题周折了一阵子。
张占海回忆说,在师长确定他上去以后,李其安团长、张凤臣政委、史伟民参谋长
、郑全铎副参谋长都先后电话鼓励他。
一支从青藏高原平叛后二十多年没有打过仗的部队,在刚刚走向战场四五天的时候
,从师指挥员到每一个指战员,都处于适应期,都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心理。况且,老山
作战后期,在阵地比较稳定,越军又多在夜间偷袭的情况下,晚上一般自看家门不出工
事的。
2015年11月17日,我在西安见到当时在八连蹲点的师干部科干事韩军彦的
时候,他说:那一晚上,大家都紧张坏了,连部确实有人吓的躲在工事里不敢出来,我
去叫的时候,他还用木杠子顶着工事门呢。
二十多年后,占海给我说,当他全副武装走出帐篷的时候,望着朦胧的月亮,他心
里对妻子说:玲玲,弄不好就这样走球了……说罢,他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哼的一个冷
笑,然后把炮兵班班长李建成和三个战士叫过来明确计划。
现在,连长已经成为班长了。对于张占海来说,班组战术可是他的强项。他明确了
任务和路线后规定,炮兵班长李建成带一个战士为尖兵组,他和连部报话兵在中间,另
外两个兵担任后卫,相互间隔十米;为了防止暴露,行进间以扔石子为信号,行进时发
现连长扔石子即为停止,停止间发现连长扔石子即为前进;行进方式为低姿跃进;尖兵
要注意观察前边情况,还要观察路上有无地雷尤其是拌线地雷。
考虑到途中可能有战斗,他没有叫军医和卫生员上。因为距离不远,需要的时候,几分
钟就跑到了。
明确了行动计划,又检查了大家的着装,占海拍了一把炮兵班班长,压低声音说:
建成,别怕,机灵点,出发!
李建成说:和连长在一起,我不怕。说罢,腰一猫,就带着一个兵向前跃进了。
占海也携带一支81—1式步枪,子弹一上膛,跟着就走了。
占海后来给我说:从连指到93号哨位,直线距离也就他妈的350米左右,顺着沟边
小路走,咋也不过一公里。可那一晚上,这不到一公里的行动,是我这一辈子走过的最
长的路,也是最艰难、最紧张、最用心、最惊心动魄的路。
占海他们一步一步地搜索前进,师团指挥所在焦急的等待,也在不断地催问。
在那个紧张的夜晚,除了远处100迫击炮弹稀疏的爆炸声,阵地上静悄悄地,电
台的呼叫就显得格外的刺耳,占海干脆把电台关了。二十年后的那一天,王保强说:你
把电台关了50分钟,把团里急坏了。占海说:师里在电话里不停地问,团里在电台里不
停地问,弄的人心里很毛绞,关键是情况没有弄清,你们问我我没法回答,电台开着也
没有用啊。
终于等到占海报告,到了高机阵地了。但是,情况糟糕是:“大声呼叫,93号哨位
仍无应答……”
已是午夜时分,寂静的夜晚,40米距离,急切的呼叫,怎么能听不到呢……
刘师长接过电话,压低声音,沉沉地说:占海,继续前进……他放下电话又拿起电
话说:占海,注意观察情况。
在高机阵地与93号哨位中间有一个小山包,当尖兵到达小山包的时候,占海扔出一
个石子,然后,他跟了上去。只有20米了,他想在最前边。他瞪着眼睛细细观察,发现
工事顶部的沙袋被揭开,但钢工事还没有露出来。他静静地听,没有声音;他喊班长党
跃新,没有应答……他喊梁建中,没有应答……他喊王健,没有应答……他再喊贺军,
仍然没有应答……
当时,在师指挥所,当我们听到占海此时的报告的时候,我说:师长,完了……人
肯定牺牲了。
后来,刘师长多次说,他当时听到我说“哨位丢了”,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当时,我们确实很紧张。刚刚接防四五天,如果丢失哨位,尤其是如果人被抓走,
那就重蹈67军的覆辙,那么,我们也将闻名全军、闻名全国,越军再一广播,全世界
都知道了……
当时,师长沉默了一会,拿过电话:占海啊……无论情况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都
得搞清情况。
张占海:是!
师长:占海,下!
我接过电话给占海说:占海,不要怕,不管我们的战士怎么样,特工肯定走了,现
在要注意的还是地雷,你可以先下去两个人。
放下电话,师指挥所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连队那磁石电话的啸音……
我估计应当进入工事了,我在电话里喊占海,没有人接电话。我不断地喊,仍然没
有回答……
真的遇到化学毒气了吗……
2013年6月6日那一天,我才了解了这个时候发生在93号哨位的惊险细节。
占海放下电话,正准备下去,忽然,只听身后草丛唰唰唰地响,他急忙转身据枪,
却见一只狗嗖嗖地直奔他来,原来,这是他在向战区机动途中买的一条退役警犬。因为
47集团军曾经通知不许养狗,所以,他一直叫这个精灵的“安亚”(警察们原来给它起
的名字)窝在工事背后。晚上出来的时候,怕它嘶叫也没有带它。后来,安亚嗅到主人
出来了,就自己追上来了。
占海似乎多了一个帮手。
他轻轻地拍拍安亚的头,就像给他的战士说话一样说:安亚,去,看看他们怎么了
。说罢,轻轻地一推它的后腰,只见安亚低姿向前摸去,真的就像一个战士在匍匍前进。
一会儿,安亚轻轻地回来了……它竟然噙了一个军帽给他,他用指挥旗上的微光信
号灯一看,上边写着王健的名字……
工事里却仍然没有一点声音,占海热血直往上涌……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起身扑向工事。其他战士也跟着连长冲向
工事。
就在他跃进至工事门口时,又听见里边有声响,他大喊一声“两边隐蔽”,大家随
声在工事门两侧隐蔽。
他细心回想,刚才的声音好像是拨弄机枪的声音……
占海想:刚才怎么喊都没有人回答,现在怎么又有声响,说明还有人啊,会不会是
越军还控制着他们……
占海决定再喊一下他们,于是,他喊机枪手贺军:贺军,你听见我的声音吗?你到
底怎么样了啊?我的兄弟,你无论如何给我一点声音呀!
他终于听见贺军微弱的声音:连长……
他想,他还活着,前边为什么不出声,是受伤了还是真的被越军控制着?他说:贺
军,我来了,你别怕,你出来!贺军,你爬也给我爬出工事来!
贺军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了。占海观察后边有没有越军拿枪抵着,没有啊!
只见贺军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占海喊了一声炮兵班长:建成,快!说罢,炮兵班长
去扶贺军,占海一跃进了工事。
他进入工事,只听三个兵一齐喊了声“连长”,然后就抱住他的腿哭起来……
他赶快打开手电一检查,四个小子一点伤都没有。
他再看,他们手里还握着宁开盖子的手榴弹……
占海轻轻地,一个一个把手榴弹收起来。
占海的眼泪刷的涌出来了……
一个“二杆子”连长,流出了稀有的泪水。
他不知道他流的什么泪……
他轻轻地拍拍他们的头说:好了,孩子们,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师指挥所的等待。
终于听到占海的声音,我急忙问:怎么样占海?
占海低沉地说:好着呢……好着呢……
刘师长一把抢过电话:占海,到底怎么样?
占海结结巴巴地说:师长,好着呢……好着呢……
师长:到底怎么样?
占海:好着呢……好着呢……
师长顿了一下,明白地问:人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负伤?
占海:师长,没有。都好着呢……
师长:占海,到底怎么回事?
占海:……师长,都好着呢,您放心……您放心。
师长不问了,他顿了一下说:占海,你今天晚上就住在这个哨位上,我明天来看你
们。
第二天,师长去了才知道,越军晚上来偷袭的时候,先在侧面打了几枪,投了一块
TNT炸药,然后就上工事顶上扒沙袋,这几个战士急的枪打不着,人也不敢出工事,朝
上扔了两颗手榴弹,越军没有动静了。一会儿,又听见工事周围有动静,他们以为越军
仍然在外边……
2015年11月26日,韩军彦看了我这篇文章底稿告诉我:那一天晚上,他们
扔了好几次手榴弹,结果越军也走了,电话线也炸断了。
后来,刚刚进入战争的他们,真的怕了,他们以为越军还在工事上,打也打不着,
电话又不通,他们真的很害怕,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就一人一颗手榴弹准备与越军同
归于尽了……
一直到听到连长来到跟前的时候,他们连惊恐带激动的仍然说不出话来。 |
s**********e 发帖数: 33562 | 5 在我1995年出版的《陆地边境作战战术研究》一书中,在“换防”那一章中有一句话:
“交防部队要尽可能多的向接防部队介绍战斗的经验教训,特别是教训方面的情况,要
毫无保留地介绍给接防部队。”
没有参加老山轮战或者说不了解老山轮战的人,读了这一段话可能觉得是一句很平
常的话。其实,这是一句很不平常的话!这是我和我们的战友经过了许多悲愤的故事以
后得出的期盼。
也许,这一句话,只能是一个幻想,一个过去、现在甚至将来都难以实现的幻想。
对于一支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部队来说,他们接防的时候,最缺的、最担忧的也是
最渴望的并不是装备器材和弹药物资,更不是必不可交的阵地,而是战斗中具体的细节
情况和失误与教训。
现在,我军的物质保障条件越来越好,装备器材少一件以后可以申领,坏了的以后
可以修。弹药、物资的保障更不成问题,不像过去战争年代那么紧缺。
敌方的部署和基本特点、过去大的战斗经过,这些有过去的作战总结甚至有报道,
而且战区指挥所也会通报。
最想知道的、最需要的、最珍贵的,是那些一般人不知道的细节情况,尤其是那些
过去发生了且以后仍然可能发生的失误与教训。
但是,这些却是最难得到的。尤其是失误与教训,很难有人告诉你。
我在第一章中的《三次跟张海阳政委上前线》一文中转录了我1986年2月3日的日记
:“当今之共军也存在着往日国军的一些坏习气,有些人总怕友军比自己打得好,交阵
地保守,情况上打埋伏,实在令人气愤,但138师实在对照鲜明,是个好部队,不是一
两个人好,全师上下都好,不是一两天好,而是至始至终好。我建议政委,给军委写信
,表扬138师这种好作风……”
当我把这篇文章发在QQ上征求意见的时候,一位老首长针对这一段话给我发了个电
子邮件:
文中提到138师对我们的态度事,您如果从多讲兄弟部队优点,不讲或少讲人家的
问题可以理解。但我对该师印象不怎样,表面可以,接触到核心问题给我的感觉不是同
仇敌忾。我有2篇日记请您看,我为何要派人到青岛为181团了解拔点事。
1986年 4月6日
我常常在想:138师在阵地一年,对当面之敌的情况,应当大致掌握。尤其是他们
曾出击拔过点的地方,情况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他们若能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经验或资
料,我们就能少走很多弯路!可以降低损耗,减少牺牲,早日赢得胜利!相信友邻部队
会帮助和支持我们的。抱着这个愿望,我带上慰问品,带上青岛籍的俩干部,通过兰州
军区邢(邢世忠)参谋长,联系到他的老部下138师X副师长(为了不惹麻烦,我把这位
副师长的姓隐去了。也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经X副师长引见,来到138师侦察
科了解敌情。他们接待很热情、也很有礼貌,但只要一提到了解敌情,他们就转移话题
,避而不谈。看来这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得另找机会。就说:“今天你们忙,
改日再来拜访。”在回师途中,我郁闷极了,同为解放军,本是一家亲,革命任务一致
,战斗目标一个。可138师为何就不希望我们尽快熟悉敌情?吸取失利教训?借鉴成功
经验?早日取得胜利呢?难道他们不希望接防部队打胜仗?或是唯恐接防部队的仗比他
们打得好?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在182团抵近侦察23次结束后,我曾记载:
历尽艰险寻找隐蔽处所,竟发现交防部队67军某师藏身大溶洞。
根据敌情和八里河东山地形特点,要使拔点出击取得成功,必须事先潜入敌军阵地
隐蔽起来。因为我军悄悄占领攻击出发阵地,需要8个小时,到发起攻击还有4个小时
。由此可知,拔点分队得在敌军的鼻子底下运动及停留12小时之久。确保拔点分队的安
全,是关系到这次战斗能否取胜的关键。
各级指挥员十分重视,指派182团侦察分队,为营、连指挥所,救护所,拔点出击
人员,寻找隐蔽处所。战士们头顶烈日,历尽艰险,冒着生命危险,在杂草丛生的尖石
中,一趟又一趟地反复寻找,经过23次侦察,终于在冲击出发阵地,找到一个可屯400
余人的溶洞。而且发现那溶洞中有压缩饼干和弹药。
种种迹象表明,前面的交防部队曾在这溶洞中隐蔽过。而在换防时,我曾再三向他
们询问地形情况及资料时,交防部队为什么守口如瓶呢,只字不提呢?想到这些,成功
找到隐蔽驻所的喜悦,刹那间烟消云散了。接踵而来的除了感叹,更多的是深深地担忧
……
1986年12月30日
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考虑181团出击作战时的搜剿打洞问题。一想到打洞,就想起
《地道战》那部电影。总担心进去容易,出来难。只怕抓不到俘虏,自己的人被抓了去
。这是决定战斗成败的关键问题。如果能摸清敌人地下工事的情况,就为搜剿打洞创造
了极为有利条件。兄弟部队138师出击时,曾打过洞,但人家不愿提供资料。我曾试着
通过兰州军区邢世忠参谋长的部下—X副师长要过,但被拒绝了。可喜的是,138师的侦
察科长还不错,承诺说:等他们回到济南后再联系我。看来,一定是单位有规定,不准
泄露内部军事秘密;现在我们迫切需要这份情报。仅靠我们抵近侦察是得不到的。经与
赵副师长商量,报两位主管同意,派181团特务连副连长雷福元、女子三队指导员丁瑞
玲(青岛人,与138师那位侦察科长、特务连长是一条街上的),于明天去济南,找知
情的干部、战士,获取资料。雷副连长主要是调查地下工事情况。丁指导员主要是联系
我们需要的人。
由于出击方案已报待批,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对他们做了四条规定:一是要准确。
一定要找到该师出击拔点时,参加过那次搜剿打洞的战士。请他们在我们所带的放大的
军用地图上,讲清我攻击点的地下工事情况。尤其对洞内陷阱情况要问清。二是要迅速
。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在未完成任务前不能回家、探亲、观光等,随时作好电话汇报
准备。三是要保密。一方面为对提供情况的人保密,要个别了解,不要把这些人集中在
一起。另一方面对外保密。在情况紧急需用电话汇报时,对涉及的军语按咱们拟制的代
码、密语讲话。四是为确保完成任务,不受活动经费的限制。
其实,老首长说的这些我当时在战场就有同感,我在前边那篇文章仍然那样表扬
138师,是考虑了如实记载最初的情况。
派人去山东找老兵了解情况一事,我是具体组织者之一,我在1986年12月30日的日
记中简单的记到:“一团特务连付(副)连长雷福远明日去138师调查395地区地形。这
是傅参谋长上次同我说过的,这事是必要的,但太迟了,丢人了。138师张营长曾专门
去砚山报告过,我们见习时打395的7连就在上甘岭(当时把1175.4高地叫八十年代上甘
岭),一团早该现地认真调查,现在仅有半月时间了才去调查。”
我记得去山东找老兵的事是我提的建议。
当时,我跟随赵文泷副师长、李晓峰副参谋长在181团督导出击拔点作战的准备。
老山轮战后期,阵地前出击的目标很难选新的,只能再打138师打过的395高地。那时候
,详细了解138师原来打395高地的情况,对我们是多么的渴望。起初,我们以为138师
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们了,但是,后来的情况让我们很失望。
有一天,我们的出击分队在阵地前的草丛中寻找冲击出发阵地的时候,惊喜的发现
,在敌我中间,在一人高的草地里,有一道地图上不明显的横向梁子。这是一个非常理
想的冲击出发阵地啊!惊喜之余,让我们遗憾的是,上边还有堑壕和原来出击作战丢弃
的弹药和物资,这是138师用过的却没有告诉我们……
当时,又回想起55高地前那个没有告诉我们的藏身大溶洞,我想,不知道他们还有
多少没有告诉我们的情况,尤其是395高地地形复杂,目标外围我们可以侦察,但是我
们不能上敌人阵地去看地形啊。
这时候,我们才明白,138师当时可能统一了思想,把必须告诉的都主动的说了,把可
以隐藏的隐藏了。但是,我想,对于那些已经复员的老兵,他们不可能永远守口如瓶。
所以,我建议,派人去山东找那些参加过打395高地的老兵,而且,最好派山东老乡去。
后来,181团特务连副连长雷福元从山东问回来的情况使我们吃惊。有一条我记得
很清楚,395高地上有一条很长的溶洞,当时越军顺着溶洞跑了,他们进洞搜剿,发现
洞很深,就用背包代牵着前边的兵,结果连续接了三条背包代都看不见尽头……
据此,我们分析,138打395高地是第一次,越军没有想到而仓惶逃窜,那么我们再
进洞搜剿,很可能遭敌伏击。由于阵前出击是打了就撤,我们把原来的搜剿改为只喷火
不进洞。为了增大喷火效果,防化连连长提出先冷喷两枪不点火,再喷一枪点火的。
说了138师,大家会问:你们部队给后边部队都说了吗?
反复回想,我可以做两点回答:
1、我们师没有规定什么不能说,也没有哪个首长讲过什么不能说。为此,我还认
真翻了我的日记,没有找到这样的内容。
2、肯定没有全说,尤其是本部队的一些丢人的问题。
说说我自己吧:我自己原本打算什么都说的,结果让我很生气的是,80师机关见习
的来了后,对作战情况不太热心,却一个劲的问有哪些器材交给他们。我当时的感觉一
是这些人不懂军事,不知道什么重要。二是感觉他们没有考虑打仗只考虑钱财。
为此,我们专门请示了云南前指,前指回答,作战经费是按标准分给各个部队的,
各部队阵地上配发的直接用于战斗的器材都列入移交,机关用作战费买的指挥保障器材
都可以带走。
就这样,凡是他们问到的情况我都告诉他们了。
2014年8月,傅金宝老首长看了我这一段话后,给我做了补充和纠正,我原文转给
大家:
文中您在写给兄弟部队交防时,说,对我们的问题“肯定没有全说”。我有不同看
法。我根据张政委“牢记解放军是一家;以我们接防时的心情,向兄弟单位交防;把我
们掌握的敌情、经验教训等详细移交给兄弟单位”的指示如实、详细的给赵建中参谋长
做了介绍。在带他熟悉地形时,对我师牺牲的34个烈士的地方也都在现地做了介绍。希
望吸取教训,减少伤亡。后来赵任军区副司令,第一次到61师检查工作,在师里汇报到
“部队的作风”时,赵副司令插话:“在老山前线我对你们的优良作风就很受感动。你
们傅金保老参谋长给我交防时,经验教训给我介绍的特别详细。把我们当成自己的部队
一样关心。”
有几篇日记供您参考:(应是1987年)
3月7日
今天交防(班)时,我把张政委提的三点要求,及我个人对要求的理解,通报给大
家。这不仅是政委的要求,也是党委的要求。希望大家认真落实,努力奋斗!
三点要求如下:1、作战不吃亏;2、管理不出事;3、交防三满意。
1、“作战不吃亏”,我的理解是:敌不打,我不打;敌不打要害,我不打;继续
查明敌情,完成三次重点炮击任务;要求部队高度警惕,落实一线管理制度;争取无伤
亡。
2、“管理不出事”我的理解是:不死人、不伤人、不发生政治案件。
3、“交防三满意”我的理解是:牢记解放军是一家;以我们接防时的心情,向兄
弟单位交防;把我们掌握的敌情、经验教训等详细移交给兄弟单位。
看了老首长的意见后,我没有修改原来写的,我只是把老首长写的全文收转,就是
说,我把两种回忆都提供给大家。因为,一是我确实想不起来他当时交班说的话,我也
找不到相关的记录;二是我分析对于问题方面的介绍肯定还有没有说的。一个部队有很
多人,打仗一年有很多很多情况,他说了别的人是不是都说了?况且,他作为师参谋长
,也不见得什么情况都了解。我最近找一些一线的指挥员了解情况,就听说了许多我过
去不知道的事情。
我最近在181团查阅轮战资料的时候,发现了181团交防情况汇报的原稿,其中基本
做法的第一条是:“围绕稳定初期防御交清地形、敌情,毫无保留的介绍作战经验教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