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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曾伯炎:惨受株连的右派妻儿们 2019年5月16日 | 0 | 当年反右运动,祸及右派妻儿,许多人家破人亡,发生多少少幼失怙、亲情撕裂的悲剧!62年了,这种悲剧,仍在今天维权律师妻子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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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伯炎:惨受株连的右派妻儿们
2019年5月16日 | 0 |
当年反右运动,祸及右派妻儿,许多人家破人亡,发生多少少幼失怙、亲情撕裂的悲剧
!62年了,这种悲剧,仍在今天维权律师妻子李文足等人身上重复,更在获诺奖刘晓波
妻子刘霞身上再现,这株连,甚至发展到可使晓波妻成法外之囚,把晓波妻子的住屋也
变成牢房。
如此不讲人权的社会,不准讲公民的制度,反对普世价值的政党,还讲什么与世界和亚
洲建立命运共同体!全世界亲眼所睹:刘霞与他丈夫的命运共同体,是怎么被其暴政残
酷地撕裂,留在我心上右派的家庭与亲情所建构的命运共同体,几百万右派家庭共同体
的破坏,仍在证明:鬼说人话不可信。
这几十年的极权专制,同遭奴役的悲痛史,心灵上挂满右派妻儿们的血泪,驱使我来倾
述,62年前共党暴政的罪恶:
1,糜文伟,他是重庆巿检察院打的右派,出身北平朝阳学院抗战时迁北碚的正阳学院
,因学法,被巿公安局长刘明辉选作秘书。刘调任云南省长,他留检察院,那时,公检
法来掌刀把子的,多数是掌枪杆子的低文化老粗,当然瞧不上眼糜文伟这臭知识份子,
不仅他出身渠县士绅家庭,受歧视,还有大学文化,遭妒忌,加上他背过民国的六法全
书,讲依法办案,与别人按上级指示办事,自然矛盾,反右运动一来,那右派帽子,自
然落在他头上。他被劳教,他妻子承受不住这晴天霹雳的压力,怀抱婴儿,跳嘉陵江自
杀了。这种被政治运动浪潮卷去生命的悲剧,从他们打下江山,在反右之前的那土改、
镇反与三反、五反等运动,早就是常见现象了。几十年后的2007年,我到彭山去访右派
攺正又退休的老糜,80岁了,孑然一身,唯在电脑上寄托日子。
2,张先痴,湖北黄岗人,少年从军,参加凉山剿匪,实是镇圧彞族土改称民主改革引
起的反抗。剿匪结束后,他有文才,转业南充巿文联,与军队医院护士结婚,婚后不久
。张先痴划右派劳教,其妻丧失工作,领着孩子依附成都婆母度日,艰困中,遇新疆农
垦局招工,需文凭,她用张先痴之妹的文凭,工作去了新疆。当年,8000湘女赴新疆,
即为王震的新疆建设兵团调的配偶,招张先痴年轻妻子到新疆,也是安排军人婚姻的设
计,她被介绍给农垦军人,推辞再三,巳婚那难言之隐若说出,一定失去工作。无奈只
得屈从,婚后,又为军垦的军人生了儿女。但是,文化革命中,终于暴露她曾是右派妻
子,挨的斗受的罪,不言而喻。
20年后,张先痴改正右派平反反革命出狱,回到南充巿文联,与当地杨女结婚生子,前
妻在疆已居孀,却成了创业成功人士,张先痴再婚生的儿子无法就业,仍到新疆在其前
妻企业获得工作。这么曲折的右派悲喜剧,比鲁彦周写的《天云山传奇》更传奇了。张
先痴写在他《格拉古轶亊》纪实的首章,读来催人泪下。
3,作家刘盛亚之妻魏德芳,作家杨禾之妻胡大姐,文学评论家游藜之妻曾参明,她们
皆知识女性,丈夫打成右派,在峨边沙坪劳教营与长寿湖农场劳改,他们只身承担着稚
嫩儿女们的生活与教养,还承受着单位里的白眼、冷眼与毒眼。那种水深火热的煎熬,
王宝钏18年寒窑那点苦,哪能相比。
文革中,曾参明还要承受红卫兵揪丈夫绑去游街受辱的圧力,她既像母鸡护两个女崽,
还效公鸡斗出卖自已丈夫的内贼。而胡大姐在那年月,还承受过作家杨禾3次自杀的惊
恐。魏德芳孀居抚3个子女,在阶级斗争烈焰中是多么艰难。四川省作协这三家右派的
妻子,曾参明是以刚烈、魏德芳以温婉,胡大姐以冷静等不同生活方式,抗衡着对她们
反动分子亲属的圧力,熬煎到右派改正,儿女成人且成才。在恢复高考后,清一色地考
入大学,在翻译、文学、记者、编辑等职场供职。我在峨边与西南联大出身的作家杨禾
劳教受苦,改正归来,又与他儿子牛泊在报社同事。魏德芳的儿子在一省级机关做外文
翻译。曾参明两个女都任了编辑。这些右派的妻子,在政治与生活重圧下,教养出儿女
普遍优秀于那些左派家的子女,是多么大的艰辛与付出呵!尤其刚烈如火,疾恶如仇的
曾参明,见我复出归来,待我如本家兄弟。她在《星星诗刋》任编辑,从来稿中发现廖
亦武的诗才,关爱地荐入编辑部来做客串编辑,受到老编辑北航、流沙河、陈犀等的辅
导。出入她家,爱如已子,小廖从诗歌到历史记实的写作,有曾参明这种母爱与师爱,
能不在此一记吗?但我要注明:曾参明是民国的川大中文系毕业,师从的是林山腴、向
楚这些传统文化学者,非校园阶级斗争风气培养。
4,右派张正修妻子韩淑德,是音乐学院民乐系助教,她背着琵琶到劳教营去率要丈夫
的勇气,应属古今鲜见的绝唱。
我被劳教后,发现右派们的婚姻,年轻右派,多数离了。正恋爱的,如流沙河与巿里女
干,黄一龙与清华女生,当他们一入右网,即断了情缘。韩淑德才20岁,助教四川音乐
学院,丈夫抓去劳教,她却不变婚约,不嫌丈夫右派,还不怕受同事的冷眼白眼,等到
张正修解除劳教,还留队就业,在灌县修路,她像中国四大名剧《琵琶记》中身背琵琶
寻丈夫的赵五娘,去寻蔡伯喈,韩淑德也身背琵琶到劳教营去率要丈夫。
因我与韩的丈夫同劳教,韩与我弟曾经同校供职,相交超越半世记,熟悉她这一段可歌
可泣身世,值得开今之青年眼界:
那是1961年,全民的大饥饿还在高峰期,韩淑德寻到415劳教支队的工地,见到管劳教
的干警,便问:张正修解除劳教了吗?答:解除了!问:为何不放回去与家人团聚?她
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与专制机器的爪牙争辨,毫无胆怯与畏葸,听得工棚外那些右派
心中暗暗喝采!
与劳教干警争执,没有获得放丈夫回家,韩淑德便住下来,不离开这劳教工地,那些劳
教干警,还未遇见过这么理直气壮有胆有识的家属,如此咄咄逼人地来要人,只见到来
哀求的、讨好的,甚至与他们配合,帮助专政机器来做劝降工作的家属,面对韩淑德这
异类,感到棘手。
当时,右派汪岗是右派中资最深年又轻颇孚众望的头儿,他曾是中共地下党,还随大别
山二野打入重庆,做过西南局宣传部长张子意秘书,在西南工人日报负责中支持工人民
主意愿被右派,他劳教是保留公职,也等待返单位。韩淑德住下后,汪岗便来打探韩淑
德索夫结果,并极力赞扬韩淑德的胆量。汪见韩带的琵琶,灵机一动说:我们这些右派
,吃猪狗之食,更久不闻丝竹之音,你何不给我们开一个独奏会,难解肚腹之饿,也可
解精神之饥呵!
韩淑德慨然答允。于是,在劳教支队破烂的工棚里,开起俄罗斯古拉格与纳粹集中营绝
不可想像的音乐独奏会,这种在专制刀斧林立的囚者营里,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贱民弹
奏琵琶,显出的人性之美,压倒专制之恶。我传播出这一古今鲜见的绝奏,传到南京作
家吴非耳里,10多年后相见,他还在诉说此事对他的感动。
终于,劳教干警松口,但放她丈夫,必须在乡村公社落户,韩淑德费尽心机,在音院农
场所在的新都马家公社,找到办法,安置丈夫,脱离了苦海。丈夫是挂户口于公社,分
不到公社口粮,她便节约家中口粮再买黑巿粮应付。1962年,我从劳教营借探亲出来,
寻找获自由的门路,在音院农场见到韩淑德夫妇,她还鼓励我挣扎出虎口:出来养一群
鹅,也可度日。那时农民用两只鹅,便可换一部自行车或缝纫机。我发现她是既懂自由
可贵,也识爱情价更高的女子。
我很惊异韩淑德的人性不被专制圧扁变质。我弟告我:她在音院的绰号叫韩莽子呀!
5,萧青本姓刘,是作家萧红的粉丝,改的此名。她与她丈夫苏定生在反右前,与我在
同一幢楼上班,都很熟。她们结婚、生子从日报同调另一家晚报,丈夫在那里打成右派
,在机关被监督劳动,我听晚报排字工讲苏定生在排字房改造打杂,像个皮球被踢来踢
去,再加妻子与他虽未离婚,却划清界线,这苏定生当年调查黄香芹事件与眉山地委作
过斗争的记者,未熬到右派改正,便夭亡了。
1979年,我改正后,骑车上班,被萧青在街上叫住,问及我回来情况,口里不停地说:
好!好!好!每个好字,充满了感情,我想:这感叹声,未必不是在驱除她心中多年的
苦!苦!苦!和丈夫去世的憾!憾!憾么?若苏定生没被专政致死,不也同我一样骑车
上班了吗?
后来,发现她的女儿刘继红与儿子刘继安,改姓刘,逃避姓苏,是去衔接刘氏革命血缘
,用她伯父刘愿庵为共党牺牲,且任过中共地下省委书记的历史,做保护伞来逃避右派
狗崽之灾,用心良苦。但是,打不出这大红伞来庇护的右派子女,多少人在那阶级歧视
与压迫中,不是体贱便成脑贱了。
右派苏定生早死,机智的妻子萧青支撑儿女挺过艰困年月,她退休没几年,也离世,她
一腔心中苦水未吐在文字,我在此记下,只算一索引了。
以上列举几右派妻子们在右祸中的艰难生存,至于其稚嫩儿女的悲苦,则更令人疾首了:
1963年,我探亲从劳教营出来寻找能挂户口获自由的门路,常在已获自由的右派陈达维
家咨询磋商。这天,他领自已与友人孩子约我同去动物园,在车上,他指着名蓉蓉的小
妞告我:她是你们山上居乃正的女,我说复旦出身的老居我很熟,便问蓉蓉:知道我认
识你爸爸吗?她盯我一眼,还绉着眉头摇头说:我们不兴爸爸!
没想到这阶级斗争的敌我界线,这么早,在一年级儿童就树起了。我被击了一闷棍一般
,哑口无言。难接受这阶级感情取代人情人性的残酷,第二天,我跑到商业场小学去看
儿子,儿子眨巴着眼睛望着我,我说:是爸爸呀!他脸一红,逼出一句:垂子爸爸。哭
着便飞快地跑了。
那时,我正与儿子的妈协议离婚,友人陈达维说,把我家糖票全给你,明日去谈离婚见
到儿子,给他买一包点心,就可改变你这爸是洪水猛兽的印象。可是无效,儿子呆呆地
望糖果一眼,便埋头不吭声,然后,又一溜烟跑了。
待我右派改正,儿子结婚,他养了儿子,也做了父亲,才向我这老父亲说出父子之间那
险阻的来历。
那是他在幼儿园与同学争玩具,别人骂他反革命的狗崽,同学们一齐围过来,指指嘬嘬
,他霏红着一张脸,感到揪心的委屈。父亲在他两岁离家,模样也记不清了。他忍不住
摒出一句:我爸有枪!才吓住围攻他的作鸟兽散。
这是儿子恐惧爸爸的来源。还说他在中学早改了母姓,在班上成绩第一,却不让升高中
,也是受父亲之牵累。现在,父子之间的隔阂已除,精神创伤未可尽愈。
这些人与人关系,包括亲属亲情的撕裂,影响社会人性与人情扭曲变形变态,与毛泽东
那30年惨酷阶级斗争无关吗?前30年还不应否定吗?这种撕裂亲情,破坏家庭与社伦理
,与今天社会无秩序,政治无伦理,巿场无诚信,共党带着这些恶性挤入世界WTO已19
年,这些不要信义与伦理的无法无天只认利益的邪恶,已由盗窃知识产权等暴露,用“
命运共同体”去包装,再蒙騙世界,还可能得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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