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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疫情上殊途同归的拜登和约翰逊，正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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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9日，当79岁的乔·拜登走上白宫东厅的演讲台，向世界面呈就任美国总统
一周年的成绩单时，他可能会想起一年前就职时的踌躇满志：“让我们结束这场不文明
的（疫情）战争，我们可以克服这种致命的病毒。”
彼时，美国深陷疫情漩涡近一年，有前总统特朗普的漠视疫情、反复无常甚至反科学在
前，呼吁积极抗疫、普及口罩和疫苗的拜登，被大多数选民视作结束美国疫情的救世主。
一年之后，拜登的民调支持率从开局超50%掉到了42%以下，接踵而至的“德尔塔”和“
奥密克戎”风暴中，美国的日新增病例数一度逼近百万，肆虐的冬季流感让住院率雪上
加霜。尽管拜登将美国较高的新冠疫苗接种率作为成绩单上的漂亮一笔，但疫苗打完后
仍然居高不下的感染率，让政府和美国公卫专家的公信力摇摇欲坠。
四面楚歌之下，拜登似乎预备踏上之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与病毒共存。
从去年12月初拜登表态“奥密克戎”之下也不会封锁美国或扩大疫苗接种要求，到美国
疾控中心（CDC）发布的争议性隔离指南，到福奇公开表态：“奥密克戎之下，你要么
彻底让社会停滞，要么让人们安全地回到工作岗位，只要他们没有症状。”尽管拜登尚
未明言，但“与病毒共存”的常态化正悄悄成为美国舆论的主流。
而在欧洲，政治风格开放不羁的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早已习惯了疫情中“躺平”
的日子。圣诞节前，英国新冠病例激增之下，约翰逊神情自若地告知英国人“继续你们
的圣诞计划”；到了今年1月19日，身背着曾在唐宁街10号违规举办派对的“派对门”
丑闻，面对着同时想把他拉下马的自家党派保守党和反对党，约翰逊进一步宣布，将取
消英国所有剩余的新冠疫情限制措施，尽管那一天，英国新增病例数突破了10万。
英吉利“摆烂”，美利坚“服软”，在新冠疫情肆虐的第三个年头，以“抗疫斗士”赢
得选票的左派总统，和被视为“欧洲特朗普”的右派首相，殊途同归地走上了和病毒共
生的道路。政治风格迥异的两人，不约而同想为自己岌岌可危的政治生命，豪赌一场。
“特朗普式”道路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现在的乔·拜登和美国人一样疲惫。
人们可能还记得拜登去年7月的一次演讲。彼时，他在就职初定下的“100天内为美国人
接种1亿支疫苗”的目标已超额完成，美国日新增病例数在万例左右徘徊，一度触及谷
底，几乎可以称得上疫情暴发以来该国的最好情况。
“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接近于摆脱这种致命的病毒。”那次演讲中，拜登说出了这
样的话。如今，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将这句话定义为小布什在伊拉克战争时那句
著名的“任务完成”（mission accomplished）的拜登版本。因为就如伊拉克战争漫漫
无期的事实一样，拜登的抗疫战争也漫漫无期。
在这次演讲的几周后，“德尔塔”毒株来了。
美国人又一次开始了特朗普时期的噩梦：病床爆满，人们不断死去，物资短缺，学校公
司成片关闭。超过一半的疫苗接种率依然阻挡不了“德尔塔”居高不下的致死率。而在
白宫焦头烂额开始考虑推注加强针时，“奥密克戎”带着不高的毒性却惊人的传染率，
又一次席卷了美利坚。进入今年1月后，美国的日新增病例渐渐逼近20万人。
“尽管拜登的决策比特朗普更聪明，更科学，但大流行依然存在。人们已经不关心特朗
普曾经做过什么，他们只关心拜登现在在做什么。”CNN评论道，“他对结束这种大流
行病做出了过度承诺。”
而对于拜登而言，此时美国的政治环境，比半年前要严峻许多——尤其是在举世震惊的
阿富汗撤军后，拜登的支持率一落千丈，主流声音几乎将他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美国人对循环往复的封锁已经厌倦不已，居高不下的感染率也动摇了一些理
性选民对疫苗的信心，遑论全国各地的反疫苗和反口罩游行已经成为了美国人的司空见
惯。经济重创持续，物资匮乏更加严重，人们几乎忘了正常生活时的样子。尽管失业率
已大幅下降，美国的通货膨胀率达到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最高峰。
“对于那些接种疫苗甚至接种了加强针的美国人而言，一有疫情社会就停摆，新冠对于
他们而言不是健康威胁，而是影响生活的麻烦。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该换一种方式面
对大流行？”《纽约客》杂志质疑道。民主党民调专家杰夫·加林也发现：“无论从医
学角度还是从政治角度来看，人们都没有像一年前那样强烈地要求封锁和隔离。”
共和党将拜登的抗疫不力视作他的政治要害猛烈抨击，民调显示52%的美国人认为恢复
到类似正常状态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距离洗牌美国参众两院的中期选举还有7个月时
间，以拜登为首的民主党想要保住两院多数党的优势变得难上加难。
科学界的呼声也愈来愈强：今年1月6日发表在《美国医学会杂志》上的三篇评论文章，
不约而同对拜登的政策方向提出了类似的批评。文章呼吁拜登需要采取一种全新的大流
行病战略，以适应与病毒无限期相处的“新常态”（New Normal），而不是将其消灭。
这三篇文章的六名作者都曾是拜登就职过渡时期的卫生专家咨询委员会成员，包括美国
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前代理首席科学家卢锡安那·博利奥、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
的前负责人大卫·迈克尔斯等等。“科学界现在有广泛的共识，我们必须利用我们现有
的条件来保持开放，避免2020年和2021年的封锁。”爱丁堡大学全球健康项目负责人、
美国科学家德维·斯里达尔说道。
《华盛顿邮报》则指出，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奥密克戎变体导致的新冠症状更轻。如
果因其极强的传染率就关闭商店，封锁街道，整个国家都将无法运作。
从民众到科学家，从党派利益到经济压力，方方面面似乎都在逼迫拜登转变方向。
因此，在拜登做出冬季不会再次封锁的表态后，CDC给出了“与病毒共存”的信号：12
月底，他们发布了新版新冠防治指南，建议新冠检测阳性者若没有症状或症状得到缓解
，其隔离期可以从10天减少到5天，而且5天内不用进行快速抗原测试。“此举是因为大
量无症状病例的隔离可能影响整个社会的基本运作。”CDC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说道
，“而且根据研究，奥密克戎的传播高峰是病例出现症状后的两三天内。”
但她也悄悄透露了官员们的政治考量：“放宽隔离要求不仅仅出于病毒的特点，也要考
虑普通选民对限制的容忍限度。”
此举迅速得到了特朗普阵营的医学专家杰罗姆·亚当斯的嘲讽：“如果修改指南是为了
保持经济开放，那就如实说，但不要声称以科学为基础，毕竟最基本的防疫手段还是抗
原测试+高质量口罩。”
——这种嘲讽未必全出自对立情绪，因为白宫现在确实面临美国全境范围内检测试剂严
重短缺的问题。CDC强调无需检测，或许可以为拜登解一解检测短缺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拜登于去年12月初公布的冬季抗疫计划，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健康安
全中心的高级学者阿迈什·阿达尔加看来，也是将美国从对抗大流行到病毒常态化的转
变。“拜登的计划尝试培养人们计算日常生活中感染风险的能力，比如推广家庭检测试
剂和抗病毒药物，提高人们的免疫力等等。”
此外，拜登强调的“即使在病例激增的情况下，也要保持学校开放和企业运转”，福奇
近日“让人们安全重返工作岗位”的表态等迹象也足以证明，尽管只字未提“与病毒共
生”等字眼，但拜登和他的团队已经在悄悄转舵，走上一条“经济在疫情之上”的“特
朗普式”道路。
“三败俱伤”
与病毒共存是一场政治豪赌，这一点，拜登心知肚明，这也是他一直拒绝公开承认自己
转变策略的原因之一。
——原因无他，转变立场将冒着疫情、经济和政治三败俱伤的风险。
因为科学家支持的“新常态”需要诸多条件才能够安全实现，这是拜登政府难以做到的。
比如，新冠检测不应该成为一些家庭的经济负担，这是拜登一早承诺却尚未做到的。“
免费检测会增加人们主动寻求诊断的积极性。”凯撒家庭基金会的执行副总裁拉里·莱
维特说道。但现实是，免费试剂盒费用庞大，联邦政府的财政收入无法负担这一笔天文
数字。
而在纽约大学传染病专家席琳·高德看来，让她尤其沮丧地是，没有一个联邦系统将测
试与治疗联系起来——那些测试呈阳性并且本身就患有基础病的新冠病例，应该当场获
得新的抗病毒药物处方，而不是等着病情变严重并诱发并发症后去住院。
明尼苏达大学流行病学家迈克尔-T-奥斯特霍姆还提出了诸多要求，比如CDC应该“全面
、数字化、实时”地进行数据收集——尽管拜登上任一年后，CDC仍然在信息混乱和沟
通不畅的批评声中挣扎；比如应该向所有美国人免费提供N95口罩，加快疫苗研发，在
变体出现之前就可以先一步扼住苗头。
——这笔不菲的支出意味着又一笔庞大的财政法案，这是拜登如今在国会屡屡受挫的情
况下难以趟过的又一片泥沼。
若种种条件无法达成的情况下，避免封锁的代价已有前车之鉴。以纽约州为例，仅去年
12月29日当天，该州的住院人数较前日就增长了10%。即便奥密克戎症状较轻，只有极
少数确诊病例需要住院治疗，但巨大的感染数量仍然可能让该州的医疗系统趋于瘫痪。
“这种情况会使疲惫不堪的一线卫生工作者工作时更加疲劳和分心，并导致死亡率上升
。从这一方面来看，这样的数字似乎说明需要更严格的限制来阻止病毒的传播。”《华
盛顿邮报》分析道。
CDC在修改指南后承受的质疑也为拜登敲响了警钟。之前因拜登抗疫积极的左派选民和
民主党人毫不掩饰他们的失望。“我为CDC逐渐下降对口罩和疫苗的重视感到失望。”
美国达拉斯南卫理公会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卡尔·吉尔森，“拜登应该将重心放到病毒上
，这比其他的政治举措都更容易赢得支持。”
一些流行病学家担心，隔离期太短，可能会导致更多的感染。空姐工会等工人倡导组织
已经出言警告，不要在人们生病的时候强迫他们回去工作。
因此，拜登治下避免封锁、与病毒共存，在无法提供足够的防疫保障措施时，可能面临
的是更高的死亡率和住院率。与此同时，不仅共和党对其防疫无能的谴责会变本加厉，
曾对特朗普失望不已的选民、专家和民主党同僚，或许也会再一次对拜登失望。
——届时，中期选举中民主党的政治困局只会雪上加霜。
“拜登的支持率如今和当年的特朗普持平，”欧亚集团华盛顿政治和政策发展分析员乔
恩·利伯说道，“在很大程度上，中期选举的结果取决于我们是否会在今年秋天为上网
课戴口罩而争吵。”美国马利斯特民意调查（Marist Poll)）主任李·米林戈夫预测道
：“9月和10月的疫情表现，会极大影响中期选举的结果。”
最后一搏
而对于鲍里斯·约翰逊而言，保持开放的政策早已贯彻许久。但最近宣布取消所有限制
，仍然是大胆的一步棋。
但相比于拜登，约翰逊此举的政治意图要明显得多：在“派对门”事件后，保守党和工
党都在考虑着拉他下马。他正在为自己的首相生涯做最后一搏。
据多家英媒披露，近日，约翰逊被曝出曾在2020年5月在唐宁街10号的总统官邸，违反
隔离和限制规定，秘密举办超过30人规模的派对。
而这桩丑闻之前，保守党同僚早已对他虎视眈眈：约翰逊在圣诞节期间提出的一些防疫
限制，包括要求人们在商店里戴口罩，在接种过两次疫苗或核酸检测呈阴性，才能进入
夜店等拥挤场所等要求，在议会表决时被97名保守党同僚激烈反对，即便当时英国病例
激增，日增病例数接近10万人。几天后，他最坚定的盟友之一——脱欧大臣弗罗斯特勋
爵因不满限制措施辞职。在辞职信中他强调，英国“需要与新冠病毒共处”。
——这种大规模内讧导致约翰逊不得不依靠反对党的支持，这些限制措施才最终获批。
“这（依靠反对党）凸显了他的政治弱点，如果再进一步限制，可能会激怒他自己的阵
营，这在政治层面上是致命的。”
这种政治弱点约翰逊无疑非常清楚，这也是他后来改口让英国人“继续圣诞计划”，只
呼吁人们“负责任地行动”，不再限制聚会规模或要求人们居家隔离，以避免进一步触
怒保守派。
在这种情况下，“派对门”的曝光几乎等同于保守党瞌睡而约翰逊主动递上了枕头。
因此，在党内非议和丑闻裹挟之下，约翰逊取消所有限制的做法政治意味浓重：“他需
要讨好抵制封锁和限制的保守党盟友，让自己不至于因“派对门”被同僚发动不信任投
票被迫下台。”肯特大学政治学教授马修·古德温说道。
若他能在这次丑闻中幸存，他的未来或许将是12月初病例激增的重演，当时，英国的新
冠感染率到达了历史最高水平——斯特林大学的公共卫生专家安德鲁·沃特森教授表示
，英国政府在决定新的封锁措施时需要考虑奥密克戎的整体影响：“即使最终住院的人
数比感染德尔塔毒株的人数少，也会给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带来问题。”
而在半年之前，约翰逊也曾取消过所有限制措施，但当时变体尚未到来，针对病毒研发
的疫苗仍然起着作用——和拜登类似，约翰逊也度过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夏天。
从政治高光时刻到低潮，成也病毒，败也新冠，两人的命运如此相似。而今，约翰逊的
轨迹又一次和拜登重合，政治前路同样群狼环伺。而不变的，还有在两人的一次次政治
斡旋中，被牺牲的普通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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