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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转两篇老将关于济南惨案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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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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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5月，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组织北伐途径山东，居住在济南的日本商铺集中
受到洗劫，日侨被虐杀，为此当地护侨日军与北伐军发生军事冲突。这个事件在中国被
称为“济南惨案”，在日本被称为“济南事件”。

＜背景--- “打倒列强” 方针下北伐军与诸外国发生的对立＞
很多对近代史有兴趣的朋友问，为什么当时山东有日军？要了解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先
了解“济南惨案”的背景。
1920年代后期，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革命军”（以下称“北伐军”）打着“打倒列强
”的口号“北伐”，这是以推翻“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的北洋政府为目标而进行的内战
。大清帝国末代皇帝溥仪和平退位后，北洋政府作为大清的继承者，在继承了大清帝国
的疆土（资产）的同时也继承了与诸外国的条约（资产or负债），承认列强在华利益（
工商业投资、侨民居住、驻军等）。
有人说，以前的政府签订的对中国不利的条约，作为不平等条约，现政府单方废除难道
有什么不对吗？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你兼并一家公司的时候，法律允许你只接收这
家公司的资产而不承担这家公司的债务吗？我们知道法律是不允许这样做的。私人违约
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那么如果是国家违约（背弃条约），会有什么后果？
显然，“不平等条约”在革命者眼中是必须推翻的，如果遇到对方国家反对，则不惜动
武。同时，北伐军受苏俄支持，“打倒列强”的口号是针对除苏俄外的列强，而欲驱赶
的“列强”首当其冲的是日本和英国。
在“打倒列强”方针下，多地掀起攻击外国人及其居住区的高潮。
1927年1月4日，暴民袭击汉口英租界。
3月24日，北伐军攻占南京，高呼反帝口号的北伐军和暴民袭击了各国使领馆区并抢劫
了外国侨民聚集地，造成3名英国人、美国人意大利人日本人丹麦人各1名死亡，2名外
国人失踪。此外还有2名法国传教士被杀害，金陵大学副校长威廉博士（美国人）被杀
害，其中一人胡须头发阴毛被烧掉，大腿被切断。日侨聚集地30多名日侨妇女被强暴。
日本领事馆事先听蒋宣传说不杀外国人，就开门迎接北伐军，然而北伐军洗劫了日本领
事馆，他们砸了电话机和不能带走的器物，威逼领事馆人员打开寝室的保险箱，遭到拒
绝后向拒绝者开枪令其右手负伤；随后暴民跟在北伐军后面抢走了日本领事馆的电灯、
电线、装饰器具、炊事用具、浴缸、便桶，并脱去日本人的衣服把衣服也抢走。掠劫从
3月24日上午七点多开始持续到下午1点多，洗劫一空。当时在南京的日本领事馆附近有
10名日本的海军陆战队员，为首的荒木大尉认为如果对北伐军采取抵抗会激化矛盾，所
以下令不许抵抗。3月25日，停泊在南京下关的美国和英国军舰向城内的北伐军开炮并
派陆战队登陆保护侨民，日本领事馆边上也被炮轰，有中国军民死于炮火。但是日本始
终隐忍，没有发一炮。
这次事件被称为“南京事件（亦称“第一次南京事件”）。日本当时的领事森冈向日本
外务省汇报说，此次南京事件是共（在国民党内部的“第一次国共合作”）有计划地组
织的排外暴动，共的目的是想让蒋介石得罪列强而造成中外对立。此时日本政府认为：
如果诸国采取强制措施则只会激化中外矛盾，所以日本外相幣原喜重郎竭力劝说诸国不
要对蒋动武。当时日本对华奉行的是不干涉内政的政策，对于日本来说，北伐战争是中
国人之间的事情，日本并不想介入。但是很快，4月3日，汉口的日本领事馆和侨民也遭
到北伐军袭击。北伐军制造这样激烈的暴力侵害外国侨民的事件激怒了英美日等国，诸
国对蒋的愤怒急剧上升。此时蒋已经占领南京上海一带中国最富庶地区，有了税收来源
，这意味着对苏联经费依赖度大大降低，不想彻底与英美日撕破脸的蒋于是开始了“清
党”，即后来所说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这实质上是蒋从苏联代理人的身份转而向
英美妥协。
中国暴民和军队残害外国侨民的事件，中国近代史上多次发生过。最大的一次是庚子事
变，支持“刀枪不入”的义和团“灭洋”屠杀无辜外国侨民的大清帝国一口气对11国宣
战，引来了“八国联军”。列强对中国军民保护外国侨民的意志和能力产生了深刻的怀
疑，庚子事变的善后处理即“辛丑条约”规定了各国可派兵护侨。辛丑条约开了驻军护
侨之先河。驻军护侨逐渐惯例化，给后来的七七事变和淞沪会战的爆发埋下了祸根。而
在北伐战争中，诸外国发现，“义和团”又回来了。
诸国认为南京事件背后有苏俄的指使，并担心这样的暴力排外事件波及到北京，英日法
等七国外交团向北洋政府（当时张作霖任“安国军总司令”）要求采取预防措施。1927
年4月6日张作霖对各国使馆进行了搜查，但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苏联大使馆。张作霖从苏
联大使馆搜出了绝密文件，文件中苏联向其大使馆布置的任务包括：“在华策动和指挥
掠夺残杀外国侨民事件以图引起外国干涉，借此制造诸国与中国的对立局面；能短时间
内向中国派兵的日本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的离间；排外宣传主要针对英国”等。张作霖逮
捕了多名苏联人并处决了苏联人的奸细李大钊。张作霖因此与苏联结仇，随即苏联与北
洋政府断交。
虽然蒋的“清党”清退了一部分共的势力，但是英美等国认为，在中国年轻人特别是年
轻将领和士兵中，对共思想倾倒的大有人在，北伐军成分比较混杂，北伐军为了保持人
数和战斗力，彻底的清共是不可能的，隐患依然存在。所以各国公使共同会议上法国提
出要倍增驻军，英法美等希望联合日本一起增派驻军，各国考虑到对华派兵最迅速的要
数日本，4月18日，英国公使提议日本先增派2个师团，而日本想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所
以答复说“尚无必要”。英国外相奥斯汀・张伯伦不满日本的妥协，批评日本说
：“幣原男爵的乐观主义无药可救。”最后，南京事件是发生后的两年内各国分别通过
外交解决的。
北伐军夺取南京后，向山东逼近。这时日本内阁更迭，田中内阁诞生。当时日本已经实
现男子普选，议会内阁制下，政府要对代表民意的议会有交代。而在南京事件中，日侨
遭到洗劫和人身侵害的情况下日本官方息事宁人的隐忍态度激怒了日本国民。田中内阁
一成立就面临这样的民意的压力。而北伐军逼近的山东聚集了2万日本侨民，还有中日
合资的铁路和合资公司等合资项目，新内阁为了防止类似南京事件的问题在山东再次发
生，决定派兵山东（“第一次出兵山东”）。派兵前日本召集了英美法意代表说明了派
兵目的和计划，担忧南京事件重演的诸国表示无异议。
按理，向中国派兵，当然应该先征得中国的同意，但是内战中的中国各方势力自顾不暇
，都没有能力保证侨民的安全，北伐军更可能是积极的加害势力。有了南京事件的教训
，各国都认为离中国最近的日本赶快派兵保护外国侨民是最合理的做法。日本第一次出
兵山东实施后，武汉方面的军队（中国内战军队）从侧面攻击蒋，而蒋与对手张宗昌的
交战中又挫败，这中间又经历宁汉合流，1927年8月13日蒋下野，北伐暂停。日本看到
北伐暂停，在8月24的内阁会议中马上通过了从山东撤兵的决议，翌月撤兵完毕。
＜事件经过＞
1928年3月，蒋重启北伐，从广州出发逼近山东。日本认为，这次北伐相比一年前的北
伐，北伐军的构成更加混乱（加入了冯玉祥军和阎锡山军），大部分是速成兵，又普遍
存在克扣军饷的问题，很多士兵为了生计往往行为如匪，简直是兵匪一家的风气，这种
情况下更容易发生掠夺侨民的事件，加上此次北伐军中甚至有苏联教官和指挥官，亲共
势力巨大，南京事件重演的风险很高。于是日本决定第二次出兵山东，即把驻守天津的
日军的3中队临时调遣到山东，并从本土派遣第6师团的一部分，组成第11旅团共6千人
到达济南与10倍于己方人数的北伐军对峙。
1928年4月，北伐军在山东与北洋派的中国山东地方军队交战，山东陷入战乱。为保护
侨民在中国内战中不受伤害，日军在济南的日侨聚集区预设了防御工事。为了避免被指
责干涉中国内政（内战），护侨日军到达山东时，第6师团主力留在青岛，以免被北伐
军误认为日军在支援北洋军。4月29日，北伐军破坏中日合资的胶济铁路切断电线，在
青岛的一部分日军一边沿铁路修理被破坏的部分一边向济南进发。
济南是商业城市，当时人口约38万，多有外国人居住，其中日侨约1810人。
5月2日到达济南的日军加上已经在济南防御的日军，在济南一共有3539名日本士兵。北
伐军与山东军的内战的混乱中，有暴民乘乱掠夺，但是在日军警备地区内没有出现掠夺
。5月1日攻陷济南的北伐军对日本领事馆开枪并抢夺和侮辱日本国旗、贴反日传单，但
是日军与北伐军之间没有发生冲突。此时，蒋向日军斋藤警备司令官要求日军拆除济南
的防御工事，说济南的治安今后交给蒋总司令即可。逼近济南的北伐军将领中就有与南
京事件脱不了干系的贺耀组，但日军疏忽了这一点，5月2日，日军应蒋的要求，拆除了
防御工事。
5月3日上午九点半左右，北伐军突然袭击日侨聚集区，日侨的商店被洗劫，多名日
侨死伤。
▲1928年5月4日，《东京朝日新闻》报道：“济南派遣军陷入重围，多名日侨遭残杀，
与南军（译注：即北伐军）冲突，事态紧急”
5月5日，被匿藏的12具日侨尸体被发现。这12具尸体中2具尸体面部被彻底破坏肢体被
分解，以当时的技术无法确定个人身份。其余10名死者经过验尸确定了身份：
1，藤井小次郎，40岁，土产商，头部及面部皮肤被剥去，眼球被摘出，内脏露出，阴
茎被切除。
2，齐藤辰雄，桐木材商，面部被刺，全身有被在地上拖行的擦痕。
3，东条弥太郎，28岁，土产商，两手被绑被拖地的痕迹在面部遗留，头骨破碎，小脑
露出，眼球突出，腹部枪伤口约有2尺小肠露出。
4，东条kin，24岁，东条弥太郎之妻，面部及腰部创伤，皮肤及软部全部剥离，乳房刺
伤，肋骨折断，阴部被插入木棍。
5，锅田银次郎，杂货商，左肋至右肋被刺刀贯穿。
6，井上国太郎，30岁，杂货商，面部破碎，两眼球被摘除塞入石子，上臂刺伤，右大
腿贯穿枪伤。
7，宫本直八，55岁，胸部贯穿枪伤，肩部多出被刺，头部被钝刀类切伤，阴茎被切除。
8，多比良贞一，34岁，土产商，头部撞伤，头盖骨骨折，腹部被割裂小肠露出。
9，中里重太郎，28岁，土产商，面部岁坏，头骨粉碎，全身无数刺伤，右肺贯穿枪伤。
10，高熊ume，50岁，肋骨损伤，右眼球突出，全身烧伤，左脚鞋袜脱落，右脚穿日本
妇人最常穿的白足袋（和气猫注：足袋是穿木屐时候使用的厚实的日式布袜，大拇脚趾
部分与其他脚趾部分分开。）
▲日本医生会同有关外交人员在济南医院进行验尸，死者为济南事件中被残杀的日侨。。
日方在善后处理中，由日本医生进行了验尸，在验尸过程中拍摄了多枚照片，收录于
1928年青岛新报株式会社出版的《山东省动乱纪念写真帖》。这个纪念写真帖在日本不
难查阅，比如日本公益财团法人“东洋文库”（地址東京都文京区本駒込2-28-21）就
有收藏。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原本。
＜谬误流传＞
但是，这些照片后来被误认作“731部队对中国人进行人体细菌实验”的证据。1984年
新华出版社出版的《日本侵华图片史料集》收录了其中一枚，还被吉林省博物馆收录，
并被中国的中学历史课本采用。
▲1984年中国新华社出版的《日本侵华图片史料集》收录的图片，称此为“日军一〇〇
部队对中国人进行细菌战实验”。
这个谬误在中国流传极广。比如中国的“抗日战争纪念网”上就有这样的谬误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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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时案＞
1928年5月3日上午，内战中的北伐军正规军在济南袭击了日侨聚集的商业区，日侨
商铺被洗劫，多名日侨被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事后发现被虐杀日侨遗体12具，另有负伤
后死亡2人，女日侨被性侵侮辱30余人，被凌辱2人，被抢劫人家136户，受害人数约400
人，其中280人被抢劫打砸得彻底失去生活根基。
护侨日军闻讯赶到现场，肇事北伐军士兵逃往己方兵营，北伐军哨兵向追来的日军
开枪，日军应战，射杀了哨兵。双方这一交火就拉开了战斗序幕，北伐军在市内到处开
枪，日军因为前一天已经按照蒋的要求撤了防御工事，加上人数上也处于绝对劣势，于
是派军使打出白旗呼吁停火，但北伐军对军使也进行了射击，该军使中弹身亡。蒋认为
日军在济南是在故意阻碍北伐军的北伐。
5月3日晚，北伐军才上任一天的战地政务委员兼外交处主任蔡公时与济南交涉公署
职员8人、勤务兵7人、伙夫1人共16人被杀害。至此，北伐军与日军在济南彻底决裂，
交战状态持续数日，北伐军有数千人伤亡。
对蔡公时案，中方指责这是日本故意杀害外交人员还用刺刀割下蔡等人的耳鼻等，
北伐军控制下的新闻媒体对此作了宣传报道，并向诸国诉说日军的野蛮。中方的说法大
家都很容易看到也很生动，我在此就不介绍了。我只介绍一下日方的说法和各国当时的
反应。
驻济南日本领事馆得知蔡公时案后，立即召唤了与事件直接有关的步兵第47连队第
6中队的木场大尉。下面是木场大尉的阐述：
“5月3日上午发生的冲突中，我们中队在应战中散开于公署建筑物附近，这时从该
建筑物3楼有子弹射过来，我们2名士兵中弹死亡，所以我们对子弹射出方向射击了。下
午7点过后，我指挥第二小队扫讨残兵时搜查该公署建筑物内，突然从地下室冲出潜伏
的貌似便衣队的人对我们开枪，所以我们冲进去，对击中把对方共16人枪杀或刺杀了。
但是我们并未虐杀，当时我们也没有虐杀的时间。对方现在指责我们割下他们的耳鼻等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用的刺刀枪刀这么长，根本不适合用来割削耳鼻，事情就是
这么一回事。该建筑三楼上我们发现有手枪、军刀及子弹200发，地下室有军帽15顶，
军服20套，子弹壳到处散乱。蔡公时被任命为交涉员的事情我们日方没有接到正式通知
。”
因济南事件中与北伐军交战而被日本军方追究责任，处于停职中的步兵第11旅团长
斋藤浏得知北伐军一方指责日本用刺刀割下蔡公时的耳鼻，他表示十分惊异于歪曲事实
的宣传：“中国人的宣传真厉害，不留神真不知道会被对方如何地追究无中生有的责任
。蔡公时案是在扫讨敌兵过程中开枪射杀的，刺刀哪能作割耳鼻用？这都是宣传出来的
。”
由于蔡公时案是突发事件，当时没有第三国人员在场，中日双方各执一辞，真相究
竟如何很难判断。
▲北伐战争期间，北洋政府摇摇欲坠，各地军阀割据，攻击外国使领馆、暴力掠夺和屠
杀外国侨民成了北伐军“打倒列强”口号下打破时局的动力。帝国書院「図説日本史通
覧」P265插图
＜各国当时的反应＞
北伐军进入山东之际，除与日方发生冲突外，对山东的美国人和德国人等也有发生
侵害行为。当时美国《The New York Times》特派员亚本德对5月3日济南发生的事情有
如下阐述：包括美国领事在内，我们对中方的宣传没有信任，蒋无节制地令数万军队进
入市区，在发生事件的情况下也未能贯彻命令进行阻止，这是根本的过失。
另外，济宁与泰安的美国人有遭到北伐军掠夺和枪杀。兗州、济宁、泰安发生德国
传教士和教会被北伐军袭击施暴。英、美、德领事对当时的日本驻济南领事代理西田表
示：“目前中国政局下完全不能期待生命财产的保全，现在只能一致期待日军了。”“
鉴于此次事变，日本出兵山东是正当的，只是出兵人数太少，既然出兵，一开始就不应
该少于一万五千人。”
英国报纸《The Daily Telegraph》报道称：“中国人简直把掠夺和杀人当成天赋
权利，反复实施暴行”、“日本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日军的行为“属正当防卫”。
法国报纸《Le Temps》（1892年创刊的法国一家日报）报道称：“日本的行动不过
是保护日侨，并无政治干涉的意思，对日本的自卫行为的愤慨是没有理由的。”
美国当时的大部分报刊也对日本持理解支持态度。驻青岛美国领事在报告中称：“
日军的到来和去年一样，给人们带来安全感。中方虽然按例抗议了，但是上流阶级的人
们其实是欢迎日军到来的。”驻济南美国领事普莱斯认为：“这是北伐军纪律败坏招致
的事件，考虑到各国租界周边已经来了北伐军，日方的5月7日的最后通牒（后述）其实
是正当的。”
＜事件结尾＞
1928年5月3日发生了日侨被袭击虐杀及护侨日军与北伐军冲突，5月4日，日本召开
紧急内阁会议，从关东军调了步兵一个旅团、炮兵1个中队，从朝鲜（日籍人部队）调
了一个混合旅团、一个飞行中队，匆忙往山东增派（第三次出兵山东）。5月7日，济南
城内日军兵力只有北伐部队的1/10，因在济南的日军是以护侨为目的，未准备大规模战
斗，所以枪支炮火也严重缺乏。在日军增援部队正在往济南赶的同时，济南日军在5月7
日向蒋发出了最后通牒，提出12小时内北伐军对挑起事端的部分部队解除武装，停止排
日宣传，济南及胶济铁路沿线12公立内北伐军退出。蒋没有答应，双方炮击交战。5月9
日，蒋提出第40军军长贺耀组免职及济南不驻兵作为让步，但是蒋的命令对济南城内的
北伐将领苏宗辙毫无作用，苏拒绝退出。9日深夜至10日发生激战，日军把炮火限定在
对敌方司令部和城墙，并为敌军指定了安全地带和避难路线，北伐军趁夜色按日军指定
路线悄悄退出了济南。11日日本占领济南全境。
《东京朝日新闻》1928年5月4日报道：济南派遣军（日军）陷入重围，在华日侨多
人惨遭杀害，日军与南军（指北伐军）冲突，事态紧急。5月3日上午10点左右济南商埠
日侨被掠夺，护侨日军赶到，发生枪战，双方多有死伤。此报道的翌日，日本内阁紧急
会议决定第三次出兵山东。
▲《东京朝日新闻》1928年5月4日报道
日军占领下山东恢复治安，翌年即1929年，日军从山东全境撤兵。北伐军总司令蒋
介石领导的北伐，性质上是武力推翻合法政府，北伐在济南受挫了，蒋感到日本在阻拦
自己武力统一中国，因此对日本产生仇恨。蒋虽在1927年通过“清党”扫除过一部分共
的势力，但是9年后再度与共合作抗日，而中日全面战争是在国共宣布合作后被引发的。
由于蒋的“打倒列强”方针受到英美等国的严重反对，蒋修正了他的排外目标。蒋
败退台湾后，毛完成了蒋未竟的目标，当然毛比蒋更彻底，列强除苏俄，全部退出中国
。列强打倒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在排外意识强烈的氛围中，中国的人们看到列强“在华利益”这样的词眼，往往会
有不好的联想，好像这些利益是外国人抢了中国人的。其实是当时的合法工商业投资活
动，对促进中国的经济是有好处的。毛时代把帝国主义都赶走，人民站起来了却生活得
很穷。“改革开放”后诸国在华陆续又开始投资，中国各地为引进外资不遗余力，诸国
又有了“在华利益”；而现在中国企业也有很多走向世界，到海外投资，这些都是中国
的“在外利益”，在投资地人的眼里是“中国在当地的利益”，这本身当然很难说是一
个贬义词。
济南事件的主要责任人贺耀组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蒋更加厚重的信任，1938年贺被
任命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授衔陆军上将，1942年更统管国内物资，而贺与八路军的
谢觉哉早有深交，贺的夫人倪斐君曾任职于中苏文化协会妇女委员会，经常与共接触，
对共同情有好感，在这种个人环境的影响下，贺倾向于共的立场。二战结束后国共内战
爆发时，贺反蒋援共的立场更加清晰，49年公开投共，后历任中南军政委员会兼交通部
部长、民革中央常务委员、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1961年贺在北京市病
逝，享年73岁。
▲济南事件发生当时在济南指挥北伐军的贺耀组
＜谬误的来源，二战后日本对济南事件各种看法＞
二战后日本实行彻底的和平教育和反战教育，事后被认为不正当的二战前以及二战
中日本的行为被反复审视和批判。常年热心于控诉日本战争时期的罪行的日媒《朝日新
闻》麾下的《朝日journal》1984年11月2日刊登了历史学者粟屋宪太郎的论文，该论文
把日本医生会同包括中方人员在内的相关人员对济南事件中被虐杀的日侨遗体进行验尸
时的照片误作为“日军对人体进行细菌实验”登载。
本文上篇已经提到，这些照片出自1928年青岛新报株式会社出版的《山东省动乱纪
念写真帖》。粟屋宪太郎的这个谬误是怎么回事？
按说，一个日本学者在发表近代中日关系的论文前，首先应该确认日本能查到的出
版物中涉及近代重大事件的包括图片在内的各种资料。不过，遗憾的是，日本学者也不
是个个都遵循这个治学规则，把政治批判放在学术研究之上的一部分人，先从中国去找
资料，而1984年3月新华社出版的《日本侵华图片史料集》中收录的一枚被残杀日侨遗
体尸检照片被该书说成是“日军对人体进行细菌实验”，该书这个谬误，被粟屋宪太郎
忠实地复制了。不过，粟屋宪太郎的这个谬误很快遭到了日本其他学者的驳斥。
由于信息来源不可靠而造成的日本学者的谬误虽然在学界很快得到澄清，但在
社会上的影响却很难消除。
1992年11月21日22时，朝日电视台题为《战争竟如此产生非人的行为》的节目请来
了曾任日军军医和卫生兵的老人，让这些老人看“日军对人体进行细菌实验”照片并引
导他们谢罪，而其实这些照片正是日本医生会同相关人员对济南事件中被虐杀的日侨遗
体进行验尸时的照片。
1928年济南事件中被屠杀的日侨的验尸报告照片中，有一名被害者为24岁的日本女性
東條きん（Tojyo Kin），她与家人東條彌太郎均死于北伐军之手。她死前受到性侵，
面部和下体受损严重，但是左脚足袋（“足袋”是日本人穿和服与木屐时搭配的厚实的
袜子，脚趾大拇指与其他四指分开是非常明显的特征。）清晰可见。此照片被张纯如女
士的《The Rape of Nanking》一书中作为日军1937年攻占南京后的暴行证据而介绍。
张纯如女士还称在日本无法出版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书因为会被日本右翼迫害。但是
实际上日本这方面出版非常丰富且各种立场都有，日本一般的街区图书馆里就有多种这
样的出版物。
▲1928年济南事件中被屠杀的日侨的验尸报告中的照片，被害者为24岁的日本女性東條
きん（东条kin）。
1928年7月的《済南事件書類》中记载的被中国残杀的日侨受害人名单中，東條彌太郎
与東條きん的姓名、住址、本籍。

这些验尸照片本来是日侨被中国人残害的证据，结果变成“日本人残害中国人的证
据”被加以宣传。一会儿被官方出版称作是日军在东北对中国人实施细菌实验，一会儿
被说成是南京大屠杀受害者。这种谬误被中国的中学课本和官方纪念设施使用，在中文
网络上更是广为流传，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影响。
对于济南事件的责任问题和是非问题，日本学者之间分歧很大。日本著名历史学者
秦郁彦批评说：“被杀害日侨不过十几人。”、“（日方）把针一样小的事情看得比棒
还大，不惜列举中国人的蛮行。”历史学者中村粲则反驳说：“杀害十几人不仅是杀害
，而且是虐杀。我不认为杀害十几个人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极度残忍的杀害手段激起国
民的愤怒情绪是当然的。十多人被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并不是针一样小的事情。”
我们都没有目睹过历史，历史只能通过有限的残留的记录看到只鳞片爪。历史的教
训不吸取的话，悲剧是很容易重演的，而吸取历史教训的前提是研究的自由和发表的自
由，因为没有这个自由就没有靠谱的历史。我们连眼下发生的事情，比如某病毒到底是
从哪国传到哪国这样的事实，都会发生对立。遑论历史。
谢谢阅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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