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买买提看人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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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水灾后的郑州:一万条牛仔裤、浸水车和鲜花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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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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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暴雨后的郑州,如何回归日常生活?
一个大姐正在晾晒一百多张成人纸尿裤,她八十多岁的母亲瘫在床上。大姐说,棉花都
烂了,少买了也不中,晒干了也不中。
一个牛仔裤服装店意外走红,但现在都得赔本卖出去。老板说,你算吧,一条裤子赔几
十块,一千条裤子几万块,你算吧。
一家医院被迫转移了病人,一个医生半夜回到家,想起这打仗一样的40多个小时,忍不
住哭了。
一个保险公司员工说,车损险这次赔惨了,再加上农险、家宅险,今年郑州所有保险业
的人,都不用惦记拿绩效了。
一家花店的老板说,陆续有人来买花,有个女孩专门买了两束,她在沙口路附近上班,
当天差一点就要乘坐那班地铁。鲜花在地铁站口变成了河流。
一个来自上海的女人守在地铁口,等待寻找她的丈夫。丈夫确认遇难后,她给每个人发
微信告知、告别。大家都说,她太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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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后的第三天,我回到了郑州。这也是大暴雨后郑州第一个晴天。骑车经过一个马
路小市场时,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商户都坐在门外忙活。晾晒花椒,拆开泡软的纸壳箱,
刷洗一堆堆正在生锈的螺丝钉,打赤膊的男人用吹风机烘干电摩托的机箱,两个女人对
着大盆,一瓶一瓶清洗易拉罐饮料上的污泥。
洪水突袭了这座城市。积水第二天中午就飞快地消退了,也卷走了马路下的泥土——每
隔两三个路口,就能看到一处塌陷,洞口只剩下薄薄一层柏油皮,巨洞大得能吞下一台
汽车。市民习惯了交通被反复拦截,走在人行道上,要小心地砖时不时也是塌的。
越是生活区,暴雨的痕迹越多。在那种八九十年代的老小区里,人们几乎把所有的家当
都拿出来晒了。地毯、沙发、纸壳子、账本、合同、孩子的儿童画、棉睡衣、厚呢子大
衣,整个家庭生活都摊在外面。
有个小区格外奇异,到处都挂着巨大的白色布片,像枕套一样。等快看到一百张时,我
正好走到了布片的来源,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正在一张一张往回收。她揭开地上的白布
片,我终于从形状认出来,这是成人纸尿裤。大姐的母亲八十多岁,瘫在床上,‌
;‌“跟植物人差不多‌‌”。放在地下室的纸尿裤全被水泡了,晾了
两天,但很明显,已经全报废了。
‌‌“棉花都烂了。‌‌”大姐说,‌‌“少买了也
不中,晒干了也不中。‌‌”
她笑话自己白忙两天,但还能怎么办呢?雪白的、全新的、为老母亲囤积的纸尿裤,一
张均价2块多,就算徒劳也试一试吧。
另一个奇观是二环支路上的‌‌“韩氏伊人‌‌”女裤店。这家
店如今是街上一景,门口高高低低挂的全是牛仔裤。几千条裤子挂在14个架子和三棵行
道树的晾衣绳上,裤子们深深浅浅,一片蓝色的海洋,一摸全是湿的。
第三次路过时,我去找了店铺的老板。老张和老卢两口子每天都在海洋的正中央,吭哧
吭哧地拆裤子、洗裤子。暴雨一周后,街区傍晚刚刚来了电,隔壁理发店借了他们洗衣
机,手洗到第六天,现在终于可以甩干了。
7月20号下暴雨那天,老张压根没出门,老卢去了新郑,留下他自己在家。老张给窗户
抹腻子,抿着抿着再一看,外面水怎么那么大了?隔壁店伙计打来电话,说街上发大水
,‌‌“还差四指就到你屋里了!‌‌”老张扔下腻子急急忙忙
开车往外跑,赶到附近的下穿隧道,看到树梢露在水面上,人根本过不去。
老张的店只有8平米,专卖女款牛仔裤。‌‌“中国女裤看郑州,郑州女裤
看二七‌‌”,他从西四环的工厂拉来断码牛仔裤,层层叠叠地堆在小门脸
里。两口子自家买卖,老板娘老卢说,她从来不记数,房间里到底堆了多少条牛仔裤,
谁也说不清,‌‌“大概有个万八千的‌‌”。
那天晚上,老张把车撂在高架桥上,淌着齐大腿根的水,夜里十点才回到店里。一开门
,水渍有半米高,所有牛仔裤全泡了,就连挂在墙上的样品裤腿也湿了一半。整条街都
停了电,墙上的报警器也熄火了。老张躺在尼龙布的躺椅上,守着牛仔裤们挨了一夜。
半夜一点多,他看到有手电筒在街上晃来晃去,两个男人在对面超市门口转悠,他怕是
贼,隔着一条街的水过不去,就打了个口哨,喊了两声‌‌“谁啊!‌
;‌”此外也没敢再吭气。
黑暗里,屋里的水还有一乍高,泡着全新的牛仔布料,一股子窨井的臭味。
老卢是第二天一早赶回来的。从进门开始,两口子就像陀螺一样没停下来过。搬啊,洗
啊,揉啊,晒啊,从花店借的大桶,从理发店接的水,一桶一桶往外拎。老张57岁,老
卢45岁,从早上睁眼一直手洗到夜里,连着洗了5天,脚都快泡烂了。后院有老太太能
帮工,开价一天一百。老卢舍不得:一条裤子就挣十来块,我再给她一百?本来就赔钱
,自己干吧。
原价65、85、100、120的牛仔裤,现在洗完统统65。有人讲价:水灾都泡过了,咋还不
便宜?
‌‌“咋便宜啊,白给你得了。‌‌”老卢的腰快直不起来了。
她叨咕,恨不得把人给弄死得了,还咋便宜?
第一天洗的衣服,遇到下雨,摞着抱回屋里,隔了几天拿出来,全都发霉了。两口子决
定夜里不回家了,裤子都晾在门外,人睡在车里,一个盯前半夜,一个盯后半夜。
‌‌“百变不离吃,每天都有人买,但服装可不一样。‌‌”老
张让我去问问服装界,就算是北京上海,一句话说透,三伏天就是淡季。七八月份实体
小店本来就惨淡,有时几天都不开张。平时就只有50多岁的女性来逛店,现在有了短视
频卖货,连这些顾客都越来越少了。
湿裤子挂出去后,来逛的人意外地多了。原本城管管得严,门口挂一条裤子都不允许,
大前天来了三个城管,站在湿哒哒的裤子堆中不知道说什么好,晾吧晾吧,他们最后说
,这几天允许你们晾。路过的人都停下来拍照,一天下来倒能卖出十几条。
拍照的来了,拍短视频的人也来了,连拍宠物的也改拍牛仔裤了。中午有个男人过来,
在门口拿着自拍杆直播:‌‌“家人们点点关注啊,支持一下我们受灾的小
店!‌‌”男人操着大嗓门走来走去,直播了一中午,帮忙卖掉了两条裤子
,自己涨了小一千粉丝。
都是赔本卖出去的,老张说,你算吧,一条裤子赔几十块,十条裤子几百块,一百条裤
子几千块,一千条裤子几万块,你算吧。
两口子的嗓子都哑了。老张是喊的,周一早上5点多,天似亮不亮,听到有洒水车过来
,老张跳起来跑到路边,抡着抹布喊着让车停下。
洒水车没停,水喷在路面,劲儿很大,溅起路边的淤泥,一整条绳子的裤子全给呲上了
小黑点。老张撵过去截住车头,跟司机呛了几句,直接打了110。
‌‌“俺老婆都几十岁的人,辛辛苦苦弄几天,你一下给我呲成这样,你连
声道歉啥也不说?‌‌”老张气坏了。
‌‌“不是老兄,俺这声音大,听不见。‌‌”司机辩解。
‌‌“我拿着毛巾给你摆,你还看不见吗?‌‌”老张又喊起来。
最终还是和解了。二人当着警察的面握手言和,也没赔钱。老张讲道理:‌&#
8204;“你们是城市的美容师,但是我们作为城市的公民,我在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受损
失。‌‌”吵完这一架,他发现自己嗓子全哑了。
老卢的嗓子是累的。暴雨过了一周,晚上十点,肥皂扔在地上,门口还堆着三四百条裤
子没洗完。有年轻女孩翻看货架,我提醒老卢去接待一下,老卢不想站起来了。她说:
‌‌“小姑娘一般不咋买,爱看什么看什么吧。‌‌”
老卢不熟悉年轻人,她不会上网卖货,也不知道眼前奇异的场景值得放上网。她觉得上
网都需要找人推广,推广都要花大钱。卖裤子遇到退货,加上运费,最后肯定是赔的。
她昨天洗着洗着,大哭了一场,嗓子坏掉了。老卢说,你拍照,把我这个门头好好照照
。老卢说,今晚还得洗,不洗全臭了。
2
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门诊大厅里,我跟黄超碰头。他一身便装,正打算下午回家
睡觉,他是我几天来遇到唯一清闲的人。
黄超三十出头,是个主治医师,平时盯着四五十张病床,这两天一觉睡到自然醒,手上
一个病人都没有。
大暴雨那天,他所在的郑大一附院河医院区,下午5点左右突然开始停电。黄超起初没
当回事。这是河南最大的医院,停电也停不了太久,没想到很快水也停了,手机信号消
失了,最要命的是,电梯也停了。
2层的手术室打来电话,请楼上十几层的医生下来抬病人。
黄超感觉匪夷所思,开玩笑,医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让医生徒手抬病人?再说病房里
有100多个病人,我们医生走了患者怎么办?
先是年轻的研究生、进修生去帮忙,很快黄超也不得不下去了。没有担架,是拎着转移
床的手术床垫,一个人用手机灯光照着路,后面四个人一起把病人抬上楼。暑期是医院
的高峰期,河医院区每天至少有800到1000台手术。赶在楼梯间变拥挤之前,黄超所在
科室的七八台手术病人全转运完了。
麻烦才刚刚开始。夜里十点,竟然有5个住院的病人不在床上,他们做CT、做穿刺、会
诊,都在不同的楼层,电话完全联系不上,黄超和4个医生一起出发下楼去找病人。
医生们拿着卖菜那种大喇叭,和老师上课用的小蜜蜂,一边走一边喊病人的名字。医院
没有电,整个走廊上人山人海,小孩在哭,手术病人被抬着匆匆经过,一片嘈杂。黄超
一路往下走,到了二楼才发现,身边不知不觉竟只剩下一个同事了。再往一楼走,积水
已经快到腰了。没有风,看不清楚路,窗外还在下暴雨,眼前波浪翻滚,就像在海边一
样。
当晚5个病人找到了4个,余下一个始终找不到,凌晨一点才终于有了音信。那是个50多
岁的男性,跟爱人一起去隔壁楼拍CT,被困在里面了。
夜里所有医生都没走,分吃了柜子里的饼干,只有一瓶矿泉水。黄超说,你说让谁喝?
谁也没喝。
第二天早上五点,搬运又开始了。教授们淌水带回来椒麻鸡和40个包子,让大家赶紧吃
饱了干活儿,接力带回来的10箱水,包装上全是泥。医生们又跑到楼下搬盐水和葡萄糖
,给不能吃饭的病人输液。
更大的转运开始了。整个河东院区的病人要紧急转院到20公里外的郑东院区。楼梯很快
挤得动弹不得,要排队一边上一边下。黄超震惊地看到一群男家属把几个床单系成一个
圆形,让他们的妈妈坐在最中间,几个人扛着这个圆,灵巧地往下抬。
他的新任务是去抢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站在路口,看见急救车就往上冲。自家医院的车
早就不够用了,出门前科室凑了一圈现金,领导说,遇到社会上的救护车,人家要多少
就给多少。
可黄超始终拦不到车。医院里最泼辣的护士长们都挤在前排,根本不让他往前靠,好不
容易拦到一台,对方说,不要钱,但得拉危重病人,这是政治任务。
最后只能开私家车出门。黄超开了同事的SUV,轻症患者跟家属挤在后排,如果拉重症
病人,就把副驾放倒躺着。下午四点多,黄超开始一趟一趟往东院区送病人。
这20公里每分钟都是精神高度紧张,手机没有信号,黄超只能紧盯着每个指示牌。有一
趟,在单行道遇到郑大一的救护车,黄超死死地跟着它往前开,后面有一辆空救护车,
以为他是社会车辆,不停地往前逼,按喇叭,拉警报,让黄超让路。
‌‌“我没法给他让对不对?让了之后,我怕前面的车跟丢了。‌&#
8204;”黄超一点没让。他心里想,爱气就气吧,我车上的病人比你的还多。
夜里十二点,所有的病人都转运完,河医院区整栋楼清空,锁门。黄超终于能回家了。
夜里到了小区,他先去看一眼地下车库,发现没什么积水,放了心。楼里停电,他爬了
16楼,凌晨两点跨进家门时,两条腿全在发抖。身上已经湿了干,干了湿,臭得不行。
躺在自己的床上,黄超属于自己的情绪才缓过来。妻子孩子在外省过暑假,家里只有他
一个人,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盘算手头的患者们,‌‌“就觉得病人们真是
惨。ICU的病人会不会有问题?转运里有没有意外?提前出院的病人如果找不到地方住
,会不会流落街头?这批病人如果在外面有什么事,我们怎么负责任?‌‌
”黄超回想这打仗一样的40多个小时,忍不住哭了。
过去五年,黄超过着早7晚12的生活,每周只有周六日休息两个下午。清早一上班就跟
着教授去查床,接着跟病人家属谈话,每次谈话都是十几人的长队轮着坐。暴雨之前,
有几天都是凌晨三点才回家,进门永远是‌‌“好累‌‌”,说
不上两句话就睡着了。
妻子离家前,带孩子把存不住的食物都吃完了,没给黄超留什么东西。第二天黄超休息
,醒来后煮了15个鸡蛋,一天再没出门。
郑东院区的同事接手了黄超的病人们。他去查了一次房,把留下的几个病人挨个聊了一
遍,2个半小时就结束了,以往只有春节时他才会这么轻松。
暴雨后第五天,黄超回到自己的病房里。保洁队都在忙着清淤泥,医生护士们在给病房
做大清扫,洗被子、换窗帘。黄超在家里从来不干活儿,现在也蘸着84消毒液拖地。暴
雨那一夜,100多个病人住在这一层,加上家属四五百口子人,没有水没有电,厕所不
能冲,混着雨水的潮湿,病房里始终弥漫着难以形容的臭味。
下班时,黄超特别想吃点正常的饭菜。郑州恢复得比他想象中快,暴雨一周后,饭店、
水果店几乎都在正常营业。他买了香蕉和苹果,开车路过院门口的饺子馆时,黄超停了
下来。
他想起最近全城拖运水浸车,路边停车不贴条,黄超赶紧把车停到街边,坐进去点了一
大盘茴香猪肉馅饺子,想了想,又加了两个东北酱大骨头。
气温继续升高,我在街上常常会闻到垃圾发酵的酸臭,每条街都有大堆露天的洪水垃圾
,现在得用铲车连夜装运,气味越发浓烈了。
一位汽修店的老板说,在郑州干了十几年,修过的所有水浸车不如这一礼拜多。他的店
铺堆满了泡水车,每一个能拆的零件都正在太阳下暴晒。大雨当天,一台刚修好的汽车
在他厂里被泡了,他等着客户回来,讨论自己该赔多少钱。
一位本地保险公司的员工发给我一张理赔建议:进水漫到座椅以上,就是三级毁损;漫
过钥匙孔,就是四级;漫过方向盘,五级。
‌‌“知会:高端车达到三级
一般车达到四级就不要拖车了
可以联系查勘人员走报废
按照车损保额进行赔偿!
以免增加不必要的费用
请牢记:不要自己启动车子!‌‌”
她说,车损险这次赔惨了,再加上农险、家宅险,今年所有郑州保险业的人,都不用惦
记拿绩效了。
一家叫‌‌“野狗商店‌‌”的独立书店,损失最严重的是寄卖
的艺术品,水泡了一夜,连背板都生了霉菌,黑胶唱片上大师的签名也全被水泡坏了。
店主送了我几份自己做的报纸‌‌“壹页郑州‌‌”,几天后我
拆开塑封,报纸已经彻底黏成一张纸板,完全撕不开了。
马路上轰鸣抽水的水管渐渐减少,从外地来的消防车、救援车、拖车、军车的数量也很
快下降。第一天我看到的马路巨洞,第四天已经填平,马上能走人了。
还有很多痕迹,像钉子一样嵌在生活里,可能永远拔不出来了。
暴雨后第五天,在地铁5号线的海滩寺站,我看到当时仍在寻找丈夫的白晶,她的爱人
邹德强从上海来郑州出差,在5号线地铁里被水冲走。中午十二点,郑州气温超过了33
摄氏度,她和家人坐在地铁口的阴影里,几个女人一言不发。
全城的地铁都在停运,马路上已经恢复了交通,行人在烈日下匆匆赶路。有人牵着一条
雪白的萨摩耶从面前经过,市民的生活似乎已经回到了轨道。大家没留意到身边的白晶
。白晶看起来疲累,没有表情,路人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生活还牢牢钉死在周一那个夜晚。
有消息说海滩寺站的水上午会抽干,当天应该能找到邹德强。‌‌“当天&#
8204;‌”二字,落到此时这个街角,时间是以秒计算的,一秒一秒地往前走,人
不能以秒为单位展示痛苦,这会把人熬干。
卷帘门打开,一群年轻人从地铁站里面出来,白晶立刻起身,发现只是员工交接班。
有地铁单位的男人过来沟通,低声说了什么,激怒了白晶,几个亲属一起高喊着让他赶
紧离开。男人悻悻地走了。
‌‌“邹德强你在哪啊!‌‌”白晶突然大哭起来,脸涨得通红
,女人们搂住她,不出声地流眼泪。
旁边的男记者说,几天来他第一次看到白晶情绪崩溃。他们跟着白晶奔波在地铁口、地
铁公司,看到她接电话永远说‌‌“你好‌‌”‌‌
“谢谢‌‌”‌‌“您‌‌”。
‌‌“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多‌‌‘您’呢?对方其实不值得用&#
8204;‌‘您’。‌‌”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叹气。
7月26日,暴雨后第六天,通过DNA比对,邹德强正式确认遇难。
当天大家的注意力在一公里外的沙口路地铁站。除了失联的邹德强、沙涛(后确认遇难
),有12人在暴雨里的5号线中丧生,家属们抱着遗像,这天上午在地铁口做了简单的
祭奠。几天来,沙口路地铁站都有市民送来花束。因为C口继续施工,从这天上午开始
,地铁B1口的花束持续变多。
附近一家花店的老板说,前几天就有人陆续来买花,每天都有十几束。有一个女孩专门
买了两束,她在沙口路附近上班,当天差一点就要乘坐那班地铁。
B1口的花束很快把台阶盖满,送来的鲜花开始向外蔓延。夜里九点半,一位配送员小哥
拧开一瓶酒,浇在地面上。第二天这里的花越送越多,延伸出几十米,变成了一条鲜花
的河流。
记者们当天收到微信,是白晶一一跟大家告知丈夫遇难结果。习惯于立刻瓦解的工作关
系,很多记者没想到会收到白晶的告知,这是各种灾难事故中极为罕见的体面。大家说
,她太礼貌了。
作者:刘敏/编辑:谢丁
@不作为的笑道人:数字时代的容灾能力,其实是变差了的。
我有几个姑姑和表妹在郑州市区测院附近居住多年。
他们所在位置受灾本身倒还不很严重,更多是小区停水停电。已经一天半过去了还没有
见到抢修恢复的迹象。
但是停电引发的连锁反应很多:
——冰箱食物不保温已经有腐坏的,而且虽然还通燃气、但洗涮完全没法做,只能下楼
去买些不需要加热的面包香肠矿泉水,最多买几桶泡面。
——据说电力局的今天会到小区来,不过不做指望,最差可能要明后天才能通电。高层
只能指望年轻人去爬楼。
——但是两天没电,导致一家几口人的手机统统没电了。家里的充电宝也都续光了命。
外面能充电的地方全都人满为患。
于是就面临一个尴尬但是和灾情相比不算“困难”的问题:
年轻人几乎都没有现金了,想用手机支付却没电开不了机。
市区已经逐步恢复民生基本物资供给,但是没有电导致买食物饮水成了困境。
幸好我姑姑这代人还有长期持有现金的习惯,但是也都是整钱、不再有什么零钱。
因此买卖时的选购,几乎都是“凑整”的行为——因为商铺也长期没有找零,导致零钱
根本找不开。
s*****r
发帖数: 11545
2
“一家医院被迫转移了病人,一个医生半夜回到家,想起这打仗一样的40多个小时,忍
不住哭了。”
这医生也太装了。连续工作40多个小时谁没经历过? 又不是天天干。
n***t
发帖数: 126
3
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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