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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发帖数: 6723 | 1 原创:讲武堂 讲武堂 讲武堂 微信号 qqmilj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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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网军事频道出品。专业军事评论,解码环球军情。
1966年1月8日至9日,台湾海峡。剑拔弩张对峙的国共双方之间爆发了一场不寻常的战
斗,从3个解放军中的败类叛变、杀害战友劫船逃往国民党控制的马祖岛开始,以这3名
叛徒和一批国民党达官要员们一同葬身鱼腹告终,前后仅短短的16个小时。这段传奇,
相信许多读者已经耳熟能详了。不过,今天我们将从海峡对岸的另外一个角度来解读这
段往事。
1966年1月8日深夜,福建前线驻霞浦守备第7师下辖的闽北船运队第2中队的4艘美制50
吨LCM型登陆艇,奉命从福州马尾港装运一批物资前往宁德地区霞浦县古镇。登陆艇编
队以10节左右的速度向东北方向行驶,行驶到接近台湾方面占据的马祖岛附近海域时,
为了防止遭到马祖国民党守军炮火的射击,编队依预订的航行计划实行了灯火管制、摸
黑航行。
位于艇队最后的是F131号登陆艇,该艇共有人员10名,分别是艇长甘九郎,信号班长魏
献美,船员陈振新、张正庆、许忠义、施林岳、杨保,以及领航员吴文献、轮机员吴珍
加及高射机枪射手吴春富。最后这三位吴姓战士都来自福建省莆田埭头镇,算是老乡,
而且一同于1964年参军,因此关系很密切。
三位莆田老乡中,19岁的吴文献年纪最小,但初中毕业、文化程度最高。在服役期间,
他多次利用部队的收音机偷听台湾方面的心理战广播,对大陆的制度和现实逐渐产生不
满,且又被台湾方面许诺的高额叛逃奖励所迷惑,最终决心叛逃。吴文献先后拉拢了吴
珍加(20岁,初二肄业)和吴春富(21岁,小学一年级,共青团员)。在经过了数月的
精心策划后,3人决定利用这次运输货物的机会实施武装劫船,逃往敌占岛。1月8日深
夜的这次任务途中,在登陆艇实施灯火管制后不久,3人突然杀害驾驶登陆艇的艇长甘
九郎,随后趁着其余6人都在船舱内毫无防备之际,使用冲锋枪大肆扫射,将其他人全
部杀害。
▲与叛逃的F131艇同型号的50吨级美制LCM型登陆艇
其后,F131艇由吴珍加驾驶,以最快速度驶向马祖。在这艘小型登陆艇靠近马祖半洋礁
附近时,时间已是9日凌晨0时30分。十五分钟前,马祖驻军的雷达监视员就已经发现了
F131艇的行踪,随后观测到这个海上小目标正在向本岛接近,距离约3000码(约2743米
)。雷达员立刻向值日官报告,马祖防卫司令部(以下简称为马防部)随后发出了紧急
战斗警报,并且令海侦第3组派炮艇1艘、船舶连派出LCM登陆艇2艘、5411部队橡皮艇2
艘、两栖侦察队橡皮艇1艘加以监视。
凌晨2时左右,F131艇接近马祖的铁板、津沙南侧海面约1200码处,这里是马祖海岸马
祖澳的警戒线。该艇随即减速,低速进入雷达死角区。此时,马祖南竿、北竿、高登的
所有明碉暗堡都已经接到紧急戒备的命令,轻重火炮、各型机枪的射手已经按照指示进
入战斗状态,监视着海面的动静。凌晨2时30分,南竿岛上2具探照灯照向F131艇。在灯
光照射下,马祖的艇队已经对F131艇形成了包围之势。国民党军官兵发现该艇打开了照
明灯,而且在桅杆上升起了一条白床单,因此推断该艇并无敌意,随即接近该艇并引导
该艇驶向马祖岛。3时左右,国民党官兵接近登陆艇装备登艇搜查时,看见船舷黑板上
写着:“起义投诚,望君接应”8个大字。登艇后,国民党官兵看到三个穿着解放军制
服的年轻人走到甲板上迎接他们,这几个叛徒神情略显紧张,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手
枪。
在随后的搜查中,国民党官兵发现舱内一片狼藉,处处都是弹痕和飞溅的血迹,5具血
肉模糊的尸体横卧在舱内,而另外2人则不知去向。经过清点,艇上的各种武器和物资
共计:54式高射机枪2挺、备用枪管2支、柴油54桶、军用海图44张、56式冲锋枪4支、
54式手枪1支、51式信号枪1支、冲锋枪子弹832发、铁箱装高机子弹20箱(每箱500发)
,木箱装高机子弹2箱(每箱180发)、手榴弹2箱以及一批被服。
▲“中央社”记者拍摄的F131号登陆艇近影,马祖方面正在对其进行检查
▲F131艇上的部分武器
1月9日凌晨,吴文献等人最终登上马祖。台湾政战部门先把他们安顿到“复兴招待所”
,后来考虑到要保密,又急忙将其转移到专门接待叛逃人员的所谓“义民接待站”临时
安顿下来。艇上的五具尸体则在当天予以草草掩埋,没有立碑。需要说明的是,在台湾
方面的记录中,吴文献等人并未详细供述另外2人的下落。因此,存在两种可能性:一
种是2人在与叛徒的搏斗中落海牺牲;一种是2人见势不妙跳入海中想游回大陆但不幸牺
牲。
同时,国民党军迅速派人清洗船上的血迹并修补船只的损伤处,并严加看守,不准闲杂
人员登船。此时,登陆艇上形形色色的文件、物品等装满了七大麻袋,送交反情报队专
责处理。
▲这是天亮后F131号登陆艇正在驶入马祖港口
马祖方面随即对吴文献等3人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在初步了解了这几个“义士”和“暴
动”的情况后,马防部立即火速将情况电告台北。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可是“中共海
军”首次向国军“投诚”!在以往长达10多年的两岸的对峙中,台湾方面的战绩一直乏
善可陈,因此这次事件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值得大肆吹嘘的“丰功伟绩”。没有丝毫迟疑
,台湾方面迅速上演了一场“多方争功”的大戏。
首先跳出来争功的自然是直接当事人——马防部。走马上任不久的马防部中将司令官雷
开瑄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F131的“起义来归”,直接原因是他主导“收复”亮岛——
派兵占据福建沿海靠近马祖海域的这个无人荒岛。
雷开瑄在他的邀功报告里沾沾自喜地称“中共沿海运补皆在我方监控下,亦不敢再至亮
岛海域入渔作业。夜间运补行经北竿、亮岛间,船队均熄灯通过。亮岛归我方控有不到
一年,殿后的F131就趁灯火管制毅然举事的主因。”云云。
不过,根据吴文献等3人交代,他们是收听了台湾对大陆的心战广播,早在3个多月前就
“决心起义,投奔自由”,然后趁着夜间杀害其他艇员夺艇叛逃。因此,台湾的政战部
门认为自己才应该分得头份大功。然而,政战部认为这份功劳还不够大,进一步妙笔生
花,大笔一挥将7名死者中除3名干部外的其余4人也划入了“义士”的行列,硬生生虚
构出了一个众“义士”奋起夺艇,格毙“匪干”的起义神话。不过,在马防部提交给台
北的正式报告中,7位死者都编列于《被击毙匪官兵名册》中,最终大陆方面也是根据
内线提供的这份资料,追认7人为革命烈士。
▲马祖方面正在为3个叛徒理发
在台湾空军方面,该部本来和此事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但是他们利用高层急于将几个叛
徒接运到台湾进行宣传的心理,也加入了争功的行列。按照马防部最初的安排,三名叛
徒参加欢迎晚会后,由马防部海军副司令陈安华于1月9日晚间安排北巡支队,让“义士
”们乘坐阳字级驱逐舰返回基隆。实事求是地说,这应该是当时最稳妥安全的方法了,
如果真按照这个计划执行,那么我方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方案。但是,台湾上下争
功心切,迫不及待地命令空军派出飞机立即将3人接到台北,这就给了空军一个分蛋糕
的机会。
1月9日凌晨6时30分,台湾“国防部”迫不及待地通过台北广播电台向外界播出了这一
天大的“喜讯”,拉开了海峡两岸斗智斗勇的一出大戏。
▲虽然3个叛徒和10多名国民党军官已经于1月9日当天伏诛,但是并不影响1月10日出版
的台湾各大报纸大肆吹嘘这次“起义”
台湾空军总部在接到上峰命令后,立即指示驻台北松山机场的空军行政专机队的待命机
出发去马祖执行接运任务。于是编号为49648的C-47运输机便仓促上阵,被拖出了机库
准备出发。由于事出突然,而且1月9日当天是星期天,机组人员根本没想到会临时出任
务,机场只能到处找人。松山基地指挥部大队长张麟德与专机中队长苏骧在上级的一再
催促下,四处打电话急召轮值正驾驶周永隆、副驾驶张明海、领航员李孔修、通信官刘
明德、机工长屠治华等人马上赶到松山基地。其他人都先后到齐,但是周永隆却不知去
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湾空军方面最后只能从专机组临时抽调飞行员韩克
和替补。台湾“国防部”的3名代表登上飞机,“总统府侍卫长”胡炘亲自到机场为他
们送行,并且亲手递交一封写给雷开瑄的亲笔信,主要内容就是让马祖方面马上安排3
个叛徒乘坐这架飞机返回台北。
C-47起飞前,国民党“政战部”主任唐守治和执行官王升曾立即电询空军总部:“返航
有无空中掩护?”台湾空军作战司令毛瀛初自信满满地答复:“台海24小时均有高空巡
逻,可以保证安全。”实际上,台湾空军并未采取特别措施保证接运的安全。
▲台湾“总统府侍卫长”胡炘写给马防部中将司令雷开瑄的亲笔信
8时37分,C-47飞抵马祖空域。座舱之内,驾驶员韩克和虽然技术拔尖,但他毕竟是临
时被抓差的,整个人不在状态;二来这是一项特殊任务,心理压力极大;三来机组人员
相互不熟悉,配合不好;另外马祖的北竿机场是由蜂窝钢板铺设的简易跑道,长度仅为
1200米、宽约 50米,对于C-47稍嫌过短。所有的不利因素综合在一起,导致C-47着陆
时操纵失误,结果一侧轮胎爆胎,起落架折断,机翼尖擦地,差点失控冲出跑道坠入大
海。韩克和最终有惊无险地刹住了飞机,但该机已无法执行任务了。
▲49648号C-47降落時爆胎导致起落架折断,翼尖着地,险些冲出跑道坠海
台湾空军总部没有放弃,继续准备下一轮接运任务。上午9时30分,马防部先后接到台
北“国防部”电报,转知台北已经再次派出专机。这次,台湾方面派出了一架PBY-5A“
卡塔琳娜”型水上飞机,其目的一方面运送维修C-47的器材和人员,另一方面运送台湾
“中央社”记者去抢消息。降落马祖后,维修人员对C-47进行检查,认为一时难以修复
。此时,有人提议用这架“卡塔琳娜”将吴文献等人送往台湾,不过意见被否决。因为
除去机组人员外,PBY-5A型飞机的最大载客量仅为8人,无法一次运送叛徒和其他所有
人员——马防部、政战部、情报部门和新闻媒体的陪同人员一个个争前恐后地要跟着叛
徒一起飞抵台湾,生怕自己部门的大功被其他人抢走!
▲台湾的PBY-5A“卡塔琳娜”水上飞机
万般无奈之下,台湾军方只得从驻嘉义的空军第4联队的“海鸥救护机中队”抽出一架
编号为1021的HU-16(也称SA16)型“信天翁”水上飞机去执行接运任务。该机可从陆
地跑道起降,也可在浪高1.5米以下,风速不超过24千米/小时的条件下进行水面滑行起
降。机上有两台莱特公司R-1820-76星型活塞式发动机,单台功率1425马力,最大飞行
速度379千米/小时,最大装载量22 人,航程4589千米。这种飞机低空低速性能非常好
,喷气式战斗机很难瞄准攻击,去执行这种任务可谓万无一失了。
▲台湾空军第4联队“海鸥救护机中队”的HU-16“信天翁”水上飞机从陆地机场起飞的
情景,图中的飞机起飞时使用了火箭助推器加速以减少起飞的滑跑时间和距离
救护中队之内,机组人员采取“待命组”与“预备组”交互轮替待命出勤。10点50分刚
过,突然警铃大作。得知要进行一场风光无限的接运任务之后,两组人马争先恐后地跑
向水上飞机,机长陈秉锐少校、副驾驶廖运棪上尉、领航官杨文正上尉、通信官唐隆刚
上尉、机械师高正等人都跑在前面,而随机医护员文济时上士为了抢功劳,竟然硬生生
地将资浅较浅的另外一人强行拉下来。最后,“预备组”抢得了正副驾驶的位置,“待
命组”则占了领航、通信、医务和机械等四人。
▲这是1021号HU-16“信天翁”1月9日当天出航的6名机组人员,上排左起分别是通信官
唐隆刚上尉,领航官杨文正上尉,副驾驶廖运棪上尉(此3人均死后追赠少校),机长
陈秉锐少校(死后追赠中校),下排左起医护员文济时上士,机械师高正士官长(此2
人均死后追赠少尉)
嘉义距离马祖的飞行距离约205公里,该机于12时11分顺利降落在马祖沿海。在“信天
翁”降落后不久,台湾军方即开始实施频繁的无线电佯动,企图迷惑解放军,并且试探
我方的反应。
▲HU-16(1021)停泊在马祖岛马港天后宫左前方、储水水库下方的海边,正在等待接
运准备飞往台湾的3名叛徒和随行的人员。
与台湾方面闹哄哄的各方争功的场景不同,此时在海峡对岸,解放军方面正有条不紊地
进行着锄奸行动的各项准备工作。1月9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
打电话给正在值班的军区空军副参谋长曾幼诚,向其通报了发生的叛逃事件,同时要求
军区所有的沿海雷达站和观测所密切监视马祖敌军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向他本人报告情
况。
接下来,皮司令员亲自在福州军区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拟定锄奸计划并上报中央军委
请求批准。福空指挥部迅速发出命令:各雷达站调整雷达天线方位,全部指向马祖方向
,并准确地向皮司令员报告了先后有3架飞机先后降落在马祖的情报。
此时,福空不知道C-47运输机受损的情况,但是准确判别出2架水上飞机抵达的情报后
,将监控水上飞机作为接下来战斗的重中之重。因为水上飞机飞行高度较低,而我军沿
海的雷达站往往设在山上,存在一个盲区,很难发现贴着海面低空飞行的飞机。
因此,福空指挥部决定将距离马祖岛最近的平潭岛上的君山雷达站作为监控敌军动向和
指挥作战行动的专用雷达,下令雷达站全天只盯着马祖岛,并命令把雷达天线角度从仰
角调成俯角。这样一来,马祖方面的飞机一起飞,雷达就能发现。当时,平潭岛和福空
指挥所之间并无直线电话通信线路,福空立即与地方电信部门协调,将福建省通往平潭
岛的两条线路之一划做指挥专线,以保障战斗。
福州军区考虑到国民党军也在通过雷达,观察所和无线电监听监视我方的一举一动,因
此严令部队保持无线电静默。可是,如何在无线电静默的情况下进行地空联络,下达有
关航向等命令呢?福空采用了当年朝鲜战场的战术:利用无线电报话机上的通信按钮,
通过对它的轻轻敲击,发出不同的电信号,借用电信号的长短组合(类似摩尔斯电码)
来代替话音通信。不知情的对方很难注意到这种看似无意识的敲击,即便注意到,也很
难在短时间内破译内容。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到当天中午12时,福州军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驻福州义
序机场空军航空兵第24师的2个机组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包括空24师70团副大队长李
纯光、副中队长胡英法的歼-5战斗机双机,副中队长沈学礼、杨才兴的歼-6战斗机双机
。四架喷气式战斗机在机场起飞线待命,各类战勤人员全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福空指
挥所调派指挥所最好的领航员,携带所获得的所有目标信息以及机型种类的情报,包括
飞机形状、速度、飞行状态等,及时地将有关资料信息提供给参战飞行员。
▲李纯光(左)和胡英法(右)在机场研究空战战法
同时,北京的中央军委经过考虑后,批准福州军区上报的锄奸作战方案。周恩来总理亲
自发来指示“有把握、有利就打掉它,没有把握也不是非打不可,总之不要吃亏”。解
放军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此时,马祖方面正与台湾方面通过无线电进行各种欺骗和佯动,使用明语呼叫:“我们
已准备好,何时起飞?”台北方面回复:“按原计划行动。”过了一段时间,国民党军
未发现福州方向的解放军有异动,随后马祖方面再次使用明语向台北喊话:“刚才飞机
发生故障,无法按时起飞,现在故障已排除完毕,拟准时起飞。”
为了迷惑解放军,马祖方面让那架运送修理器材的PBY水上飞机在13时30分左右先行起
飞返台,以试探大陆方面的反应。这架飞机刚一起飞,平潭岛上的雷达监控人员便向后
方呼叫:“看到有飞机起飞了!”福空指挥马上下达了“一等战备!”的命令,早就坐
在飞机机翼下待命出击的几位飞行员立即坐进座舱,启动发动机,等候起飞的信号。但
是,曾幼诚参谋长冷静地根据雷达上的回波作出了判断。他觉得这架飞机飞行高度过高
——高得甚至有些过分,招摇过市,很像是个诱饵,应该不是我们要打的目标。然而,
在当时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一旦错过战机,这些叛徒就很可能会逃之夭
夭。
曾幼诚参谋长紧盯着雷达标图,眼看着第一架飞机越飞越远,最终也没有下达进一步命
令,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好在过了一段时间,从我各个观测所对马祖的监视情况来看
,国民党军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放松状态,仍然在不断进行无线电佯动,这说明我方的判
断是完全准确的!
▲从马祖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见HU-16水上飞机停泊地点附近的天后宫,地图的左上角
就是大陆沿海,可以看见图中的大炮正对着大陆方向。
在接下来的2个多小时里,马祖方面除了无线电佯动,始终再未有飞机起飞。14时30分
,台湾“政战总部”终于沉不住气了,来电催促“义士”们及早登机赴台,不必与记者
们见面了。马祖方面随后就进入了无线电静默。在此期间,从台湾又飞来了1架台湾新
闻媒体的包机——当年的台湾记者为了抢新闻一点也不比今天的香港记者跑得慢。由于
早上抵达的“中央社”记者已经将采访当地得来的第一手新闻以“号外”的形式发回台
湾,引起了一阵轰动。羡慕嫉妒恨的其他媒体也纷纷大显神通,台湾《中央日报》、《
中华时报》、《台湾新生报》及《青年战士》等四家媒体合租了1架华航的PBY水上飞机
,飞往马祖去抢新闻。
14时50分,华航的水上飞机在海面着陆后不久,刚好遇到3个“义士”在10多名国民党
军官的簇拥下登上HU-16。兴奋的记者们立刻向“义士”们挥手喊话致意。同时记者们
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各种照相机和摄像机对着几个叛徒前后拍个不停。
▲叛徒们有的满脸喜气,有的则略带紧张,还有对未来“新生活”的一点期望,他们换
上了新衣服,批上了“驾艇起义英雄”红绶带的3个叛徒在国民党官兵的簇拥下走向等
候着他们的水上飞机,踏上一条不归路。
▲叛徒正在国民党军官的带领下乘坐小船登上HU-16水上飞机
吴文献等一行人登机后,HU-16并未立即起飞。随后,马祖方面一反常态也开始了长时
间的无线电静默。直到15时30分,国民党军认为危险期过去了,HU-16水上飞机的发动
机开始启动暖机。5分钟后,该机起飞。
此时此刻,记者郭惠煜用当年最新式的长焦镜头拍下了水上飞机关门、破浪滑行和起飞
的最后身影。HU-16起飞时,岸上一名赵参谋抓起电话大喊“起飞了!”
在大海的另一边,解放军平潭君山雷达站早就发现了1021号HU-16水上飞机的动向,对
方刚开始发动就立即发出了警报。在水上飞机起飞前2分钟,福空指挥部再次下达了“
一等战备”的命令。义序机场,待命的4名飞行员再次坐进了座舱,关闭了座舱盖,启
动了发动机。
▲这是台湾记者拍下的1021号HU-16水上飞机从马祖起飞的照片,不到半小时,该机就
被我军击落
15时38分,雷达站发现HU-16已经起飞,其位置在马祖东南约7000米处,高度2-300米,
方向120度,正以每小时240千米的航速直飞台北。雷达站迅速报告福空指挥所“第二架
又起飞了,从荧光屏上连水花都能看得见!”
15时41分,义序机场上的两组四架歼击机先后起飞,歼-5双机为第一梯队,歼-6双机为
第二梯队兼掩护。当时的计划是:若第一梯队的歼-5双机未能击落HU-16,后续第三梯
队的歼-5就再进入攻击,两组飞机间隔5至10千米。歼-5双机起飞后,按照沿预定航线
从福州的闽江口到马尾港,由低空直扑台湾海峡。与此同时,担任掩护的歼-6双机则迅
速爬升,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果然,海峡上空,国民党空军第4大队第22中队(驻嘉义
基地)的2架F-100A战斗机正在为此次运输任务担任护航。15时50分左右,这两架“超
级佩刀”被歼-6双机吸引,偏离了HU-16的航线。
▲歼-6战机编队成功吸引住护航“超级佩刀”,为这次奇袭立下汗马功劳
下方的空域,当李纯光和胡英法歼-5双机编队飞出闽江口时,HU-16已经飞出了约40公
里,距离台湾还有约100公里。于是,地面领航员开始向长机李纯光指示其航向。领航
员将送话器的通话按钮一按,发出一个电信号,提醒李纯光注意接听信号。接着,李纯
光听到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发出的一个两位数字“拐洞”(70),他没有作声,而是按
照约定按了一下飞机座舱内的通话按钮,并把航向转向70度。这时,指挥所的领航员便
明白飞行员已经收到航向指示了。接着,平潭岛雷达站的领航员接过了指挥权。这个前
线雷达站的视野更清楚,从荧光屏上就能看到双方飞机的航向和位置,所以平潭站直接
向李纯光指示航向“勾洞”(90),进一步修正了航向。
1月9日当天天气不佳,能见度极低,海面上云底高只有400米,风高浪急。HU-16的飞行
高度只有300米,已经算是超低空了。但是,李纯光和胡英法凭借着更加精湛的飞行技
术,竟然驾驶歼-5以200多米的高度,在敌机后下方的视野盲区高速追击!
15时51分15秒,李纯光的僚机胡英法率先在马祖的白犬列岛附近空域发现目标,他随即
打破了无线电静默,说了三个字:“看见了!”按照战前规定的“谁发现,谁开火”原
则,李纯光立即回答道:“你上!”指示胡英法投入攻击,自己则在一旁掩护。胡英法
随即将歼-5减速至时速400公里,在距离HU-16尾部700至800米处开炮。不过,第一次攻
击因为距离太远打偏了。胡英法随后接近到516米时第二次开炮,大口径加农炮弹脱膛
而出,一举击伤水上飞机的机尾。一轮攻击过后,胡英法与HU-16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仅
仅140米,不得不转向脱离。这时,李纯光也根据胡英法射击的弹道方向发现了HU-16,
他看到胡英法已经冲到了HU-16的前方,于是便驾机投入攻击。在减速至时速400公里,
高度降至200米后,李纯光在距离水上飞机360米处开炮,同样没有命中。他随即修正角
度进行了第二次射击,准确击中了HU-16的左发动机,发动机发出一声爆响,滚滚浓烟
涌了出来。
HU-16没有装备武器,因此在遭到攻击时无法还击,只能用明语通过无线电向台湾呼救
:“我遭到共军数架飞机围攻,情况危急,请赶快救援!”这时,护航的两架F-100战
斗机已被我歼-6双机以“调虎离山”之计诱走,再掉头回救HU-16已经来不及了。
HU-16的机组在只剩下一个发动机的情况下仍拼命控制飞机,并不断降低速度和高度。
这一方面是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实施海面迫降,另一方面,也企图诱使我方战斗机
随其一同降低速度和高度,希望造成我机射击时失速自行坠毁。李纯光识破了对方的意
图,在两机相距130米时果断地向右一拐,同时压了个坡度,进行小角度俯冲,这样他
还仍然能把HU-16保持在视野范围之内。随后,李纯光再一拉机头,将两机的间隔拉开
,再一转回来,相当于在HU-16的后面飞了一个S型的航线,重新回到敌机的后方。
▲并不先进的歼-5战斗机最终威震台海
李纯光再次将目标稳稳地套入瞄准光环。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能够清晰看到HU-16上
的国民党空军机徽了,座机的速度也掉到了240公里/小时——要知道歼-5的失速速度是
220公里/小时,已经到了失速边缘!李纯光一边瞄准,一边把飞机速度往上推,紧接着
射击。三门机炮再次发出怒吼,三条火龙准准地咬住了目标,HU-16爆出一团团火光和
碎片、一头栽进了大海。由于双方距离太近,HU-16坠落时发动机桨叶卷起的浪花甚至
打到了后方李纯光飞机的风档上!李纯光兴奋地向指挥所报告“打中了,打中了!”,
福空指挥所随即命令“继续打,打到完全落海为止!”
随后,李纯光调转机头,第五次进入欲再攻击时,发现HU-16的残骸已被海水吞没。在
确认了海面没有任何浮起的目标后,李纯光、胡英法双机胜利返航。3名叛徒妄图投奔
“自由世界”的美梦仅仅16个小时就破灭了。与他们一同葬身鱼腹的除了水上飞机的6
名机组人员外,还有台湾“国防部”联二上校程梦赓、国防部联三中校傅鸿文、马防部
政四上校科长谷正光、马防部三处中校副处长陈开荣、马防部副官组中校组长鲍志澄、
马防部副官组少校参谋黄子英、宪兵张瑞征及吴前燕等,总计17人。
台北方面在收到HU-16的求救信号后,紧急出动多架F-104G与F-86F在不同空域搜寻。同
时,新竹和嘉义基地共派出4架HU-16低空盘旋,海军也出动多艘舰艇展开搜寻。海峡正
中,乱哄哄的搜索一直持续到深夜,最终无功而返。仍不死心的台湾方面在1月10日上
午恢复搜索,直至10日中午12时20分,仍未发现踪迹,最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命令参与
搜索的各部撤回基地。
同日,《人民日报》发表新华社消息“九日下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部队在华东地区
上空,击落了窜入我沿海骚扰破坏的美制蒋机一架。敌机残骸坠入海中。”
1月13日,解放军空军给李纯光、胡英法各记一等功一次。十几天后,中共中央、中央
军委领导人周恩来、邓小平、罗瑞卿等在北京接见了这次作战的代表李纯光、胡英法等
人,并给予他们高度评价。
而在台湾方面,HU-16的坠海使得之前的“多方争功”瞬间变成了“甩锅大战”,马防
部中将司令雷开瑄声称自己刚接任不到半年的时间,对情况还不熟悉。而且投诚事件发
生后,他认为不要公布,宜低调处理——然而就是政战人员为了争功,要大势宣传,结
果出事了。台湾“政战总部”则将责任完全推给了雷开瑄,同时指责空军护航不利。台
湾空军则反咬马防部没有积极配合空军,并且责怪“政战总部”沉不住气催着要让“义
士”赶快返回台湾,导致最终飞机被击落。
最终,这出葫芦案不得不由蒋介石亲自出面裁决。蒋介石先是批示:以后类似事件尊重
前线指挥官意见。但雷开瑄因“未安全处置义士”,仍遭申诫一次;空军作战司令毛瀛
初护航不力,同年四月一日去职,空军总司令徐焕升难辞其咎,免去其空军总司令,调
任“华航”总裁一职。
一个多月后,HU-16上一名宪兵的尸骸漂抵苏澳附近,被台湾渔民发现。台湾方面检视
其皮带上的部队番号,最终确认其身分,但另外16具尸体则就再也没能找到。至此,这
出闽海锄奸大戏才算是最终落下了帷幕。沉没在台湾海峡深处的HU-16残骸和3名葬身大
海的叛徒用自己的故事清楚地告诉世人:妄图用战友的鲜血染红顶戴的叛徒是绝对没有
好下场的。(文/点兵堂)
▲2001年10月4日国庆假日期间,老英雄李纯光在参观博物馆时,站在当年自己的歼-5
座机前与其合影,注意2579号座机舱盖下的红星击落标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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