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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9770 | 1 原创：周舆 周舆 微信号
功能介绍
自由之路
恶魔以什么姿态在地上行走？——波尔布特与红色高棉是怎样炼成的？
周舆
0、楔子
这两天，久违的红色高棉又有了新消息。
联合国柬埔寨特别法庭于2018年11月16日裁定，2名仍在世的前红色高棉高层农谢和乔
森潘种族灭绝罪成立，判处终身监禁。这场世纪审判，可与“纽伦堡大审”相媲美，尽
管迟到了40年。
红色高棉的历史，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否则我们就不会看到这场审判了。那个红色政
权的覆灭距今不到40年，而杀人魔头波尔布特则死于20年前。那个红色政权统治柬埔寨
尽管只有3年零8个月，却让全国四分之一以上的人口死于非命。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些“枯燥”的数字恐怕很难引起国人的关注，甚至一丝丝情
绪波动，至少不如马蓉又抖了小强啥料更能吸睛。不过红色高棉过去跟我们有关系，现
在也有关系，我们还是应该关注一下。
关注红色高棉，不仅仅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更要问几个为什么。
为什么在那个以原始丛林为主的土地上会冒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贡产主意？
为何这个贡产主意还有这么多人去信？
信了那个主意也就罢了，为何那个魔头要杀那么多的人？
杀人的刽子手为何这么听那个魔头的话，竟然没有一点疑心？
上百万被杀的人为何不进行反抗？
当红色高棉成为人间地狱的时候，西方为何不予以制裁？而当越南发来救苦救难的王师
之时，为何西方反而谴责越南？
……
历史的趣味就在于，我们可以一边了解是什么，一边可以去思考为什么。
红色高棉的历史是与波尔布特分不开的，讲红色高棉，其实就是讲波尔布特。
1、意想不到的出身——外戚
波尔布特，本名沙洛特绍，直到1975年“民主柬埔寨”成立时，50岁的他才改用波尔布
特这个名字。1925年3月，他出生于柬埔寨磅同省磅斯外县波列斯布村的一个富裕的农
民家庭，在兄弟中排行最小。
据他的哥哥沙洛苏昂说，老幺波尔布特“小时候胆小而温顺，看到家里杀鸡也会躲得远
远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胆小的老幺，本应在农村长大、务农、娶妻生子并终
其一生。不过，在六、七岁的时候他的家庭突然获得了一个重大利好的改变，这让他走
上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
波尔布特有个叫奈克桑洛的姑姑，在国王西索瓦莫尼旺（诺罗敦西哈努克的外祖父）的
王宫里做女仆，利用这层关系她把年轻貌美的女儿鲁昆梅介绍到宫廷舞蹈团，自然这是
希望被国王看上。国王也真的看上了波尔布特的这个表姐，并纳之为妃，颇为宠爱，后
来还生了个儿子。莫尼旺登基后，鲁昆梅主理后宫，给波尔布特的哥哥络松在宫里谋了
一个差事，又把波尔布特的姐姐沙良也召进宫，沙良后来也成为莫尼旺的爱妃。
也就是说，此时的波尔布特是柬埔寨王室地地道道的“外戚”。论起辈分，后来的国王
西哈努克还得叫他一声爷爷或姥爷。作为革命者的波尔布特非常忌讳这个社会关系，到
哪都自称是农民的儿子。
世界上有两种屠杀者，一种是像张献忠那样得了失心疯的，还有一种像希特勒和波尔布
特这样有“理智”的，后者显然是出于意识形态，是见过世面的。当然，张献忠和李自
成也都是见过点小世面的，至少都给“公家”当过差，否则是不会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
事实上，波尔布特的少年时代是一个准贵族。而贵族的含义，不仅仅是锦衣玉食，而是
能满足普通人不能想象的需求和待遇。如果是地道的王室后裔也许还要受到宫廷礼仪的
教化与束缚，但作为一个草根外戚，却无人管束，而可尽情享受各种待遇。这种社会地
位，显然成为塑造波尔布特个性的重要因素。尽管柬埔寨当时是亚洲最落后的农业国，
同时还是法国的殖民地，但这个小国也能滋养一个上层社会，同时养育出一些准贵族，
包括一些外戚。
按照中南半岛各佛教国家的风俗，男性一生中要在寺庙中出家几年，同时这个操作越早
越好，于是七岁的小外戚——波尔布特成了一个小沙弥。因为背景特殊，他被王妃表姐
送到首都金边一个与王室渊源颇深的波东华戴寺。
这已经是超越常人的待遇了，不过他在寺庙中只待了1年，王妃表姐就把他送进了一所
天主教会开办的私立学校。
（在我的生活中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大学毕业时，我们这些穷孩子被发配偏远地区，
而我们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同学则都去了北京和上海，但他们在大城市的部队还是觉得
苦，于是一两年后都转业了，而我们这些苦命人则必须在山沟里将军龄熬满15年才能转
业。）
此后6年，波尔布特在这个贫困的小小的农业国家，却接受了正规的西化教育，同时还
搬进了表姐的大宅子，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他在15岁前还被人当做小孩子，可
以随便出入王宫。莫尼旺国王纵欲过度，身体不好，无法让上百个妃子雨露均沾，很多
后宫女子都很寂寞，见到这个穿校服的“小孩子”来了，不免戏耍一番……这倒不是啥
大事，这在热带国度的后宫，大概属于正常范围。男性对女性以及性的较早接触，大概
可以让一个男人更早成熟起来。
好景不长，波尔布特16岁那样，老国王驾崩了，于是各种“后门”也不好走了。波尔布
特学业不行，没能考入金边的重点中学，只好去郊区上了个普通中学。初中毕业时，成
绩很差，进不了大学预科，只好进了柬埔寨当时唯一的技术专科学校——金边技术学校
。我们都知道，拿着技校文凭是无法考大学的，过去在中国技校出来只能当工人，要想
当“干部”至少得上过中专（中等专科学校）。
时光已是1949年，一个中专生在中国建立了一个国家，而柬埔寨的一个技校毕业生则要
去法国了。波尔布特其实应该感谢那个时代，以及法国“殖民者”。尽管他上的是一所
技校，但开办这所学校的法国人，却愿意为这个学校的好学生们提供奖学金和留学法国
的机会。波尔布特不太爱学习，也许动手能力较强，因此幸运的成了这所学校的好学生。
2、左总是比右更容易些
在巴黎，波尔布特就读于一所无线电学院，不知是不爱学习，还是不擅长学习，总之连
续三年都未通过大学的入学考试，法国人也终止了他的奖学金。
不过，在法国这三年，他收获很大，就像30年前一帮中国留法学生一样，而那些中国人
现在已经建立了一个国家，他们的名字是周恩来、邓小平、陈毅、朱德……
在法国，波尔布特接触并信奉了贡产主义，同时结识了终生的革命战友乔森潘，英沙里
，宋先，而这位乔森潘隔了70年，前几天才受到应有的审判。
波尔布特与十几个小伙伴，都成了“坚定的贡产主意者”。对于一个殖民地的有志青年
，接受这种主义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他们不少人先是加入了法国共产党，后来还嫌过瘾
，1950年暑假他们又组织了一个“柬埔寨马克思主意小组”，连襟英萨利任书记，波尔
布特为三委员之一。他们在一起，主要是学习列宁、斯大林和毛的著作。
在法国人的世界，似乎平等总大于自由，因此一直左的厉害，从大革命至今一直是个红
窝子，祸害了一代又一代，一国又一国。这年8月，他们还去了射秽主意国家南斯拉夫
进行观摩考察，一边休假一边劳动，在萨格勒布参加到筑路劳动之中。
这些贡产主意分子，对于柬埔寨王权以及帝国主义列强都非常憎恨，他们认为西哈努克
是一位“卖国的国王”，柬埔寨人民只有通过革命，驱除殖民主义者和王政派，才能获
得最终的独立。
在这些激进的留法学生里，波尔布特其实只是并不起眼的一个。但这恰恰折射出历史的
必然性。可见，在柬埔寨这个主意已经成为一个潜在的运动，而他只是其中的一分子。
而最终他成为“领袖”，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显然是其有着与“国情”相结合的特性或
“才能”。
在巴黎，波尔布特另外一个收获，是结识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乔帕那莉。乔帕娜莉和妹妹
叫乔蒂丽，1951年来到巴黎，他们都毕业于当年波尔布特无法考取的西索瓦高级中学，
柬埔寨女子能读高中，又能到巴黎留学的，这在柬埔寨是极为罕见的，这是极为罕见的
。妹妹来巴黎一方面是学习英国语言文学，一方面是与未婚夫英萨利相会。姐姐乔帕那
莉是来这学高棉语言学的，结果与身材高大、彬彬有礼的波尔布特相识。尽管乔帕那莉
比波尔布特年长8岁，但两人还是坠入了情网。英萨利是红色高棉的二把手，因此波尔
布特与他不仅是革命同志，同时也是“红色担挑”。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八，准发家。乔帕娜莉大概那时就强烈的预感到，终有一天
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丈夫一定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伟大事业。（找年长的女人做妻子，
这又有点像贡产主义的祖师玛刻斯？）
3、这个命该怎么革？
波尔布特回国后，立即投入到“革命”斗争之中。这种人天生就是要战斗的，为何战斗
倒在其次。他的理论和道路都是舶来品，但这正是常态，即使在今天也是外来的和尚好
念经。在亚非拉的革命者的眼中，欧美的一切都是领先的，包括革命理论。
作为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留学生（有点像邓公），他是第一个走入柬埔寨莽莽林海进行
革命的，那里有现成的抗法武装。柬埔寨的落后似乎在各处显现，也包括革命的水平，
因为组织柬埔寨革命运动的，不是柬埔寨人，而是越南人——当时的“高棉解放运动”
是由越南人的“越盟”所控制。
波尔布特自己回忆说：“这是一个由越南人控制的组织，政权、军队、通信联络、财政
与伙食等等，一切都操纵在越南人手中。但是越南为地区霸主，古来如是，它历史上一
再侵略、欺压过高棉邻国，这笔账从未了结。”
在总部的时间不长，他被派到基层去发动群众，建立乡一级革命委员会。他觉得是大材
小用，不过当后来他夺取政权后，他最擅长的事情也确实都在农村，以至于要消灭城市。
法国人被逐走后，跨国政党“高棉解放运动”随之分裂。1954年越南根据日内瓦和平协
议，全部撤出柬埔寨，高棉解放运动群龙无首，几乎解体。
1955年，在这个温和的佛国，西哈努克国王采取了一系列古怪的操作。
他先是将国王之位传给自己的爸爸，然后自己去担任“社会主义人民共同体”的党主席
。然后，他去参加大选，然后他获得了胜利，取得了国会的全部议席。然后，他成为首
相。是，国王不做，他做了首相。
然后，柬埔寨建立了君主立宪制。
然后，是，还有一个然后：他在柬埔寨推行一种叫“王政社会主义”的温和执政路线。
我想是这样的，尽管柬埔寨是个温和的国度，但也不能玩的太嗨啊，还是得有点样子，
否则你就是在召唤恶魔了。
1956年连襟英萨利回到柬埔寨，以教师职业作掩护从事地下工作。沙洛特绍和他将身边
的留法青年组织成一个集团，被称为“巴黎帮”。他们蔑视参加过越南控制下的印度支
那共产党的高棉老战士，认为他们是缺乏理论知识的“乡巴佬”，而高棉老战士则认为
“巴黎帮”是无视国情的教条主义者。高棉老战士认为主要革命对象是美帝国主义，而
巴黎帮则锁定为封建主义。在革命策略上，老战士主张联合越南和西哈努克，而巴黎帮
则主张切断与越南联系，独立进行反封建革命。
这时，乔森潘、胡荣、符宁等在巴黎完成学业，并获得了博士学位，他们自然也加入了
“巴黎帮”。似乎学业有成的人，考虑问题都比较系统和严谨，因此政治倾向上也比较
温和，他们居然倾向于老战士的政治见解。于是，他们的温和立场、学历引起了首相西
哈努克的注意，于是请他们去做官，乔森潘做了商务部长，胡荣做了经济计划部长，符
宁做了国务部长。倒不是一定要用左派，而是说那时柬埔寨的高知也恰巧都是左派。这
三位从未与巴黎帮中断过联系，尽管在1963年学生运动高涨时被解职，但与西哈努克的
合作维持到1967年。因为政府镇压农民运动，他们进入丛林，加入了波特布特领导的丛
林武装斗争。
事实上，随着西哈努克在1955年大选的胜利，几乎摧毁了柬埔寨的革命，革命党损失了
90%。1960年，以波尔布特为首的激进派再也不能容忍党的软弱无力，他们要问鼎党的
最高领导权。在这种背景下，高棉人民革命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金边火车站一座破
房子里召开了，21名代表参加，代表当时全国约1000位正式党员，大会选举了8名中央
委员，并决定改名柬埔寨劳动党。“红色高棉”正式产生了。
老战士派和青年激进派经过两次艰巨的较量，最终在1963年2月，青年激进派占了上风
，波尔布特当选为书记，连襟英萨利和宋成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会议决定，党独立领导
柬埔寨革命，开展农村武装斗争，这意味着老战士派彻底失利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西哈努克在暹粒视察时，遭遇到了一起学生暴动事件。国防部长郎建
议彻底清洗贡产主义分子，但温和的西哈努克首相不希望流血，但政府还是公布了34名
“破坏分子”大名单，红色高棉的农谢和商业部长乔森潘赫然位列其中。乔森潘被迫从
政府辞职，红色高棉也不得不放弃了在大城市中的据点，出走老挝、越南、柬埔寨三国
交界处的密林地带。
波尔布特等人不得不在金边东躲西藏，所有活动均转入地下。波尔布特也曾到“白区”
金边的一所私人中学当过几年教师。虽然柬埔寨是个弹丸小国，而且历史已经跨入到了
60年代，但那里的故事却像是乘着时光穿梭机到了30年前的中国。
党干部们坐下来开会发现除了游击战就是务农，或者喊喊反美反政府的口号，目标还是
迷茫的。
4、东土取经
波尔布特进入丛林已经一两年了，但除了种地就是游击，目标茫然，于是决定向越共取
经。
1965年他从柬埔寨穿过寮国（老挝），随后从“胡志明小道”潜入了北越河内。波尔布
特在北越呆了三个月，学习有关党与国家的建设理论。越南党与国家主席胡志明与他会
见三次，宴请两次，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黎笋也与他进行了15次会谈，但是没有取得什么
实质性的成果。同时他强烈感到，越南似乎不允许柬埔寨和寮国有独立的地位，越南就
一直把越寮柬看作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直在下一盘大大的棋，棋盘上写
着“印支联邦”。
越南不可依靠，而且他们本身也在接受中国的扶持，那何不直接找中国呢？越南人知道
中国是出手阔绰的大爷，不想让柬共也分一杯羹，故意不给引荐。1965年11月，波尔布
特冲破越南的种种阻拦，偷越国境，竟真的来到了中国。总算拜到了真佛，于是他在中
国好好呆上了三个月。
在中国，他取到了真经，他如获至宝的怀揣着四卷本《毛选集》（那时第五卷还没出）
回到了柬埔寨的丛林中。这大概是自唐僧取经以来，中国终于也能输出价值观了。
1966年，和平年代的中国继续革命，而波尔布特则将“高棉劳动党”改名为“柬埔寨贡
产党”。1967年，高棉西部萨德兰县因地方政府改变稻米征税的计算方法而触发农民暴
动，波尔布特抓住机会，立即发动更多的农民进行武装斗争。尽管事件很快被弹压下了
，但波尔布特却因此获得了高棉游击队的有生力量。
1970年3月18日，柬埔寨右翼朗诺集团在美国支持下发动政变，废黜了西哈努克，成立
了柬埔寨共和国。而那一天，波尔布特正在北京，而西哈亲王则在苏联。西哈建立了流
亡政府，并长期滞留中国，因此成为中国人民最熟悉的老朋友，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当
时的电影新闻片里。因为他是被美国废除的，而美国反对的，一定是我们支持的。如果
谁想了解古代高级清客的模样，不妨在网上搜一下当年他在中国时的影像资料。
中山装也是红色高棉领导的正装
外戚波尔布特与西哈努克本是冤家，但现在朗诺以及美国成了他们的共同敌人，于是他
们尽弃前嫌，达成合作。为了加速革命步伐，波尔布特曾多次到中国取经求援，老毛也
对他面授机宜。自然，他也能经常见到西哈努克这个难兄难弟，他代表红色高棉宣布承
认那个流亡政权。有了这个奇怪的革命与王权相结合的统一战线，红色高棉在柬埔寨下
层民众那里瞬间得到了空前支持。不过西哈努克也不敢回国，担心别出来个“意外死”
，于是继续滞留中国。
夺取政权最终还得靠枪杆子，红色高棉的军力其实并不强大，幸而有强大的盟友帮助他
们，外来的军事人员甚至深入到班排一级，可谓是手把手的教了。事实上，红色高棉在
1971年就取得战场上的主动。1973年8月美机停止轰炸，红色高棉军队占据90%以上的国
土，首都金边成为一座孤城。1975年元旦，红色高棉对金边发起总攻。4月1日，朗诺借
口去外国治病，逃离柬埔寨。4月17日，金边挂起了白旗，红色高棉的武装杀入金边。
正当金边全程百姓庆祝战争结束的时候，不想一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5、地狱般的梦魇
红色高棉占据金边的第二天，那里的200万居民就接到一个做梦都不会想到的通知：必
须立即离开这个城市，紧急疏散到农村去。
三天后，这座号称东方巴黎有200万人口的大城市，居民只剩不足三万，只有一家商店
，没有一辆汽车。在疏散途中，至少有两三万人死于非命。
但，这仅仅是开始。
在所谓革命成功后，波尔布特并没有走出丛林，而是在背后导引着乔森潘、英沙里、甚
至是西哈努克这些傀儡，上演一幕幕“民主建国”的好戏。他自己则开始实施心中的千
古大业：让柬埔寨成为一个无阶级差别、无城乡差别、无货币、无商品交易的真正的贡
产主意国家。
他马不停蹄，夺权的第二天，就驱赶200万首都居民离城下乡，称为“反对吃闲饭运动
”，连老弱病残也不能幸免。数日之内，全国各个城市都成了死寂的空城。
放逐者和原先的农民，都按照军事编制分男女住在各自的营房里，连夫妻也只能在获得
批准的前提下一周见一次，这圆了波尔布特“全国军事化”的理想。当然，这个做法从
当年的红军和洪秀全那里也能看到。
波尔布特想要实施绝对平均主义，他做到了。他禁止私人拥有财产，家庭被取消了，婚
姻由组织安排。所有富人都被肉体消灭了，所有人都成了穷人。
他想取消货币和市场，他做到了。他在柬埔寨实行按需分配和全民供给制，黄金、白银
、美金和钞票都成了粪土，失去了价值。
他想消灭城市，他做到了。所有城市设施也确实用不着了，工厂里的机器也成了奢侈品
，丢掉不用。家具、冰箱、电视、汽车这些“资产阶级”生活用品，都被当作“革命”
对象，被烧掉，砸掉。
他想强制推行农业化，他做到了。90%以上的城市人驱赶到乡下种地，人人都拿起了锄
头，去田地进行农奴般的集体劳动。
他视知识为罪恶，于是所有学校和庙宇被统统关闭了，一切书籍和印刷品都不能存在。
在这个佛国他禁止人们从事任何宗教活动，勒令僧侣还俗。
他认为知识越多，头脑就越复杂，坏主意也越多，就需要改造。改造又太麻烦，干脆直
接进行肉体消灭，举凡知识分子、懂外语和戴眼镜的、中产阶级、僧侣、少数民族，统
统在杀戮之列。行刑者“为革命”节省子弹，经常用锄头铲断囚徒的脑袋，或用刺刀捅
死婴儿，在水利工地则将染病的人就地活埋。西哈努克的5名子女和14名孙辈子女都遭
到杀害。柬埔寨有20万华侨，多数从事中小工商业，文化程度也较高，在波尔布特看来
，这些人刚好属于注定要加以消灭的“资产阶级”，于是这20万人在劫难逃，只有极少
数人逃往国外。
他视任何自由权利为洪水猛兽，人们不能自由流动和迁徙，无论男女都只能穿一样的黑
色革命服装或军装。邮政和电信系统也全部废除。
特制的钻机。从人后脑钻开0.8×2公分的孔洞，再从头顶钻眼，即可取出完整的人脑。
照片中这个怀抱婴儿的母亲就是被这种残暴的方式杀害的。在即将钻取她的脑浆时，这
位知识女性神情平静，但脸颊上滴流的的泪珠清晰可见。
他认为人一天吃三顿饭是多余的，规定人们每天只能吃两顿，而且是在公共食堂。
在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只有几百万人口的柬埔寨至少有四分之一（也许更多，目前数字
仅仅是初步估计）人口被处死。浩劫之后，柬埔寨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家庭。
像张献忠做的那样，波尔布特不仅屠杀民众，还热衷于搞内部清洗。1976年底，他忧心
忡忡地指出“党的躯体已经生病了”，而后开始了对党组织的大清洗，仅金边南部的“
图士楞”监狱就处决了14000名柬共干部及其家属。着这种大清洗前后进行了四、五次
，不仅把越南培养的党清洗了，而且把所有与自己意见不同的留法出身的干部也全部清
洗了。
波尔希特所为可谓人神共愤，在红色高棉做过师长和省WEI书记的韩桑林为逃避大清洗
，逃往越南，并乞师来解救这个人间地狱。越南人的确看不下去了，1978年12月25日，
越南10万“志愿军”兵分七路进入柬埔寨，人民真的盼来了解放军。仅仅过了两周，
1979年1月7日越南解放军就解放了金边。次日，韩桑林建立了柬埔寨人民共和国，红色
高棉政权终于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1月7日，即越军解放金边的日子，也成为柬埔寨的法定假期，即“大屠杀逾越日”（
Victory Over the Genocide Day）。可怜的人们，在这一天，不知道你们应该该哭，
还是该笑。
1981年12月，躲在丛林里的柬共宣布解散。1985年，波尔布特、农谢和切春宣布退休。
但柬共其实仍然存在，波尔布特仍在幕后操纵着红色高棉。
1984年，年近花甲的波尔布特看中了22岁的女村女孩密松。他先是让她当自己的厨师，
一年后娶她为妻。连襟英萨利认为波尔布特喜新厌旧，“生活作风”有问题，特别是他
还没有与英蒂利离婚。波尔布特的理由是妻子患了严重的精神病，两人无法共同生活。
这个理由听起来跟那个贺啥珍的待遇很像。
作为丛林贡产主义，如果想把这个游戏玩好，大抵得依靠以身作则和同甘共苦。但色与
性，是人世间最难打破的诱惑，圣人在这个面前早晚也要露出马脚。多找个把女人不怕
，但之前别装笔。
1996年，波尔布特的连襟，即红色高棉二号人物英萨利，对革命越来越失望，毕竟好日
子才过了三年就又进了林子，他当然无法像佛祖那样热爱林子。他主张政治和谈与内部
改革，但波尔布特对他进行了大批判，说他是“享乐主义”和“投降主义”。英萨利一
怒之下，率领两个师与波尔布特派分道扬镳。柬埔寨政府马上与他达成和解，允许他在
自己的地盘上享有自治，而西哈努克国王也立即下了赦免令。
1997年6月民柬国民军总司令宋成也想向政府投诚，波尔布特得知后立即派人将宋成夫
妇及其8个子女全部枪杀。红色高棉官兵忍无可忍，第一次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一号
大哥”。波尔布特仓皇逃命，但被抓了回来。7月22日红色高棉在安隆汶对波尔布特进
行审判，因“对人民和国家犯下严重的屠杀罪行”判他终身监禁。1998年4月16日深夜
，73岁的波尔布特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波尔布特去世后，剩下的红色高棉领导人陆续走出丛林，形成又一轮投诚浪潮。12月5
日肯农等8位将军率数千人投诚，民柬前主XI乔森潘和前RENDAWYZ农谢也走出丛林。
1998年成为红色高棉的投诚年和终结年。
波尔布特去世后，他的秘书狄昆纳尔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密松结婚，理由不是爱情，而是
“责任”。那时，他正在撰写一部美化波尔布特的传记。
波尔布特的第一任妻子乔帕娜莉，于2003年7月1日在金边逝世，虽然患有癌症和其它病
症，但其实是老死的，毕竟已经80多岁了。
波尔布特罪恶馆，简称S21监狱，现为大屠杀展览馆
6、恶魔以何种姿态在地上行走？
有关红色高棉的事态，事实上不是“左”不“左”的问题，而是他是不是人的问题。我
们实际要问的是？他为什么这么不是东西？
有一个近似悖论的问题：在佛国的土地上为何会出现这样一个恶魔？也许是人们太善良
了，而那条狗看似温驯了，被咬一口难免非常突然。
更奇幻的是，柬共内部结构似乎还始终存在民主和多元制衡，波尔系统执政后出台的政
策并非来自一言堂，而是高层共识。显然，决策民主未必一定能消除错误的政策，一群
混蛋做出的决策，终归是混账的。就像一群强盗在决策，无论是民主的还是独裁的，但
目标不会改，那一定是抢劫。
西哈你好好做你的国王又怎么了，瞎耍乎啥啊？结果折腾出一个恶魔。你倒是可以到处
打秋风，但你的国民和子孙呢？
还有奇幻的，越南解放军来了，但还是有那么多人跟着波尔希特躲进了丛林，以致于又
让他多活了20年。这么屁大的地方，这点事情竟然解决不了。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柬
埔寨，还是驻军柬埔寨10年的越南。直到1994年7月7日，柬埔寨议会才宣布红色高棉为
非法组织。是不是苦难还没受够？柬埔寨就不能出一个英雄，或刺客？
文明的脚步也许就是踉踉跄跄，左与右也罢，善与恶也罢，本质上都是人性在作怪。甚
至恶魔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恶魔。
恶魔大概有这么几种心理：自卑报复心理（对曾经高于或歧视自己的人群），怨恨心理
（我打天下，谁让你们不跟从），骄纵心理（那个主意就是好就是好）……
面对人类的愚蠢，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极端？其实，柬埔寨的人民一
点不极端，多么温和啊，但似乎更容易被别人捏。
恶魔以何种姿态在地上行走？
恶魔在地上行走时，往往会装成天使。有时装不住了，他还会自称是天使（这句话不是
来自圣经，而是我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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