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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从前面几代皇帝那里继承了不少财富。这些祖辈留下的家底也使得汉武帝有了改
革的本钱，同时拥有了一份与超级大国相匹配的豪迈与自信。但是老本总有折腾完的一
天，如果那时野心未死，就不得不琢磨“钱从哪儿来？”的问题了。正当此时，桑弘羊
不失时机的崭露头角，逐渐走到历史舞台的中央，承担起了开源聚财、与君除忧的重担。
盐铁官营——经济所有制改革
公元前120年（元狩三年），为应对对外战争的巨大财政亏空，汉武帝采纳郑当时的建
议，实行盐铁官营，桑弘羊作为大农盐铁丞的副手，协助该政策的实施。
西汉初年，为恢复国内凋敝的经济，国家开始“驰山海之禁”，因此许多“豪强大家，
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铸，煮海为盐”。到汉武帝时期，“致富数千金，富至巨万，
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典型的例子是著名文学家司马相如的岳父卓王孙。卓王孙
生于西汉初期蜀郡临邛（今四川成都邛崃县）的一户冶铁世家，从事采矿铸造，他的仆
人过千，日常起居生活俨然王侯。
一边是皇帝自掏腰包补贴财政，对外征战；一边是“富商大贾……冶铸煮盐，财或累万
金，而不佐国家之急，黎民重困。”这下皇帝不乐意了啊，既然盐铁行业利润这么高，
那就收归国有吧！
所谓的“盐铁官营”，第一，盐专营由“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煮盐，官与牢盆（煮盐
用的大铁锅）”，就是由小生产者领用政府的生产工具煮盐，费用自付，煮出来的盐由
政府收购后统一销售；第二，铁专营由“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负责铁器专卖
以及废铁的回收、冶铸）所在县”，而产铁之地设铁官，直属大司农属下的盐铁丞，主
要以刑徒和山卒为劳动力开山鼓铸，铁从生产到销售的各个环节都由政府经营；第三，
“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钛左趾，没入其器物。”严厉打击私自煮盐冶铁者。
▲铁器专卖
▲盐专卖
盐铁官营的直接收益是“当是之时，四方征暴乱，车甲之费，可获之赏，以亿万计，皆
瞻大司农。此皆……盐铁之福也。”为西汉政府增添了大量的财政收入，把西汉政府从
严重的经济困难中解脱出来。不但满足了各地的财政开支，而且提供了大量的军费，用
以修筑长城，奖励将士，为抵御匈奴入侵提供了有力的后勤保障。
算缗告缗令——税收改革
公元前119年（元狩四年），打完漠北之战后，国家财政吃紧，皇帝也没钱补贴国家了
，汉武帝在张汤、桑弘羊的建议下下令“初算缗钱”。
“算缗”即凡工商业者，都要如实向政府呈报自己的财产数量，二缗抽一算的税（一缗
为一千钱，一算为二百文钱，简单来说就是收取财产的十分之一）；小工商业者可以减
半抽税；凡有乘坐马车的（官吏和战士除外），一乘抽税一算，运货的马车抽税二算，
船五丈以上的抽一算……
▲算缗令实施
国家有针对性的从工商业者口袋里掏钱，人家当然不乐意了，所以很多富人都很低调，
“富豪皆争匿财”变着法儿的偷税漏税，与政府对抗。
因此在公元前117年（元狩六年），杨可主持告缗。对那些抗拒不交或隐匿财产，偷漏
税款的商贾，罚以戍边一岁，没收全部资产﹔并且奖励百姓告发违法商贾，“有能告者
，以其半畀之”，即给告发者奖被没收财产的一半。公元前114年，桑弘羊出任大农丞
的第二年继续深入推进告缗令。
▲告缗令推行
算缗告缗令的实施直接导致中产阶层的破产“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通过这两项政策
政府“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宅亦如之。”
行五铢钱——货币改革
公元前118年（元狩五年），汉武帝接受桑弘羊的建议，实行币制改革，行五铢钱。
汉初币制，承袭秦制，以黄金为上币，铜钱为下币。但实际上，金的流通量很少，市场
上一直以铜币为主。铜钱的轻重直接影响市场物价。汉高祖时，私人可以铸钱，形如榆
树荚（称“荚钱”），份量很轻。文帝时改铸新钱，面值为“半两”（12铢），实际含
铜量只有4铢。所以在当时铸钱是一项十分赚钱的买卖。
文帝的宠臣邓通和景帝时期的吴王刘濞因封地内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铸的钱“布天下
”，因而一个“财过王者”，一个“富埒（liè）天子”。各地富豪也纷纷铸钱，甚至
一些农民也放下农活，采铜铸钱。到汉武帝时，一共经历了大大小小六次币制改革，但
因为没有有效的市场监管机制，各种轻重不一、成色紊乱的钱币一起流通，币制秩序依
然十分混乱。
▲统一货币
桑弘羊推行币制改革。废除郡国铸钱的权力，销毁各郡国以前的各种旧钱，熔为铜后上
交朝廷，由中央政府统一铸造货币——五铢钱。五铢钱由掌管上林苑的水衡都尉所属的
三官（钟官、辨铜官、技巧令）分别负责铸造、审查成色和铸币的技巧工作，所以又称
“上林钱”或“三官钱”。这是天下唯一合法的钱币。
▲上林三官
五铢钱轻重适宜、便于流通，而且面值与实际重量一致，制作技术较高，又有周郭（可
防止私铸者盗磨），很难盗铸。加之成本较高，无利可图，民间铸钱者就大大减少了。
桑弘羊的这次币制改革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铸币权完全收归中央政府的一次创举，它
使得汉朝的币制稳定下来。五铢钱是中国古代钱币史上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先后有十
多个王朝和政权，二十多个帝王铸行过五铢钱，一直流通至隋朝七百余年而通行不废。
均输平准法——国家宏观调控与统购统销
公元前115年（元鼎二年），桑弘羊初试均输法；公元前110年（元封元年），桑弘羊任
大农令，全国推行均输平准法。
在实行均输法之前，西汉各郡国每年必须将本地特产作为贡品直接运送至京师。这种做
法存在很多弊端：一是运输成本比贡品本身的价值更高；二是运输过程中容易损耗；三
是一些贡品并非本地所产，每到上贡期限，各地官府到外地采买，商贾趁机抬价……
▲均输法推行
桑弘羊创制均输法，朝廷在各郡国设置均输官，直接受大司农领导。各国的贡品，除了
一些价高、质优、易储运，或为京师统治者所需的土特产外，其余均不必运往长安。各
郡国按应贡品的价值及运费折算成钱币，交给均输官，就算完成上贡任务。均输官用这
些钱另选当地物美价廉的产品，运往高价的地区销售，从中获取巨额利润。
桑弘羊以经济的方式，通过商品货币的关系使贡物商品化，以各地均输官为枢纽，在全
国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官营商业网，几乎垄断了天下所有主要商品的批发贩运业务，排除
私商，实行高度集中的垂直领导，从而从经济上加强了中央集权。
▲汉武帝时期的官营商业网
所谓平准法，就是由官府用吞吐物资的经济手段来平抑物价，“高抛低吸”，调剂余缺
，使“多者不独衍，少者不独馑”。
均输、平准实际上是桑弘羊针对国内经济打出的一套“组合拳”。如果说均输法是国家
干预经济，实行市场宏观调控的手段，那么平准法实质上就相当于统购统销。均输、平
准紧密配合、相辅相成。均输设在各个郡国，为平准提供资源；平准设在京师，均输上
缴中央的物资要靠平准销售。均输是“行商”，掌握批发环节，以获取巨额利润为目的
；平准是“坐商”，管理零售市场，主要目的是稳定物价。
均输平准法的推行使得国家的财政收入巨幅增加，“于是天子北至朔方，东封泰山，巡
海上，旁北边以归。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
▲武帝东临泰山
酒榷（què）——酒类专卖
公元前98年（天汉三年），为了弥补国家财政亏空，桑弘羊初创酒榷制度。
公元前104年，汉武帝派人持千金至大宛求汗血宝马，大宛王不肯，还杀了汉使。汉武
帝命将军李广利出征大宛，经三年苦战，大宛败降，加之汉武帝穷奢极欲造成国力亏空
，桑弘羊千方百计为汉武帝的大汉事业开辟财源。
由于酿酒投资少、原料广、工艺简单，酒酤（卖酒）行业利润极高，司马迁在《史记·
货殖列传》中统计的三十余行收入相当于“千乘之家”的工商业中“酤一岁千酿”，即
一年卖一千瓮酒的榷酤便被列为第一。
▲酒榷推行
酒榷规定，酒的专卖由大司农下设的“斡官”统管，由官府控制酒的生产与流通，私人
不得自由地酿酒、卖酒。官府酿酒以自酿为主，同时辅以部分私酿，其方法是让原先分
散于各地的部分私人酿酒作坊，用官府的原料进行加工，再将成品交官府，从中获得一
些加工费。酒类专卖具体事务由各郡国的“榷酤官”负责，他们组织专人酿酒，又组织
专人设点卖酒，然后将卖酒所得上缴“斡官”，作为政府的财政收入。
▲酒类专卖
酒的专卖在中国是没有先例的，在世界上，欧洲实行酒类专卖还是在桑弘羊之后的1000
多年。酒榷的实行，不负众望地再一次为西汉政府增添了巨额收入。
假民公田与募民屯边——西部大开发
公元前118年（元狩五年），桑弘羊任治粟都尉，在朔方以西地区驻军，设置田官，开
展军屯，以御匈奴。
算缗告缗令实施之后，政府从商人手中没收了大量的土地，成为国家公田增加的主要来
源。桑弘羊主持将这些土地分配给农民耕种，土地所有权仍归朝廷，耕种国家公田的佃
农向国家交租，这就是所谓的“假民公田”。它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时的土地兼并现象
，缓和了社会矛盾，对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和国家税收的增加十分有益。
▲假民公田
公元前127年，卫青率大军出云中向西迂回，击败匈奴白羊王、楼烦王，收复“河南”
，今河套一带，汉武帝在此建立朔方郡和五原郡。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率骑兵数万，
自陇西两次出击匈奴，一次越过焉支山，一次越过祁连山，斩获匈奴4万余人，断匈奴
右臂（切断了匈奴与青海羌族的联系）。随后，匈奴内部发生分裂，浑邪王杀了休屠王
，率数万部来降，汉朝把他们安置在陇西、北地（今甘肃环县东南）、上郡（陕西绥德
）、朔方、方中五郡的塞外。从此，黄河以西，从金城（兰州）直到盐泽（罗布泊），
不见匈奴踪影。汉先后设置了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河西走廊顿开。
随着对匈作战的接连胜利，西汉夺回了大片肥沃的土地，西北边郡的公田大量增加。在
桑弘羊的主持下，汉朝不断的从内地招募和迁徙贫民到西北边郡进行民屯，收“河南”
与“河西”分别迁民10余万和70余万屯边，同时配合驻地军队的军屯，不仅充实了边塞
的人力物力，解决了内地的贫民灾民问题，同时大规模的屯垦使得边郡农业、畜牧业迅
速发展。可以就地解决守边部队的粮食军饷的供应问题，减少了运输困难，节省了财政
开支，更为重要的是使得国家的财政收入得到提高，可谓一举多得。
▲募民屯边
从桑弘羊接触到大汉王朝的经济核心开始，他始终站在封建中央政府的立场，坚持国家
干涉经济的政策方针，希望通过这种聚财敛财，达到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以佐边费”的
目的。在那个年代，桑弘羊举一人之力，几乎撑起了汉武帝所有的野心勃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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