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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 发帖数: 22064 | 1 http://chuansong.me/n/389402651715
2015-04-21安立志
民心与爱国
安立志
陈垣(1880—1971),字援庵,广东新会人。中国历史学家、教育家。人们多知王国维
、陈寅恪,却不知陈垣。其实,在民国学术界,陈垣与王国维齐名,与陈寅恪并称“史
学二陈”。
陈垣先生这样论爱国:“夫国必有可爱之道,而后能令人爱之”。可视为这是陈垣先生
为爱国主义确立的一个逻辑起点。这句话见于其史著《通鉴胡注表微》“民心篇”之开
篇词。这部书是对《资治通鉴》注者胡三省的研究,写于卢沟桥事变之后。当其时也,
日寇侵华,北平沦陷,陈垣先生因故滞留辅仁大学。日寇控制之下,处境险恶,精神痛
苦,陈垣先生只能以教书著书为事,但他仍陈古论今演义抗敌复国;春秋笔墨表彰故国
忠贞。
胡三省与陈垣,虽时空不同,却有着相似的处境和遭遇。胡三省(1230-1302),宋元
之际的史学家,字身之,台州宁海(今浙江宁海)人。胡三省自南宋宝祐四年(1256)
开始著述《资治通鉴广注》。蒙古骑兵马踏中原,攻陷宋都临安(今浙江杭州),逃亡
途中手稿散失,宋亡后,只得重新撰写。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1285),胡三省终于完
成了《资治通鉴音注》294卷及《释文辩误》12卷,前后历时30年。胡在注文中多处联
系蒙古灭宋事实,发表感慨,寄托民族感情。可见,陈、胡二人都是爱国者。
爱国几乎是一个用滥了的概念,较真学者指出,国家不等于天下,国家不等于政府,爱
国不等于爱政府。百姓如果感受不到作为一国国民的尊严与荣光,甚至温饱、安全也无
法保障,反而受到国家的盘剥、监控,国民怎么会从心底里爱这个国家?这就是陈垣先
生从其逻辑起点出发推导出来的“恩泽不下于民,而责人民之不爱国,不可得也”之本
义。不过,改革开放初期,电影《太阳和人》中的星星问其父凌晨光:“您苦苦留恋这
个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爱您吗?”曾经在舆论界引起争议。
孔夫子不是马克思,却往往以“世界公民”自居,他的“周游列国”,不过“打听行情
,待价而沽,借机跳槽”而已。孔夫子从来不讲爱国,他对国家总是实用主义,所谓“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不进入利比亚
,不入籍叙利亚;天下有道就作作秀;天下无道就躲猫猫。今天是学者,明天是政客,
鲁国国民身份虽没变,但他从来不是国家主人公。
与这种投机政客不同的是普通民众。比《论语》还早的《诗经》中就有一篇反腐檄文—
—《魏风·硕鼠》。《毛诗序》论此篇:“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
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朱熹则评曰:“民困于贪残之政,故托言大鼠
害己而去之也。”(《诗集传》)民众遭到官府盘剥,走投无路,只剩下唯一选择,那
就是“适彼乐土”、“适彼乐国”、“适彼乐郊”。“适彼乐土”、“适彼乐国”、“
适彼乐郊”何谓也?西亚的难民营,东邻的“脱北者”,早年的“逃港潮”,即此之类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偷渡”或“移民”。这其实是民不堪命,走投无路的选择,于是
近者流落他乡,远者漂泊异国。这就是陈垣先生“天下有轻去其国,而甘心托庇于他政
权之下者矣”的现实诠释。
正是从这样的分析出发,陈垣先生引孟子为据:“三代之得天下也,得其民也,得其民
者,得其心也。”盖“民心者,人民心理之向背也。人民心理之向背,大抵以政治之善
恶为依归,夷夏之防有时并不足恃,是可惕然者也。”国民的爱国是内在的、心底的情
愫。此种情愫之激活,不能凭借“境外敌对势力”的“杯弓”,不能借助“民主自由之
弧”的“蛇影”,而在于实行以人为本、人民主权的善政。即使国民远适“乐土”、“
乐国”、“乐郊”,也并非爱国情愫出了问题,大抵是施政弊端的缘故。孔夫子“道不
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是逃避。而国民背井离乡的“浮于海”,往
往迫不得已。基于此,陈垣先生的“人民心理之向背,大抵以政治之善恶为依归”,可
谓入木三分。政治不善又当如何?古代曾有“苛政猛于虎”的古训,今有“人权高于主
权”的新规。在陈垣先生看来,之于民众的爱国情愫,政治之善恶比夷夏之防重要的多。
分析陈垣先生的爱国理论,套用一句歌德名言,“理论是灰色的,实践之树常青。”当
我们就爱国问题讨论政治善恶、民心向背之际,蓦然发现已经或正在远“适”美国、澳
洲、加拿大之类的“乐土”、“乐国”、“乐郊”的,并非出路难觅、走投无路的民众
,竟然是一帮本来就是“国”之“组成部分”或整天高唱国歌的高官或精英,信仰异化
还是前程不虞?不顾忌民心者,往往与政治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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