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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凤凰周刊老文:叙利亚:改革已死,革命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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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叙利亚话题: 巴沙尔话题: 黎巴嫩话题: 哈菲兹话题: 大马士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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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沙尔,阿萨德,也许是最不应当领导这个国家的人。
在他兄长巴希尔去世前,他从来都不是继承他父亲哈菲兹,阿萨德权位的第一人选。据
称,性格内敛寡言的巴沙尔从来没有对政治和军队表现出兴趣,他甚至从来没与他身居
高位的父亲讨论过政治的话题。他的志向是做一名眼科医生,这也是他父亲从政之前的
志向。1988年从大马士革大学医学院毕业后,他便开始了军医的工作,此后又远赴英国
获得医学硕士学位。若非1994年兄长在黎巴嫩的车祸中遭遇不幸,巴沙尔将继续他医生
的生涯。
但他也许也是最应当领导这个国家的人。
当2000年6月老巴沙尔去世之时,叙利亚已是一个贫困、残破的国家。叙利亚复兴社会
党过时的意识形态使得这个地中海小国多年来裹足不前,而随着苏联的解体和全球化的
推进,叙利亚已经与世界潮流越来越远。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叙利亚经济的支柱——石油开始走向枯竭,哈菲兹半心半意的市场
化改革并未从根本上扭转叙利亚经济衰退的趋势。叙利亚需要一位有世界眼光、锐意进
取的改革者,而巴沙尔似乎正是这样的人。尽管没有他父亲与兄长那样的政治手腕,但
他曾在英国接受教育,眼界开阔,又有一位在英国长大、被誉为“沙漠玫瑰”的美丽妻
子。在媒体面前,他誓言将叙利亚带入现代化。
十多年来,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巴沙尔都曾给叙利亚带来过改革的希望。即使在
动荡之初,仍有不少人将之视为叙利亚的改革者。
然而,在巴沙尔上台11年后,曾经在突尼斯、埃及、也门、利比亚掀起的风暴,也刮到
了叙利亚。2011年3月在叙南部德拉市的示威游行遭到血腥镇压后,冲突迅速演变成为
内战并延续至今。
“一个坏政权最危险的时候通常正是在它开始改革的时候”。这条如魔咒般的托克维尔
定律再一次在叙利亚应验。
稍纵即逝的“大马士革之春”
从1994年巴希尔去世到2000年权力交替,老阿萨德都在用自己生命的最后能量为其子的
继任剪除一切威胁,其中便包括巴沙尔的叔父贾米尔与里法特。
在“登极”前的6年中,年轻的巴沙尔始终保持着低调,小心翼翼地避免让外界知晓他
本人的价值观。但通过熟悉巴沙尔的人所透露的信息,西方媒体眼中的巴沙尔眼界开阔
,熟悉网络,并期望他即将统治的国家向着民主、自由的方向发展。
而另一些观察者则怀疑年轻的巴沙尔能否在错综复杂的大马士革权力竞技场中生存下来
,并树立自己的权威。前以色列黎巴嫩政策协调员卢布拉尼甚至向本国媒体预测,巴沙
尔不会做得太久,因为大马士革的将军们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小孩”来统治他们。巴沙
尔缺少政治经验,更缺少其父的个人魅力,长期远离政治的他更缺乏人脉网络。他唯一
能依靠的仅是他哈菲兹儿子的身份与背后阿萨德家族的支持。
意气风发的巴沙尔也许曾真心渴望自由、民主在他的国家实现,但他很可能并不清楚,
自由、民主在叙利亚如何实现,有多少力量将成为他的阻碍。
从2000年6月哈菲兹去世开始,叙利亚的政治气氛开始变得开放而活跃。在巴沙尔或明
或暗的鼓励下,无数议论时局的沙龙与论坛在大马士革街头出现,多年来被压制的政治
热情立刻进发出来。“大马士革之春”来临。
9月,由99名知识分子签名的“99声明”要求司法独立、言论自由、取消从60年代便开
始实行的戒严令。当年12月,一份超过1000人签名的“千人声明”更是直接要求废除宪
法中规定的复兴社会党的领导权,结束一党专制。
巴沙尔政府对民间的呼声曾作出积极的回应,如关闭了臭名昭著的梅萨监狱,并大量释
放政治犯。但“千人声明”显然已触及到保守派的底线。2001年夏天,“百家争鸣”变
成了“引蛇出洞”,知识分子被逮捕,论坛沙龙被关闭.“大马士革之春”迅速转为严
冬。
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压力,巴沙尔将一年以来的政治运动定性为外国势力颠覆叙利亚的
阴谋。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哈菲兹走后,留在巴沙尔身边的仍是一群被称为“老卫兵”
的哈菲兹时代旧臣元老。他们遵照哈菲兹的遗命,修改宪法将总统就任年龄下降到34岁
,步调一致地将年仅35岁的巴沙尔选上总统宝座,他们当然也不希望这个他们扶植上台
的年轻人损害到他们多年经营的复兴党政权与他们自身的利益。
“大马士革之舂”的短暂让人看到,究竟谁在真正统治着这个国家。在政治改革遭遇挫
败后,向市场化转变的经济改革被推上议程。但由于前朝老臣的存在,巴沙尔的头五年
,经济改革方面难以作出大的突破。反倒是在外交上,巴沙尔的不成熟使叙利亚陷入更
加孤立的境地,经济上也付出重大的代价。
走向孤立的外交挫败
与中东周边诸国相比,叙利亚并非大国,但哈菲兹时代的叙利亚凭着哈菲兹灵活的外交
手腕,曾发挥着超出其国家实力的政治影响力。冷战结束后,失去苏联靠山的哈菲兹不
仅加入第一次海外战争的美国盟军,并在中东问题中起着独特的斡旋与调停的作用。哈
菲兹也常常成为克林顿的座上宾。
一方面维持着复兴社会党阿拉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稳定,一方面又在国际外交中保持
着灵活与务实,老阿萨德巧妙维持着两者的平衡。当巴沙尔上台之时,美欧诸国都欢迎
这位叙利亚新领导人。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受基地组织袭击后,如同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那样,叙利亚急需
应对美国政策的巨大转变。尽管叙利亚有限度支持美国的反恐战争,但当美国2003年准
备入侵伊拉克时,巴沙尔却坚决地站到了萨达姆一边,不仅拒绝让美国空军通过其领空
进入伊拉克,并且拒绝美国引渡逃亡叙利亚的萨达姆政权要员的要求。美叙关系遂降至
冰点,叙利亚不仅登上了小布什的邪恶轴心黑名单,成为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2004年
美国还通过《叙利亚责任法案》,受到美国禁止向叙利亚出口大部分包含由美国生产超
过10%部分的产品的制裁。在叙利亚正需要外部投资发展经济之时,美国随时可能施加
的政权更替让任何投资者都退避三舍。
在90年代伊拉克遭到国际社会制裁时期,伊拉克通过大量优惠政策打通与叙利亚关系,
使叙利亚成为伊拉克少有的维持正常贸易关系的国家,伊拉克也成为叙利亚最大的产品
出口市场。但伊拉克变局不仅使叙利亚在其经济急需投资拉动的时期缺少了美国的资金
来源,同时,伊拉克的多年动乱还为叙利亚带来了100多万难民。在失业率早已居高不
下的叙利亚,伊拉克难民的到来不仅进一步加剧了失业,更导致通货膨胀,房租、食品
价格暴涨与教育资源的紧张。
巴沙尔的另一个重大外交挫折在于失去叙利亚多年控制的黎巴嫩。
从1976年黎巴嫩内战期间叙利亚军队进入黎巴嫩开始,叙利亚就成为黎巴嫩的实际控制
者。由于黎巴嫩经济更加自由,有着中东金融中心的地位,黎巴嫩也成为多年来叙利亚
经济的重要倚靠。一方面,繁荣的黎巴嫩为大量叙利亚人提供了工作机会;另—方面,
黎巴嫩同时也成为叙利亚农产品的重要出口市场。而由于对黎巴嫩经济的控制,叙利亚
官僚在黎巴嫩获得了巨大的寻租空间,而叙利亚民族主义者甚至把黎巴嫩直接看做叙利
亚国家的一部分。但长期的主权干涉与腐败,导致黎巴嫩人对叙利亚的占领怨声载道。
2005年2月,深孚民望的黎巴嫩总理哈里里被暗杀,叙利亚政府被认为是暗杀的幕后主
使。一周后,“雪松革命”爆发,数万黎巴嫩人走上街头,要求叙利亚撤军,亲叙的傀
儡政府下台。在国际社会的压力下,巴沙尔政府不得不宣布从黎巴嫩撤军。到4月初,
最后一支叙利亚军队离开黎巴嫩,结束了近30年的军事占领。
丧失黎巴嫩不仅使叙利亚人丧失了重要的就业机会和产品市场,在政治上巴沙尔政权也
再次受到打击。而两个月后召开的复兴党地区大会上,巴沙尔必须有所回应。
(由于复兴社会党奉行阿拉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复兴社会党各个国家的党代会被称为
“地区大会”,党中央也称为“地区司令部”。哈菲兹去世后,叙利亚复兴党曾于2000
年、2005年与2011年召开地区大会)社会市场经济改革失败
2005年6月召开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叙利亚地区大会是巴沙尔上台后召开的第一次党代
会。黎巴嫩耻辱的撤军无疑是巴沙尔政权最不愿提及的话题,而大会的议题更多地涉及
到国内权力的运作与改革议题。当国际阵线频频失利之时,巴沙尔政权不得不在国内改
革上作出文章。
过去的五年中,巴沙尔小心翼翼地不直接触及前朝“老卫兵”们的利益,他知道时间在
他这一边。五年后,老臣们退休的退休,养病的养病。2005年的地区大会上,一大批复
兴党年轻干部得到提拔,残留下的“老卫兵”们纷纷遭到替换,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副
总统卡达姆的辞职。
作为哈菲兹时代的重臣与大马士革权力核心中少有的逊尼派,卡达姆在哈菲兹去世后曾
作为代总统领导9人委员会,操纵议会修宪与选举,一手将巴沙尔送上总统宝座。“大
马士革之春”中,他曾成为策划镇压行动的重要一员。作为最有影响的一位,卡达姆的
退出也标志着“老卫兵”彻底退出大马土革权力中心。
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同黎巴嫩总理哈里里过从甚密,辞职之后他移居法国,并在接
受阿拉伯卫星电视台专访时惊人地大肆指责巴沙尔在黎巴嫩问题上的诸多错误,透露刺
杀哈里里受到巴沙尔的授意,并预测巴沙尔政权撑不过2006年。不仅如此,他还与流亡
海外的诸多叙利亚反对派,如穆斯林兄弟会走到一起。卡达姆很快在国内被以叛国罪缺
席宣判,但他背叛巴沙尔的风波也昭示着大马土革内部斗争的激烈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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