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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280 | 1 天是6月4日，一年一度的“六四”再次来临。今年是25周年，对于政府来说，不得不保
持高度紧张的神经，对于海内外关心“六四”的人来说，今年的纪念意义更加重大。在
政府的高压控制之下，关于“六四”信息仍然在国内通过各种方式流传和纪念。可以这
样说，中国政府25年的努力，不仅根本不能使“六四”彻底被遗忘，相反还在无形之中
助长“六四”成为当代中国许多人心中绕不开的心结。为了纪念“六四”，为了给受难
者讨说法，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付诸努力，不知有多少人冒着危险讨还公道。与讨说法
相对应的则是追究责任问题。作为25年前悲剧的制造者，共产党又要承担何种责任？当
年的决策者和执行者又需要背负怎样的历史包袱呢？
自古以来，中国人有着一种讨还说法的传统。正是因为这种传统，中国才有“盖棺定论
”、“死不瞑目”、“入土为安”的说法。与死亡相比，中国人更怕坏的名声，更怕死
的不明不白。所以，但凡有人不正常死亡，他们的家人、生者肯定要还原真相，肯定要
为故者讨一个说法。对于某些受难者来说，荣华富贵可以视如粪土，但名誉绝对重千钧
。“六四”是血淋淋的记忆，牵涉千千万万的人，影响着很多人的命运，甚至可以视作
改革开放之后中共最大的污点，对于有讨说法传统的中国人来说，更是不容回避的。
给“六四”一个说法，是给事件遇难者或受害者及其家人的慰藉，是让中共从历史的纠
结中走出来的最利索方式。文革结束之后，中共曾大规模地平凡冤假错案，为在文革和
反右中遭受迫害的人讨还公道。无论是反右，还是文革，所造成的伤害，单从涉及人数
之广和悲剧之多来看，远比“六四”更加严重。可是，中共不仅没有因为承认错误而丧
失威信，相反还获得不少加分，尤其是主持平反冤假错案的胡耀邦，更是被许多人视为
中共的良心。所以说，给所有关心“六四”的人一个说法，既考验着中共的胸怀，更考
验着中共的智慧。
很多时候，讨说法往往与追究责任相联系。对于个体或者群体之间责任清晰的悲剧，讨
说法的背后肯定包括追究责任。但是对于国家层面或者时代悲剧，讨说法便难以和追究
责任相联系。“六四”便是这样，给“六四”一个说法，并不代表要追究当事人的责任
，也无损于中共在民众中信任的积累。二十五年来，担心追究责任可能影响自身威信的
中共在给“六四”一个说法上像邓小平说的“小脚女人”一样扭扭捏捏，恐怕造成骨牌
效应。而实际上，这个担心并无必要，绝大部分要求给“六四”一个说法的声音，并不
包含要追究某些决策者和执行者的责任。
然而，大多数讨说法的诉求没有包含追究责任并不代表当事人没有责任。“六四”是一
场历史错误，造成的死伤令人悲痛，之所以讨说法难以不包括追责，不是因为当事人已
经离世或者老去，所以不用追究，而是因为“六四”是在当时历史环境下判断的错误，
决策者的判断客观造成参与者被伤害，这不是一个人的错误，而是一个组织的错误。
“六四”夹杂着中共党内的路线斗争、学生反腐反官倒社会运动、个别人乘机做坏事，
情况复杂，尤其是在情况和信息掌握得不够准确的情况下，中共最终采取简单粗暴的处
理手法，将“六四”定性为“反革命暴乱”，造成严重的误判。“六四”的悲剧，与其
说是某些人造成的，不如说是各种力量交叉和斗争的所不幸造成的悲剧，不如说是一个
时代的悲剧。对于这场悲剧，决策者和执行者固然有错的，理应承担责任，毕竟哪怕死
了一个人都不对，可是他们很多时候要么是判断失误，要么是身不由己。这样说，不是
为了给他们洗脱责任，而是说不能简单的将责任全部追究到某些人身上。中国有句老话
，一个巴掌拍不响。悲剧的造成，绝非单方面的行为，而是涉及各种历史和现实的因素
在里面。对于学生和普通参与者来说，不懂妥协，不会讲究策略，不能看清当时各种力
量斗争的残酷现状，以至于容易走向极端，被人利用，从而留下把柄。对于中共来说，
尤其是当时的决策者，文革的嗜血记忆依旧存在于大脑之中，对于经济发展所需要的稳
定环境的渴望，对于学生和民众的误判，如此等等，无不在助长一个注将导致悲剧的决
策。
某种程度上讲，专制或者威权制度所造成的历史悲剧往往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时
代使然，各种因素合力的结果，充满历史的无奈。波兰共产党末代领袖雅鲁泽尔斯基，
曾经一度派坦克镇压团结工会，造成巨大历史错误。可是，后来人们才知道，雅鲁泽尔
斯基的镇压是有些逼不得已的，团结工会的顾问米奇尼克同样承认自身未考虑周到，并
未将责任全部推卸到雅鲁泽尔斯基身上，而是认为是种种因素合在一起不幸酿成错误。
事实上，因为雅鲁泽尔斯基主动改革，最终还成为波兰和平转型的历史功臣。正是因为
历史充满无奈，正是因为很多悲剧不是某些人所能导致的，而是时代造成的，而是一个
组织的错误，所以最终的和解更多是讨说法而非追究责任。曾经的南非同样如此，曼德
拉执政后成立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虽然致力于为白人政权种族隔离期间所造成的悲剧
讨还说法，但是并未因此而追究某些人的责任，相反在那些犯过错误的人讲出真相和给
了说法之后实行大赦。
所以说，为“六四”讨说法是必要的，但是讨说法不代表追究责任，这不是因为当事人
不在或者老去，而是不能把责任简单归为某些人，应该视为一个组织曾经的错误，视为
时代的悲剧和历史的失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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