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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474 | 1 1
梦做到一半时，被尿憋醒了。我能记起这个梦的部分内容。我们一起去吃饭，点了两盘
豆腐做的食物，切成方块，整齐地排列在盘子里。她吃了几口，提议和我换换。
“我的太咸了。”她说。
为了把梦重新续上，我不敢开灯，不敢睁眼，凭借记忆穿上鞋子，走进厕所，扶着马桶
盖把尿撒完。我不想直接尿进水坑，害怕声音太大把自己惊醒，听不到声音又怕尿到马
桶外面。我弓着身子，一听到水响就抬高准头，用这个固定姿势撒完，马上回到床上。
很快再次睡去，但是没再做梦。
2
那个半途丢掉的梦再也回不来了，我不知道是否和她换了豆腐。
我只知道自己一直爱吃，除了臭豆腐。
这几天睡得不好，吃得也少。半夜醒来，浑身都是汗，汗湿了的头发贴在脖子上，以手
作梳，把汗液抹在随便什么地方。不再需要担心梦，好久没做过了，这让我感到失落。
我重重坐起，靠在墙上，发一会儿呆，喝一口水，起身去厕所。不再需要担心梦了，但
为了不晃到眼睛，我打开卧室的灯，在一半明亮一半阴影中小便。下半身是明亮的，上
半身隐没在黑暗中。尿液在灯光照耀下雪白晶莹，怒气冲冲地坠入马桶，发出很大的水
声，我喜欢这声音，没梦可做的时候，它让我不至于那么孤单。
我挺直身体，看向阴影中的镜子。地板上的光反射到镜子里，把脸勾勒出杂志封面般的
立体效果，低下头，是不再凸起的小腹，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瘦了。这算是失恋后收获的
唯一一件好事了吧。
3
幸福使人发胖，失恋让人高尚。
两年前就立志减肥，两年来却越来越胖，两年间两个人在一起，每天都做很好吃的饭，
不厌其烦去寻觅新鲜菜馆，像两只活泼的兔子，总觉得萝卜白菜之外还有更好的美味。
为吃一顿西北菜搭上末班汽车去杂乱的六里桥，吃鱼羊牛肉，吃莜面馒头，后来有了黄
馍馍，我们成袋地打包回去，再成袋地扔掉。你爱喝沙棘汁，我爱吃肉夹馍，我总是吃
很便宜的东西，所以我长胖，你喜欢点很贵的菜，你也长胖。
幸福喂胖了我们，胖让我们丢掉幸福。
少不经事时，我说喜欢胖些的女孩，现在依旧如此，只是我明白了胖对地方的难度。
你吃那么多，理由是我做的饭好吃。
你不会做饭，却总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你拟定大致方案，我去查菜谱，然后钻进
厨房，争取把每一道菜热乎乎地端出来。在两个灶眼上生火做饭，需要精确的计算。我
忙上忙下，瞻前顾后，切板上堆着切好的五颜六色的食物，容器里盛放着事先处理的作
料，你为了躲避油烟呆在书房，誓不踏进厨房半步。灶火燃起了我的怒火，抽油烟机的
声音让我听不清嘈杂的摇滚乐。
闷热的厨房让我窝火，为什么你一次买那么多东西回来，为什么你买了鲈鱼还买排骨，
为什么你买了蛤蜊又买鲍鱼，你总是买重复的、不合时宜的食物，你买的土豆和西红柿
永远大得出奇，你买的绿豆和小米必须是真空包装，你买的水果都是进口的，你买三百
块一箱的奇异果，六百块一箱的车厘子，你买带着冰块的山竹和臭气哄哄的榴莲，你把
钱都花在食物上，根本不管信用卡的账单和当铺里的项链。所有你买的这些，我都不喜
欢，可我又不得不做，那么大的土豆，一次吃不完，放进冰箱就会坏掉，我不知道该拿
这大土豆怎么办，这让我气愤难当，又无计可施。我不能允许失败的厨艺，大土豆的下
场只能是留一半在冰箱里发黑变硬，第二天葬身垃圾桶，世上最好的淀粉化为污泥，那
不是一个土豆应有的归宿。
“你为什么总买那么大的土豆。”我会忍不住大声咆哮。
“大的光滑，好看。”你振振有词。
我该怎么让你明白，土豆不是首饰，土豆不需要好看。
不管是什么菜，我都能把它做得好吃，你夸我心灵手巧，我慢慢不以为荣。那么多食物
摆在桌上，为了不浪费，我们一次又一次吃撑自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没有规划
的生活方式像一场烂赌，不管谁赢，输掉的总是赌注。
失去的总是幸福。
吃掉的总是美味。
得到的只是脂肪。
我不是不喜欢好吃的食物，我只是不喜欢它们化成的脂肪和被脂肪蒙蔽的眼睛。
在你的带领下，我第一次清洗鲍鱼，油炸肉丸，搓擀面条，清蒸鲑鱼······我们
的厨房曾飘出过无数种香味，如今什么都没剩下，只有墙上没人愿意抹去的油垢。
美味让我们水乳相交，美味让我们变了模样。大概有半年过去了，除了几次火锅，我们
没再外出吃过东西。你买的那些食物，我依旧不喜欢，只是已经懒得抗议。
我们在爱情中收获亲情，我们在爱情中变得慵懒。不愿意去冒险的爱情，还叫爱情吗。
我们商议后提出分手，又突然相拥而泣，哭得比傻逼还傻逼。
我不再拿兔子打比方了，想必你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4
写得有点乱，我不是一个喜欢凌乱的作家。我的朋友魏思孝，他喜欢把小说分成三段，
像一个建筑工人一样工作严谨，一丝不苟（他确实有点像建筑工人）。
前面我说到“幸福使人变胖，失恋让人高尚”，我喜欢这句话，像三字经一样标榜着美
感，押韵与真理。说完了变胖，现在来讲讲高尚。
还是一个晚上，我夜半惊醒，这是最古怪之处，既然没有噩梦，我是被什么惊醒的呢。
我坐在床上发呆、喝水、去厕所、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帅，我不该这
么默默无名。
回到床上，强迫自己睡去，手机上的信号器在孤独的房间里闪烁，像一座灯塔。
是微博，一个女孩跟我搭讪：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账号，你和一个人很像，我知道这很
老土，但确实是这样。
她在调戏我。
我没有兴趣，所以恶狠狠地回答：没有。
很奇怪，平行世界里另一个他的感觉。她继续说，不是长相，是说话方式。不过你头像
这张背影和他一模一样，郑在欢，好像也是他会起的名字。
赤裸裸地调戏！我怒了，世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背影，我正在失恋，我不想和人扯淡
，哪怕她是女孩。所以我继续恶狠狠地回答：呃，他还在世吗。
“哈哈，我就当他死了。”这句带着笑声的话，我仿佛看到了眼泪。我知道，她一定受
了伤害，只是我没空安慰她，我也不需要别人安慰。这个女孩搭茬的方式太过古怪，古
怪到让一个作家害怕。想想看，一个女孩大半夜跑来说你和一个人很像，然后又说当那
个人死了。她想对你干什么？
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我是一个高尚的作家。碰到有意思的对话和故事我从不轻易放
过。所以，我和她聊了几句。
她问星座，我答巨蟹，她问几月几号，我不答，开始觉得她说话无趣，我不会和无趣的
人浪费时间，我睡了。
做了个梦，一只苍蝇飞得比鸟还高。
挺有诗意的，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看到她半夜发来的好些条私信，其中一条这样写道：那个跟你很像的人，
是我爱的人。90年，巨蟹座。今天是我们分手第52天。
前一条是：巨蟹是宝宝。
我承认，是宝宝打动了我。还记得刚认识那会儿吗，你叫我宝宝。你还给我起了很多别
的名字，我都记得——不光是我，我身上的某些器官也各有称谓，我大概是世上名字最
多的人。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在大街上因被人叫错名字而猛然回头。我回过头，发现那
不是你，我不会哭，但天也许会下雨。
因为宝宝，我对她顿生好感。“不要自杀。”我说，然后我又睡了。
“我那么漂亮，才不会自杀呢。”她说。
我一直深信一句格言：无图无真相。但这一次，我信了这个素未相见的女孩。
再一次醒来，我们聊上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两个失恋的人，两个会在半夜惊醒的人
——如果我愿意，可以一直把这个排比句写下去，这个排比句不会有尽头，就像世上的
爱情，不管伤心还是难过，从来没有间断过。
5
网上热聊之后会是什么？是的，就是见面。
这是我的好友魏思孝最喜欢的部分。他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小说里让一男一女独处一室，
然后发生点什么该发生的事，在该发生的事情发生时，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他是个猥琐的家伙，他不会让读者看到期待已久的内容，他会让小说在晦暗的不切实际
的犹如炎炎夏日充满汗味的一个不太真实的午后的出租屋里结束，或者出租屋外，故事
里的男女多半没什么好结果。这就是他，他就是那么坏，他是很坏的作家，我从来都是
和他划清界限，想必看到这里，大家也都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了吧。我很浪漫，
是的，就是这样，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我是个写鸡汤的。我确实很会做鸡汤，我总是试
图满足各种食客的口味，但在这个故事里，我做不到了，事情朝着我们希望的样子背道
而驰。
大概一个星期后，我们见面了。那天我正在跑步，这是我独身一人生活的第十九天。我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我还是会哭，特别是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我哭的不成样子。我坐
在街边的长椅上，想起从前的生活，我不知道为何要选择这样，我只知道不管怎么选择
都是错的。选择题没有正确答案，选择=错，但你必须要选。
我哭着，打开手机，想找个人聊聊。看到她的微信，这个漂亮的女孩，我真想见见她，
倾听她美丽的歌喉，让她的美貌熨平我的伤疤。
“你在哪？”我说，在这句话这前，我发了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那是我当时的心声。
我只等着她一回答就奔她而去，完全不在乎当时我穿着丑陋的跑步短裤，浑身上下没有
口袋，没有一分钱。我想如果我跑到地铁站告诉路人我要去见一个漂亮的女孩，也许有
人会愿意给我两块钱。
她没有回答。
我跑完剩下的路，回到家睡下。到了深夜，她发来消息，问我没事吧。她很抱歉地告诉
我，她去宜家买书柜去了，回到家装好已经接近凌晨。她很抱歉没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陪着我。我说没事，我现在已经好了。
哪天你有空，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她说。
然后我就哭了，我想起曾经，你也这么对我说过。我们看了电影，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如果和她看了电影，我们会在一起吗？
6
她搭地铁过来，我在地铁口等她，我还没告诉她哪个口出，她就找到了我。她个子很高
，这让我没什么心情泡她。她白衣长发，走在街上像一扇移动广告牌（我还想把她比作
屏风），反正就是漂亮，众人目光的焦点，这么一个大妞在郊区不是经常看到的风景。
由于心情低落，我也好久没上街欣赏美女了。现在她站在我身边，我却难概全貌。
她点了根烟，问我抽不。我不抽，我是不会抽烟的作家。
在必胜客喝了点东西。她戴了美瞳，鼻子一直不太舒服。我再度夸奖了她的美貌，并表
达了对尖下巴整容的厌恶。于是我们聊了聊明星八卦，聊了聊各自的童年和家乡。最后
她聊到我的小说。
我喜欢你的小说。她说，很感人，有的都把我看哭了。
也许只是你最近容易哭。我说。我不想聊我的小说，我是个失败的作家，今年以来我的
作品一直被退稿，我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写作。
这倒是，他刚走那会儿，我哭了三天。她说，她拿起我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杯子上留
下红色的唇印。
三天，她说，不吃不喝。
不可避免的，我们聊到失恋。我们都失恋了，她是被人甩了，我是甩了别人，现在她想
从一个甩了别人的人那里得到点安慰，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来吧姑娘，让我们开
始吧。
我没那么说。我们表现得很矜持，我们心照不宣地走在被老年人占据的公园里，等天黑
下来。在广场舞和红歌会的带动下，我们聊起音乐，她说她的前男友们都喜欢玩音乐，
我说我也是。然后我们找个石凳坐下来，我给她听了手机里的录音。我录的歌太多了，
我们听了大约半个小时。很多歌曲冗长重复，只能听一部分。我最想给她听的一首歌却
没找到，那是我用电脑录的，一首用木吉他弹的后摇。没有一句歌词。
天快黑时，我们去电影院买了票。我的钱不多，我想把它们留作它途。我借口去厕所，
她也要去。我知道我败了，女人总是比男人呆在厕所的时间长。我留在外面等她，我说
，你不介意你来买票吧，我没有那么多钱。
她买了票，她带得现金也不多，刚够两张票。我们本来打算看金刚狼，但只有一部国产
片，那就看吧。看什么电影重要吗？我们只是想看部电影。
7
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由于隐形眼镜的缘故，她纸巾用得很凶。我们去屈臣氏买了面纸
，赶上活动，买一送一，她体贴地买了水，更体贴的是两瓶水一大一小，我喝大的，她
喝小的，我们的身高刚好相反。
天慢慢黑下来，我们坐在剧院外的台阶上，聊了点更深入的话题。我们得出一致结论，
没有不偷腥的猫，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只是有人瞒住有人暴漏而已。我说女人呢，她说
留给女人的只有伤心。女人天生要为爱情伤心，没有解药。
“我都伤心五十多天了，”她说，“还在伤心。”
看电影的时候，有人更伤心，这部片子倒不太煽情，有时候还想搞搞笑，但不知道为什
么一直有人在哭。开场前，她抓住我的胳膊，说，你看，我的手很冰冷。
我说为什么呢。
没等她回答，大厅黑下来，电影开始了。上座率近六成，在这么一个郊区影院，大家看
起来都是闲人。
女主角很漂亮，可我只想看身边这位，对她们整齐划一的红色芭蕾漠不关心。陈道明演
的一个角色出现后，影厅里气氛凝重，突兀的抽泣传来，我以为是她。我拍了拍她的手
臂，她伸出手，说给我暖暖手吧。
我握住那双柔荑，温软如玉，不算太凉。
“我是说把水给我。”她说，“你就想趁机耍流氓吧。”
我很尴尬，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我把水递给她，老老实实看电影。
抽泣仍不时响起，在不该哭的地方，为什么还有抽泣呢。我想肯定是她吧，在这样一个
封闭的地方，她想起从前，从前让她伤心。我不由得也想起从前，从前同样让我伤心。
我想起来，第一次和你看电影，也是在这家老旧的电影院。那时候放《阿凡达》，这里
没有3D，画面仍旧逼真。我一直调笑女阿凡达的胸罩，为什么外星原始人那么爱换胸罩
，你强忍住笑，牵了我的手。这会儿没有人笑，只有时隐时现的哭声。她靠过来，把头
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肩膀不够宽阔，只能聊表慰藉。我再次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
，用手指轻轻触碰我的手臂。这样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我换了个姿势，从后面搂住她，
她靠在我肩膀上，抽泣不时传来。
我去安慰她。我们在忽明忽暗的影院里相顾而时，我发现她的眼里噙满泪水。我吻了她
，让她靠过来。我轻抚她的后背，那里很光滑，只有文胸的扣子凸立在上面，我揪起来
弹了一下。她在我怀里动了动，轻声说讨厌。
说到讨厌，就没有不可以说的事情了。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身体如此柔软，我感觉自己仿佛顷刻间融化殆尽，除了某一处还在
坚持，其余全部都化掉了。
这样轻柔的缠绵没进行多久就被打破了。放映机出现故障，画面一次次消失，只留下声
音。人们大叫扫兴，调试几次无果后只好出去退票。
用退票得来的钱干什么呢？她提议去吃饭，我提议去酒店。当然，我没有说，而是直接
带她去了凯悦。我对这家酒店很熟悉，不但把它写进了我的长篇小说，还在这里的房间
写过一个短篇。我想和她在这家酒店干点美妙的事情，当时我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带来多
大的灾祸。走在路上，我的肚子突然疼起来，这些天我饮食无序，作息混乱，身体出现
了很多毛病，便秘就是其中之一。我没再做过一顿精致的晚餐，不是叫外卖就是吃炒饼
，抑或什么都不吃，只是喝水。我忽略了舌尖上的艺术，遭到肠道的叛变也就不是什么
稀奇的事了。
走进大厅，前台询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她说餐厅在哪，我说给我们一个房间，前台抬
头看着我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要一个房间。我重复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坚定到她也许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
正和另一个巨蟹在一起呢。
住多久？
一宿。我说。
三百八。
哦。我点头，然后不说话了。我没有那么多钱，只好看着她。
三百八。我说，你不是有卡吗。
上电梯，进房间，我的肚子疼得不行，这并不妨碍我在电梯里吻她。进了房间，我想我
必须得上完厕所才能更好的开展接下来的活动，事实上，非这样不可。
稍等。我吻了她，你先等一会儿，我上个厕所。
她温顺地点点头。她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她在外面告诉我，其实她没有哭，是她前面
的女人一直在哭。那个女人趴在自己男友身上，双肩抖动，不知道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我和她聊着天，竭尽全力想给马桶喂点什么。也许我真的很没出息，马桶如此饥饿，我
却什么都干不了。这些日子我过得混乱至极，我忘了自己有多久没上过厕所了。时间一
分一秒过去，她渐渐没了声音，我焦急，无奈，恐慌，害怕，我想也许我会被自己给憋
死。比这更坏的是，她会丢下我不管。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法搞定自己。我坐在马桶上，上不去下不来，如同《地心
引力》中被困在太空的女博士。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响起开门声，我大声问是谁。
是我。她说。
你干嘛去。
你慢慢拉，我先走了。她说。
门被轻轻带上。在我心里，那威力不亚于投在广岛的“小男孩”。
她走了，只留下我坐在马桶上，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
8
真悲伤。
这么悲伤的结尾确实很魏思孝，他的小说《我是怎么死掉的》，男青年刘骨就是死在自
己的屎上面。而现在，我比他死的还惨。如果有人愿意听我继续往下说，我还有另一个
结尾，郑在欢式的结尾。
从走进酒店大厅开始说起吧，我要房间，她要餐厅。我抢先一步，把房钱交给了收银。
也是刷卡。我虽然没什么钱，但在这上面该花的还是会花。魏思孝的人物都太穷，他们
交不起房钱是应该的，我交得起房钱，但我并不因此而骄傲。
在电梯里，我吻了她。她那么高，需要稍微配合地弯一下腰我才能吻到。走进房间之前
，我对她讲了个笑话。我说如果我们去做一对鸳鸯大盗，每干成一票，我说：gave me
a kiss。你就弯下腰让我亲一口，你说这得是多经典的一个电影画面啊。
确实经典，她说，我们可以预演一下。
在房门前，我们演了一下，效果很好，然后我们把房间当做民舍，强行闯了进去。
房号502，我没有什么印象，等进了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好像回到了久违的家
乡。房间里的大床，斜放着的写字台和躺椅，可以看到外面小区的飘窗。我想起来了，
这是我和你曾住过的房间，我们在这里拍过照片，我在写字台上完成了一篇叫做《我又
谈起家乡》的小说。这里虽然没有你，但在我的眼中，似乎到处都是你在走动。她把我
推到在床上，上来吻我。我吻回去，把她压在身下。我从她的脖子一路吻到肚脐，她身
上有个文身，很好看，我看着她洁白的皮肤，脑中却满是你的影子。我失去了意识，像
丧尸一样接着吻下去，她拦住我，抓住我的手引我上去。你也总是做出这样的动作，从
不让我一吻到底。
我在她的指引下挺身前进，那辆曾经让我引以为豪、每每受你赞美的小火车却怎么都开
不进隧道。我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以为自己完蛋了，面对如此尤物却无能无力
。她上来吻我，慢慢哭出声来。
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是的。
我也是。她说，想着她你就做不到吗。
是。我说，我们分手前差不多两个月没做过。我爱她，但是没法和她做爱。这个房间让
我想起了她，想起她我就没法做。
这会是你的借口吗？她说，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做。
也许吧。我说。我的心如坠冰窟，分手后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而告终，我搞不清楚是因
为什么，因为她还是因为我呢。我这个版本的结尾真的太莫名其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
么会写这么一段。看来这就是为什么魏思孝比我读者多的原因了。不管怎么说，我倒也
希望大家相信魏思孝式的结尾，我宁愿故事龌龊一点，也不想搞得那么狼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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