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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75 | 1 引 子
本文以下列方式与现今的“历史”、尤其是“人类文明的发展史”相区别：
1、我们以为，所谓文明，描述的乃是人类发展的一种生存方式或者生活方式。
2、遍布地球的各人种、各民族都会有自己的历史。从已有的资料看，他们是多
源的（指文化而非基因）、多种的、多元的，而非线性的、单一的、递进的。
3、在以纪元标识的不同年代中，它们可能出现相同或者相近的形态，也可能在
同一年代中，在各个不同地域出现不同的文明。被本文所描述的文明，将不以它
的地域或者年代相区别，而以它的形态和特征相区别。
4、按照结构论，被结构的各部必须具有相同的可结构性，也必须具有相异的、
与其他部分相区别的独立性，否则，便无法结构，变成了单子论或者原子论。结
构论认为整体大于各部分之和，结构为整体的东西必将生产出有异于各部整体性
的新的意义（这已经好像是在讲《易》的理论了）；按照生成论，生命自身在吸
收，排斥，同化异体的过程中，创造出新的生命。我们把它叫做新陈代谢，生命
的特点在于创新，而且创新的活动是通过生命自身的运动来完成的（这样我们又
像是在讲《老子》了）。
于是我们便有：
1、既然“真人”与我们现在的人在生物学特征上已没有区别，而我们又不能不
把它当作人来看待，那么便没有理由把他们及尔后同样从地质、考古、传说、神
话中表现出的旧、新石器时代的人类排除在文明以外。这一段时期也许占据人类
历史数万年或者更长的历史时间，谁能说人类在这么长的历史时间中没有生存或
者生活过？为是，我们将它和尼罗河文明、两河文明、印度河文明、长江黄河文
明以及安第斯文明（含玛雅文明）一并讨论，我们把它命名为古代文明。这一段
文明所说明的是文明的发生，文明的初始形态，语言文字的形成，伦理制度的肇
始。这一段文明所表达的，是人之为人、人何以为人、人怎么成人、人是什么的
问题，它是人本的。它主要表现于科学的发现，其中尤其是地质、考古、遗藏和
传说与神话。“野蛮”其实只是表达文明中的动物学或者生物学成分，它不是一
个文明的发展阶段。任何文明形态中都有其自有的野蛮成分。
2、人类的猎狩游牧是农耕文明的先声，它伴随了整个农耕文明，还一直与更替
农耕文明的现代工业文明并存。农耕文明自采集始。西方史学（包括文化学）常
常将他们称为“野蛮人”。一个贬意的称呼就将一段历史，无数个民族，上亿以
上的人口逐出了文明的范畴。没有了这些“野蛮人”，让西方欧陆骄傲得、腐败
得头痛的罗马帝国就不会消失；没有了这些“野蛮人”，欧陆的文明种属就不会
胆颤心惊地躲在“城堡”里，从而也就没有了欧陆的封建社会；没有了这些“野
蛮人”，欧陆在经过漫长、黑暗的中世纪后，就会找不到希腊、罗马，也就没有
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没有了火药、罗盘、及阿拉伯的数学、医学和文化，从而
也就没有了现代工业文明。为是，我们不仅要把它作为一种文明的形态，而且要
把它作为一个主要的文明体系来加以讨论，我们把它叫做草原文明。
3、令人奇怪的是，现代西方史学，包括文化学，总喜欢把古希腊罗马文明，承
接基督教文明，演绎现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使之成为一个体系，作为世界的主
流文化。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是西方人，好排斥伊斯兰阿拉伯人，
抹煞希伯来犹太人。他们常常忘记，他们是日尔曼人并非罗马人、更不是希腊
人；他们的《圣经》就是拿的希伯来犹太人的；直至十五世纪，他们无论在文
化、制度、科学、经济、航海，乃至任何一个方面，都远远落后于中国明代人。
让人觉得，好像人类发展史，就只有这三五百年历史。其实，希腊罗马，与基督
教，乃至资本主义工业文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而伊斯兰文明，却恰是基督教
文明的弟兄。它们改造更迭了印度文明，横断了埃及文明。为是，我们把它叫做
地中海文明，而现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它本身就是另一种文明的独立形态，需
要单独讨论。另外，鉴于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对人类繁荣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又由
于我们就生长在这一个时代，于是我们就以为：那耸立在面前的山是最高的山。
倘若登上这个山峰，你会发现：“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峰峦叠
起，那前面还有更高的山。
4、有谁、涉猎过喜马拉雅山吗？欧洲人说：他们有阿尔卑斯山。美洲人说：他
们有落基山。但是，他们都没有喜马拉雅山。没有那么高、没有那么大、没有那
么难、也没有那么多雪。
喜马拉雅山南起印度，叠嶂西弛，逶迤北上，东承冈底斯山、昆仑山、天山、阿
尔泰山山脉，深入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阻隔着世界两大文明体系的交汇。
至今还没有一个民族、一种文化，能予跨越。那里，不是什么我们曾经描述过的
高耸入云的山峰断谷，终年积雪的皑皑雪原，一望无际的青松峭壁，那里是一片
山的海洋，莽莽苍苍，奔腾激荡，无边无际……走进喜马拉雅山，你所面临的是
自然的伟大、人的渺小和生的挣扎，你没有时间遐想……山那边，当柏拉图、亚
里士多德建构起西方文明传统的同时，老子、孔子们也建立起东方文明的大厦。
当其时也，中华文明正处春秋秦汉之际，所谓封建、伦理、制度、文化、道儒百
家，始肇始成，蔚成风气。黄河长江文明，发展成一个独立的体系。可以说，虽
然现在依然不知为什么恰好在这个时期，东西方文明都同时达到了它自己的高
度。但如果假定，亚历山大东进，当时真若踏过喜马拉雅山，撞在秦帝国百万雄
师的手里，那么现在谁也说不好、鹿死谁手！从与第三方草原帝国━━匈奴突厥
交手的情况看，也似乎并没有输于地中海各国的业绩。汉唐以降，积穷积弱，东
西方同时陷于蒙古汗国，成吉思汗忽必烈们，竟一统欧亚大陆。三大文明系统终
于交汇。至十五世纪肇始，欧陆终于让位于现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两个多世纪
以后，现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又敲开了中华帝国的大门，古老的中国开始匍匐在
现代工业文明面前……当然，草原帝国在现代火器的逼迫下，也不敢再四出牧马
了，他们退缩到了沙漠莽原深处。然死而不僵的中华农耕文明，竟奇迹般地拖到
了信息文明的门坎边。在这里我们有必要提醒读者，这是世界亘古以来，唯一一
支没有断裂的文明！
5、我们不难看出，这确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它使神的信
仰、理性的思维、科学的实证成为现代文明的三大利器，横扫地中海文明、中华
文明和草原文明，从而宰割天下，所向披靡，纵横古今。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
代，是一个连小溪里也流着蜜，坟墓里都藏着金的时代，是一个连呼吸和喝水都
能中毒的时代，我们把它和被它横扫的三个文明一起称为物质文明。这是一种过
渡性文明，是文明的异化。它所说明的是人怎么发现财富，从而怎么取得巨大的
进步，衍进为我们现有的世界，而又怎么受财富所拘束、所左右、所奴役，它几
乎包括了我们现今所有的成文史、所有的历史记载（须知，记载也是有视角、视
域的，受拘束的、可争议的）。不知道你是否玩过扑克牌，那是一种最简单的游
戏——摸砣，小孩子们玩的。谁要摸了十砣半，他就能获得双倍的利好。但那却
是一种极致，通常会胀死的，这时你将输掉这盘牌。
6、未来文明主要指已经进入人类视域、依据人类知识可以认识、可以预见的世
界。它主要指即将来临的信息文明。它所表达的是回归，回归到人类的本体、人
类的本性。它的主要表现，是身外之物（物质）向自身之物（知识）的衍进（指
资本）、以及信息的克隆或者复制（这时，信息-“财富”表现为增加而不是转
移）。财富的占有和分配的方式也随之具有完全不同的形态。人们常常根据全球
化，断言世界会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甚至有一个统一的政府；也有人根据民主
独立运动，根据区域化，民族国家化认为，世界将是一个分裂的世界。笔者以
为：世界的一体性是毋庸质疑的，它将构成一个地球村。村里的居民将各有各的
家，不会都去吃“食堂”，住“居民点”。因此它的差别性也会永远存在。一句
话，我们以为，一体性和多元性是同在的。不过那时的国家，那时的民族，和现
在的国家或者民族，会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我们应当相信，人类有能力摆脱自身
所造成的桎梏，摆脱核武，摆脱污染、摆脱热寂等等噩梦。通过各人种、各民
族、各种文明的整合、熔融，创造出一个新的未来。我们也应当为此而奔走、呼
吁。
7、这样，我们便有了如下谱系：
8、我们不明白，斯宾格勒、汤因比们，为什么总是会认为，文明死于自杀，文
明在没落，文明之星将要坠落。是的，我们可以同意，文明是生长的，生长的东
西会有生命，生命就会生、长、盛、衰、死。更何况，有限物都是有限的。但
是，单单说能生的东西就会死，是永远不够的，不然，任何生命都不要活，因为
任何生命都要死。我们看到，文明死于自杀，也死于他杀；而且我们也明白，文
明是一个类概念，即是有死亡的现象产生，我们也没有必要去为一个细胞的死亡
而惊慌。细胞还多着呢！我们应该知道，它是为新生而涅槃的。更要看到，新的
文明的产生，竟然也是内生的、成长的！在这种时候，人类的智慧就表现于：说
不说这个新生的东西是我生的，或者那个死掉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我≠我，新生
的东西总是新的。新的东西在它自己的时空中等齐，它不会出现在不属于它的时
空中。
信息文明方兴未艾，不知端倪，我们没有必要去为它的灵柩而担心。
陈经纬2007年6月于长沙香樟园。
《文明的呼号》2008年6月由（中国）知识产权出版社出版。在《文明的传承与
变革》丛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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