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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igwindmill (大风车（修身修行）), 信区: RuralChina
标 题: 【征文】我的戏剧情缘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Mar 9 03:41:31 2011, 美东)
早年的时候我于戏剧并无甚么兴趣，甚至有一点点的反感，觉得装腔作势的没什么美感
可言。只是偶尔收音机里播放京剧的时候爷爷奶奶忍不住了会跟着它的节拍摇头晃脑地
在那里唱，便觉十分有趣。童年时倒是有几次随爷爷奶奶赶庙会看戏的场景，依稀记得
一些。
那时候乡下的文娱活动十分贫乏，所以一年仅有的两三次赶庙会看大戏的机会自然是不
容错过，方圆十里的乡亲都会赶过来。我们家只有爷爷奶奶是戏迷，父母还有哥哥姐姐
似乎对看戏毫无兴趣，所以每次我都得提前几天就央求爷爷奶奶带我去看戏。当然我真
正的目的并不在于看戏本身，我就是想凑个热闹顺便用自己偷偷攒的零花钱买点零食吃
。也许是我运气不好，每次看戏的地方离我家都好远。在答应了爷爷奶奶多项苛刻条件
后，我们早早吃过晚饭太阳还没下山就带着小板凳上路了。
我活蹦乱跳地跟着爷爷奶奶翻过西岭再走下一个长长的黄土坡，绕过山洼里那个大水库
后就是黄昏了。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山路，慢慢地暮色也越来越浓了，路边的松树一颗
颗慢慢地向后退去变得模糊最终合成黝黑的一片。山里面间或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忍
不住了我会使劲吹几声呼哨，每每这时候奶奶就会骂，说吹口哨会招鬼来。离目的地越
来越近的时候，路上开始三三两两地有一些和我们一样搬着板凳去看戏的人。爷爷奶奶
就开始大声和他们打招呼，打听唱戏的人从哪里来最拿手的是什么曲目还有一些我不知
道的花旦的名字。倘若他们也带了小孩就更好了，一会儿我们比赛短跑，跑累了就蹲在
路边大口喘气等大人们过来；一会儿我们磨磨蹭蹭在后面疯被大人拉远了他们就会吼一
嗓子，我们浑身一激灵赶紧又追上去。不知不觉中人越来越多到路上摩肩接踵的时候，
远远地看到前方一片空地上灯火通明人山人海，那就是我们要看戏的戏台了。
戏台用木板高高搭起来，座落在空地的正中央。戏台后面有一个黄帆布围起来的大帐篷
，里面传来丝竹之声还有断断续续的一些唱腔，那就是戏子们在排练了。戏台前面早就
被看戏的人摆满了板凳，戏台两边是卖小吃和玩具的摊位，摊位边一排排用塑料纸糊的
风灯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摊位边人群川流不息，摊主们高声叫卖，买家们大声讨价还
价，端是热闹非凡。奶奶一边和爷爷埋怨来得太晚了没了好位置一边就近把板凳放下。
等到爷爷奶奶和附近认识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聊开了，我趁他们不注意就溜了出去。先把
两边的摊位浏览一遍，把手伸进兜里数一数硬币，盘算着该是买几个戏剧脸谱还是几块
花生糖。终究我是拿不定主意什么也没买，就围着那个神秘的帐篷绕起圈子来。有时候
我是从靠帐篷边的大树上爬上去，从上面的缝隙里看下去；有时候是从帐篷下面的土坑
里把头挤进去往里偷窥。你别说，还真有趣。明明一个大男人，脸上涂了红红的一层胭
脂，换一身女装，再戴一头假发出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大美人了。有的明明是个骨肉如柴
的家伙，肚子上绑一个草包，穿身肥大的袍子再踩双高跟的木屐，带了黑白的面具背了
大刀出来就成了高大威武、人见人怕的猛张飞了。
随着一声锣响，一个脸上涂了油彩鼻子上点了白点的小丑登上戏台报幕了。戏台两边的
人群乱哄哄地往中间挤，唱戏开始了。其实具体唱什么，我从来没关心过。一来他们幕
后的化妆我都看过了觉得太假；二来有些动作让儿时的我觉得十分可笑，比如胯下放跟
系了绳子的短竹竿就说是在骑马了，围着戏台转几圈就说是跋山涉水了。只有那些武生
打斗的场面会让孩子们十分激动，纷纷从树上地下跑到两边的空地上学着他们翻筋斗、
舞枪弄棒。当然也有些段子几乎每回都放，不知不觉中居然也是记忆深刻。记忆最深刻
的首推豫剧《秦香莲》，剧情跌宕起伏，观众的情绪也就追随着剧情起起落落。比如唱
到香莲千里寻夫那一段，人群里便是鸦雀无声，心肠软的女人们更是不停用衣袖揩眼泪。
草堂上饿死了我的公爹婆母
我剪青丝换芦席尸葬荒山。
带领儿女把夫寻找，
一路上挨门讨饭我们受尽艰难。
好容易来在呀京城地，
不料想夫中状元忘了家园。
他眼前只见新人笑，
旧人啼哭不动他的心田
待到几经转折，尘埃落定，开铡刀前包公又唱：
告你双亲亡故不戴孝
身在朝中穿红衣
陈驸马可是穿不的
二告你贪图富贵起恶意
差定韩琦杀前妻
三告你已婚男儿成婚配
在宫中招亲把君欺
这本是欺君罔上
抛父弃母杀妻灭子
三款罪宗宗款款犯条律
不是包拯我儿戏
是你遇事三分迷
人群里便是骂声震天，大喊该杀。有性子急的男人们就会站了起来，卷了袖子挥着胳膊
在那厢高声咒骂。除了《秦香莲》，其它常见的曲目还有《穆桂英挂帅》，《天仙配》
，《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
一般到唱戏结束了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大家都围着戏台等着演员们出来集体谢幕不肯离
去。最后会有一两个演员代表到前台来化缘。一般是先唱一个肥偌，然后把帽子取下来
反拿着施施然走一圈。倘若是陈世美那样的，除了哄骂大家最多赏他几个臭鸡蛋；倘若
是秦香莲出来了，大小的硬币就会如下雨般纷纷扔到台上。等到香莲走下戏台的时候往
往会有情绪激动的女人冲上去拉着她的衣袖泣不成声。
终于到散场了，人群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散去。慢慢地，人流越分越细走到半路上的时
候除了我和爷爷奶奶就很少还能有同路的了。树林里黑区区的，只能靠透过树梢的月光
勉强辨清来路。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来时的兴奋劲儿跌跌撞撞迷迷糊糊地跟在爷爷奶奶后
面，偶尔路边会惊起一两只野鸡把我吓一大跳。最后总是爷爷奶奶受不了我的磨蹭了，
爷爷把我扛到脖子上往前走，旁边奶奶会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带我出来看戏了。一般深夜
到家爷爷把我放到床上的时候，我早已睡熟浑然不觉。
后来奶奶过世了，爷爷带我看戏的时候就少了很多。待到读了高中到县城住读，我就再
也没有看过戏。有时候回想起看过的那些戏剧，却发现不知不觉中个人的世界观受了它
们不小的影响。比如因为那个《秦香莲》，从来我是对那些飞黄腾达后抛弃发小的男人
深恶痛绝。又因为看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一直对爱情有种浪漫而又含悲剧色彩的
幻想。不知不觉中，这些戏剧也完成了一种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后来出了国，偶然看
到有录像厅为处理旧录像带，就两美金买了盘春晚的带子。记得那是04春晚，里面的戏
剧有《万紫千红梨园早》、《红楼梦》选段等等，我居然百看不厌。每次熬夜做完实验
回家，睡觉前我都爱把那几个戏剧温习一遍，开瓶啤酒摇头晃脑吼几嗓子很有些苦中作
乐的味道。哦，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和爷爷奶奶一样成了一个戏剧迷。唱着唱着我
又有些悲从心来，看着那些成名多年的大腕加在一起出场时间也就和某个当红影视歌星
差不多。终于，在今年春晚的戏剧节目里我看到了很多新面孔，尤其是那些稚气未干的
童音让我看到了希望。中华戏剧也是到了需要改革推出新人的时候了，愿我中华的优秀
传统文化能一直传承下去生生不息！ |
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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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b*********l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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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y
发帖数: 16371 | 4 haha...又一出社戏
我小时候也常跟着我姥爷姥姥去看戏，我们那边是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五的庙会
就记得大热的天里庙会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有吆喝着卖零食的小摊贩
我最喜欢的零食就是一小碟一小碟的麻酱灌肠，薄薄的灌肠划成十几块
上面再洒上芝麻酱和一些大蒜什么的，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后来再也不见这么吃灌肠的了。我说的灌肠是北方的素灌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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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
发帖数: 1031 | 5 呵呵 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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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发帖数: 2451 | 6 这是哪里的大戏？好像是北方。秦腔？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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