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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
发帖数: 22479 | 1 一、
特朗普政府的主要「武将」，人人骁勇善战（参与一九九一年海湾战争以降的多次战役
），有人且足智多谋、著书立说，由这些人掌新政府的军事和情报部门，世界秩序无法
不起巨变（十四日本栏）。看特朗普政府的重要「文臣」，几乎清一色是「兰德信徒」
（Randians），笔者不禁兴起美国将行「反式雷锋」的政策——众所周知，雷锋（以笔
者的浅见，九成九是小说人物）是以「专门利人毫不利己」成为某段时期内地政府硬软
兼施要人民膜拜的典范，兰德哲学鼓吹的却是「专门利己不管他人」（也许，未来有人
考出这是兰德向「各人自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的「国故」偷师！）。在笔者的
理解中，明年美国不仅会在军事上和她的假想敌中国互相比并（但愿限于言文「吹水」
的层次），在意识形态上亦会斗个你死我活，而交锋的场合可能是形形色色的商务谈判。
兰德是谁？「资深」和记性好的读者，当知距今三十多年（！）的一九八二年三月二十
日，「政经短评」的题目〈鼓吹自私自利的哲学家〉，「哲学家」指的便是于同年三月
六日去世的兰德。
世纪之交经济狂潮兴起形成的新经济，奉兰德为师的「新发财」数以万计，对这种现象
，笔者数度为文说之（见二○○○年六月二十八日〈新经济的新教主艾．兰德〉及○五
年纪念兰德百年冥寿的〈内地大款与兰德相见恨晚〉等）。在这些短评中，笔者扼要评
介兰德「绝对自私」和把「利他主义」扫进垃圾堆的学说。有点小事必须再度申明，艾
．兰德原文Ayn Rand（一九○五—一九八二），这是俄文本名Alisso（Alice）
Zinovlerna的笔名，其姓兰德来自她用的打字机的牌子Remington-Rand，其名源自一位
芬兰作家（她说她未读过其作品，只对她的名字有好感而已），令兰德大感不快的是，
不少人误读Ayn为Ann，她虽然多次在公开场合指出这种想当然的小错，且曾发而为文，
「谆谆善诱」，说Ayn与英文的mine和pine同韵（见M. R. Gladstein编辑的《艾．兰德
伴读》〔The Ayn Rand Companion〕），是艾（爱）非安；可惜号称兰德迷甚至研究兰
德学的学者，仍安安不息——内地著名文化杂志《读书》今年四月号有篇写得不错的长
文，题目便叫〈安．兰德与哈（海）耶克的对立〉。
二、
艾．兰德生于圣彼得堡的犹太家庭，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时，十二岁，父亲的药房被「
公有化」，全家逃难至克里米亚，一九二一年该地「沦陷」，「白色恐怖」令兰德自觉
地烧毁自己的「逃难日记」，以免其「反革命」言论被发现；一九二六年她以探亲之名
乘船抵达纽约……。这段动荡革命时期毁家逃亡的经历，加深兰德仇共的意识；她对苏
共憎恨厌恶的心态，从她成名后于美国国会「作证」时，一口咬定一部同场播映的苏联
纪录片是伪作的理由可见——该片有苏联人开怀大笑的镜头，兰德因此不信其真，「因
为在苏共治下人民不可能笑得出来！」
移美短短十年后的一九三六年，兰德第一本小说《我们，活着的》（We The Living）
出版，反应不如理想，但她没有气馁，埋首打字机，一九四三年的《源头》（The
Fountainhead），奠定她的小说家地位；而她在国际文坛声誉日隆且吸引了大批读者—
—他们中不少后来成为她的追随者的，是一九五七年的《巨人耸肩》（The Atlas
Shrugged），它描述在主角盖尔特（John Galt）号召下，全国发明家、科学家、专业
人士和「天才」集体罢工，结果经济一落千丈、社会失序。通过主角之口，兰德把她鼓
吹「人为自己而活」、「人的最高目的在追求理性的自利」（rational self interest
）和「自私的快乐」……。一言以蔽之，兰德主张「理性」（reason）、「自我」（
egoism）、个人主义，她对「自由放任」的推崇，令她成为奥国学派的同路人（《源头
》主角罗阿克〔H. Roark〕以奥国学派第二代掌门人威塞尔〔F. V. Wieser〕为原型）
；贪婪在兰德字典中有正面意义，她的不少著述遂被暴发的「新发财们」视为贪婪的福
音（The Gospel of Greed）。
「留」美十年，兰德便高度掌握英文的写作技巧，确是天才；这种得天独厚的天赋，相
信是形成她恃才傲物、自视极高、刚愎自用，不会为了迁就「市场」而「降格以求」的
性格和作风，结果，她的小说动辄近千甚至超逾千页（《巨人》一千一百余页），且文
句长得令读者断气。由于她出道初期坚信通过小说塑造人物之口宣扬她的哲思，远较写
成抽象枯燥的理论文章有效，如此见解也许正确，却苦了她书中的主角——他们大都口
若悬河，说个不停，《巨人》的主角盖尔特有一口气「说」了近六十页的纪录（从页九
三七不停声一口气说至页九九三），长篇累牍完全不为读者着想。她抨击政府和宗教，
讴歌贪婪而「吸血鬼」型的资本家是她笔下的「人类英雄」。兰德认为没有这些无厌地
追求财富的人的多方钻营，经济不可能蓬勃发展！宣扬这种哲学，新发财们——新经潮
成功的弄潮儿和官商勾结有道「先富起来」的财主——从此有了精神寄托，理直气壮地
牟取暴利并心安理得地享受飞来横财！
小说家地位「屹立不倒」后，兰德才动手把她的「客观主义哲学」（Objectivism）写
成一百七十多页的小册子《自私的美德》（The Virtue of Selfishness），这本小书
是她和她的「上床弟子」弥敦．布兰登（N. Branden，一九三○—二○一四）合撰；布
兰登与乃师从「入室」到「上床」，令妻子芭芭拉下堂；后来她写这段灵与肉交缠「欲
史」的《兰德的激情》（The Passion of Ayn Rand），一九九九年拍成同名三级电影
；六六年的《资本主义——未知的理想》（Capitalism: The Unknown Ideal）亦是师
徒合作，惟因收了「入室弟子」（入仕〔联储局主席〕后与乃师划清界线）格林斯平三
文，令这本薄薄结集的作者有三人。
在「政治（学术）正确」的年代，鼓吹贪婪、自利说，难登「大雅」之堂，站在「道德
高地」者遂避之则吉（格林斯平便是显例）。事实上，兰德哲学建基于反对「利他主义
」（Altruism）之上；在她的思维架构中，「利他」是资本主义的天敌，她坚信「自私
自利和贪婪是资本主义社会前行的原动力」。兰德的看法不无道理，不过，笔者服膺的
是阿当．史密斯在《道德情操论》中揭示的「每个人心中有一个道德检查员，不断检讨
、评估、反省自利行为是否利己且有益世人」。这种说法远较兰德的主张王道。
无论如何，兰德的偏激和愤世嫉俗，令她「壮志未酬」，终其一生，「客观主义」无法
成为显学，她因而进不了学术殿堂……。但是，特朗普当选后，情况开始逆变！
三、
特朗普和他的主要「文臣」阁员的共通点是同为「兰德粉丝」！今年四月十二日，特朗
普接受《今日美国》记者访问，透露他年轻时读《源头》，对主角罗阿克（电影由加利
．谷巴扮演）佩服得五体投地。罗阿克为名建筑师，因建成的「屋邨」与他的构想不同
而把之炸毁；充满男性魅力的罗阿克令女配角「自动献身」，更令特朗普羡慕不已。（
候任）国务卿蒂勒森（R. Tillerson）在二○○八年便指出《巨人耸肩》对他影响最大
，其主角盖尔特主催的那场令经济萧条政府改组的大罢工，蒂勒森认为是「人类英雄」
所应为。劳工部长普斯达（A. Puzder）本为罗阿克资本集团主席，其公司以《源头》
主角为名，他对兰德崇敬之情，溢于公司名号；他公开对传媒说建议他的六名子女，「
先读《源头》后读《巨人》……。」中情局长庞比奥（M. Pompeo）经常说兰德对他有
深刻影响，二○一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对保守政论周刊Human Events说他成长成熟的是《
巨人》……。最令美国竞争对手「头痕」的，相信是新设「总统府（白宫）国家贸易委
员会」主席纳瓦路（P. Navarro），这位加州大学欧文校区经济学教授是《给中国害死
》（Death By China）一书及同名纪录片的导演、制片兼主题曲的作者，亦是个典型的
兰德迷，他于二○○九年九月二日接受罗斯福学社（Roosevelt Institute）访问时，
指出美国五十大商学院应该把兰德的哲学著作列为必修书……。
篇幅关系，新政府上场后有机会再说。现在要指出的是，特朗普及其阁员，不是如今一
般论者所说，是乌合之众，而是「兰合」之徒。兰德哲学于今批评者众，认为利己不必
顾人的政策，不但行之不易且有反效果，会令「互利」久矣的世界大乱。这种看法，不
无道理，问题是行之数十年后，这批与特朗普同声同气的精英，认为美国已因此有走上
衰落之路的痕迹。政治新人特朗普找来一班志同道合的同志行新政，势在必行，成功与
否，有待观察，但世界秩序有变，已不可免！ | 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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