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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dline版 - 美国最后一所“电击治疗”中心:虽饱受争议,但照常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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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输了一场官司。
美国联邦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以2:1的表决结果,驳回FDA于1年前发布的一项禁令,并称允许马萨诸塞州罗登堡法官教育中心(Judge Rotenberg Educational Center,以下简称JR中心)继续使用电刺激装置(ESD)治疗自身伤害行为(SIB)或攻击性行为(AB),允许ESD继续在美国生产、销售。
根据FDA定义,ESD通过贴附在皮肤上的电极片,施以不同程度的电流刺激,以减少或停止特定行为。据FDA推测,每年约有40-50人在JR中心接受电刺激治疗。其中,多数人患有严重自闭症。
图片说明:2010年9月,英国《卫报》探访罗登堡法官教育中心,发现部分康复者被“要求”穿戴电刺激装置(ESD)。/The Guardian
“JR中心是美国唯一一家使用ESD的机构。近半个世纪以来,它饱受争议。”美国NBC新闻称,这是一所日托和寄宿制康复机构,收治5岁以上有严重生理发育或情感障碍的残障人士。
1988年至今,JR中心持续使用电刺激治疗。“这属于‘厌恶疗法’。当人们出现攻击性或自残行为,比如用头撞墙、扔掷物品、攻击老师或同学等,工作人员就会远程控制开关,让设备发出电刺激。人们为了避免电击,就会自动纠正、规避上述行为。”2012年,JR中心前工作人员格雷格·米勒告诉CNN。
“电刺激治疗是非常不人道的手段。看描述,是用小剂量电流、通在四肢或头颞部。被通电者因意识清醒,会有十分痛苦的体会,像受刑罚一样。”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原院长王祖承教授告诉“医学界”,这和精神科规范使用的“电击治疗”,是两码事。
电击治疗学名电休克治疗、电抽搐治疗(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ECT),是以一定量电流通过患者头部、导致大脑皮质癫痫样放电而治疗精神疾病的一种手段。
1940年,美国首次在临床使用电休克治疗。20世纪50年代后,麻醉技术快速进步,医生可在使用静脉麻醉药和肌松剂后,再行治疗。麻醉能确保患者出现短时意识丧失、没有痛感。使用肌松剂,能预防抽搐致躯体伤害。如此一来,患者或仅出现脚趾抽动。
基于此,“改良版”技术被称“无抽搐电休克治疗(Modified 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MECT)”。《改良电休克治疗专家共识(2019版)》称,改良版能克服传统版的不足,已广泛用于治疗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
图片说明:哈佛医学院附属麦克林医院工作人员正在演示电休克疗法。该院2019年数据显示,每年会为抑郁症等精神疾病患者实施1万余次相关治疗。/The Wall Street Journal
王祖承教授指出,电休克治疗在全球多国被广泛使用,所用电流、通电时间都有“标准剂量”。根据《电休克治疗方法专家共识(2017版)》,成人一般情况下电压为70-130V,时间0.1-0.5秒;或电流强度90-120mA,时间1-3秒。
电休克治疗的起效原因,尚不明确。有推测认为,这或能促进5-羟色胺、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去甲肾上腺素等神经递质释放,增加神经营养信号传导,从而改善精神症状。
《改良电休克治疗专家共识(2019版)》指出,MECT的紧急适应证包括严重的自杀、自伤企图及自责、木僵、精神病性症状或在特定疾病如怀孕时发生的严重抑郁障碍。此外,患者存在有危及生命的精神症状时,应当首选MECT,如具有自杀行为的重度抑郁发作。
已故外科医师、《死亡的脸:耶鲁大学努兰医生的12堂死亡课》一书作者舍温·B·努兰,于2001年做TED演讲,分享自己两次电休克治疗经历。“我抑郁了,甚至没力气掀开被子、下床。住院后,医生尽其所能,尝试了那时所有可用的药物,毫无效果。因为没招了,主治医师对我进行了两轮、共20次电休克治疗。做到第10次,我感觉活过来了,我能战胜抑郁症。”
资料显示,ESD曾被用于戒烟、戒毒、治疗药物成瘾等。我国部分机构违规使用“电刺激治疗网瘾”,和ESD部分重叠。即,都是基于“厌恶治疗”原理,在不使用麻醉药和肌肉松弛剂的前提下,于太阳穴或手指接通电极,让1-5mA的电流通过脑部,使过度上网行为与电刺激建立条件反射。
王祖承教授称,这些操作违背了“医疗本质”。“医疗的核心本该是助人免于疼痛、苦楚。而电刺激治疗是在疾病之痛上加诸身心剧痛。我国不主张使用这一方法。”
路透社援引多份公告称,“明显的后遗症和不良反应,是FDA禁用ESD的主要原因。”
2016年4月和2020年3月,FDA两度发文称:“自残和攻击性行为经常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有智力或发育障碍者表现出这些行为的几率更高。由于残障,这类患者难以沟通,无法做出自己的治疗决定,使其成为诊疗中的弱势群体。但有证据表明,使用ESD会招致诸多重大心理和生理风险,包括导致抑郁、焦虑、创伤后应激障碍、疼痛、局部烧伤和组织损伤,还可能恶化暴力或自残行为。”
“15年过去了,我仍在做噩梦。”2018年,詹妮弗在视频网站,上传自述故事。2002-2008年,未成年的她被送至JR中心,进行“行为矫正康复”。其间,她趁看护不注意,逃过一次。被抓回去后,她“穿上”了ESD。
“我要24小时戴一个背包,里面是接收器。包里有数量不等的电线和电极。看护用弹力绳、皮带,把电极绑在我们的大腿、小腿、胳膊,或缠在肚子上。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采取更严厉的治疗,也会绑在我们的手指、脚底或大腿根上。”詹妮弗说。
谈及“治疗”感受,詹妮弗说:“非常疼,肌肉突然被狠狠拉扯、绷紧到极致。又像是被数百只蜜蜂一起叮咬。除了肉体疼痛,更恐怖的是,一旦戴上,电刺激随时可能开始。”
2020年3月,FDA发布“禁用令”,称ESD的有效性证据级别低,支持替代方案收益的证据却很强。“ESD具有造成疾病或伤害的不合理和实质性风险,且相关风险无法通过添加或更正标签,加以纠正、消除,因此禁用是必要措施。”
FDA表示,上述禁令于同年4月6日生效,此后有6个月过渡期,允许“JR中心正在接受ESD治疗者,逐步过渡到替代方案。如正向的行为支持和药物治疗等,已被证实更能改善、遏制自残或攻击行为。”
“禁用令”一经发布,就有家长拉起横幅,在美国FDA大楼外抗议。还有一些家长联合JR中心,向美国联邦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撤销该禁令。
“选择ESD,是因为走投无路。”《卫报》采访患者家属写道。
因出生时缺氧,30岁的戈德堡有永久性脑损伤,情绪非常不稳定。年龄越大,其攻击性行为越难控制。进入JR中心的十多年间,父母允许对其进行ESD治疗,单日电刺激最多可达17次。
针对《卫报》提出的“为什么”,戈德堡的母亲解释:“人们把ESD看做虐待。但作为家长,真正的虐待是看着儿子无药可用,或用药后像个活死人一样躺着。ESD让我的孩子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2021年7月中,JR中心就审判结果接受媒体采访,再次强调:“我们必须征得监护人同意,并获得家事法庭许可,才会使用ESD。我们将继续努力,保护我们所爱的人的安全和生命,并保留ESD这种挽救生命的最后手段。”
“儿童、青少年的大脑发育不完善。多数情况下,其精神症状不像成年人那样明显,通过药物、环境调整、心理治疗等,基本能得到有效控制和缓解。如果有极严重的自杀行为,经仔细评估后,可采用改良版电休克治疗,但不是ESD。”王祖承教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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