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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dline版 - 89岁高校退休教师坚持深夜拾荒九年:资助四名贫困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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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市中心凤起路刀茅巷附近的居民,深夜常会看到一位穿戴整齐、伛偻着背的老人,在周边的垃圾桶翻翻找找。
王坤森去邻居家收纸箱时顺路翻检垃圾桶。实习生 熊一鸣 图无论逢年过节、酷暑严寒,这位老人晚上九点准时骑着三轮车出发,到街头巷尾拾易拉罐、纸箱,直到凌晨四点才回家——这样的行为,89岁的原浙江医科大学(现并入浙大)退休教师王坤森坚持了八年多。去年心脏手术后,他把回家的时间提前到半夜12点。
九年里,王坤森共拾荒150吨。他用卖废品换来的钱,资助了4名贫困学生。
“我得到过国家和社会的关怀,我理所应当回报社会。现在我尽所能地资助大学生,他们学了文化、学了知识、学了技术,就能更好地为国家服务。”这位耳背但声音洪亮的老人,中气十足地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在他手边桌上的本子里,他1984年摘抄下的一段话保存至今:“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格,可以用金钱去换取,而一颗纯洁善良的人心,却是无价之宝。”
“我理所应当回报社会”
“心疼他,但他也得心疼自己才行。”在王坤森家采访时,老伴王奶奶“数落”他。王奶奶也年近九十。
王坤森在住所楼下。实习生 陈烨芸图王坤森出生于1932年,他的背如今已呈九十度弯曲,一只耳朵完全失聪,多数时候我们要把问题写下来拿给他看。不大、老旧但收拾得整齐的家中,“杭州市道德模范”和“光荣在党五十年”的奖状、绶带摆放在显眼处。
“母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家里很穷,我和父亲一度靠捡烟头,把剩余烟丝再卷成香烟卖来维持生活。”王坤森1950年参军,三年后入党,多次立三等功,退伍后在浙江医科大学担任军事课老师。
从野孩子到高校教师,王坤森始终认为这依赖于党的教育,是中国共产党给予了他未曾感受过的母亲般的关怀。
从教书起,王坤森就开始资助困难学生。“当年在浙江医科大学,生活困难交不起学杂费的学生有几百人,我就一点点帮。”他告诉澎湃新闻,但一对一资助贫困学生,是从80岁才开始的。
他觉得,帮助他人、回报社会,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我受到党和国家的关爱、培养,理所应当把这份情谊再传递给需要的人,回报社会。”
“必须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2012年起,王坤森通过媒体联系上贫困高中生玲玲,和她约定“考上大学奖励1000元,每个月再资助400元”。之后,他陆续结对了4名学生。
确定了资助对象,他开始拾荒。之所以不用退休工资,是因为想着“必须用自己的双手,依靠个人的努力,自己赚钱给孩子们上学”。
但王坤森观察到,白天虽然废品多,捡的人也多。为了不挤占拾荒者的生存空间,他就错峰晚上去。
王坤森从邻居家拉回纸箱。实习生 熊一鸣 图认准了一件事他就埋头干,晚上九点出发,凌晨四点回来,整理完毕、吃点东西,等躺下时已经五六点了。毕竟高龄,去年四月,长期熬夜使得心脏本就不好的王坤森倒下了,血管堵塞。但术后没多久,他又上岗了,只不过把“工作时间”缩短到3、4个小时,半夜12点左右回家。
在王坤森生活的小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也都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他的善举。
在谈及邻里街坊时,王坤森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可都是大好人,要多夸夸呀”。虽然年近九十记忆力已大不如前,前一秒还翻出来的记录本下一秒就忘记放在了哪里,王坤森却总记得高个的老李“每次见面都拿出一百块让我代捐”,理发店的小陈“让我等一会,跑了很远买来包子和牛奶给我”,邻居们“搬家总是把纸板箱和旧电器留给我”,水果摊、餐馆的老板也总是“把饮料瓶码好等着我去取”……
所以,每当他种的无花果结果时,王坤森总会提着一筐,去分给平时帮助他的邻居们。
对话
澎湃新闻:您为什么会想到用深夜拾荒的方式资助学生?
王坤森:我有退休工资,但退休工资是用来保障日常生活的,自己的日子也要过。我必须用自己的双手,依靠个人的努力,自己赚钱给孩子们上学。我年纪大了,体力活做不了,也没有人敢雇佣我。而拾荒这件事,于国而言,是利用资源,于我而言,可以变现资助学生们。白天虽然废弃物品多,但是捡的人也不少,那些穷苦的人是靠这个生存的,而我有退休工资,不能挤占了人家的生活物资,所以晚上去捡。
澎湃新闻:您从高校老师,到拾荒者,心理上会有落差吗?
王坤森:有人觉得垃圾又烂又臭,但我没有感觉,我的意志决定一切。我是在做好事,不仅不觉得害羞,还觉得很光荣。我为人民服务,怎么会感觉到臭和脏呢?不论过年过节还是年初一年三十,大家在玩乐嬉闹,而我在垃圾箱边上,和垃圾箱打交道。零下五度十度,下大雪,我把雪翻出来,还可以捡垃圾,下雨就更阻挡不了我了。
澎湃新闻:您这么大年纪,再受这份累,觉得值得吗?
王坤森:值得,怎么会不值得?我的一生从一个苦难的穷孩子,到上了部队的高校,之后当上高校的老师,退休享受干部待遇,这是党和国家给我福祉。我这一生,没有机会体会到亲身母亲的爱,但我要把得到的爱回报给社会。
澎湃新闻:这九年里,您一共捡了多少垃圾?
王坤森:之前的八年,每天差不多都可以装满两辆三轮车,加起来有100斤。手术后捡的少了,每天四五十斤吧。一共3200多天,加起来超过150吨了。像纸箱、易拉罐、饮料瓶、废纸这些我都捡,当然旧电器是最好的了,易拉罐也很不错了,又干净又贵,一个能卖七分钱呢!
澎湃新闻:这些年资助的学生,他们情况怎么样?您想过什么时候休息吗?
王坤森:已经资助完成3个,现在进行第四个,他们都很乖。我对他们也没有要求,只希望能好好读书,能回报社会。玲玲是我资助的第一个学生,她毕业后当了一名英语老师,知道我在资助第二个学生小徐,还偷偷每个月寄200元给小徐。寄了半年,被我发现了,不许她寄了,她自己家条件不好,应该把钱留给她父母。玲玲现在对自己教的学生也很好,给那些家境贫困的孩子买学习用具,还给功课不好的学生开小灶,我觉得很欣慰。休息嘛,没想过,反正能做就继续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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